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天亮的時候,碧青被慕容鴻推醒了:「沈姑娘,孟十一的船來了,就在前頭。」
碧青迷迷糊糊睜開眼:「孟十一?什麼?孟十一……」碧青猛然清醒過來,就算記性不好,這個孟十一碧青還是記的,當初獻計於賀魯帳下的,就是此人,自己兒子手裡把玩的那把西域彎刀也是此人的,他是南蠻孟氏的十一子,故稱孟十一,此人是個徹徹底底的惡人,視人命如草薺,用人撒播瘟疫,早已泯滅了人性。
碧青一想到孟十一之前做的那些事兒,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忍不住從心裡恐懼,瞪向慕容鴻:「他怎麼來了,這裡還是大齊的疆域,他南蠻人怎會跑來。」
慕容鴻十分抱歉的道:「對不住,我也不知道,大概那些侍衛有人給他傳遞了消息。」
碧青心都涼了:「你的侍衛怎會不經你同意,就給敵國傳遞消息?」
慕容鴻:「他們是我外公的人,因寶藏所在的地點是南蠻境內,孟氏手裡還攥著另一半藏寶圖,故此,我外公跟孟氏有過盟約,共同尋找寶藏。」
一半?碧青道:「這麼說,你手裡的藏寶圖並不全。」
慕容鴻點點頭:「外公說藏寶圖一共由四十二張圖組成,我手裡有三十六張,孟氏手裡有六張,當初他曾經見過孟氏手裡的六張。」
碧青心都涼了:「你見過孟十一?」
慕容鴻道:「前些日子孟十一曾到過京城。」
碧青道:「這麼說,你綁架我的事兒是他授意的?」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必死無疑,而且,會死的淒慘無比,她可以考慮直接從這兒跳河了。
慕容鴻卻搖搖頭:「他並不知道你是誰?我跟他也只有一面之緣。」
碧青道:「你那些侍衛可知道我的身份?」
慕容鴻繼續搖頭:「他們不知冀州的事兒,只當你是我在冀州府收的寵妾。」
碧青松了口氣,那些侍衛一個比一個壞,什麼死士,簡直一群畜生,之所以甘心為慕容鴻驅使,估計也是為了那些寶藏,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寶藏,這些人什麼都做的出來。碧青相信,如果慕容鴻跟自己找到了寶藏,那麼頭一個死的就是自己跟慕容鴻。
碧青又問:「這是何處?」
慕容鴻道:「再走一天就到番禹城了。」
碧青記得崔九說過,南蠻孟氏曾據守番禹城,自封領南王,後被大齊軍驅逐,才退居南蠻,雖說番禹屬大齊國境,可孟氏曾在此據守百年之久,到了番禹還不等於落到了孟氏之手嗎,不用想也知道,孟十一之所以前來,定是為了寶藏,估計一直對慕容鴻禮遇有加,也是因為慕容鴻的算學本事,想讓他破解藏寶圖。
自己跟慕容鴻如今的處境,簡直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稍有不慎就會死在孟十一手上,當前只有一個字,拖,拖到大郎大破南蠻,再找機會從孟十一手裡逃出去。
碧青小聲問:「那些題你解開了幾道?」
慕容鴻道:「你寫的那些公式頗有用,昨兒晚上又解開了五道。」
碧青道:「待會兒孟十一問你,你就說只解開了一道,說你研究了這麼久發現,這些題都是前後相連,互為條件的,把這些題都放到一起才能解開,你用手裡的三十六道算題,去換孟十一的六道,並且堅決許諾寶藏是共同的,你跟孟十一對半分,如此,或許會消弭他的戒心,咱們再找機會逃,還有,你就說我是你的寵妾,不捨得丟在冀州,這才帶了過來,記得,一定不要露出破綻,不然,你我的命就都交代了。」
慕容鴻異常慚愧的道:「實在對不住……」
碧青揮揮手:「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快去準備,對了,你船上的船老大跟啞僕是什麼人?可信得過?」
慕容鴻道:「他們是當年我陰錯陽我救下的,這些年始終跟著我。」
碧青點點頭:「如此就好。」
兩人剛商量好,就聽艙外一個聲音道:「孟十一來迎接二皇子,二皇子還不出來,可辜負在下的心意了。」
漢話說相當好,帶著些嶺南的口音,可聲音卻有些陰鷙,碧青道:「出去吧。」慕容鴻點點頭,整整衣裳,走了出去。
碧青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的聲音,慕容鴻道:「不知孟兄到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孟十一透過未掩住的艙門,往裡瞟了一眼,正瞄見斜臥在榻上的碧青,不禁道:「我說二皇子不出來呢,原來是佳人在懷,捨不得這溫柔鄉啊。」
