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區生活

　楊津並沒像林雨要求的那樣「滾」出去。

　這裡是楊津的房子，在遊戲場規則的保護下，除非E先生這種級別的管理員下令或者楊津自己生出了「滾」出門的意願，其他人是沒辦法將他從這裡攆出去的，林雨也不過就是一時口快。

　但楊津也一樣沒能達成所願。

　時至今日，楊津還清楚地記得他唯一一次試圖對林雨用強，結果卻差點被林雨用螺絲刀捅穿喉嚨的事。這件事不僅讓楊津再一次意識到林雨是和他一樣的男人，不會玩欲拒還迎的把戲，更讓楊津每次回想此事的時候都忍不住忐忑。

　捅穿喉嚨也就罷了，如果被捅穿的不是喉嚨而是……想到自己的某個脆弱器官可能遭受的摧殘迫害，楊津就不由得夾緊雙腿，打了個冷顫。

　於是，林雨不願意，楊津也不敢再對林雨用強。

　——只要拿出水滴石穿的耐心，總會有得償所願的一天。

　楊津只能如此地寬慰自己。

　見楊津只是逞一逞嘴上便宜，並沒有付諸行動，林雨也很快消了火氣，拋開生前的故事不提，轉而說起了有關遊戲場的話題。

　楊津倒是想讓他多說一點以前的事，尤其是那個和他一同赴死的通緝犯。他看過那個人的相片和資料，無論容貌氣質還是身家背景都很尋常，怎麼都找不出有什麼值得林雨迷戀。

　但林雨一向討厭別人窺探自己的隱私，他不主動提起，楊津也不好追問，只能順著林雨給出的話題，把莉莉和自己相處的11個小時交待了一遍。

　「你還沒有強化屬性？」聽到楊津和莉莉一直待在訓練場裡，林雨有些詫異。

　「莉莉倒是給了我意見，但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楊津聳了聳肩。

　「莉莉怎麼說的？」林雨問道。

　「力量和敏捷每次強化一點，耐力多強化一些，剩下的生存點全用來強化精神力，暫時不要購買裝備。」

　「聽起來沒什麼問題。術士也算法系，精神力確實是最重要的，耐力其次，因為耐力就是體力，太差的話，容易在持久戰以及追逐、逃生的時候掉鏈子。」

　「但你也看到了，我有一個『均衡』天賦。」楊津說道。

　「那個天賦和屬性有關？」林雨一愣。

　「我猜測是因為我所有屬性都一樣才會出現這樣一個天賦。」楊津點了點頭。

　「再把人物資料圖調出來給我看看。」林雨向楊津說道。

　楊津抬手把存儲器的光屏打開，和林雨交換了彼此的資料。

　林雨查看楊津資料的時候，楊津也在看他的。林雨的耐力、敏捷、力量、精神力四大屬性就是按照莉莉建議的那種方式強化的，精神力最高，已經達到了50點；耐力次之，只有25點；敏捷和力量最低，一個15，一個16。

　被E先生厭惡的特殊標識也依舊存在，但楊津看不出這個標識到底有什麼意義。

　「暫時以這種均衡為前提進行強化吧。」林雨道，「強化屬性的時候，你可以問一下你的管理員，如果均衡這個天賦確實是和屬性有關的，那就繼續保持下去，反正強化一點屬性也不過就是100生存點。」

　「10點就是1000，100點可是10000！」楊津皺眉，「上一次的遊戲場才給了2600多點，那還是有雙倍獎勵的情況下。」

　「靠遊戲場那點收益當然不夠。」林雨不以為然地說道，「放心吧，生存點不是問題。」

　雖然林雨說生存點不是問題，但他並沒有立刻轉給楊津一大筆生存點，讓楊津揮霍。

　林雨也沒有馬上帶楊津回中央區強化，只讓他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去中央區的門口和自己匯合。

　說完，林雨就要離開。

　「別走！」楊津趕忙起身把他攔住，「你就這麼把我丟下不管了？」

　「你還有什麼需要我管的？」林雨疑道，「被莉莉蹂躪了一天，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吧？」

　「你怎麼知道……」

　「她一邊以訓練的名義折騰你，一邊向我們進行實況轉播。」林雨揭穿了真相。

　楊津頓時臉色一黑。

　「你也不用生氣，如果不是她在轉播的時候把你的表現讚揚了一番，喬也不會下決心讓你加入。」林雨聳了聳肩，「就這個角度來說，你倒是應該感謝她。」

　「我可以不『感謝』嗎？」楊津的臉色依舊陰沉，「你應該明白，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和他們打交道，更不會有什麼合作，即使這個合作看起來對我有利。」

　「現在退出也來得及。」林雨淡然答道，「雖然他們都很看好你的發展潛力，或者更確切地說，看好你的惡魔，但就現階段來說，你依然只是木桶上的短板，拉低戰力的拖油瓶，所以就算你拒絕這根橄欖枝，他們也不會怎麼在意。」

　「那你呢？你希望我接受還是拒絕？」楊津走近了幾步，站到林雨身前。

　「我沒興趣在這種事上為你做決定。」林雨冷冷一笑，「如果你不想活了，又下不了決心去死，我倒是可以幫你一把。」

　林雨的模樣不像是在說笑，楊津也不敢把這些話成玩笑，皺了皺眉，忽地笑了。

　「怎麼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楊津抬起手，放到林雨肩上，見他沒有避讓，便又得寸進尺地撫上了林雨的臉龐，「我只是不想讓你離開，讓你在我身邊多陪我一會兒……」

