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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香郎》第3章
【第二章】

 今天的風沙很大,刮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實在沒辦法繼續趕路,沈慕秋只好下令暫時在前方破損的廟宇躲避。

 車夫和侍衛將馬兒安頓好後,便在大殿裏隨便找個地方休息。

 安泰籠起一堆火,打掃出一塊幹淨的地方讓少爺坐著,然後他跟著坐到少爺身邊,可目光卻不自覺落到一進殿就隨便找了根柱子靠坐下來、認真削竹片的李小風身上。

 沈慕秋見他表情困惑,好奇的問:“你在看什麽?”

 “李姑娘真的很奇怪啊。”安泰下意識地回答。“哪裏奇怪?!”

 “她爲什麽那麽喜歡削竹片,而且甯可削竹片也不看少爺。”

 啪的一聲,沈慕秋手中的折扇毫不客氣的敲上他的頭。“別把你家少爺我說得好像沒人要似的這麽淒慘。”

 安泰一邊揉腦袋,一邊不滿的咕哝,“李姑娘是對你沒什麽興趣嘛。”

 沈慕秋這一次幹脆用扇柄重重地敲了安泰的頭一下,好讓他這個說話不經大腦的家夥閉上嘴,雖然收到預期的效果,但安泰的話卻好似在他心上生了根,讓他下意識的用扇子輕輕拍打著左手心,視線也跟著落到李小風身上。

 從他告訴她他們這次的目的地是西北的邊城時,她便在市集上買了一堆竹子回來,利落地劈成一截一截,用麻袋裝了起來,扔到馬車頂上,之後只要一閑下來,她就會找個地方坐著開始認真地削竹片,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沈慕秋來到她身邊。“削這麽多竹簽做什麽?”說完,便迳自坐了下來。

 見狀,仍坐在火堆旁的安泰,又忍不住張大了嘴,那地上好髒的啊,少爺怎麽說坐就坐啊?

 李小風繼續削著竹簽,連頭都沒擡的回道:“打發時間罷了。”

 沈慕秋倒也沒多說什麽,心想不論真是她的興趣也好,還是她不想說也罷,反正她這樣的小舉動並未造成什麽困擾,他沒有制止她的立場。

 李小風稍微動一下脖頸,調整坐姿,正巧看到安泰的那副呆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安泰,你見鬼了嗎?”

 沈慕秋也順勢看去,不免羞愧的用扇子輕敲了下自己的額頭。

 “少爺,地上很髒的啊!”安泰終于發出聲音來,然後如一陣風般刮了過去,從地上扶起自家少爺,以最快的速度將地面打掃幹淨。“現在可以坐了。”

 李小風不禁搖頭失笑。“安泰,你是把你家少爺當成小姐在伺候了嗎?一個大男人需要這樣講究嗎?”

 沈慕秋不太自然地偏了下頭,順手又敲了他一扇子。“不需要你伺候,靠邊去。”

 “喔。”

 李小風看安泰像個受氣的包子委屈的撫著頭走開,不由得又笑了。“安小包子,過來過來,你家少爺不需要你,我需要你啊。來,幫我把這些削好的竹簽裝好。”

 “哼!”安泰賭氣的一揚下巴,當沒聽到。

 李小風用手背擋在唇邊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笑聲朗朗,顯然很是開心。沈慕秋也忍不住苞著笑了,倒也沒有責怪安泰竟比他這個主子的排場還大。

 突地,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重重地落在殘破不堪的大殿屋頂上,發出很大的響聲,同時風助雨勢,連破舊的門窗也開始有風雨灌入。

 侍衛們連忙將門窗關妥,並找來破布堵上透風的地方,大殿內終于不再受到風雨侵擾,只不過這麽一來,殿內更顯昏暗了,明明是白晝,卻像夜晚一樣黑沈。

 “怎麽辦,柴不夠了。”安泰突然驚呼,隨即便聽到砰的一聲沈響落在腳邊,接著是一道無法掩飾笑意的聲音。

 “安小包子,這包竹片借你。天放晴之後,記得再去買來還我。”

 安泰沒好氣的回道:“你買竹子的錢本來就是我們公子付的,我爲什麽要還你?”

