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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婦》第62章
第62章

  「無念之念,生無生相,住無住相,異無異相,滅無滅相,非思慮計度所知,惟洞徹法源者,頗測齊彷彿,未易與纏情縛識者語也,逝者已矣,往生樂土未嘗不是圓滿,沈施主節哀,阿彌陀佛。」淨遠大師難得雞婆一把,碧青還有些不大習慣。

  秀娘沒了,按理說該葬進阮家的墳地,可阮小五的娘卻死活不應,說阮小五既不認爹娘,就不是阮家的子孫,他媳婦兒也不是阮家的媳婦兒,任阮小五領著狗娃子在大門外跪了三天,就是不應答應,末了,阮小五的大哥出來說他爹娘的意思把那十畝山桃林還回來,就讓秀娘進祖墳,氣的阮小五一口血噴了出來。

  村子裡的人指指點點說阮家不厚道,同樣的兒子媳婦兒,怎就真麼狠得下心,阮小五來求碧青,碧青也沒想到,阮小五的爹娘會這麼做,人死為大,便有多少過錯,人都死了也該過去了,更何況秀娘有什麼錯。

  阮小五的哥嫂都是混賬,爹娘更是耳根子軟的糊塗蟲,如此歹毒的主意,不用想一定是阮小五幾個缺德嫂子出的,女人死後不能進婆家的墳地,在古代是最大的懲罰。

  碧青記著今兒的事兒呢,琢磨往後讓她們挨個都嘗嘗不能進祖墳的滋味兒,叫王興跑了一趟把阮小五上頭的四個哥嫂都叫了來。

  這幾個人數著阮小五的大嫂最不是人,別看笑模笑樣兒的,心思比誰都歹毒,見了碧青道:「俺們也知道,這麼做對不住小五,可這弟妹能不能埋進阮家墳兒的事兒,不是俺們幾個小輩兒說了算的,公婆發話了,俺們也沒法兒。」

  碧青懶得跟她說這些廢話,直接跟阮老大道:「今兒叫你們來,不是為了秀娘的事,是有件別的事兒想跟你們商量商量。」

  阮老大狐疑的道:「啥事?」

  碧青:「想必你們也知道,如今山桃林就是搖錢樹,莫說十畝就是一畝,都能頂的上一百畝好田,咱們當著明人不說假話,你們想要回去,不就是為了銀子嗎,桃樹林是不能給你們的,但銀子好商量,說個數吧。」

  阮老大看了幾個兄弟一眼,跟碧青道:「俺們哥幾個商量商量。」

  碧青擺擺手,看著外頭賊眉鼠眼的幾個人,碧青拿起冬月送上來的荷葉茶一一口慢慢的喝,雖說過了暑天,可自己這心火大,得拿荷葉茶壓著點兒,免得火氣上來,把這幾個混賬男女趕出去,為了秀娘,怎麼也得忍忍。

  幾個人出去商量了半天回來,阮老大的婆娘迫不及待的道:「那我們要一千兩銀子。」

  碧青望著了她良久:「你倒是真敢開口,你可知道一千兩銀子有多少?當初買這一百畝桃林也不過一百兩銀子罷了,你十畝桃林就敢要一千兩?莫非瘋了。」

  這幾個能這麼鬧,早就把臉捨一邊兒了,到這會兒也就更沒必要裝了,阮老大的婆娘道:「話可不能這麼說,當初的桃林哪跟這會兒一樣,當初都是沒用的山桃,如今枝頭掛的可都是值錢的大蜜桃,聽說一錢銀子一個呢,俺家那十畝地多少顆桃樹,一千兩銀子還是看在咱兩家是親戚的份上,悠著要的,不然,一萬兩也不多。」

  一萬?碧青冷笑一聲,好大的口氣,也不怕一萬兩壓死她,碧青點點頭:「成。」

  那幾人立馬激動起來,阮老大的婆娘身子都有些抖,這可是一千兩銀子啊,不是趕上這麼個機會,就是種十輩子地也賺不來,激動的耳朵都有些嗡嗡,疑惑是不是自己聽差了,忙又找補了一句:「姑娘可是應了?」心裡忽又有些後悔,一千兩實在太少了,早知道這麼痛快,二千兩也不多啊。

