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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婦》第63章
第63章

  如今的王家可不是前兩年了,本來這五畝蕃薯也輪不上碧青一家子伸手,王興爹娘跟他兩個哥哥就包圓了,可碧青覺得,她娘說的是,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忘了根本,哪怕如今富了,也還是個莊稼人,就算不指望種地活著,也不能不會幹地裡的農活兒。

  所以,碧青全家都來收蕃薯,婆婆,她爹娘,小海,碧蘭,加上一個陸超,家裡的丫頭小子婆子都不讓插手,就她們一家子干。

  蕃薯刨出來堆在地頭上就成,衙門一早就貼了告示,直接到地裡來收,除了留下自家吃的,根本不用往回拉,在地頭上就換了錢。

  杜子峰老早就來了,不過就來王家村打了一晃就走了,今年間河縣的第二茬莊稼種的都是蕃薯,相比已經有經驗的王家村,杜子峰更擔心其他村的收成。

  小海找了一圈才把人找著,杜子峰過來的時候,太子慕容湛正在碧青家的地裡幫著挖蕃薯,碧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位,慕容湛不是崔九,他是這個國家的儲君,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大齊未來的君王,卻拿著撓子刨地裡的蕃薯,尤其,配上他這一身簇新的粗布衣裳,實在詭異。

  碧青捉摸了半天,該不該跟他說話,不說話貌似不妥,說吧,真不知道說啥,碧青抬頭看了看,快晌午了,越發熱上來,立了秋也不涼快,秋傻子的勁兒頭上來,甚至比暑天還烤的慌,碧青真怕這位太子爺再幹一會兒,曬暈在蕃薯地裡了,那可麻煩了。

  尤其,這位今兒連斗笠都沒戴,給這麼烤的日頭曬一會兒,就是莊稼人都受不了,更何況,這位金貴的太子爺,琢磨著是不是叫人給他們送兩頂斗笠過去,又覺不大妥當。

  正想著,就看見自己老爹過去了,見自己爹伸手拍著太子爺的肩膀,一副相淡甚歡的樣兒,碧青眼睛都瞪的老大,琢磨她爹要是知道這位就是太子,會不會直接嚇暈過去,去年杜子峰來,可都把她爹嚇的不敢靠前呢。

  沈四平已經習慣家裡有生人幫著幹活了,總是如此,有大郎營裡同事,也有杜子峰那樣的縣太爺,還有那位崔九,有時,碧青的師傅也會來,所以,忽然又蹦出來兩個生臉兒的,也不覺得驚訝,見兩人沒戴斗笠,就主動過來:「今兒日頭曬,你們沒戴斗笠,曬長了可受不了,不如,跟我去地頭的樹蔭裡歇會兒,喝碗荷葉茶解解熱,咱家地少,這活兒不用著急,一會兒就能幹完。」

  慕容湛也沒想到,這都立了秋,冀州的日頭還如此毒辣,。官場上欺上瞞下不算什麼新鮮事兒,為了陞遷,地方上的官兒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以前就有過這種事兒,而,此次干係到深州,還有蕃薯這種新物種的推廣,若是讓底下的官兒欺上瞞下的糊弄過去,就不是一個官兒陞遷的事兒,干係深州的數萬災民,甚至整個大齊,後果不堪設想。

  故此,慕容湛這次來冀州,一路微服,從京裡出來慢慢走,進了冀州地界,連冀州城都沒進,帶著蘇全直接奔著間河縣王家村來了。

  王家村是第一個種蕃薯的村子,老百姓相對比較有經驗,更何況,王大郎家就在王家村,慕容湛沒見過王大郎,卻見過碧青。

  碧青給了他很大衝擊,以前他也曾見過那些村姑農婦,卻沒有一個跟碧青一樣的,她讓慕容湛覺得,原來女人可以如此聰慧。

  慕容湛很清楚,她那天一見自己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然,也不會那麼匆匆的走了,慕容湛看得出來,她非常不想跟自己牽扯上干係,卻能跟老九合著伙做買賣,而老九的性子,自己相當清楚,之前可是京裡有名兒的紈褲,來了一趟王家村,整個人都變了,甚至不大喜歡京城了,總想著往冀州府跑。

