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禍根

　　燦銀頭冠豎稚尾，赤紅錦袍繡團花。

　　絲蠻寶帶吞頭異，三尺青鋒耀星輝！

　　英雄生得芙蓉面，身煞氣取人魂！

　　認誰都想不到，瑜鑲侯竟是身武者戰袍！

　　須知趙國崇文抑武，武夫與罪人賤民身份近乎無異，便是武官正，式場合都是身官服！都入鄉隨俗，誰成想他國君侯出使，卻不著正裝，不著朝服，反而穿著身武裝亮相？

　　時間，迎接的趙國眾人竟然都怔住。

　　且御蛟下車，雖是十六歲卻已是昂昂然七尺之軀，行走之間挺胸抬頭，龍行虎步，雙銳目更是鷹視而狼顧。那趙國官員即便是高於他的，也是在目光對視霎快快低頭，硬將高的縮成矮。轉瞬之間，御蛟已是鶴立雞群。

　　「位大人看著面善，們是否曾經見過？」趙景瑞身上冷汗連連，因御蛟那步步看似輕緩，卻都如同踩在他心口之上，使得他格外緊張懼怕。卻不想，那人首先開口，話的對象卻是旁人。

　　那旁人是誰？

　　正是十年前將御蛟自家中帶出的南宮侍衛，當時的太尉幼子——鄭弘。此時，鄭弘已領左將軍職，算的上是趙國員大將。今他本不該來的，可是，也算是鬼使神差讓他想看看當年的那粉雕玉琢的孩子如今已是如何面貌，因此便躲在眾人身後，誰知道，卻還是讓御蛟眼看見。

　　「瑜鑲侯笑，在下虛度二十九載寒暑，卻是從來都沒有出過趙國的，如何識得侯爺？」

　　「？從沒出過趙國？」御蛟露出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伸手抹抹懷裡的包子——也是他個動作才讓周圍眾人注意到，他懷裡竟然還抱著只「貓」。畢竟，他給人的壓迫感與存在感都太強烈，讓眾人都忽視很多「細節」！

　　「是。」鄭弘皺眉，下意識的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他自覺自己謹言慎行，並沒有錯處被抓住。

　　「哼！看服色該是個將軍，而且官位還不低。沒出過趙國就能升到如此職位，本侯倒是很好奇，是怎麼升上來的？」

　　「……」鄭弘怔，立刻憋個大紅臉。

　　「們鄭將軍是刀槍和反賊搏出來的功名，還抱著貓崽子的小娃娃知道什麼？！」站在鄭弘身邊的個武將大喝聲，瞪著兩隻牛眼站出來。

　　「？反賊啊……」御蛟上上下下將鄭弘打量個遍，微笑著頭。

　　而鄭弘的臉卻是更加的紅，他的雙手攥得死緊，並非怒，而是羞——羞愧。

　　只因為與反賊廝殺，於他來講是軍功，但於國來講，卻是內鬥！

　　如此，他的軍功越高，威名越赫，那也表示，國家的耗損越大……

　　軍人不能拓土開疆，卻只能朝著同胞舉起刀槍，那是何等的悲哀？！

　　而且，雖然只是短短的時間，但是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個少年身上那和他無比相似的氣息，軍人的氣息，還有殺戮血腥的氣息！

　　夏國已數百年無內患，倒是幾年前聽夏人收復大半的河套草原。朝中文人那草原是凶戾荒蕪之地，夏人大興干戈，雖得疆土卻是無用之地，而且勞民傷財。但兩年卻沒見夏國國力有絲毫虧損，反而是他們行伍之中唯較弱的騎兵，由於獲得大量戰馬，以及開始招收歸附胡人，因此戰力連連攀升，本就是猛虎還添翅膀……

　　少年，是否也參加過那河套之戰？不會，他那時候畢竟還太小。

　　「左將軍，搖頭幹什麼？」

　　「，沒什麼。」耳邊突然響起炸雷般的聲音，鄭弘扭頭，直看雙巨大的牛眼。正是剛才出面吆喝的那巨漢，人名磊，平民出身，並無姓氏，是趙人中少有的大塊頭，身上的官服本就是加大的，可是仍舊被撐得鼓鼓囊囊。他原本也是個「反賊」，力戰被俘。鄭弘因愛他勇猛，因此保下他性命，磊也是知恩圖報。戰場上勇猛無比，如今官升都尉，鄭弘便讓他給自己找個姓氏。

