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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閨女(媒婆不是人系列)》第4章
第四章

今天是她成爲古家媳婦的第一天,依禮要向公公奉茶請安。原本在寝房裏伺候的婢女秀兒和冬婷說要陪她過去,可她打小沒這樣被人跟前跟後的随侍過,不習慣,因此沒讓她們跟着,問了位置打算自個兒過去,結果這别莊太大了,她出了寝房不久,便迷失了方向。

  幸好過上他們,要不然第一次奉茶就讓公公等太久可不好。

  來到膳房,她一眼就看見古朔、古月生和古雲生已坐在裏面。

  古朔正皺眉望着麽兒古雲生,「雲生,你今兒個第一天見你大嫂,就别穿成這樣了,免得你大嫂見了不習慣。」

  古雲生低頭瞅了眼身上的衣着,那張絕豔的臉龐揚起媚笑,睇向大哥,「大哥,我穿這樣哪裏不妥嗎?」

  古月生心知麽弟是故意問他,僅瞟了他一眼,說道:「你高興就成了。」

  麽弟愛扮成女裝,其來有自,因爲娘親連生了三個兒子,當時很想要個孫女的奶奶在麽弟出生後非常失望.於是異想天開的将他當成女孩扶養,從小就把他打扮成女孩的模樣,娘親雖覺不妥,但礙于奶奶,也不好說什麽。

  而弟弟從小就生得粉雕玉琢,扮戍女孩更是美麗可人,他們兄弟看久了也不知不覺把麽弟當成女孩看待,家中的仆人更是在奶奶的授意下,都叫他四小姐。

  他因此一直以爲自己真是女兒身,直到他八歲那年無意中得知了自個兒的真實性别,令他震驚的大鬧了一場。

  之後他換回了男裝過日,可也不知怎麽搞得,在他十五歲那年竟又開始扮成女孩,輕浮嬌媚的舉止讓他們頭痛不已。

  家人都曾斥責過他,希望他别再扮成女孩,然而麽弟卻一臉泫然欲泣的說:「我明明是男兒身,可你們卻把我當成女孩養,即使後來我換回男裝也無法适應,始終覺得自己應該是女孩,我會這樣,還不全都是你們害的。」

  麽弟說的沒錯,這件事,他們都有責任。對此,奶奶很愧疚,其他家人也自責不已,從此他們隻敢委惋的勸他,再沒人敢就這件事責備他。

  聽見大哥的話,古雲生嬌媚一笑,「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了。」他睐向父親,「而且,我方才已經見過大嫂了,她瞧見我時可是萬分驚豔,看得目不轉睛呢。」說完,他瞟了眼正走進來的燕如絲,詢問:「大嫂,我說的對不對?」

  燕如絲老實的點點頭。

  拿麽兒沒轍,古朔歎息一聲,「罷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如絲,過來坐吧。」

  「是。」她依言走到古月生身邊坐下,視線忍不住被滿桌的美味菜肴給吸住。

  「大家開動吧。」古朔說道。

  聽見他的話,燕如絲立即拿起碗筷,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且是吃了一碗又一碗,中間完全沒有休息。

  看見她的好胃口,除了昨晚就見識過她驚人食量的古月生外,古家兩父子都有些詫異。盯了半晌,古雲生終於忍不住問:「大嫂,你是多久沒吃飯了?」

  「昨晚到現在。」她咽下一口菜後回道。

  「那你怎麽看起來好像很多餐沒吃了?」她已經連吃四碗飯了,而且看起來似乎沒打算要停的樣子。

  燕如絲擡起眼解釋,「我平時都吃四碗飯,但這兒的飯菜特别好吃,所以忍不住就多吃了一些。」她害羞的笑了一下,又夾了口菜進嘴裏。

  「我們家的飯菜很好吃嗎?」聞言,古雲生忍不住跟着吃了幾口,覺得跟平常吃的沒啥差别,不過看她吃得一臉香甜的模樣,竟莫名覺得餓,一頓飯下來也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飯。

