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過去的真實
回到王府,見祁宵踱步在大堂裏,好像等了很久。
祁宵見江臨彥回來,本想馬上沖過去和他商量一下,可步子剛邁出去,就不由的一愣。他看著江臨彥緩緩走來,雖然著裝沒有變化,但祁宵覺得,他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表情?眼神?也許是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勢。
都不再是那個他平常看到的,總帶著些帶兒郎當的了。
祁宵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但看著他的變化,還是滿意地點點頭。
“王爺。”江臨彥拱手拜,“有急事嗎?”
“恩。”祁宵眉頭緊蹙,讓江臨彥跟著他進書房,然後才低聲道,“我查到這幾天皇上沒上朝是祁寧設下的。”
“這麼大膽?”江臨彥有些驚訝,雖然祁甯在朝上的勢力很大,但沒想到已經到了把祁遨囚禁在寢宮也放不出風的地步了。
祁宵靠在桌子邊沿,抱著手低著頭,自言自語道,“若是十五回來看到這個情況,不知又要搞出什麼事……”
十五……
又是這個十五,江臨彥突然在想這十五是不是才是讓祁遨無驚無險當了這麼多年皇帝的功臣。
他忽然對這個十五很感興趣。
“景王,今夜可願與我夜探皇宮?”祁宵說。
江臨彥愣了愣,然後點點頭。的確,現在除了這個也別無他法了,再這麼拖下去,也許會誤了事。
於是,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道黑影從皇宮的房頂上快速的飛過,只是停頓短短一瞬間又閃到另一間房頂上去了。
巡夜的侍衛忽然覺得有風掠過,他摸摸頭,疑惑的抬頭看著空無一物的上空,又繼續巡邏了。
一切都靜悄悄的,連天空都仿佛在助他們一臂之力,月亮、星星全都掩沒在厚重的烏雲後,不肯露出一點兒光亮。
兩個黑衣人爬在一個房頂上,小心翼翼的看著那個重兵把守的房子,仔細的尋著機會。
“王爺,這麼等下去可不是辦法。”江臨彥小聲地說。
祁宵皺著眉,猶豫了片刻,道,“我去引開他們,你趁機進去。”
可還沒等江臨彥點頭,便見祁宵忘另一頭飛去,消失在夜空裏。
不一會兒,離寢宮不遠處的北邊冒起了滾滾濃煙,火光照亮了原本黑漆漆的夜晚。
“調點人快點去救火,這麼近容易蔓延過來。”一個侍衛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現在在吹北風,火勢很容易就過來了,而且這邊的侍衛離得近又多。
他們也不敢走得太多,派了一個小隊過去。
但江臨彥趁著這個混亂的時機,一下子從窗子沖進去,迅速站穩,反手關窗,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景王?”祁遨被吵醒了,正想出來問問什麼事,就看見江臨彥沖了進來,被嚇了一跳。
江臨彥此刻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他把祁遨一拉,進了內間。
他長話短說的把事情告訴了祁遨。
祁遨卻很久沒說話,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江臨彥等得急,開口催他,“皇上,時間來不及了,快點決定吧!兵權真的都在祁寧手上嗎?”
聽祁宵說,這幾年祁寧慢慢的掌握包括軍隊在內的基本上所有的兵權,所以才敢做這種膽大妄為的事。
沒兵,說什麼也是白搭。
祁遨猶豫了片刻,慢慢走向一個床頭,打開牆上的一個暗格,拿出一個紅色的牌子。
。
時間稍稍往前回一點。
兩天前,就是洛笙寒失蹤的第二天。
密室的石門突然打開,洛笙寒聞聲回頭,看著那個一臉驚異的人。
“洛……公子?”祁寧看著眼前的人,驚愕無比,“你為何在這裏。”
“十二皇子請我來的,嚇著王爺了。”洛笙寒輕輕點著頭行禮,淡淡的說。
祁寧看著他,緩緩點點頭,眼神卻像是透過他看著另外一個人,一個在他記憶中拔除不了的人。
“王爺,不知你是否認得這個。”洛笙寒從腰間掏出一塊黃玉,攤在手裏遞給祁寧,上面的“聆”字陳舊卻耀眼。
祁寧愣了一秒,然後猛的沖過來,顫顫抖抖的抓起那塊玉,不可思議的看了半響,才緩緩道,“果然是聆心,你的母親,果然是聆心!”