  慕容湛實在好奇王大郎家到底有什麼吸引力,讓他如此,所以,慕容湛沒去冀州,也沒進間河縣縣城,更沒去如今已經傳到他父皇耳朵裡,大名鼎鼎的武陵源,而是來了王家村。

  一進王家村給慕容湛的感覺就極好,村裡的人很是樸實,大概見自己跟蘇全是生人,直接過來個漢子問:「是不是找人?」

  一聽是找王大郎家,漢子更熱情起來,滿臉都是笑:「若是想去王大郎家,可得去武陵源了,他家上個月就搬過去了,這邊兒的老房子也都推了,打算著過了秋翻蓋呢。」

  慕容湛一愣,倒是沒想到搬家了,又聽那漢子道:「不過,你們今兒來倒沒撲空,正趕上大秋,大郎媳婦兒帶著一家子,一早過來收地裡的蕃薯了,這會兒都在地裡呢,就在那邊兒,順著這條道過去,地頭有顆大槐樹的就是,您二位過去就能看見,別看她家地少,可數著她家的收成多,得了,俺領著你們過去吧。」

  一邊兒在前頭引路,一邊兒跟慕容湛叨叨:「今年王青山家幫著大郎家拾掇了一年地,可是跟著佔了大便宜,這收成跟大郎家一樣呢,那兩口子嘴巴都樂歪了,說起來也怪,大郎媳婦兒才多大個人兒,就算打娘胎裡就種地,也沒俺們這些人熟啊,俺們可是祖祖輩輩地裡頭刨食兒,咋種出的莊稼就是不如人家呢,回頭可得好好跟大郎媳婦兒問問,光這蕃薯的收成,一畝地就能差一半,如今衙門裡就在地頭上直接收,差一半可不少錢呢。」

  慕容湛道:「問有用嗎?這可是訣竅,要是你們都學會可就不算訣竅了。」

  那村民呵呵笑道:「一瞧您就跟大郎家走的不近,如今可不是前兩年,大郎家娶了這麼個本事媳婦兒,哪還會受窮,大郎媳婦兒有本事,外頭做著大買賣,哪還用指著地裡的收成啊,人家武陵源那宅子,俺前些日子幫著送了趟東西過去,可是見了,哎呦,那個宅子啊就在蓮花山的山腳下,比城裡最富的人家都體面,好幾進的宅子,不知有多少院子呢,看門的,掃地的,喂雞喂鴨的,還有內院裡頭伺候的丫頭,來來往往的十幾個人呢,莫說我們間河縣,就是冀州府,王家也是數著的人家,大郎娘也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份,這往後還愁個啥啊,都是好日子了,人家種地可不是指望著收成,不過是個樂子罷了,您瞧見沒,地頭上那幾個收拾茶水的小子丫頭,就是她家的下人,大郎媳婦兒發話,不讓下地,就在地頭上伺候茶水,不光伺候大郎一家,俺們這些鄉親渴了過去,也會遞過來一碗,俺哪婆娘常說,要不怎麼就人大郎家富呢,一家子都是好心人,就沒把種地的法子當成啥訣竅,誰問了都告訴,跟您說句心裡話,大郎家這樣人家,俺們心裡盼著他家興旺呢,他家興旺了,俺們一村的鄉親們都能跟著沾光。」

  慕容湛不禁有些出神兒,《論語季氏》裡曾言: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就是說,想國家安定就要盡量讓財富平均,窮人多了,就會起別的心思,秦有陳勝吳廣揭竿而起,漢有黃巾軍,西晉有流民李特……這些都是因為老百姓窮的吃不上飯,才起了推翻朝廷之心,老百姓天生就對富人有成見,看見別人比自己日子過得好,大都不會舒坦,可為什麼王家村的人不一樣呢。

  慕容湛甚至感覺到,這漢子說的是實話,他真盼著王家過得更好,更興旺,這樣他們才能跟著沾光,何以會出現這種狀況?