  似乎是受到她的感染,古月生和古朔也同樣都吃得比平常還多,沒一會兒,桌上的飯菜幾乎全吃光了。

  燕如絲摸了摸吃得飽飽的肚皮,突然想起一件事,低呼一聲,「啊,我忘了先向公公敬茶了。」娘親跟她叮咛過,這拜完堂的第二天一早要先向公公敬茶的。

  「不打緊。」古朔溫和一笑,「你可有吃飽?」

  她憨笑的點頭,「我吃得很飽。」

  見她适應不錯,古朔這才接着說:「我明天就要回杭州,你既嫁給了月生,往後就跟着他好好過日子,夫妻倆有什麽事要互相體諒,知道不?」

  她神色認真的聆聽訓示,「知道了,公公。」

  古朔滿意的颔首。

  古雲生托着腮,瞅着她。「大嫂,爹說你曾見過奶奶的魂魄,不如你跟我說說奶奶的魂魄是什麽樣的?還有她都同你說了些什麽?」

  於是,燕如絲又将自己怎麽遇見古奶奶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聽畢,古雲生笑呵呵道:「奶奶之所以挑上大嫂,莫非是因爲隻有你才能看見她?」

  燕如絲頗有同感的點頭,「嗯,我也是這麽想,因爲别人瞧不見奶奶,所以奶奶隻好找上我當這個倒楣鬼,嫁給古月生。」她一時還不習慣叫古月生爲相公,脫口直呼他的名字。

  聽見她的話,古月生俊逸的臉龐頓時一沉。嫁給他,她竟覺得是件倒楣的事?這不知好歹的女人!

  古雲生卻蓦地大笑出聲,「呵呵,大嫂,你真有趣。」今日一聚,他對這個食量大又憨直的大嫂很有好感。

  晚上就寝時間,燕如絲很自動的爬上小榻睡覺,沒去睡那張精緻的雕花大床。

  八月,時序已入秋,白日裏秋老虎的威力還很烈,但夜裏氣溫便低了不少,她蓋着一床婢女爲她取來的被褥,暖呼呼的極爲舒适,讓她一沾上枕就睡着了。

  走進寝房,古月生看了眼已睡沉了的她,莫名的睡意也湧了上來,寬衣上榻後,耳邊聽見十分有規律的鼾息聲傳來,眼皮漸漸沉重的阖上……睡着前,古月生心忖,她的鼾息聲果然能助眠。

  這一覺直到清晨才醒來,古月生下榻後,便看見她整個人縮在被褥裏,睡得一臉香甜模樣。

  看着她酣甜的睡容,古月生不禁有些羨慕。她似乎沒什麽煩心的事,總能好吃好睡。

  倏地,他想起成親前,父親曾對他說——

  「爹命人調查過了,燕姑娘心胸寬厚,時常幫助那些貧困的人家,我想你奶奶或許就是因爲這樣才相中她,想撮合你們。心胸寬厚,就能少煩少思,夜裏也能高枕無憂,你若能跟她學學,也許日後能好睡一點。」

  回過神,他冷哼了聲。爹是要他像燕如絲一樣,好吃好睡,把自個兒吃得如此肥胖嗎?

  見她依舊睡得香甜,他忍不住伸手掐她的臉。

  「啊!」燕如絲疼得從夢裏驚醒,惺忪的眼裏閃着一片茫然,發現他坐在自己床邊,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古月生,我沒睡你的床呀,你幹麽掐我?」