　「我還有其他事要做。」林雨漠然說道。

　話音一落，楊津的肚子裡就傳來咕嚕一聲鳴響，使得兩人全都一愣。

　「你上頓飯是什麼時候吃的，莉莉總不會讓你餓著肚子訓練吧？」林雨收起冷臉，疑惑地問道。

　「上一頓是六小時前，原打算離開訓練室之後就去吃東西，結果又被你叫了去，然後就一直耽擱到了現在。」楊津有些尷尬地苦笑。

　「就是說莉莉也一樣餓著……難怪會想到聚餐。」林雨嘟囔了一句，轉身走向客廳西側，在液晶電視一樣的大屏幕前停下腳步，「過來，我教你怎麼訂餐。」

　經過林雨的示範，楊津才知道這個液晶電視竟然可以當「淘寶」用，既能連接中央區的智能商店，購買「官方」出售的物資補給，也能查看私人商舖的貨架，訂購他們出售的賣品。買了東西還可以享受免費快遞，從商店直接轉到買家的儲存器，付款即到，快捷方便。

　林雨用20點生存點從傳送門廣場的美味飯莊裡訂購了兩碗海鮮面，然後一邊等著那邊把面做好，一邊向楊津說道：「其實吃營養膠囊最划算，一粒5點，還免了排泄的煩惱。」

　「營養膠囊應該算是食物的精華吧，怎麼反倒比正常的飯菜便宜？」楊津不解地問道。

　「不清楚。」林雨搖了搖頭，「我一直覺得這裡的價值定義和我們從小學到的不大相同，但也不能排除就是製作成本的原因——膠囊的成本比飯菜要低。」

　「製作一個營養膠囊會比種一顆蔬菜更便宜？」楊津愈發不解。

　「如果蔬菜並不是種出來的呢？」林雨反問。

　「不是種出來的，還能是怎麼冒出來？」楊津滿頭霧水，「總不會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吧？」

　「當然不會是石頭裡蹦出來的，但很有可能是從某種機器裡蹦出來的。」林雨淡然說道，「就像我們自己。」

　「啊？」

　「我不知道我死後，我的身體是怎麼處置的，但這裡有很多人都是以死無全屍的方式死掉，比如被爆炸炸成碎塊，被大火燒成灰燼，被重物壓成肉泥。但進入這裡之後，他們的身體全都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半點被損傷的痕跡。」

　「……你的身體已經火化了。」楊津喃喃說道。林雨是他親自送到火葬場，送進煉爐的，中間沒出現過任何異常。

　「我能猜到。」林雨聳了聳肩，「光是E區就有近千人存在，內城裡更多，還有其他三個區，加在一起怎麼也有一萬人，如果我們的身體都是遊戲場偷竊而來，那如此多的丟『屍』案很難不引起關注，尤其是我們這種死者為大的國度。」

　「這裡還有造人服務。」楊津想起了自己在休息室看到的休閒項目，「我們的身體應該是克隆出來的。」

　「比克隆更神奇。」林雨說道，「人類克隆一個生物要好幾個月，而這裡，只需要幾秒。」

　說話間，飯莊那邊已經做好了海鮮沒，發出了付款送貨的提示。

　林雨將20點生存點交易過去，接著就從自己的存儲器裡把兩碗麵條取了出來，放在客廳的茶几上。

　楊津原本還想和林雨一人一碗地分享麵條，但林雨卻搖搖頭，說營養膠囊的效果還在，他就算想吃也吃不下去。楊津覺得林雨不會因為10點生存點和自己客氣，正好他也真的餓了，於是就不再多言，端起麵碗無聲無息地吃了起來。

　林雨沒再提離開的事，坐在楊津對面，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有些走神。

　楊津很快注意到了這點。但他一直沒摸清林雨的性子，也不知道該怎麼打開他的心扉，以前就因為自以為是的關切和林雨生出過嫌隙，於是也只能視而不見，繼續吃他的麵條。

　等楊津把兩碗麵全部吃光，林雨站起身，教他使用房子裡的電子管家，處理用過的碗筷餐具。方法十分簡單，只要找到安裝在房子一側的中央處理器的控制面板，啟動電子管家，然後再選擇「清理房屋」中的「客廳」一項，剛剛用過的碗筷就唰地一下消失，茶几也變得明亮乾淨。

　「東西去哪兒了？」楊津吃驚地問道。

　「被系統送回飯莊了。所謂的清理房間其實就是把房間恢復到使用前的狀態，就像重啟一台裝了還原系統的電腦，沒被還原系統保存過的程序會被系統抹除，沒被電子管家記錄過的物品也會被管家回收，送回到它們該去的地方。」林雨答道，「對了，遊戲場裡的物品都是有編碼記錄的，只要去中央區的烙印室烙印一下，就可以和主人綁定。就算丟失，物主也隨時可以把它找回來，只是要支付一點點傳送費罷了。像你剛剛用過的碗筷就是飯莊老闆烙印過的，系統回收之後，它就會被送回到飯莊老闆指定的位置。」

　「就是說，清理房屋這個選項其實是不能隨便用的？」楊津有些緊張了。

　「放心，沒被烙印的東西也不會就此消失的，電子管家只會把它們轉移到地下的雜物室裡堆積起來。」林雨說道，「當然，如果你偷了誰的東西，又沒有及時收進存儲器，那可就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應該不會有那種事發生。」楊津乾笑了兩聲。

　「對了，你現在住的這幢房子只有一個月的免費使用期。」林雨忽地擊掌，「如果一個月後你決定搬家，而且搬家的時候忘了把雜物室的東西帶走，那樣的話，這些東西還是會和你說拜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