  沈碧青跟老九為了賣房,打造一個武陵源,慕容湛卻很清楚,世外桃源並非有桃林就可以,在於人心,阡陌交通,雞犬相聞,說來簡單,想找到這樣的一個地方何其難哉,可王家村卻讓自己有了這種感覺。

  不過,看到地裡刨蕃薯的碧青,慕容湛還是忍不住想笑,不是蘇全提醒,自己根本就沒認出來是她,頭臉甚至手。都裹得嚴嚴實實,頭上還扣著老大一頂斗笠,正在那兒拔蕃薯籐,拔了放在一邊兒,就開始刨土裡的蕃薯,刨出來的蕃薯堆到一邊兒,等堆的多了,旁邊兩個拔蕃薯的小子,就會把她堆起來的蕃薯運倒地頭的筐裡。

  地頭上一字排開,放了一溜大筐,筐裡的蕃薯滿了,地頭的小子,兩人一個就會抬到一邊兒摞起來,慕容湛不禁好奇的問:「為什麼把這些蕃薯分兩處放著,這邊兒幾筐曬著不是要曬壞了嗎。」

  抬蕃薯的小子沒說話,旁邊一個機靈的小丫頭答應了:「蕃薯哪會曬壞,我們姑娘說了,剛下來的蕃薯水氣大不怎麼甜,得曬了才好吃。」

  慕容湛更納悶了,指了指那些蕃薯:「那怎麼只有這些放到日頭下曬著,那幾筐卻放在陰涼處。」

  冬月笑道:「一會兒間河縣衙門裡就來收蕃薯了,曬的時候長了,水少了,自然份量也會減一些,這邊兒都是要交給官府衙門的,自然要放到陰涼處,那邊兒幾筐是跳出來最好的,預備著家裡吃,當然越甜越好。」

  慕容湛愕然片刻,忍不住笑了。

  冬月眨眨眼,心裡琢磨這兩位是誰?一看就不是莊稼人,雖穿著粗布衣裳,可一見就是剛上身兒的,更何況,莊稼人哪有像他們這樣問東問西的,想起九皇子前些日子跟姑娘說太子殿下要來冀州,冬月目光劃過蘇全那張白淨的臉,頓時就明白了。

  本來還有些慌,可一見這位太子爺拿了地頭的撓子下去刨蕃薯,再看姑娘根本當沒這倆人,心才定下,就眼巴巴看著這位貴極天下的太子爺,蹲在地裡刨山藥,直到沈家老爺把他們拉過來,才忙招呼冬時給兩位端荷葉茶。

  冬時是自己挑的丫頭,原先叫招弟,姑娘給她改了叫冬時,家裡的丫頭大都改了名兒,原先的名兒不是招弟,盼弟,就是望男,有男,這種俗到不行的名字,家裡父母盼著生兒子,舉凡生了丫頭的,都會取個這樣的名兒,意在下一胎得子生男。

  碧青實在看不過去,就徵詢了她們的意思改了,自己跟前的,就順著冬月往下排,以後再來也是如此,碧蘭的兩個丫頭是她自己起的名兒,沒用冬,取了夏,叫夏至,夏半,說以後再要來了丫頭就叫夏晚。

  婆婆跟前的叫春麥,春花,娘親院子裡的叫秋枝,秋葉,外頭的小子也都用了順字,順明,順心,順和,順安,都是問了他們,自己樂意改才改的。

  碧青不會強人所難,原來的名兒再不好,也是人爹娘取的,倒是沒想到都願意改,這樣也省事多了,自己實在記不住原先那些名兒,叫劉先生寫了花名冊,以後順著點名字也方便的多。

  冬時是個挺機靈的丫頭,手腳也勤快,跟冬月沒幾天就熟了,兩人好的什麼似的,最聽冬月的話,讓端茶就忙舀了三碗茶端了過去。

  沈四平接過就喝了半碗,這兩年養的身子骨好多了,幹活兒也不當回事兒,就是太熱,讓著慕容湛喝茶,蘇全剛要接,慕容湛已經拿在手裡喝了,不禁頗有些意外,還以為是尋常的井水,不想卻有荷葉的清香,還有些甜絲絲的味兒,很是好喝。