  「都已日上三竿了,你還想睡到什麽時候?」

  聞言,她迷茫的擡眸望向窗外,「可是感覺外頭好像還很早?」

  「爹今兒個要回杭州,你這個做媳婦的不用送送他嗎?」

  「喔。」她努力睜開仍帶着困意的眼,撐着身子起床。

  看着她一臉沒睡飽的模樣,古月生莫名的又有些不忍心,旋即推她躺回去。

  「算了,你想睡就再睡吧。」

  「可你不是說爹要回去了嗎?我應該去送送他才是。」她強撐着眼皮,不讓自個兒睡着。

  「爹下午才走。」

  「喔,那我再睡一會兒。」聞言,她立刻阖上沉重的眼皮,沒細想既然如此,方才他何必把自己叫起來。

  對她說睡就睡的本領,古月生着實感到佩服,再多看她幾眼後,他才安靜的離開寝房。

  錢、錢、錢,娘不是說古家财大勢大,錢财滿地,幾輩子都花不完嗎?那些錢到底都放到哪裏去了,她怎麽連個影兒都沒瞧見?

  納悶的四處找了幾天,寝房裏都翻遍了還是什麽都沒找着,燕如絲現下覺得這别莊隻是美輪美奂、精雕細琢,卻是敗絮其中不成?

  也許她應該去找古月生問個清楚,不過也不知這會兒他茌不在府裏?聽說他這幾天忙着派人出去尋找古奶奶,想查出她究竟是怎麽死的、屍首又在何處,天天早出晚歸。

  正躊躇着不知該上哪裏找人,正好瞅見管事從回廊那端走來,她連忙迎上前,「朱管事,我有事想請問你。」

  「少夫人請問。」朱管事是個年近四旬的男人,削瘦的臉上蓄着山羊胡,他恭敬的道。

  「你們大少爺在哪裏?」

  「回少夫人,大少爺此刻正在書房裏。」

  「那我去找他。」得知他在别莊裏,燕如絲立刻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嫁來這幾天,她天天在别莊裏閑逛,已摸熟了别莊的地理環境,因此很快就來到書房,守在門前的護衛替她通報了聲,直到得到古月生應允,這才放她進去。

  隻見屋裏除了古月生之外,淩青也在。

  古月生正站在桌案前,提筆劃畫,明知道她來了,頭也沒擡的繼續專注作畫。

  淩青拱手朝她見禮。「見過少夫人。」

  她朝他點點頭,旋即走到桌前瞥了眼,發現古月生似在畫一個人,仔細一看,那人竟是古奶奶。

  「畫得好像喔。」畫像已差不多完成,他将古奶奶的神韻畫得非常傳神,一頭銀白的發絲挽起,面貌端莊雍容,眉邊有顆紅痣,噙着微笑的嘴角邊有個深深的梨渦,栩栩如生。

  淩青點頭附和,「大少爺确實将太夫人畫得唯妙唯肖,就連太夫人習慣穿戴的首飾也沒一件遺漏。」發簪、耳環和手腕上戴着的那串玉珠,大少爺全都仔細繪了出來,精細得猶如真物。

  她垂眸再細看幾眼,蓦然開口詢問古月生,「你很想念古奶奶嗎?」她雖然不怎麽懂畫,可看他将古奶奶畫得那麽傳神,可見他對她的感情一定很深厚。

  勾勒完最後一筆,古月生放下畫筆,瞟她一眼,淡淡出聲,「你我都成親了,還叫她古奶奶?」

  「呃,一時改不了口嘛。」既然都嫁給了他,他奶奶就是她的奶奶,她的确是不應該再這麽叫。有些難爲情地垂下眸,倏地發覺桌旁還擱了好幾幅畫像,她不解的問:「你畫這麽多奶奶的肖像做什麽?」

  「有這些畫像才好找人。」原本他隻畫了一幅,打算讓畫師臨摹,但找來的畫師卻沒辦法完全畫出奶奶的神韻,因此才一幅一幅的親自畫下。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奶奶死了,他也要找到奶奶的屍首,絕不讓她流落在外。