 “可買來就是我的啊,既然是我的,現在借你用,你當然得還了。”李小風說得理所當然。

 安泰一時語塞,找不到話可以回。

 沈慕秋在一邊附和,“安泰,李姑娘說得不錯,記得要還啊,用你自己的銀子。”

 安泰一下子成了苦瓜臉。

 李小風幸災樂禍的笑著,手順勢拍在身旁某人的肩上。“餵,沈大公子,看不出來你這麽壞心眼兒。”

 沈慕秋僵了下,這樣略顯親密的動作很少有人會對他做,更遑論是一個姑娘家。

 “怎麽了,不習慣人碰你?”

 他怔了下,輕搖著手裏的扇子,不以爲然地道:“不是,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你的這句評價。”

 “不是在生氣?”

 “我有那麽小氣嗎?!”

 “說的也是,”李小風故意頓了一下。“在人前,你不是一直端得很高冷的樣子嗎?”

 沈慕秋微挑著眉睨著她,他這是被調侃了吧。

 “沈大公子,讓人拿些吃的出來吧,我餓了呢。”

 還真是理所當然啊!沈慕秋雖這麽想,卻馬上對侍從吩咐道:“拿些吃的出來,在火上烤烤,天氣漸涼,不要吃冷的。”

 “是,公子。”

 安泰立刻發出不平之音,“李姑娘,你是負責保護我家公子的,怎麽可以吩咐我家公子爲你做事呢?”

 “我保護他的安全,他讓我吃飽飯,不是應當的嗎?”

 安泰竟無言以對,只好摸摸鼻子,添柴火去。

 沈慕秋又一次有大笑的衝動,她真的跟他以往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

 見火勢再次燒旺,安泰接過侍從遞來的食物准備煨熱,李小風馬上起身,來到他身邊,笑咪咪地道:“安小包子,動作快一點兒喔,我餓了。”

 沈慕秋笑著搖搖頭,起身,隨便拍了拍衣服,便也跟著走了過去。

 “你就對吃的最熱情了。”安泰一邊烤著食物一邊小聲抱怨。

 李小風理所當然地說:“這世上除了我爹,我對吃的最沒抵抗力了。”

 沈慕秋搖扇子的手瞬間一僵。

 安泰不明所以。“你爹和食物?”好古怪的組合。

 李小風笑著點頭。“對呀,在我心裏,我爹排第一,食物排第二。”

 “你娘呢?!”安泰很自然地追問。

 沈慕秋一把抓緊扇柄。

 李小風歎了口氣,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所以她只能排到第三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安泰抱歉地瞅著她。

 “沒事,我娘只是去世得早,又不是不疼我,而且我爹連我娘的那一份一起疼了,所以他必須排第一位。”李小風伸手拍拍他的腦袋,表示他不必覺得抱歉。

 安泰爲彌補自己的過失,衝著她討好的一笑。“我一定會給李姑娘多烤一些好吃的。”

 “嗯,好乖。”說完,她滿意的又想拍拍他的頭。

 “不要隨便摸我的頭。”安泰躲開她的手。

 “可是你這樣真的好可愛啊。”

 “你也沒有比我大多少。”

 “大一歲那也是大,何況又不只一歲。”

 這時,一把扇子從旁邊伸過來,攔住了李小風又再次探出的爪子。“好了,你再鬧他,他一生氣就不幫你烤東西吃了。”

 聽他這樣說,李小風才不太甘願地縮回了手,規規矩矩地坐在一邊等吃的。

 沈慕秋看著她豐富的表情變化,若有所思地笑了。

 怎料她才安分沒多久又開始催促道:“安小包子,你快一點兒好不好?”

 “好了好了,我已經在烤了啊。”

突然一道黑影從殿角竄出,安泰嚇了一跳,侍衛們反應極快的連忙護在沈慕秋周圍。

 李小風微微蹙眉,咕哝道:“討厭的老鼠。”話落的同時,右手利落擲出一件東西。

 緊接著,衆人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定睛一看,是只被一支竹簽貫穿咽喉而死的大老鼠。

 李小風看著老鼠的屍體,一臉費解地摸著下巴,自語似地道:“奇怪了,這間破廟的老鼠怎麽會吃得這麽肥呢?”