慕容鴻道:「孟兄見笑了,把青兒一人留在冀州,心裡難免掛念,想這一路南行,怎麼也得有個鋪床疊被之人,就讓她在跟前伺候了。」
青兒?孟十一手裡折扇搖了搖笑了一聲:「光聽名兒就知道是個美人,二皇子好艷福。」兩人客氣了幾句,聲音漸行漸遠,估計是嫌慕容鴻的船不方便,去了孟十一船上。
啞僕進來,碧青跟她比劃著要衣裳,碧青之所以知道慕容鴻綁架自己籌謀已久,就是因為這船上什麼都有,衣裳,首飾,甚至內衣,鞋襪,用的帕子都一應俱全,只不過,衣裳有些俗艷,估計是慕容鴻叫人準備的,鮮亮的居多,而碧青最不喜歡穿鮮亮的。
走到這兒已經熱了起來,她原先厚重的棉衣,早就穿不得了,只能從船上的衣裳裡挑兩套替換,碧青選的都是相對樣式簡單的,而且,並不戴首飾。如今客串慕容鴻的寵妾,無論如何都得打扮打扮,才不會引起孟十一的懷疑。
啞僕服侍了碧青十天,碧青的大致愛好,也知道了一些,給她拿過來的衣裳都是素淨的,碧青無奈只,得過去自己找,從裡頭找出一套俗氣的桃粉色衣裳套在身上,叫啞僕給她梳了一個還算精緻些的髮髻,首飾盒子裡的首飾插了好幾樣在頭上,碧青都覺自己腦袋沉了好幾斤似的。
一眼看見手腕上大郎買給自己的鐲子,雖說粗劣,卻一直戴在手上,孟十一是個識貨的,若讓他看見,難免會疑心,想一個皇子的寵妾,怎會戴著如此廉價的玉鐲,想著,把鐲子褪下來用帕子包好放起來,從收拾盒裡挑了個金鑲玉的桌子套在手腕上,對著鏡子照了照。
銅鏡內照見的影子有些陌生,碧青看了會兒才認出是自己,臭美的說,真挺漂亮的,平常不怎麼打扮,這一打扮起來,客串一回皇子的寵妾,也挺像那麼回事兒,怪不得她家蠻牛總說自己好看呢。
想起蠻牛,碧青不禁歎了口氣,不知他知不知道,自己也被綁到了南境,距他不過咫尺,卻彷彿隔著天涯,更不知道家裡如何著急呢,但願不要宣揚,要是被孟十一知道,自己是大郎的老婆,可就麻煩了。
想起這些,不禁暗暗埋怨慕容鴻,你自己一個人糊塗找死就罷了,卻偏偏牽連上自己幹什麼,害得自己還得幫著他演戲。
碧青不知道,家裡何止著急,都快瘋了,碧青帶著冬月順明去了冀州柳泉居賀壽,這一去人就沒了,柳泉居的老掌櫃說沒見人來,還說二少爺小,姑娘離不開呢。
王小三道:「哪兒啊,姑娘早進了冀州城,到鋪子裡待了一陣子,瞧著時辰差不多了,才去的柳泉居,還是俺親自送上車呢,咋能沒去呢。」
老掌櫃也慌了神兒,二郎小海急的不行,小海見找不著大姐,頓時慌了神兒,就要回去告訴他爹娘,被二郎一把拽住:「老人家年紀大了,可禁不住嚇唬,回頭嚇出病了,更麻煩了,你聽我說,回家就說深州的鋪子出了點急事,來不及家去,從冀州府直接趕去深州了,你叫冬時收拾行李衣裳拿過來,記得,莫露出一點兒破綻,嫂子可是咱王家的主心骨,要是嫂子沒了的事兒傳出去,可是大麻煩。」
小海眼淚都快下來了:「二郎哥,我,我怕做不到,我這心裡頭比誰都怕呢,我怕大姐……」小海話沒說完就被二郎厲聲喝住:「不許胡說,嫂子沒事兒,從嫂子嫁進俺家那天起,俺就知道,嫂子是我們王家的福星,嫂子不會有事,不會……」
小海被二郎的厲聲嚇了一跳:「二郎哥,你也怕是不是?」
二郎極力穩住心神:「不,我不怕,嫂子不會有事,你先回家穩住老人,我這就進京。」
小海道:「大姐是在冀州沒的,二郎哥進京做什麼?」
二郎道:「我覺著這件事不簡單,嫂子做了那麼多善事,在冀州的百姓心裡,嫂子就是活菩薩,沒有嫂子,哪有如今的好日子,心裡恨不能供著嫂子呢,誰會綁架嫂子。」
小海道:「莫非是周家?」
二郎搖搖頭:「嫂子不計前嫌,讓承安承業入武陵源的學堂唸書,周家再混賬,也分得出好歹吧,更何況,憑周家還不敢做這樣的事兒,倒是閆子明,近一年跟二皇子走的頗近,就前頭南蠻人散播瘟疫的事情來看,二皇子跟南蠻恐有牽連。」
小海臉色都變了:「二郎哥是說南蠻人綁架了大姐,來威脅姐夫退兵?」
二郎搖搖頭:「目前還不知道,可我確信,有本事從冀州府綁走嫂子的人,即便不是閆子明,也跟閆子明脫不開干係。閆子明是冀州知府,咱們動不了他,太子殿下能。」
小海道:「若是九皇子,此事不難,可太子殿下……怎會幫這個忙?」
二郎:「殿下會幫,就憑嫂子當年捐出的那二十萬兩軍餉和賑濟深州百姓的青苗,太子殿下也不會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