  忽然想起什麽,古月生擡眼看向她,「奶奶還是沒再現身嗎?」

  「沒有。」她搖頭。

  古月生斂眸,未再多說什麽,僅是将桌案上那些畫卷起來遞給淩青。「把這些畫像發下去,讓他們務必要查出奶奶離開杭州後的行蹤,以及她的死因和屍首的下落。」

  「是,屬下告退。」接過畫,淩青随即退出書房。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托她的福,這幾天他往往一睡下便能一覺到天亮,因此對她的态度好了些。

  「我來找你要銀子。」燕如絲張口便單刀直入的說。

  聽她開口要銀子,古月生濃眉微皺,「你想要買什麽,直接吩咐朱管事去置辦就是了。」

  「我、我有其他的用途。」

  「你想拿銀子回娘家?」古月生神色冷淡的盯着她。下聘時,古家給燕家的那些聘禮可不少,難道她還嫌不夠?

  「才不是,我爹娘他們又不缺銀子。」

  「那你要銀子做什麽?」

  爹叮咛過她,絕對不能讓他知曉她用古家的銀子做了什麽事,免得讓他以爲她存心跟他作對,給他難堪,但她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藉口,支吾了片刻才說:「我有些私人的物品想自個兒去買。」

  聽她說不是要拿回娘家,他便沒再追問下去。「你去找朱管事,讓他帶你上帳房那兒去取。」

  見他沒再爲難她,燕如絲喜出望外的逸出甜笑。「謝謝。」

  「奶奶若再來找你,記得立刻告訴我。」他叮囑。

  「嗯,我一定馬上就告訴你!」她點頭答應,興匆匆的離開書房。

  目送她出去,古月生從畫筒裏抽出另一幅奶奶的肖像,看着畫像低聲自語道:「奶奶,你把她引來我身邊,難道是因爲知道她能讓我睡個好覺嗎?」

  打從娘親苦苦撐着身子,企盼着離家數年的爹能回來見她最後一面,卻始終沒能等到爹回來,隻能睜大着眼,死不瞑目過世的那日起,他夜裏就很難入眠,總要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