  心裡還沒想完呢,就聽碧青道:「幾位可別聽差了,我是說,把十畝桃林還給你們,不過呢,這醜話也得說在前頭,當初小五兩口子分得這十畝地的時候,種的是山桃,所以,還給你們的也還是山桃。」

  幾個人一聽就傻了,費了這麼大勁兒要那十畝桃林,不就是了樹上的大蜜桃嗎,若還是山桃,有個屁用啊,還不如種糧食的地呢。

  阮老大的婆娘立馬尖著嗓門道:「不成,那十畝地可是我們阮家祖上留下來的,不能拿別的換,我們就要原來的十畝桃林。」阮老大的婆娘以為碧青要給他們還成別處的山桃林呢,人都跳了起來。

  碧青淡淡的道:「誰說換了。」

  那婆娘一呆:「不換?那怎麼是山桃?」

  碧青:「那十畝地原來不就是山桃林嗎,難道是我記差了。」

  「可,可是如今地裡已經已經……」碧青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已經什麼,放心,我會叫人把上頭的蜜桃枝都砍下來,把原先的山桃枝再接回去,保證跟當初時一模一樣。」

  幾人呆愣在原地,半晌兒那婆娘忙道:「不,不用麻煩了,這樣就挺好,挺好。」

  碧青冷哼了一聲,諷刺的道:「你們好,我可不好,既你們執意要山桃林,就這麼定了,明兒我就叫人砍樹,回頭接好了就交給你們,冬月送客。」

  冬月撇撇嘴道:「幾位請吧。」

  阮老大的婆娘道:「姑娘這又是何必呢,那可是十畝地,砍樹接樹得雇多少人啊,這不等於把錢往水裡頭仍嗎。」

  碧青笑了:「姑娘別的沒有,錢有的是,不怕花錢,更不怕費功夫,幾位回去等著吧。」

  「你閉嘴。」阮老大呵斥了他婆娘一句,轉過頭努力掛上個笑臉道:「姑娘要是嫌俺們要的錢多了,咱還可以商量商量。」跟幾個兄弟嘀咕幾句道:「要不這麼著,一百兩。」

  碧青喝了口茶:「照理說呢,你家原先那十畝地可是一文不值,現如今一百兩銀子能買三十畝水源地,可誰讓你們是小五的哥嫂呢,便不看別的,看在小五跟秀娘的份上,也不能把事兒做的太絕了,這麼著,我給你們二百兩銀子。」

  見幾人面露喜色,碧青開口道:「二百兩可不是白給的,剩下的一百兩就買你阮家的墳地,若不應,咱就一拍兩散,若應了,地契拿來,銀子就是你們的,你們自己商量去。」

  幾個人再也沒想到碧青會用一百兩買自家的墳地,阮家的墳地雖說經了幾代,可幾代都是窮苦的莊稼人,哪捨得置辦風水寶地啊,祖宗死了隨便找了塊不長莊稼的鹽鹼地埋了,就成了祖墳,就那塊地,別說一百兩銀子,一兩都不值啊。

  哥幾個都不當回事,可就是怕爹娘不同意,聽大郎媳婦兒話裡的意思,應了,連桃林帶祖墳給二百兩,不應,就剩那十畝山桃林,要是像她說的把山桃接回去,弄到手幹啥啊,還不如落下二百兩銀子呢,四房裡一分,一人五十兩,雖不多,也夠一家子過十來年好日子的了,總比一個子落不下的強,至於祖墳,窮人家哪來的什麼祖墳,回頭再找塊地兒也一樣。

  哥幾個心裡都這麼想,不用怎麼商量就都同意了,對於小五的爹娘,哥幾個也想好了,瞞著唄,反正地契也不在二老手裡,賣了,他們也不知道,故此異常痛快的答應了。

  估摸是怕夜長夢多,想今兒就把銀子拿到手,幾個人在這邊兒等著,阮老大家去拿地契,沒一會兒阮老大就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碧青早就叫人去間河縣請了杜子峰過來當中人,立字據,畫押,阮家幾個混賬拿著二百兩銀子走了。

  杜子峰搖頭道:「竟把祖墳都能賣了,這等不肖子孫,簡直無恥之極。」

  碧青道:「但能有些羞恥之心,又怎會鬧成這樣,若他們不鬧,秀娘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沒了。」杜子峰見她臉色黯然,神情悲傷,不禁溫聲勸道:「人都沒了,你難過也無用,倒不如看開些,把身後事料理好才是正經。」