  沈四平笑道:「這是我那大丫頭叫熬的荷葉茶,鮮荷葉撕碎了放在水裡熬開,抓幾把糖霜,晾涼了就成,簡單呢,村子裡的人要是不捨得放糖霜,就這麼喝,最是解暑敗火,熱的時候喝最好,還有麥子茶也好,村子裡的人都學會了,家家戶戶都照著樣兒熬,擱在之前肚子填不飽,誰家有空折騰這些啊,這兩年年景好,地裡的糧食收的多了,日子就好過,今年更是眼望著好日子呢,地裡這些蕃薯換了錢,家家都能過一個豐年,瞧鄉親們臉上的笑就知道,心裡不定多歡喜呢。」

  慕容湛不由看了過去,果然,地裡收蕃薯的鄉親們雖給日頭曬的汗流浹背,辛苦非常,一個個臉上卻都透著滿足的笑,把一筐筐蕃薯搬到地頭上,有的會摸摸,傻笑一會兒,有的會發捧著蕃薯發呆,一會兒卻也忍不住傻笑了起來,這才是豐年呢。

  自己也到過不少鄉屯,可王家村這些鄉民給他的觸動最鮮明,那種真實無偽的滿足,令慕容湛動容,他不禁想,若所有州府縣的老百姓,都能跟王家村的村民一樣,那就是大齊的盛世了,可惜只能想想,王家村不過是一個村,再大些,間河縣也不過一個縣,便是冀州府也才一個州府,大齊有多少州府啊,更何況,還有赤地千里的深州呢。

  想著,不禁有些歎了口氣,忽聽身邊的沈四平道:「不知我們深州種不種的了蕃薯,要是蕃薯在我們深州能活,鄉親們就不用餓死了。」

  慕容湛一愣:「您是深州人?」

  沈四平點點頭:「我沈家祖祖輩輩都是深州人,祖墳還在呢,背井離鄉的來到冀州,實在是深州沒法兒活人了,也是得了我那大丫頭的繼,姑爺人好心善,不嫌我們一家子累贅,親自去接了過來,跟著親家一處過活,不是姑爺,我們一家四口早餓死了。」

  慕容湛倒沒想沈碧青竟是深州人,忽想起那天碧青去東宮臨走說的那句話,若想大批種蕃薯,不用挨個生苗,只需找塊地兒先種上,等蕃薯籐長起來,剪了插在土裡就能活。如今想來,這句話莫非知道自己要在深州推種蕃薯,難道世上真有如此聰明的女子。看見匆匆趕來的杜子峰,慕容湛忽覺得,或許杜子峰真可以救深州百姓與水火。

  杜子峰很是狼狽,大熱天的穿著厚重的官服本就是受罪,可今兒收蕃薯是正經事,不穿官服實在不像話,也幸虧自己穿了官服,這會兒才能以最快速度趕過來拜見太子殿下。

  杜子峰是知道太子要來的,碧青早就知會他了,杜子峰知道碧青是讓自己有所準備,其實根本不用準備,因為蕃薯,因為武陵源,今年過去,間河縣再不是冀州的窮縣了,人多地少卻種了產量奇高的蕃薯,還有武陵源那一百多畝桃林,安置了深州大量災民,那些災民在武陵源組成了間河縣的新村,離臨山屯最近,卻儼然已是間河縣最富庶的村落。

  王家村守著王大郎家,聰明的都跟著碧青學,蕃薯的產量最高,就看這一路走來堆在地頭的蕃薯就知道,王家村今年是何等的大豐收了。

  自己在間河縣這三年,人口增了,田稅多了,老百姓富了,就這三樣兒,吏部考評的優已經順理成章的攥在了自己的手裡,太子殿下來,不過是給自己的陞遷添把火,畢竟想跳級晉陞,除了出色的政績,也得有貴人相助。

  天太熱,杜子峰又跑了一路,汗水把官服都浸透了,整個人跟水裡澇似的,下頭半截官服下擺都是黃土,腳下的官靴早不成樣兒了,後頭還跟著衙門六部司的主事。

  到了跟前,杜子峰整了整帽子官服剛要下跪,慕容湛卻先一步道:「這位是?」

  沈四平忙站了起來介紹:「這位我們間河縣的縣太爺杜大人。」

  慕容湛也跟著站了起來:「原來是杜大人,失敬失敬。」

  杜子峰愣了一下,心裡就明白了,太子殿下這是不想戳破身份,若不戳破身份,自己這麼趕過來,不是有些奇怪嗎,更何況,自己後頭還跟著間河縣的六部司主事,一時竟不知該怎麼應付。