  有時睡了,又很容易驚醒,而一醒來便再也睡不着。

  他已經不記得自個兒有多久沒有一覺睡到天明了,直到她嫁給他之後,他才又嘗到了這種一夜好夢的滋味,令他不得不想,這或許真是奶奶苦心爲他所安排的。

  「奶奶,您若有靈,就入我夢裏,告訴我您是怎麽死的,是不是有人害了您?」他冷沉的嗓音,終於不再壓抑,透着一抹悲恸。

  自得知奶奶已去世,古月生與三個弟弟個個明察暗訪,想找出奶奶的死因和埋骨所在,想盡快将她的遺骨迎回古家陵墓,與古家先人葬在一起。

  然而盡管派出了無數的手下密集追查,卻遲遲沒有消息。

  此刻,青麟商号分行裏,古月生正在聽數名下屬的彙報——

  「屬下收到線報,太夫人離府那日,有人見過她在渡口那裏搭船。」

  「屬下收到的消息是,五月底有人在京城見過太夫人。」

  「屬下得到的線索是,有人六月初在泉州見過太夫人。」

  「屬下這邊接到的消息是,六月中有人在常州見過太夫人。」

  聽完這些彙報,古月生眉峰微蹙,「依這些消息來看,奶奶的行蹤似乎遍布大江南北,這是怎麽回事?」

  「這……」數名下屬皆面面相觀。

  「這其中會不會有人錯認了?」淩青說道。

  塗永璋開口道:「不無可能。不過咱們的人都是拿着太夫人的畫像明察暗訪,那畫像又畫得如此栩栩如生,除非有人存心胡說,否則認錯的機會不大。」

  尋思片刻,古月生指示道:「你們繼續派人搜尋,另外我二弟、三弟、四弟那邊若有任何消息傳來,就立刻将所有線索彙整起來,我要随時掌握最新消息。」

  「是。」幾人退下。

  古月生接着召見青麟商号的數名管事,以了解目前米糧采買的情形。

  「今年蘇州一帶農作歉收嚴重,恐怕無法購足所須的谷子和各類米糧,不過屬下已派人前往兩廣收購以補足差額。」

  「嗯,那些無法交出足額米糧的農戶,依約須賠錢,若是他們真繳不出錢……」

  他話還未說完,其中一名管事便開口禀報道:「大少爺,那些農戶都已繳清賠償了。」

  因爲最近睡得好,古月生心情不差,原打算網開一面,讓這些農戶無須賠錢了,沒料到會聽到這個消息,他俊逸的臉上露出一抹訝異。

  「他們都繳清了?不是說他們都快活不下去了,哪來的錢賠?」

  那名管事略略遲疑了下。

  見狀,古月生眉峰微蹙,「有什麽事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是。回大少爺,那些賠償的錢……是少夫人給他們的。」雖然少夫人叮囑渦那些農戶不要洩露這個秘密,但人多嘴雜,還是有人洩露出來。

  「你說什麽,他們的錢是少夫人給的?」

  「沒錯。」

  古月生先是一陣錯愕,接着面露震怒。燕如絲竟拿他的錢給那些農戶,再讓他們賠給他!

  怪不得她那天會來跟他要錢,原來是爲了這個目的。

  見狀,管事們全都不敢吭聲,連忙将要事禀告完後速速離去。隻見古月生陰沉着臉,離開分行,回别莊準備找燕如絲算帳。

  回到别莊,古月生先找來帳房查明這幾日燕如絲一共支取了多少銀兩後,再派人找她來書房。

  燕如絲渾然末覺大難臨頭,神色自若的走進書房。「朱管事說你有事找我?」

  「你這幾日從帳房那裏支了多少銀兩?」他問,語氣異常的平靜,反倒顯出暴風雨前的平靜。

  連燕如絲都感受到他那雙緊盯着自己的眸子似乎隐隐蓄着怒氣,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聽見他的問話,她仍是老實回答,「差不多六百兩。」

  她說的數目與帳房彙報相同,古月生不動聲色的再質問:「你拿這麽多銀子做什麽去了?」他不是怕她花用,而是惱她居然拿他的銀子去救濟那些農民,讓他們拿着他的錢來賠償給自己,這無異是在愚弄他!

  「我……」她有點緊張的兩手絞着衣裙。

  見她支吾其詞,古月生再也難以按捺心中的怒氣,「砰」的一聲重重拍桌,桌案上的筆和紙墨随着震動而跳動了下。

  「說!那些錢你都花到哪裏去了?」

  那冷不防傳來的巨響令燕如絲吓了一跳。「你、你幹麽那麽大力拍桌子吓人?」

  他全身蓄着一股凜冽的寒氣,起身走向她,冷如刀鋒的雙眸直直瞅睨着她。

  「燕如絲,你把我當成什麽了?我允許你支用帳房的銀子,結果你拿着銀兩都做了些什麽?嗯?」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怒氣令她有些畏懼,不自覺的稍稍後退了一步,但随即想到自個兒又沒做什麽壞事,便仰起臉直視着他。「我做了好事。」

  見她竟然還一臉理直氣壯,古月生厲聲斥喝,「好事!你拿我的銀子去給那些農民,再讓他們賠償給我,這算什麽好事!」

  欽,他怎麽會知道這件事?她明明交代過那些農民不要張揚的。

  見此事已東窗事發,她隻能硬着頭皮答道:「你不管他們農作歉收,還逼迫他們賠錢,我幫他們有什麽不對?而且最後那些錢還不是回到你手上,你又沒損失,這麽兇做什麽?」雖然他不像娘親那般對她破口大駡,但比起娘親那種扯着嗓門吼她的方式,他這種陰沉的表情更加讓人覺得可怕。

