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小江兒

　　御蛟坐在張暖凳上，面前桌上已擺下桌酒席，兩支兒臂粗細的紅燭照亮滿室。

　　御蛟上下打量著個「小江兒」，他左看右看，最後還是沒看出是個雄的。

　　只見他耳梳堆鴨鬢，頭挽盤龍髻。雙秋波，張櫻口。瑤鼻小小，柳腰細細。走動之間更是輕搖款擺，婀娜多姿……

　　要是普通子，即便知道眼前之人並非嬌娥，怕是也要流下三尺饞涎。可是，如今在座的非他人，而是他夏御蛟！

　　「以作，原來是趙國通例。」御蛟以二指夾著酒杯卻不喝酒，只是輕輕搖晃著玩弄，「多大？」

　　「十六……」

　　「十六？倒是和同歲？那是什麼時候來到雅閣的？」

　　「十四。」

　　「看剛剛在外邊的時候還是滿能話的，怎麼現在忽然不話？」御蛟呵呵笑好奇問道。

　　誰知到小江兒卻是驚，立馬站起來朝御蛟媚笑道：「剛才是江兒唐突，如果夏使不高興，便隨您喜歡～」

　　次是話多，但是顯然並非他真心所想，雙美目透著驚恐。

　　御蛟苦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地方嚇到他，只有他自己知道，看著個少年，卻是讓他不自覺的想到自己。

　　「晚上倒是還沒吃飯，餓得厲害。」御蛟乾脆不再看他，而是將視線轉移到飯菜上，個勁的猛吃。小江兒不由得鬆口氣，他迎來送往的日子也不算短，看對方如此，就約略知道個容貌並不輸他的夏國使臣，至少並不是個多難以對付的客人——不像那位薔侯駱悠雨……

　　漸漸的，小江兒又坐回御蛟旁邊的軟凳上。

　　「還有家人嗎？」

　　耳邊聲音忽然想起，小江兒又是驚，但是卻看御蛟還是在個勁的吃飯，當即又安下心來。

　　「還有……」

　　「？他們如今也和境遇相仿？」

　　「不……」小江兒唇角勾起抹溫馨微笑，低下頭，「夏使若是想知道，江兒倒是可以與夏使解悶。」

　　「……好……」

　　「當年父以貪墨之名獲罪，以趙國律法，父親只要補齊貪墨財貨，雖然官是沒法做，不過家人卻仍可安然回鄉。無奈，銀兩數額巨大，到最後仍是無法湊齊全部。可是第二若還是不湊齊，父親便要被發配充軍。老父年邁，如何經受得長途跋涉，邊塞凶險？恰好……裡的鴇父願出大價錢買。」

　　御蛟手上顫，停筷子。

　　「是自願賣身？」

　　「自願。」

　　「父母兄弟，後來可有看？」

　　「……」小江兒低頭沉默半晌，「父母雖必定出錢將贖出，可是，當時們已然是頃盡家財，哪裡還得許多銀兩？況且，除之外，父母還有弟弟。只願他們當死，將弟弟好好撫養長大，娶妻生子，承歡膝下……」

　　御蛟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可是看著眼前個柔弱如同子的少年，他卻有臉紅慚愧之感。

　　畢竟，當年哥哥將他從趙國接回，可是但偌大的風險，甚至數位保皇大臣為此浮出水面，事後不久便或遭暗算而亡，或遭排擠而黯然引退。可是，他為哥哥做什麼呢？當年兄弟倆只能有人隨父回國，後來想想，其實當時那些黑衣人只想帶回父親而已，要知道，最開始，他們可是直接帶父親便要離開的，倆兄弟誰也沒「驚擾」。該是父親據理力爭，才能帶走個的。顯然，年紀更大身體更加健壯的哥哥才是「上選」，即便他當時沒有謙讓，哭鬧撒潑，帶走的也依舊不會是他！

　　可是不過是次謙讓，卻讓哥哥直遷就到現在……

　　再回國之後，他做什麼？即使努力，即使刻苦，即使勤奮，即使他泯滅自己所有的性，即使他幾乎將自己逼迫得發瘋，可是，他還是在哥哥的蔭庇之下生活。他能為哥哥做的，隨便個忠心的臣子也都能夠做到！