  碧青過來的時候就見如此詭異的場面,杜子峰領著縣衙六部司的主事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慕容湛雖跟自己老爹站著,臉上的表情卻甚從容,彷彿沒看見杜子峰為難的表情一般,碧青甚至覺著,如果這會兒他手裡有把折扇,一定會揮兩下。

  自己老爹就是最平常的老百姓,雖說如今跟杜子峰也算熟了,仍有些拘謹,碧青倒是也沒想到,這時候了,慕容湛還不想公開身份,眼珠轉了轉道:「遠來就是客,眼瞅就晌午了,不如就在這兒吃碗涼面,也嘗嘗我們的農家飯。」說著叫人支桌子做飯。

  做自己屋傢俱的時候,碧青畫了個樣兒叫木匠做了幾張能折起來的桌子,因家裡人多,今兒又要在地頭吃晌午飯,就叫定富帶了兩張過來,這會兒支開就是兩張大桌子。

  涼面是一早就?出來用油拌過,裝在大桶裡的,兩個板凳中間搭上個木板,就是現成的菜板子,黃瓜是王興娘特意摘過來的,這邊兒的菜園子今年種了一架黃瓜,入了秋,黃瓜拉了秧,有些不順溜,可秋黃瓜卻比夏瓜更甜一些,。

  家裡的廚娘沒叫過來,也用不著碧青動手了,切菜成了冬月的活兒,用水把菜板過兩遍,不一會兒就切了一盆細細的黃瓜絲兒,雞絲兒早就撕好了,用冰塊震著,冰塊是老爺子哪兒的。

  碧青一家子搬到武陵源轉天,先生就從桃花村搬過來了,就在碧青家旁邊兒,兩家中間有側門通著,說是兩家,跟一家差不多。

  碧青家左邊是老爺子,右邊兒是崔九的房子,崔九不知怎麼看見碧青家跟老爺子中間通著側門,也叫人鑿了一個。

  鑿門的時候崔九不再,也沒跟碧青家打招呼,那邊兒牆咚咚的響,小子們還以為怎麼了,忙去找大管家,沈定富過來的時候,已經鑿開了個大窟窿。

  一見旺兒,不敢得罪,去請了碧青出來,旺兒這奴才見了定富鳥都不鳥,見了碧青,忙著低頭哈腰說:「那個,九爺走前吩咐了,說繞正門太遠,不如就在這兒開個門,回頭爺來蹭個飯啥的也方便。」

  碧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崔九的臉皮還真是越來越厚了,碧青知道,不讓崔九開門他也得開,開就開吧,等以後叫人在門上加把鎖,看他怎麼過來。

  話遠了,說冰塊呢,師傅在桃花村的時候,就挖了個冰窖,崔府送來的好多食材短不了冰,武陵源的房子蓋得時候,也留出了冰窖,不僅武陵先生的房子有,自己家也有一個,只不過自家那個是空的,沒來的急儲冰。

  碧青琢摸著,今天冬天多存點兒,到了明年入夏就不用愁了,冰塊放到屋裡能當空調,砸碎了放上鮮果碎,就是一碗鮮果刨冰,荷葉茶裡扔幾塊冰,也能起到更解暑降溫的作用,總之好處多多。

  不過,今年的冰卻只能從師父哪兒弄來的,天太熱,用來鎮著雞絲,免得變質,醬料汁兒早就調好,裝在一個罐子裡,這會兒打開上頭的油紙,用勺子攪合勻了,澆在放了雞絲黃瓜絲的涼面上就成了。

  縣衙六部司的主事熱哈哈的跟著杜子峰跑了過來,本還以為來了京城的欽差到了,卻誰也不是,嘴上不說,心裡都有怨言,不想能在王大郎家蹭頓飯,頓時滿心的不滿都散了。

  去年收蕃薯的時候,就是在王大郎家吃的,熬的白白的大骨湯,汆了圓滾滾的肉丸子,配上黃澄澄的發糕,那個香的,這都一年了還記著呢,饞的狠了,叫家裡的婆娘照著樣兒做過幾回,可就不是那個味兒,現如今,誰不知道大郎媳婦兒做的一手好吃食,家常的飯食到她手裡也變得別樣香甜,故此,沒一個嫌棄涼面簡單的,迫不及待的端著碗吃了起來。