  碧青點點頭,是了,秀娘生前最喜歡去普惠寺,說寺裡的佛祖靈驗,一直跟我說,等普惠寺的客舍蓋好了,他一定要去住上幾天,好好的吃齋念佛,下個月客舍就蓋成了,她卻不在了,人不在了也到普惠寺待些日子吧,願佛祖保佑她來生順順當當的。

  故此,碧青特意跟淨遠大師說了,把秀娘的靈柩挪到了普惠寺裡做法事,自己也搬到了寺裡,住到了淨遠老和尚禪房後的小院裡。

  小院極清靜,住在這裡天天聽著暮鼓晨鐘,碧青竟覺自己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之前恨到極致,恨不能把阮小五那個四個哥哥嫂子剝皮挖心,可現在想想不值當,那是小五的哥嫂,上頭還有小五的爹娘。

  再說,秀娘都沒了,自己還計較這些做什麼,就交給老天吧,不是說惡有惡報嗎,想到此,便覺豁然開朗,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之前是丫頭莽撞了,言語間褻瀆佛法,還望大師莫放在心上才是。」

  淨遠大師點點頭:「老衲說過施主佛緣深重,佛在心,不在言,就如你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方是佛境,施主已然悟了,施主本就是我佛門的居士,沒有施主,哪有如今的普惠寺,弘揚佛法廣濟天下,施主是世間的菩薩。」

  聽了老和尚的話,碧青忽的輕鬆起來,側頭看著他道:「我這個菩薩可俗不可耐,你不怕玷污了這清靜佛門啊。」

  淨遠大師:「阿彌陀佛,出家既入世,老衲當謝施主呢。」

  碧青揮揮手:「咱就別說這些沒用的客氣話了,下月大秋,太子殿下估摸要來冀州,太后跟皇后都是普惠寺的居士,太子殿下既來冀州定會來普惠寺理佛,大師可要有所準備了。」潛台詞就是,這是一條最粗的大腿,老和尚之前抱的太后皇后的腿,眼瞅著就不大牢靠了。

  太后年紀大了,聽崔九說身體也不大好,說句難聽的話,不知道還能活幾年,太后要是沒了,皇后,崔家,那可都不夠看的,皇上隱忍這麼多年,不發難才怪,到時候,天子一怒,不定普惠寺就會受牽連,及時抱上下一條粗腿是保命之道。

  話不用說透,以老和尚的精明程度,不會看不出當前形勢,在寺裡住了幾天,也該出去了,自己畢竟是個俗人,吃齋念佛的日子實在不適合自己,碧青就喜歡把日子過得熱熱鬧鬧的,再說,也該搬家了。

  桃林的房子已經竣工,陸明鈞做事兒很是妥帖,照著碧青說的,把裡頭的傢俱都叫木匠打好了,碧青不喜歡那些笨重傢俱,既然如今有了錢,也不想買那些,她要的是實用的,尤其室內設計是自己的老本行,又是自己要住的房子,自然怎麼方便,怎麼順心怎麼來。

  她也不想用太貴重的木料,平常略好一點兒的就成,裝修這個東西,至多用十年,她可不想一輩子住在一模一樣的屋子裡,要是用那些貴重的木料,哪捨得拆啊,倒不如弄簡單的。

  而且,碧青並不覺得那些貴重的木料有什麼好,光看顏色就覺著暮氣沉沉的,她喜歡淺色,弄白色,這裡人接受不了,至少要弄個原木色的,尤其,她跟大郎的屋子,完全照著她自己的意思收拾,清新的原木色看上去異常舒服,一面牆的頂櫃,直通到房頂上,裡頭什麼都能裝下。

  碧青喜歡睡土炕,覺得冬暖夏涼,比那些花裡胡哨的架子床實用多了,就叫盤了炕,下頭的煙道直接通到外頭,不用再屋裡燒也能熱,最讓碧青欣慰的是,終於有了自家獨立的洗澡間,連著她跟大郎的寢室,也是這個院裡最貴的一間屋。

  用石頭砌一個池子,因為太費工費料,池子砌的不大,但是也能容下兩人,進水口?碧青想了很久,不知道怎麼做,只能做了出水口,至少比大木桶強,跟臥室相連也更方便,以大郎的折騰勁兒,估摸這個浴室的利用率會很高。一想到這些,碧青忍不住有些臉紅。