　　「夏使…………錯什麼嗎？」小江兒再次驚惶的站起來，只因為在他完之後，少年先是發陣呆，繼而面色變得淒切哀愁，竟落下淚來……

　　滴淚，即便是因為已經看清人情冷暖，世人醜陋的他，竟也感覺心碎起來。

　　御蛟淒然笑，朝著他搖搖頭。

　　「不干柳公子之事，只是有些感懷自身而已。」

　　「不敢、不敢，怎麼能讓夏使稱為『公子』！」

　　「柳公子自然當得！該謝謝柳公子，那句話怎麼來著？『聽君席話，勝讀十年書』。」御蛟起身，整理衣冠之後朝著小江兒揖。

　　下子卻是更讓小江兒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柳公子，可願隨到夏國？」

　　「啊？」跳躍也太大吧？

　　「，不對，是唐突。可使柳公子恢復自由，可知的身份，又知在趙國處境。即便在時使恢復自由，得以回家，但是待回歸夏國之後，怕反而會更加艱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道理小江兒如何不懂？如今他所懷非璧，而是容貌。當然他也可以毀去自己容貌，或許便能獲得自由。但且不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得輕易毀損，便是想到明明沒錯的人，卻為旁人貪慾便要毀容避世，又怎麼甘心？除非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否則，無論是誰都不會輕易走步得。

　　小江兒雙手糾結在起，殷紅的唇已然咬得蒼白，顯然，他心中也是猶豫不止。

　　「柳公子不必誤會，對並無覬覦之心，實話在下確實也頗好風，只是……並非所好，之所愛的大都是些年長健壯的子。所以，劉公子不必擔心對有著別樣心思。救只是感佩於公子的孝心與堅定而已。況且，公子到得夏國之後，切還要依靠自己。只是恰好，兩個兒子年幼正缺個啟蒙的先生，公子可願屈就？」

　　「……」其實開始小江兒就朦朧想到夏使來此見他八成是出於好奇，原因？

　　看看御蛟那張臉就知道！

　　小江兒不久前曾經見過名動大梁的薔侯駱悠雨，在他看來，駱悠雨美則美已，卻太過陰柔嫵媚，子之氣太弱，失卻純然之風。當然，看如今的自己也是沒什麼資格如此評價人家個侯爺的。如今的，御蛟卻全然不是如此，單論容貌，他與他駱悠雨雖不與他並駕齊驅，但也是在伯仲之間。可他身上股兒颯爽之風，與上位者特有的凜然之氣，他們二人卻只好甘拜下風……

　　而那位薔侯駱悠雨前來，就是出於好奇，或者出於爭勝之心。待看到他之後冷哼聲，句「不過如此」，便傲然離去。現在想想，也幸好當時他身體不適病容滿面，秀麗姿容折損大半，否則——以薔侯的性子，句不好聽的，他不想毀容也得毀容！

　　不過，長張如此美艷的容顏，於床榻之上，大多也是處於劣勢的吧？薔侯如是，他如是，位夏使，聽他自己喜好，應該也是如是。所以，只要他沒有嫉妒之心，那就安全……

　　所以，小江兒覺得，跟著御蛟走對他來是很「安全的」！

　　不得不，經驗主義害死人，更加不得不的是，幸好御蛟不會讀心術，否則難保小江兒會變得「不安全」……

　　「多謝侯爺回護！」小江兒起身施禮，他如今美嬌娘的打扮卻是拱手為禮，看著有些滑稽，卻也有著抹淡淡無奈於悲涼。

　　「如此便好，今日便與回去……」御蛟到裡，忽然身體晃，抬起攙扶小江兒的手也收回來，按著額頭。

　　小江兒卻是比他還要不濟，手扶著桌邊，眼睛眨兩眨，「咕咚」聲，倒在地上。

　　御蛟察覺不對，手已然是按在腰間佩劍——如今並非戰場，因為他隨身的並非是戰場上用慣的橫刀，而是御驁專門為他打製的把寶劍！但顯然，此時卻是已經來不及，寶劍只抽出半，御蛟身體抖，也倒下去！

　　二人倒地，時間，房間內呈現種詭異的安靜。

　　終於，房中的門緩緩打開，只見守在門外的兩個龜奴雖然仍舊站在兩邊，但卻雙眼凝滯，身體僵硬，顯然是被穴道！

　　門完全打開，兩個子前後走出來，當先的是粉衣子，看容貌大概不過十八九歲二十不到，但身成熟子的慵懶風情，卻像是三十出頭，最後等張口，那話的嗓音卻絕對是滄桑老婦之聲！

　　「呵呵，薔侯得果然不錯，果然是道大菜！」古怪的粉衣子，雖絕對稱得上美人，可他話時故作少姿態，配上成熟氣質與蒼老聲音，卻無端端生出股陰森恐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