  古月生臉上布滿寒霜,震怒使得他的聲調不高反低,「我沒有損失?燕如絲,你想做好事、博取好名聲,有種就用你自個兒的錢,私下拿我的錢去幫助他們,這算什麽?吃裏扒外嗎?别忘了,你現在可是頂着古家少夫人的身分,你做出這種事,别人會在背後怎麽笑話我?」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骛寒氣太強大,他一步步進逼,她凍得一步步後退,直到背脊挺到牆面無路可退才停了下來。

  「我、我、我……」她很想反駁他什麽,但是腦袋一時又想不出适當的話來,須臾才道:「我拿你的錢給他們,并沒有說那些是我給的,我對他們說那些錢是你私下給他們的。」

  古月生以高大的身子将她困在牆邊,怒極反笑。「你說是我給他們的?你這讓我搬石頭砸自個兒的腳嗎?」

  燕如絲雙手本能的抵在他胸口,阻止他再靠近,但當細嫩的掌心碰觸到他溫熟結實的胸膛時,她的心不禁怦怦的飛快鼓動着,面頰也有些微微發熱。

  「不是這樣的。我告訴他們,按照合約,他們繳不出足額的谷子是要賠償的,可是你知道他們沒錢可賠,但又不能違約,所以才私下讓我拿錢給他們來賠償。」

  聽見她的話,古月生有些意外。「你爲什麽要這麽做?」

  「我爹說你是我丈夫,我得顧全你的顔面,不能讓你難堪,而且那些銀子也确實是你給的。」所以她拿錢給那些農民時,一律說是他授意的。

  「你以爲這麽說我就會原諒你?」他眉一拾,利如冷鋒的眼神瞪視着她。

  聽見他仍語帶諷刺,換她有些生氣了,怒目瞪着他,「我做這件事的時候,沒有想過你會不會原諒我,我隻知道我沒有做錯。那些農民都快活不下去了,你不該再咄咄逼人,把人逼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幹?」見她不知反省還頂嘴,他火氣更盛,不自覺的脫口回了這句。

  他無情的話語令燕如絲滿臉氣忿,「你怎麽可以這麽說,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他們死了,他們的親人會傷心難過,就像奶奶去世、屍首下落不明,你不也是很難過,急着找尋她的遺體嗎?難道你以爲隻有你的心是血肉做的,旁人都是木頭做的嗎?」

  「你背着我做出這種事,還有臉教訓我!」

  「我不是在教訓你,我隻是勸告你做人不能太冷酷無情,不講情面。」她話鋒一轉,接着說:「我想就是因爲你冷血無情,所以才遲遲沒有姑娘家敢嫁給你,連累奶奶就算死了都沒辦法安心,隻好找我來嫁給你。」

  「你在胡說什麽!那是我不想娶,想嫁我的女人多得是!」她竟然以爲是沒人要嫁給他,這蠢女人真是夠了!

  她一臉不相信的表情,「要是有人想嫁給你,你奶奶也不會這麽擔心,還誘騙我去找你。」

  「你!」她竟敢說是誘騙?嫁給他是有多糟?

  她不理會他氣得都快噴火,迳自再道:「你要知道我也不想嫁給你,你心腸不好,人又小氣,嫁給你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敢情嫁給他還委屈她了?古月生登疇面色陰驽,吼道:「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出去就出去!」燕如絲很有骨氣的甩頭走出去,但才剛拐過一個彎,也不知爲什麽,想起他方才那麽生氣的模樣,心頭竟有些惴惴不安。

  她剛剛是不是說的有點過分呀?