 聞言,侍從們皆驚愕的瞅著她,沈慕秋的神情倒是鎮定許多,但也對她小露一手感到驚訝。

 至于安泰,雙眼根本就瞪得跟銅鈴一樣大,話都有些說得不利索了。“李姑娘,你、你……”

 “怎麽了?”

 “你……竹簽……老鼠……”

 “你是對我用竹簽殺死老鼠的事表示震驚,對不對?”

 安泰只能點頭。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李小風一臉他太大驚小敝的表情。“我如果連只老鼠都弄不死,還怎麽保護你家公子啊。”

 安泰這才稍微回過神來,微微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說法,隨即又搖搖頭。“可是姑娘家一般來說,不是都很怕老鼠的嗎?”

 李小風手一擺,大剌剌地道:“一般姑娘會走镖嗎?”在安泰心裏還有些糾結之際,她已經轉移目標,雙眼發亮地盯著他手上開始滴油的鹵雞腿,興奮又期待的問道:“快能吃了吧?!”

 安泰有些呆愣的輕應了一聲。“嗯。”

 李小風笑得雙眸都眯了起來。“安小包子,不如等我結束你家公子這趟買賣後,你跟我走吧?”

 沈慕秋瞥向她,不曉得她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安泰馬上堅定地拒絕。“不要。”

 “爲什麽?”

 “我是我家少爺的書僮,又不是你的。”

 “你跟了我就不是書僮了。”

 “是什麽?”心思單純的安泰,免不了又被她給牽著鼻子走。

 “镖局夥計啊。”

 沈慕秋用扇面掩住半張臉,好擋住掩飾不了的笑意。

 安泰被不滿地哼了一聲,但是食物烤好的時候,他還是先遞給了她,待見她興衝衝的吃得大口,他才察覺到不太對勁,下意識朝自家少爺看去,就見他神情閑適的坐在一旁看書……看書?少爺什麽時候拿書出來看的?

 “少爺,這種光線對眼睛不好,您還是不要看了。”

 李小風一邊吃雞,一邊看著安泰跟個小避家公一樣沒收了沈慕秋的書,心中不由得大樂。

 沈慕秋連轉頭看都不必,就知道她不但心裏開懷,肯定也是笑容滿面,老實說,對于安泰這般愛管東管西的性子,他很多時候也是挺無奈的。

 安泰小心翼翼的把少爺的書拽進自個兒衣襟裏後,又開始烤起雞腿,沒多久又烤好了一只,他恭敬的遞給少爺,這才和車夫、侍從各自張羅著吃食。

 沈慕秋慢條斯理的吃著,可當他瞥見李小風的那只雞腿就快要啃完時,他不禁微微皺起眉頭,就算這一路下來,兩人已經相處了好幾天,但是對于她吃飯的速度,他還是有些受不了,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便道:“李姑娘,你就不能吃得慢一點嗎?”

 “爲什麽?我習慣了啊。”

 他耐著性子解釋道:“吃飯要細嚼慢咽,你吃這麽快,對身子不好。”

 李小風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撓了下頭,抿抿唇。“我盡量吧。”說完,她吃東西的速度是真的變慢許多,也比較像個姑娘家了,可惜維持不了多久就又原形畢露。

 沈慕秋只能在心裏直搖頭,看來要糾正她這個壞習慣並不容易。

 就在衆人吃飯之際,雨一直下個不停,而且越下越大。

 吃飽喝足的李小風起身走到窗邊,從沒有完全堵上的縫隙向外看,一時半刻是不可能雨過天晴了。

 “沈公子,如果不想冒雨趕路的話,我們今晚大概要在這裏過夜了。”

 “那也沒辦法了。”

 “我還以爲你會堅持繼續趕路呢。”

 “我看起來像個不體恤下人的主子嗎?”

 李小風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像啊。”

 安泰聽到兩人的對話,免不了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李姑娘怎麽完全沒有受雇于人的模樣。

 沈慕秋眉梢微挑。“你這樣說,就不怕我生氣嗎?”