  冬月這摸摸那看看,興奮的不行,碧蘭跟小海早沒影兒了,估摸這會兒正在他們自己屋裡收拾東西呢,王大娘來了,帶著定山媳婦兒,忙裡忙外的收拾。

  王興一家子也來了,正往裡頭搬東西,其實沒什麼可搬的,王家村的桌椅板凳都用不得了,能搬過來的就是些衣裳。豬仔跟雞鴨昨兒就挪了過來。

  為了養鴨子,碧青特意在旁邊挖了一個老大的坑,夏月裡幾場大雨過來,就積了半坑水,雞窩鴨捨就搭在坑邊兒上,以後放鴨子喂雞都很方便。

  為此,陸明鈞還找過自己,說是不是不要搭雞窩鴨捨了,碧青知道他的意思,是覺得雞鴨豬這些活物破壞了世外桃源的主基調,碧青也沒跟他廢話,當著他的面念了幾句桃花源記,陸明鈞就走了。

  陶公寫的好,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這方是世外桃源,那些城裡的有錢人,哪個家裡不是高屋豪宅,要是想住這樣的房子,何必巴巴的跑來武陵源,既來了就是想感受一下不一樣的,既然用了世外桃源這個噱頭,就得用地道了,即使買房子的人都是些俗不可耐銅臭滿身之人,就更得讓他們覺得,只要住進武陵源,個個都是陶淵明,如此,武陵源第二期跟第三期的房子才能賣出更高的價兒。

  一想到這些,碧青就覺眼前金光閃閃的,到處都是銀子,冬月沒工夫管姑娘怎麼傻樂,她忙著收拾東西呢,碧青的書,她不讓人碰,一本一本的自己往書架子上放,鋪蓋被褥也自己來,碧青本來想幫忙,可一見冬月那個可憐巴巴的目光,便只能丟給她,這是個死心眼兒的丫頭,聰明勁兒都用在做吃食上了,別的方面死倔死倔的,認準了自己是碧青的丫頭,就什麼都不用碧青插手,自從把她帶回來,碧青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了,現在做飯的是她,收拾屋子的是她,洗衣裳的還是她。

  碧青開始琢磨著是不是雇幾人家來幫著料理家務,不然,冬月這丫頭早晚得累死,再有,碧青跟小海也大了,爹娘跟婆婆跟前也需要有人照顧。

  之前家裡沒錢,怎麼都能湊合,如今有了銀子,讓老人過舒坦點兒也應該,打著這個主意,碧青就把定富叫了過來。

  定富是王大娘家的老二,性子卻極穩妥,人也算機靈,說起來,王大娘家的三個兒子,差不多都是這種性子,小五去冀州的時候,碧青叫定財跟了去,還得開舖子,總的培養些自己人,以後也省的沒人,趕車的事兒就落在了定富身上,除了趕車,定富平常也不閒著,裡外都能看見他的影兒,吩咐他做事兒傳話,都極明白,是個頭腦清楚的,因此,碧青也就越發喜歡用他。

  跟他道:「你一會兒去找劉先生,叫他寫一張招人的告示貼在村裡,三年為期,按月結算工錢,中間若是不想幹了,可以隨時家去,若有願意來的,就讓劉先生把名兒記下來,回頭我瞧了就能上工。」

  沈定富一聽,就道:「瞧姑娘說的,這樣的好事兒,還能有不願意來的啊,不瞞姑娘,村裡的鄉親們都盼著呢,就知道姑娘這兒得用人,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著呢。」

  碧青愣了楞,與人為奴終究不是個體面事兒,還說不一定有人來呢,想著若實在招不到人,就只能叫王興去冀州府牙行裡買幾個回來了。

  對於買賣人口,碧青本能牴觸,總覺著人都是有尊嚴的,哪能用錢買呢,如果可能,她寧可全部僱人,就像現代的家政,武陵源這些鄉親已經有了穩定的收入,跟剛從深州逃出來的時候不一樣,在這裡只要不懶惰,捨得下力氣就能吃穿不愁,一家子省著點兒過,一年下來還能存下不少錢。