他抬頭,端詳著洛笙寒。
從第一眼起,他就覺得洛笙寒像她,像極了她。
那股冷漠,很那曲樂章。
都像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看到、聽到的。
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回到了二十二年前,回到了那條小河邊,回到了那棵桃樹之下。
再一次,凝視著那樣清麗孤高的人,沉迷在她的容顏和音樂中,不能自拔。
“你母親她,還好嗎?”祁寧有些猶豫地問。
洛笙寒靠著牆,輕輕搖搖頭,果然他們都不知道洛聆心去世的事。
“去世了,都很多年了。”
祁寧一愣,瞳孔驀然放大,神情和祁宵初次聽到的時候一樣,“不可能,皇兄說安頓好了你們,怎麼會死的!”
洛笙寒低著頭,沒理會他這個問題,反而又從懷裏拿出一塊布。
“這個東西,你又認識嗎?”
祁寧驚,指著那塊繡有藍色蓮花的布,許久才吞吞吐吐的道,“你……你都知道了?”
洛笙寒點點頭,通過這幾天發生的事,加上之前和祁宿的談話,他大概已經把整件事組合起來了。
起因最開始是在二十二年前。
百花鎮。
那年去百花鎮的人很多,其中就有洛聆心,祁宵,還有……祁寧。
二十二年前,祁宵和祁寧一起去百花鎮湊熱鬧賞花,那個時候的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一次的旅行會改變他們今後的路。
那一天,在百花鎮外的小河邊,一個美麗的女子緩緩奏響她手中的古箏,一絲一弦仿佛從天邊傳來,引得兩個華貴的公子駐足聆聽。
一個是祁宵,另一個便是祁寧。
只是不幸的是,洛聆心最後愛上的是祁宵。
所以在這密室的牆上的畫中人面相是模糊的,也許祁寧一直希望那天是他一個人去了那條小河,而不是和祁宵一起去的。
但祁寧不肯放棄,為了立功,為了能娶到洛聆心,他擅自決定潛進琦江國,暗殺琦江國皇帝。
在他成功之前,沒有人知道他的計劃,也沒人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兩人在二十二年前一起出去,回來的只有祁宵,而祁寧是在四年後重新出現在南安國的。
在他成功行刺了琦江國的皇上後。
不料,那一年,南安的皇上,也就是祁守,聽聞這個消息後,本來就欠佳的身子更是被氣得臥床不起。
期間,他告訴祁寧,洛聆心被他安頓在了一個他們都找不到的地方,若想她安全,就決不能去找她!也是在這個時候,祁寧才知道,原來祁宵為了保洛聆心的安全,已經奉旨成親了,並且祁守也為他安排了一樁親事。
祁守的脾氣向來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沒有人敢違了他的願,祁寧也只能默默的答應了。
之後,因為自己做的事在結果上導致了祁守的死,加上祁守的旨意,他只能呆在朝堂之上處理政務,仿佛是被囚禁在這涼城之中一般。
在內心深處,他是恨祁守的。
算起來,這二十二年間圍繞在他們身邊發生的事,幾乎都是因為祁寧。
“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麼宵王爺的臉上會有傷。”洛笙寒緩緩道,雖然事情大部分是組合出來了,但有一些細節還需要當事人補充。
祁寧對他知道了整個事情表現得並沒有太驚訝,他勾起一絲嘲諷的笑仰頭靠著牆,道,“當年,我去琦江國之前,連蒙帶騙的,讓祁宿皇兄給我做了張假的皮囊,騙過了那一群人,甚至連司馬意那個善於易容的人都沒有發現。本來我以為這件事可以進展得很順利,可結局上出了點差錯。”
他伸手慢慢地揭下了眼罩,一道恐怖可憎的刀痕顯露出來,即使過了這麼些年,還是深深的嵌在眼上。
他指指那道疤,“這是那個時候留下的,背上還有,雖然殺了他,我也傷得不輕,差點死在淮左的郊外。運氣好,祁宵居然來接我了,也許皇兄他已經查到了我的行蹤,讓祁宵來探聽探聽,沒想到撿到個血淋淋的回去。”
“這個傷口根本跑不了,他把我安頓在了一個小屋裏,就自己砍傷自己,跑出去引敵人去了。為了避免以後他們查的時候可以分散注意力,還特意在眼上砍,這是傻瓜!”祁寧的臉上不由的泛出一絲苦澀的笑意,“真的是傻瓜啊,我可是為了跟他搶聆心做出這樣的事啊……”
“也許吧,傻瓜也挺好的。”洛笙寒垂首想起了另一個人,發絲微微耷拉著,遮住了他眼裏如水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