 “我只負責你的人身安全,可不負責你的喜怒哀樂。”

 這話還真讓人無法反駁。“那我可能會不再雇用你保護我啊。”

 “好啊。”

 她答得太過爽快,爽快到沈慕秋毫無防備,一時竟愣住了,隨即,他無聲地笑了。

 “你好像很希望這筆買賣不成啊。”

 李小風笑得心無城府。“當然,這樣我就可以繼續在镖局裏遊手好閑了。”

 “你不喜歡出镖?”

 “說得更准確一點,我只是不喜歡在這種越來越冷的季節出門,會很辛苦的,尤其……”她不友善地瞄了他一眼。“我要辛苦一整年啊。”

 沈慕秋這下再也忍不住開懷大笑。

 這可是安泰第一次看到少爺笑得這麽開心,錯愕得連嘴巴都忘了閉上。

 “懶得理你。”李小風一邊說,一邊循著剛才那只老鼠竄出來的方向找過去。

 “你在找什麽?”沈慕秋很自然的起身跟了上去。“你跟過來幹什麽,這邊沒那邊幹淨啊。”

 “有什麽關系,反正我有的是衣服換。”

 好吧,是她說錯話了,有錢就是這樣任性,不過她還是沒忘替他解惑。

 “我在找老鼠洞。”

 他不自覺打了個冷顫,那種惡心的動物,他並不是怕,只是不想接近。

 “你不覺得這樣的破廟卻能有那樣肥碩的老鼠,是件很奇怪的事嗎?”

 “你想說什麽?”

 “我覺得這裏應該有吃的東西,或許是以前廟裏的和尚存放糧食的地方。”

 “找到了你打算怎麽做?”

 “不怎麽樣。”

 “那你還找?”沈慕秋無法理解她的想法。“光線這麽不好,我不想繼續削竹片玩啊,所以找點其他的事做。”

 “你可以和我說話啊。”

 李小風扭頭看了他一眼,又淡定地轉回頭。

 “你不願意嗎?”他覺得自己被嫌棄了。

 “我覺得我跟安小包子還比較有話聊,和你沈大公子,呵,還是算了吧。”

 “是因爲安泰會做吃的,而你只會吃嗎?”沈慕秋感到有些不是滋味,說出來的話不由得帶了幾分刻薄。

 李小風卻毫無芥蒂地點頭。“對呀。”

 她回答得這般誠實直接,讓他就算想氣也不知道要氣什麽才好,幹脆閉上嘴,不再自討沒趣。

 他不再說話,她倒也樂得清閑,東看看西找找,終于在後殿找到地室的入口。

 “找到了。”

 沈慕秋見她躍躍欲試地想要進去,沒有多想,連忙抓住了她的胳膊。

 李小風不解的回過頭。“做什麽?”

 他對于自己有這樣的舉動不免也愣住了,但很快便回過神來。“你打算這樣直接下去?!”

 “不然呢?”

 “你就不怕下面有什麽未知的危險?!”他可不想到時候變成他要照顧她。

 她展顔一笑,帶出幾許少女的俏皮。“我的直覺告訴我沒問題。”

 沈慕秋聽了不禁緊緊皺起眉頭。

 “騙你的!這種地室已經許久沒有人進去了,就算要進去,也得放一放裏面的陳舊氣味,我去找安小包子找支火把來。”

 他並未松開抓著她的手,頭也不回地命令道:“拿支火把來。”

 聽到幾不可聞的腳步聲離開,李小風在心裏歎氣,有這樣的侍衛還專門跑去镖局托肉镖,唉,他是嫌銀子太多沒地方花嗎?

 很快的,侍衛拿了支簡陋的火把過來,並第一個進入地室。

 這讓李小風頗有些不適應,她可不是需要人保護的柔弱姑娘啊!

 “走吧,不是想進去看?”沈慕秋這才放開手,“喔。”她微微蹙著眉,不知怎地,她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但也沒有多加遲疑,跟著進入地室。

 沈慕秋則是緊跟在她身後,一同走了進去。

如李小風先前所料,地室是當初廟宇裏的人收藏糧食的所在,現在還保存了一些未完全腐敗灰化的糧食,這也是老鼠能夠把自己吃得很肥的原因,甚至還有幾只正在吃東西的老鼠,因爲他們的突然進入而逃竄騷動。

 “看來你猜得沒錯呢。”

 “嗯。”

 “看也看完了,上去吧。”這種地方,沈慕秋連一刻都不想多待。

 李小風倒也沒有異議,待三人回到大殿後,她忍不住問沈慕秋,“你陪我做這些事,不覺得很無聊嗎?”