  前兒還聽王興娘說,如今武陵源的姑娘小伙兒都成了搶不上的香餑餑,以前是一聽深州來的,沒人往前靠,如今一提武陵源,都巴不得湊呢,尤其家裡有沒說人家的閨女,都知道武陵源的日子好過,恨不能嫁過來呢,家裡沒丫頭的,也想聘個武陵源的姑娘,因為都知道武陵源的姑娘勤快,娶了家去沒虧吃。

  既然日子好過,誰還願意伺候人啊,倒是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境況,碧青還是有些不信,叫冬月跟定富去村子裡瞅瞅,冬月去了有一個時辰才回來。

  碧青一見她那樣兒嚇了一跳,頭髮也亂了,衣裳上也皺了,腳下的鞋更慘,不知給人踩了多少腳,上頭橫七豎八都是腳印子,忙道:「你這是怎麼了?」

  冬月忙搖頭,灌下去一碗水才道:「奴婢差點兒就回不來了,姑娘是沒見啊,劉先生的告示一貼出去,可就亂了營,鄉親們一窩蜂的往劉先生哪兒擠著記名,不知誰認得奴婢,喊了一嗓子,那些大嬸子們衝過來跟奴婢說,她們家的姑娘怎麼怎麼勤快,性子怎麼怎麼好,人怎麼怎麼機靈,不是的定富大哥吆喝了一聲,奴婢這會兒還不回不來呢。」

  碧青愕然:「她們沒問工錢多少?」

  冬月搖搖頭,碧青娘正好過來,聽見這句道:「哪還會問什麼工錢啊,這些鄉親們誰不是靠著你養活著,還不知你的性子啊,工錢只會多給,自然不會問了。」

  碧青扶著她娘坐到炕上:「您老人家怎麼過來了?」叫冬月倒水,劉氏氏擺擺手:「別忙活了,我不渴呢。」碧青見她娘的神色就知道有事兒,把冬月遣了出去,才問:「娘是有什麼事兒不成?」

  劉氏道:「你婆婆剛跟我商量著,想過年的時候,把你跟大郎的事兒辦了,想來怕你不應,才去找了娘商量,你倒是怎麼想的,過了年也十六了,再拖著可說不過去了,你婆婆是心眼好兒,遠的不說,就說小五娘,要是遇上那麼個婆婆試試,哪會由著你想幹啥幹啥啊,你婆婆厚道,咱也不能過頭兒,再說,老聽見說北邊要打仗,要是真打起仗來,可就難說了,娘不說晦氣話,只你心裡也得有個章程,怎麼也得給大郎留個後。」

  劉氏說著往窗戶外頭瞅了瞅,小聲說:「還是說,你有了別的心思,我瞧著你師傅不咋瞧不上大郎呢,不過,青兒啊,咱可不能忘恩負義,當初不是王家那一袋子黍米,咱一家子早餓死了,這人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忘了根本,忘了根兒可會遭天譴的,大郎是沒念過書,性子也老實,可老實的男人才過日子,真要是找個花裡胡哨的,這一輩子有你受的。」

  碧青忙道:「娘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嫌棄大郎了,娘放心吧,我也喜歡老實的,在京裡已應了大郎,他過年就家來,只不過,這一陣子忙活秀娘的喪事,又搬家的,就忘了這事兒了。」

  劉氏大喜,不禁埋怨道:「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兒,咋能忘了呢,你婆婆剛還跟我說,你過門子哪會兒家裡窮,委屈了你,如今圓房就當成親一樣操辦,就從你師傅哪兒出門子,多擺幾桌酒,好好熱鬧熱鬧。」

  碧青道:「不用吧。」

  「什麼不用,這事兒聽我跟你婆婆的,哎呦,不成,這日子可近了,衣裳,被子,門簾子……哎呦,可有的忙了,我這會兒就跟你婆婆商量去……」說著起來急急火火的走了。

  碧青搖搖頭,其實,她覺得成親是自己跟大郎的事兒,大操大辦完全沒必要,一家子湊到一起吃頓飯就成了,往後過好了日子,比什麼形式都有用,可她娘顯然不這麼想,她婆婆也是,還要把師傅牽扯進來,他師傅要是摻和進來可就熱鬧了,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鐲子,暗道,不知大郎這會兒幹什麼呢?