  慕容湛格外新鮮,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吃飯的,更沒見過這麼做飯的,還在地頭上就支開了桌子面板,那邊兒切著黃瓜絲,這邊兒麵條已經挑在了老大的粗陶碗裡,兩個丫頭挑面,兩個丫頭放雞絲兒,那邊兒切菜的是剛才那個機靈丫頭,旁邊兒一個差不多大的丫頭往碗裡放雞絲兒。

  支桌子,搭板子,搬搬抬抬的力氣活兒,都是幾個小子干,不用人指揮,一個個都知道自己幹什麼,絲毫不亂,不一會兒,一人手裡都端著一碗冒尖的麵條西裡呼嚕吃了起來,自己眼前也有一碗。

  慕容湛有些發愣,老大的粗陶碗,都趕上東宮的面盆了,韭菜葉寬的麵條,?的頗勻實,雪白的雞絲,青青的黃瓜絲,上頭澆了老大一勺醬料,也不知拿什麼調的,紅亮好看,香氣撲鼻,沒嘗光看著就覺著好吃。

  慕容湛試著夾了一筷子,竟然比想像中味道還好,一碗涼森森麵條吃下去,立馬汗意全消,不知是不是趕路的緣故,一碗麵條下去,竟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招手叫過來個小丫頭道:「再給我來一碗。」

  小丫頭也不吝嗇,立馬就給他端過來一碗,吃了兩碗麵條的太子爺,終於飽了。

  杜子峰卻連一碗都沒吃下去,不是麵條不好吃,是沒心思吃,太子殿下就坐在正對面,自己吃得下去才怪,心裡也在琢磨,一會兒吃了飯怎麼辦,太子殿下在這兒呢,自己橫是不能回去吧,可留在這兒,不能接駕,貌似也不成。

  為難的時候,不禁看了碧青一眼,碧青跟家人坐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吃麵,杜子峰看了碧青半天,發現她沒有絲毫變化,彷彿太子殿下就是個最平常的客,招待頓麵條就成了,沒有任何慌張的情緒,甚至,她一家子從老到小,包括下人也都如此。

  杜子峰不免有些汗顏,既太子殿下不想揭破身份,自己就跟碧青一樣,當他是個平常人就成了,糾結個什麼勁兒啊。

  這麼想著杜子峰平靜了下來,碗裡的麵條吃了,就跟慕容湛告辭,領著人接著去收蕃薯了,一個縣裡的蕃薯呢,今兒一天可有的忙了。

  碧青也沒怎麼理會慕容湛,吃了飯就接著幹活去了,冬月帶著人收拾東西,沈定富指揮著小子開始往回拉東西,先拉零碎的,最後再把地頭挑好的蕃薯拉回去,交代埋到地窖的沙土裡,這是姑娘吩咐的,說這麼著能放,一兩年都不壞,等吃的時候,刨出來放到日頭地兒裡曬兩天,又甜又面,甭提多好吃了。