 沈慕秋誠實地回道:“是挺無聊的。”

 “那你還做?”

 “你不是也做得很起勁兒嗎?!”

 “我是因爲無聊啊。”

 “嗯,我也是。”說完,他直接越過她,往火堆旁走去。

 看著他的身影,她伸手撓了撓頭,突然覺得有些看不明白他這個人了,而後她甩了甩頭,決定不要想太多,快步走回火堆旁,在離他不遠處坐了下來,向後靠著柱子,閉上雙眼。

 “又要睡覺?!”

 “是閉目養神。”李小風重申。

 沈慕秋忍不住調侃道:“每次還不都睡著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多年走镖的關系,她總是睡得很淺,只要周遭有一點小動靜她就會醒來。

 “哪有?”她只是懶得搭理他才會裝睡,別說得好像次數很多一樣,他們相處也不過才二十多天,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在他身邊的時候,好像真的常常在閉目養神,思及此,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睜開雙眼,坐直身子,望著篝火發呆。

 見狀,他幾不可察地微揚起嘴角。這樣盯著火苗看,有意思嗎?

 在盯著火苗片刻之後,李小風果斷拿出平時拿來削竹片的匕首,從地上撿了片竹片削起來。

 沈慕秋的視線,不斷在從她指間墜下的竹屑和神色認真的她之間來回,卻不再出聲打擾。

 殿外狂風驟雨,殿內火旁,卻是一片溫暖。

 雨下了一整個晚上都沒停。

 沈慕秋耐著性子想等雨停,但直到第二天晚上,雨勢都沒有要停止的迹象,一直忽大忽小纏纏綿綿地在下。

 晚上他們吃完了所攜帶的全部幹糧,沈慕秋決定不管明天一早是什麽樣的天氣,都要繼續趕路。

 李小風沒有意見,反正付銀子的人是大爺,但卻忍不住低聲對坐在一旁的安泰道:“小包子,你家少爺的臉色好陰沈喔。”

 安泰一邊往火裏扔竹片,一邊輕輕點頭,偷偷的跟她咬耳朵,“已經兩天沒能沐浴了,少爺當然會不高興。”

 “一個大男人每天洗澡?”她感到很不可思議。

 “這是我們少爺的習慣。”安泰馬上替自家少爺申辯。

 “跟個大姑娘似的,不對,大姑娘也沒他這樣的。”李小風受不了的偷翻了個白眼。

 沈慕秋沒好氣的故意咳了一聲。“咳。”

 看來她也沒比安泰好到哪兒去,他人就坐在他們旁邊,講他壞話也不曉得小聲一點。“小包子快,你家少爺咳嗽了,快去伺候。”

 安泰趕緊從架上的水壺裏倒了杯溫茶遞過去。

 沈慕秋沒有接過杯子,而是瞪了李小風一眼。

 可惜,李小風不疼不癢,完全沒感覺,依舊很歡樂地往火堆裏扔著竹片,看著那不停跳躍的火焰,表情很是平靜安詳。

 “我不想喝。”對著安泰說完,沈慕秋起身,改坐到李小風身邊。

 她微側過臉看著他。

 沈慕秋一臉平靜地回視著她。“想說什麽?”

 李小風善意地提醒道:“你坐得離我太近了。”

 “是嗎?”他回得漫不經心。

 她指著兩人交疊在一起的衣擺,道:“很明顯,不是嗎?”

 “你在乎嗎?”

 “當然,”李小風一臉正色地說,“你壓住我的裙角了,如果我突然站起來,不是扯破衣服就是被袢倒。”

 “你突然站起來要做什麽?”

 “我是說如果。”

 “姑娘家毛毛躁躁的不太好。”

 李小風用右手輕輕拍撫著胸口順氣,同時在心裏不斷地告訴自己,她才不生氣呢。

 沈慕秋自然沒有忽略她的小動作,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愉悅起來。

 李小風伸手將裙角拽出來,身子同時往旁邊挪開一些,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慕秋不以爲然地道:“我們需要這樣避諱嗎?晚上的時候,你不是一直睡在我旁邊的嗎?”