  這一夜,她破天荒的沒有一沾到枕頭就立刻睡去,一個晚上起來了好幾次,想看他回房了沒。

  她決定若是他還在生她的氣,那等他回來她就道個歉好了,父親說過他是她的丈夫,她得顧着他的顔面。

  下午時,她是被他氣到才會忘了顧全他的面子,雖然她說的全是實話,可終究不太中聽,尤其她不該說沒有姑娘家願意嫁給他的事。

  這種話太駁他的面子,也太讓他難堪。

  困意一陣陣襲來,她起先還勉強撐着眼皮等,但眼看越來越晚,她實在再也撐不住了,沒多久便躺上小榻,眼一阖,就這麽睡着了。

  下午時,燕如絲說了些惱人的話,爲此,古月生一直到深夜都還不願意踏進寤房,不想看見她。

  她居然敢說她千百個不願意嫁給他,還嫌他心腸不好又小氣,簡直是得了便官還賣乖,以她的身分嫁給他,是她高攀了,她不知感恩還敢嫌棄他!

  於是他在别莊裏,另找了間廂房準備暫睡一宿,可房間裏少了她的鼾息聲,安靜得讓他睡不着。

  這幾日已經習慣躺上床不久就能入睡,現下卻遲遲無法入眠,不禁令他有些煩躁,翻來覆去半晌後,他決定回自個兒的寝房睡。

  甫推門進去,便注意到花廳裏猶點着一盞燭火,他走進房裏,毫無意外的看鼠燕如絲在靠窗的小榻上睡得一臉香甜。

  雖是早料到的,但他仍是不免怒從心起。

  這女人,下午把他氣得火冒三丈,直到現在氣得睡不着,可她竟然還能像沒事人似的睡得這麽甜。說他冷酷無情,到底誰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人?

  但瞪着她的睡臉,古月生忽然有點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惱她沒把下午的口角當一回事,迳自睡得這麽沉,還是氣她下午說的那些話?

  她的睡臉實在太礙眼,他黑眸微微眯起,蓦地蹲下身,噙着惡作劇的淺笑在她耳邊吹氣。

  她癢得下意識擡手揮了揮,他繼續吹着,不想讓她好眠,這讓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往被裏縮了縮,他便掀開被子再用力吹氣。

  睡夢中的燕如絲惱了,怱地擡起手咱地一聲,手掌不偏不倚的拍上他的臉。

  「不要吵,再吵就打死你喔,臭蚊子。」她咕哝說着夢話。

  被她在無意中賞了一巴掌,古月生俊臉倏地一黑。她居然把他當成了蚊子!

  頓時他有股很想立刻掐醒她的沖動,但看見她把整張臉埋進被子裏,一抹好氣又好笑的情緒霎時湧上心頭。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幼稚了,居然做出這種事?

  不再作弄她,他揚着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走回床榻,躺下後,又顱了她一眼,安靜的房間裏隐隐傳來她規律的鼾息聲,那聲音宛如催眠曲似的,讓他的眼皮漸漸變得沉重,不久,便陷進香甜的夢鄉裏.

  翌日,燕如絲醒來,寝房裏早不見古月生的人影。

  梳洗完,她詢問婢女,「大少爺昨晚有回來嗎?」

  「有的。」冬婷回答。每天早晨都是由她和秀兒輪流伺候大少爺梳洗和更衣。

  「那他……還在生氣嗎?」她昨夜本想等他,但等着等着卻不知不覺睡着了。

  冬婷不太明白少夫人想問什麽,隻好依照今晨的情形老實回答,「大少爺的神色如同往常,看不出來有在生氣。」

  「喔。」燕如絲心忖他應是氣消了。梳洗後,吃完早膳,她走出寝房,恰巧看見古月生和塗永璋正神色匆匆的要往外走。

  「古月生……」她走過去,才剛要開口,就被他擡手打斷。

  「有什麽話等我回來再說,有人來報說發現奶奶的屍首了,我要過去看看。」古月生腳下不停的說。

  「真的嗎?那我也一起去!」她立刻小跑步跟上他的腳步。

  他沒說什麽,兩人來到一輛馬車前,他爬上去後,見她也跟着上來,亦沒有趕她下去。

  塗永璋和數名護衛、随從各自騎上馬匹,跟随在馬車左右,一行人往蘇州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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