  慕容湛什麼時候走的沒人理會,還是小海低聲在自己耳邊說了一句,碧青才看見慕容湛主僕遠去的背影兒,瞧方向估摸是奔著武陵源走了。

  陸超小聲道:「我見過他,他是太子殿下,爹在大牢的時候,我跟著娘給爹送飯的時候見過。」

  碧青噓的一聲:「小點兒聲兒,記著,他不說他是太子殿下,就不是。」

  陸超眨眨眼:「可他明明就是啊。」

  碧青笑了:「他是,可他不承認,咱們就只能裝糊塗。」

  小海道:「我知道了,這就是戲文裡說的,什麼微服出訪對不對,太子殿下是來為民做主殺貪官來了。」

  碧青拍了他一下,沒好氣的道:「叫你多看書,誰讓你聽戲去了,戲文裡大都是胡說八道,禁不起推敲的。」

  小海撓撓頭:「不是殺貪官,太子殿下幹嘛穿成這樣,還跑到咱家的地頭上刨蕃薯,不是太奇怪了嗎。」

  碧青道:「自古貴人多怪癖,沒準咱們這位太子殿下就喜歡刨蕃薯呢,別說這些沒用的了,趕緊把活兒幹完,家去洗澡,天太熱,衣裳不知拿汗浸了幾遍,都餿了。」

  碧青一說,小海跟陸超也覺得渾身不得勁兒,忙著加緊幹活,五畝蕃薯都刨出來堆在地頭上,日頭也快落下去了。

  收蕃薯也輪到了王家村,杜子峰本說先收碧青家的,別的村民也是這個意思,都知道王大郎家如今不在村子裡住,還得的回武陵源,再說,偏了大郎家的荷葉茶,這點兒方便算啥,往後還得指望著人家幫著種地呢。大郎家可不光蕃薯的產量高,那麥子也一樣,同樣的地,人家的收成硬是能翻一翻,這不服不行啊,所以,得跟著學。

  「

  杜子峰帶著人,剛要把碧青家地頭的蕃薯過稱,桃花娘就過來了,伸手一攔道:」我說幾位差爺,這官府收蕃薯,怎麼也得有個章程吧,俺家男人是這個村的里長,俺家的地也最多,怎麼也該頭一個,怎麼會輪上大郎家呢。」

  那些衙差聽了,頗有些不耐煩:「先收誰家的不一樣,你男人是里長,更應該先讓著別人,事事都出頭拔尖兒,叫別人怎麼看。」

  桃花娘卻不依:「俺男人這個里長當的憋屈,當了還不如不當呢,沒人大郎家本事,能靠上京裡的貴人,又是打井,又是蓋房,買賣做的大,銀子賺了,還沒忘了邀買人心,如今,這個村誰還還拿俺家男人當回事兒啊,不都瞅著大郎家呢嗎,一個個都恨不能往上巴結,雖說大郎家如今成了冀州府的富戶,可這個村的里長還是俺家男人,鄉親們不拿俺男人這個里長當回事兒,你們是官府裡的差人,總得給俺男人這個面子,去年蕃薯就是從俺家收的,今年還得從俺家開始才成,要不然,俺就不走了。」

  說著,一屁股坐在大秤上,一副不講理的坐地炮樣兒,碧青倒是沒想到,桃花娘會幹出這樣兒事來,早在打井的時候,兩家就撕破臉了,不過,自己要是在外頭遇上桃花娘,還會主動打個招呼,叫一聲嬸子,說到底,兩家沒什麼深仇大怨,當初王富貴家也算幫過自己,這點兒情面還是要講的。

  可自己打招呼,桃花娘根本就不搭理,脖子一扭,當沒看見,碧青也沒當回事兒,終究得各過各家的日子,她怎麼想,自己管不著,自己禮兒上不差就成了,這不是忍讓,是禮數。

  碧青始終念著當初那點兒好,不想跟桃花娘計較,可桃花娘今兒這事兒干的可有點兒缺心眼兒,這不是明擺著要把王家村的鄉親們都得罪了嗎,而且,還說自己邀買人心,這話實在有些過分。

  碧青正皺眉,碧蘭不幹了,跟桃花娘道:「邀買人心怎麼了,你家也這麼干啊,誰也沒攔著不是,沒得自己幹不來,還嫉恨別人幹好事兒的理兒。」

  桃花娘一聽更惱了,尖著嗓子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碧蘭啊,哎呦,可是出息了,當年來我們這兒兒的時候,可是連街上的要飯花子都不如呢,如今是長了底氣,這嗓門都高了。」說著嘀咕了一句:「還真當自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了啊,走到哪兒也是深州吃不飯的花子。」

  本來碧青沒想跟她計較,可她這幾句諷刺碧蘭的話,可真讓碧青動了真氣,臉色一沉:「我敬你是長輩兒,叫你一聲嬸子,你要是口出惡言,侮辱我妹子,那可就對不住了,既如此,我也跟你說,就算我妹子是深州的花子,也比你家強百倍,再說,花子怎麼了,武陵源來的都是深州的鄉親,哪個沒當過花子,現在誰家的日子都比你家好過,你不是嫉恨我家事事站先兒麼,今兒就站先了,來人,把她給我扯一邊兒上去,別耽擱了咱家交蕃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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