 “請不要把話說得這麽暧昧,我是爲了保護你。”

 他勾起唇角。“那是不爭的事實。”

 她想了想,發現自己無法反駁,但又實在不甘心,索性衝著他冷哼了一聲,表示不屑就這個問題跟他繼續爭辯。

 她的反應讓沈慕秋眼裏的笑意更濃,越和她相處,他越覺得她可愛,也越喜歡逗弄她。

 “李姑娘。”

 “嗯?”

 “能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李小風直接道:“如果真的很冒昧的話,你就不要問了。”

 沈慕秋怔了下,這才微笑道:“那只玉環是訂親信物嗎?”他指了指她挂在腰上的那對玲珑玉環。

 她順著他的手指低頭看了眼玉環,解釋道:“這是我們家的傳家信物,一般是會作爲定情信物,但當年之所以將鳳環留給沈家,是因爲這是我爹最珍貴的東西,爲了表示尊重和誠意。”

 “所以,你很希望早一點兒收回來。”沈慕秋明白了。

 “是呀,鳳環和凰環本來就是一對,早該收回來了。我爹以爲還完沈家的錢之後會被還回來,只是他太一廂情願了,又不肯開口主動跟沈家要,一直跟我說沈家留著當信物也沒什麽不好。”

 沈慕秋忍不住搖頭。

 李小風也跟著搖頭,歎道:“照我的意思啊,直接跟沈家人說明白就好了嘛,東西收回來,他們有事,我們李家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不過現在事情圓滿解決了,我也不用擔心將來鳳環不是佩戴在我丈夫身上了。”

 聞言,他馬上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緊瞅著她。

 “你看什麽?”她感到莫名其妙。

 “這種話,你這麽直接說出口,都不會害臊嗎?”

 “爲什麽要害臊?我說錯什麽了嗎?”李小風不明所以。

 沈慕秋受不了的揉了下額角,照理來說,就連男子說這種話都無法這麽大剌剌了,就算她不是一般的姑娘,也該懂得矜持一下……不對!如今他該在意的不是她害不害羞,而是……

 他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著她起身。“我有話對你說。”又對侍從吩咐道:“你們不許跟來。”隨即拉著她往後殿而去。

 李小風並沒有掙脫,只是有些不明白。

 直到來到一個偏僻又避雨的角落,他才停下了腳步。

 “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麽?”

 沈慕秋並沒有放開她的手,在昏暗中盯著她的眼睛道:“你知道我不是沈公子?”她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未將他視爲沈家的一分子。

 李小風不答反問,“你是嗎?”

 他莫名松了口氣,釋然一笑。“我不是。”

 “那你是誰?”

 “沈慕秋。”

 “沈?”

 “沈。”

 “原來如此啊,還是沈大公子嘛。”

 “是啊。”

 只是此沈非彼沈。

 沈慕秋松開了她的手,右手中的折扇無意識地輕敲著左手心。“你從什麽時候知道我不是沈公子的?”

 “其實,”李小風笑了一下。“從知道你開出的酬銀是一年五萬兩的時候我就在懷疑了。”

 他微微揚眉,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威遠镖局雖然在江湖上薄有名聲,但是有名聲的也是我爹,你在明知道我爹不在的情況下,仍然執意希望我能接下這趟镖,實在不合常理。”

 “所以呢?”

 “所以我心存懷疑,但也想不明白。”

 “可是後來你想明白了?”

 “嗯,因爲不巧,我認識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

 沈慕秋這才懂了。“所以我的說辭一開始就被你識破了。”

 “不過我沒想到他喜歡的竟然是柳如絲。”

 沈慕秋看她笑得樂不可支,心裏突然有個奇怪的念頭,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麽別的隱情?但是這個問題他卻無法多問,他想,她大概也不會告訴他。

 “我不管你和沈家人是什麽關系,既然有人讓你來找我保這趟镖,而我又收了你的銀子,我就會盡到責任。”

 他滿意的笑了,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會多問什麽,只做應該做的事,啧啧,果真是個七竅玲珑心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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