　　磊苦思冥想三——種連腦子裡都是肌肉的人能夠「思考」可以算是十分恐怖的事情——最終結果，磊決定給自己取姓「鄭」！

　　鄭弘也是豪爽，知道他如此選擇之後，乾脆認他作弟弟，還收他入鄭家族譜，可是鄭磊現在依然稱呼鄭弘為將軍，而非兄長。

　　那邊，御蛟總算是走到趙景瑞身前。

　　有剛剛插曲，趙太子也總算恢復正常，他也本非無能之輩，只是御蛟身上那股子毫不樣的血腥氣實在讓他難受而已。畢竟，趙國武將大都是「夾著尾巴」作人，沒有誰對於自己身上的氣勢毫不遮掩，否則個小小縣丞都能於大街之上打死位上將軍。

　　「瑜鑲侯遠道而來，路辛苦，宮中特備酒宴，為瑜鑲侯接風！」夏國勢大，如今更是如此，趙國與夏國接壤，兩國在戰場是已是打生打死多年，但是趙國的使節到夏國卻是小心翼翼，夏國的使節到趙國往往驕橫跋扈，不得不，從古至今，素來是「弱國無外交」……

　　如今御蛟以君侯身份出訪，趙太子親迎，甚至有那無要臉的大臣慫恿趙君出門迎接。但總算那老傢伙還要臉皮，沒法屈尊迎接御蛟麼個小傢伙。

　　「宮中？趙國陛下可在？」

　　「正是宮中，父皇已恭候君侯多時！」

　　「嗯……是嗎？可惜……」

　　「可惜？」

　　「是呀，可惜。」御蛟晃晃腦袋，手抱著包子，手伸個懶腰，「可惜本侯累，舟車勞頓真是辛苦！所以……本侯想休息。」

　　「……」御蛟那剛剛個呵欠的慵懶風情，直看的趙景瑞雙眼發直，待御蛟與他話，他卻又慌張低頭，眼前的人為夏國君侯，他若是知道自己心思，轉而大怒，耽誤國事。那且不會否導致兩國開戰，他坐二十幾年的太子之位也可能不穩，「卻是們欠思量，想來瑜鑲侯確實勞累非常，國驛館已然準備停當。請！」

　　「那就好。」御蛟頭，隨著趙景瑞登上太子的車馬。

　　城門口頓時陣混亂，各路官員各找各的車架僕從，緊跟太子而去，絲毫不以御蛟放皇帝鴿子為杵，反而平和自然，想來面對夏國時辰的「跋扈」，些趙國大臣已經場習慣——可笑？可嘆！可悲……

　　「唉……」待少頃眾人退去，卻還有幾個人停在原地並沒動彈，鄭弘與鄭磊就是其二，反正他們兩個武將，也不怎麼找人待見。

　　「左將軍，不舒服？」看鄭弘皺著眉頭嘆氣，鄭磊只能摸摸腦瓜想到生病。

　　「不。」鄭弘苦笑搖頭，卻又頭。

　　他確實是不舒服，胸口憋悶的緊，想要大吼大叫翻！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鄭弘搖搖頭帶著鄭磊走，卻不是去驛館而是回去自己府邸。

　　他卻不知，他背後正有對怨毒的目光直瞪著他。正是同樣沒有動地方的第三個人——駱悠雨！

　　鬥志昂揚的駱悠雨沒有想到，他竟然輸的那麼慘……

　　不，輸還是他抬舉自己，從那個人出現開始，即使不敢正視他，但是他們也都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根本沒有個人想到看看他，比較下，或者根本沒有個人想到裡還站著個「他」！即便是他自己也是如此，心存比較之心的駱悠雨，感覺在面對御蛟時，就如同打獵中面對凶悍獵犬的小兔子，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而更加讓他恐懼的是，造成他種情況的原因並非如同其他人般被少年的煞氣所驚，而是股自心底湧起的自卑，他感覺自己如同在赤陽下照耀的污跡，無所盾行。記憶中從小到大路走來的事情，忽然之間齊在腦海中閃現，於是便更覺自己污穢！

　　正在精神恍惚間，他便忽然聽見鄭弘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卻正好鄭弘是朝中少有剛直之人，從來對悠雨勾引都是嚴詞拒絕，早就讓悠雨記恨。如今他麼句，下意識便讓悠雨覺得，他是藉機嘲諷於他。

　　待悠雨抬頭看去，又正見鄭弘轉身離去，於是更加怨恨！

　　便是走到今步田地又如何？可沒有個強大的國家，個君王的哥哥當作後盾！自小被拐，別家人，就是名字都不知是被個拐子起的，還是被父母起的！偏偏又長副惹禍的臉，能夠活到現在，能夠讓終生萬物被踩在腳下，靠的是什麼？！

　　還不是自己副身子，明明為子卻從子事，日日取悅不同的人，難道就是願意的嗎？！

　　們卻還來假正經取笑羞辱於，殊不知，們些爬在身上的人更加骯髒！不好過！也決計不會讓們好過！

　　可憐鄭弘，不過是感慨世事無常卻遭人嫉恨，為自己後來若下大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