  想起大郎,就想起了何進,想起何進,就想起了崔九,這貨現在還沒來武陵源,莫非真讓自己氣著了,正說著,冬月跑進來道:「九爺來了。」

  碧青忍不住笑了一聲,倒是個不禁念叨的,叫冬月去泡茶,泡從她師傅哪兒順來的好茶,極品大紅袍,師傅如今喝慣了麥子茶跟荷葉茶,一年到頭基本就是這兩種,崔家送來的那些好茶,就便宜了碧青,碧青自己平常也不喝,今兒正好拿出來招待崔九。

  茶泡好了,卻不見崔九人,問了冬月才知道,崔九這小子一進來就開始到處亂轉悠,碧青等了有一刻鐘,才看見崔九慢悠悠的走了進來,一進來就要往裡屋鑽,冬月忙攔住他:「裡頭是我們姑娘的寢室,外人可不能進。」

  崔九哪理會這個,一伸手就把冬月拽到一邊兒鑽了進去,冬月撇著嘴,剛要說什麼,碧青道:「你讓他看。」以這小子的好奇心,要是不親眼看看,連覺他都睡不好。

  不大會兒崔九出來道:「你那個頂櫃我也要,還有你炕上那一溜櫃子,窗下那個軟軟的榻也要,總之,你這屋裡的東西原封不動的給爺來一。」

  ,碧青目光閃了閃:「成啊,不過你得拿你屋裡的傢俱換。」

  崔九沒好氣的道:「你倒是不吃虧,知道爺屋裡那些傢俱都是從京里拉來的,先不說樣式,光木料就值老錢了。」

  碧青道:「一句話換不換吧?」

  「換,不過要快,一個月之內就得給我換好了。」崔九實在瞧著碧青屋裡的東西眼熱,看慣了自己屋那樣千篇一律的,這丫頭屋裡的擺設怎麼瞧怎麼順眼。

  碧青笑瞇瞇的道:「不用一個月,一天就成。」

  崔九愕然:「你屋裡那些傢俱一天就能做成你莫不是想把你屋裡的拆下來吧!」

  碧青道:「我吃飽了撐的啊,得了,你就放心吧,明兒我就叫人給你換,後兒你就能住進去了,來,喝茶。」

  說著把桌上茶推了過去,崔九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總覺著這丫頭今兒有點兒不對勁兒,啥時候給過自己這樣的好臉色啊,還讓自己喝茶。

  崔九解開蓋碗盯著茶看了一會兒道:「這裡不會下毒了吧!」

  碧青翻了個白眼:「毒害皇子可是殺頭滅族的大罪,我傻啊,再說,我跟你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犯得著堵下毒嗎。」

  崔九撓撓頭:「也是啊。」還是小心的抿了口茶,放下看著碧青道:「你有話就跟我直說成不成,這麼著,我這心裡頭沒底。」

  冬月都忍不住笑了一聲,碧青也笑了:「行,那我就直說,能不能想個法兒把何進從驍騎營弄出去。」

  崔九一聽就樂了:「我說你今兒對爺這麼慇勤呢,原來是為了這事兒,爺倒是好奇,何進怎麼得罪你了,你要把他弄出驍騎營。」

  碧青道:「甭廢話,幫不幫吧,你要是不幫忙,我就去找我師傅。」

  崔九摸了摸鼻子:「你這是求人嗎,真是的,再說,我也沒說不幫忙啊,你想把他弄哪兒去?」

  碧青:「只要離大郎遠遠的就成,你瞧著辦吧。」

  崔九道:「我也正不待見他,你還不知道吧,他媳婦兒上吊了。」

  碧青愣了楞:「怎麼可能?」何進媳婦兒是個挺傳統的鄉下女人,只要何進不太過分,一般應該都能忍過去,怎麼會上吊:「人怎麼樣了?」

  碧青總覺著何進媳婦兒不會這麼想不開,崔九道:「還能怎麼樣,死了唄,何進在外頭勾上了個寡婦,兩人打的火熱,那寡婦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三天兩頭的往何進家來找他,只要何進前腳進家,那個寡婦必然就來叫,後來不知怎麼跟何進媳婦兒口角了幾句,何進當著寡婦的面踹了他媳婦兒一腳,他媳婦兒就上吊了,為此,姜山兩口子去找何進鬧了一場,安大牛常六幾個也不怎麼跟何進來往了。」

  碧青不勝唏噓,這才多長日子啊竟鬧出真麼多事兒來,崔九湊過來道:「你倒是跟我說說,何進怎麼得罪你了?」

  碧青不搭理他,崔九就問冬月,冬月看了碧青一眼道:「姑娘在京的時候,那人帶著他媳婦兒登門借錢,張口就要二百兩,姑娘就讓他寫借據,然後,他那就惱了,說什麼姑娘在麗春院,抬手就一百兩,給他二百兩還要寫借據,跟姑爺扔了好些挑撥的話走了,哪有這樣的人啊,借錢不寫借據,這不成明搶了嗎,姑娘有錢是姑娘的,跟他什麼干係啊,這人簡直不要臉。」

  崔九臉色一沉跟碧青道:「這事你甭管了,交給我,管教他離大郎遠遠的。」說著,看向碧青父皇已經下旨,估摸著太子哥過幾天就到冀州了,你要是想準備什麼得緊著點兒了。」

  碧青奇怪的道:「我準備什麼?」

  崔九撇撇嘴:「你在間河縣弄出這麼多事兒,不就是想幫杜子峰露臉嗎,如今機會來了,你能放過?」

  碧青笑了,:「以前沒發現,你還挺聰明的。」

  崔九正色道:「不是真看上杜子峰了吧,要不,幹嗎這麼幫他。」

  碧青:「再胡說八道,看回頭我告訴大郎,揍不死你。」

  崔九道:「你心裡要是記著大郎,以後就離杜子峰遠點兒,爺看人最毒了,杜子峰那廝對你有心思呢。」

  碧青白了他一眼:「對我有心思是的多了去了,我要是誰都遠著,還過不過日子啊。」

  崔九一愣:「誰,誰還對你有心思?」

  碧青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崔九蹭的站起來:「爺,爺還有點兒事,先走了。」撂下話莫頭就跑沒影兒了。

  碧青一愣,看向冬月:「這小子抽什麼風?」冬月搖搖頭。

  崔九露了一面又沒影兒了,倒是把旺兒留下看著收拾新換了傢俱的屋子,碧青沒工夫理會崔九,何進的事兒交給崔九,自己也不用擔心了,論起收拾人來,宮裡出來的人都是祖宗。

  碧青這會兒正忙乎著挑人呢,記名的一共有七十八個人,這還是碧青把年齡控制在十二到十五的結果,要不然人還得多,外頭的小子交給定富去挑,就是交代定富給小海挑兩個年紀大些的,小海性子跳脫,又常跑冀州府,找兩個年紀大些的跟著,自己也能放心。

  至於碧蘭,碧青叫她自己挑人,看誰順眼就留下,自己挑的是爹娘跟婆婆跟前伺候的,婆婆性子軟,挑了兩個老實的,爹娘哪兒挑了兩個機靈的,自己身邊有冬月,又叫冬月挑了個順眼的過來,再找四個婆子,兩個上灶,兩個干雜活,一瞬間家裡人就多了起來。

  人多了自然就要有管家,碧青本來還愁呢,正巧王大娘要過來,碧青就讓她當了管家,定富管著外頭的事兒,王家村的藕田跟魚坑,交給了王興的兩個哥哥,很是妥帖,等那邊兒的房子翻蓋好了,搬回去也成,兩邊住著也好,都隨三位老人的意。

  家裡料理清楚了,也該收蕃薯了,間河縣上上下下都忙活的時候,太子也到了冀州,提前連個信兒都沒有,不是崔九跟自己打了招呼,碧青都以為太子殿下不來了呢。

  而且,太子殿下出現的異常詭異,碧青拔下一顆蕃薯,直起腰來就看見站在地頭的倆人,碧青的目光劃過兩人身上簇新的青布衣裳,不禁好笑,莊稼人下地誰捨得穿這麼新的衣裳啊,這倆人一看就是不是種地的。

  再說,瞅瞅周圍的漢子哪個不是曬的黑??的,這兩位實在白淨的過分,太子旁邊那位還沒鬍子,這化妝太不到位了,不過,既然太子殿下想微服出訪,自己就的讓他訪爽了才行,所以直接選擇裝不認識這倆,由著主僕二人在蕃薯地裡來回溜躂,只是把小海拽過來,叫他去給杜子峰送信。

  看著小海跑沒影兒了,碧青整了整頭巾,接著刨蕃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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