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三天

　　砰地一聲後，淩雪狼狽落地。

　　深更半夜，四下無人，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扭頭一看，唔，大魔頭原來還挺有原則的，從哪將他帶走的，如今又送回原地。

　　望著蕭煌夜的房門，半晌，淩雪幽幽地歎了口氣，上前幾步，挨著門口坐下，蜷縮成一團……

　　一想到屋內，蕭煌夜正跟那冒牌貨睡在一張床上，他便一絲睡意也無。

　　惆悵之外，更多的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苦澀。

　　若是換做蕭煌夜出了意外，他是否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認出對方？

　　不，這樣的假設，他不要！

　　被無視，被誤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對其他人呵護關心的模樣，這樣的辛酸……他寧可獨自承擔。

　　這，是否意味著他愛得太深了，太傻了？

　　淩雪說不明白，也不想深究太多。

　　他只是一個俗氣的凡人，小心眼得只希望對方眼裡只有他一個人，即便此時的妙歌在所有人眼裡就是他淩雪，他也不要蕭煌夜對那個冒牌貨那麼好……

　　他就是小氣到了這種地步！

　　先前，一直催眠自己，在瘋靈面前表現得對蕭煌夜已經失望了，死心了……

　　可是現在現在，連他自己都快分不清了，究竟是假戲真做了還是咋的？

　　他確實很介意蕭煌夜對妙歌那麼溫柔。

　　他覺得，那根已經牢牢釘入心防的尖剌，即便以後拔出來了，傷口也無法癒合了……

　　越想越疲憊，眼皮子逐漸沉重下來。

　　理智卻告訴他：不能睡，睡著了答案就永遠也找不到了。

　　就這樣掙扎著，時間匆匆流逝，一夜到天明。

　　等到房門打開的那一刻，淩雪覺得自己的四肢都快廢了，麻木得沒有一絲知覺。

　　艱難抬頭，對上蕭煌夜探究的目光，他咧嘴，勉強笑笑。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反正他說了，對方也聽不懂，何必浪費口水，反倒是可能讓那冒牌貨察覺到他的身份……

　　但又一想，昨晚從水鏡看到的情況，妙歌或許已經察覺到了吧？所以他要堅持要蕭煌夜跟大熊貓靈靈保持距離。

　　自嘲地撇撇嘴，淩雪站起身，眼淚不自覺地在眼底打轉。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認識我。咫尺天涯間，你的身邊已經沒有我立足的位置。

　　“哥，我們先去吃早飯，然後就啟程……咦，這只熊貓怎麼還在這裡？”

　　就在淩雪與蕭煌夜沉默的刹那，妙歌突然從男人身後探出頭來，少年手中拎著收拾好了的包裹，看向淩雪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敵意。

　　蕭煌夜不動聲色地撇過頭，伸手揉揉少年的腦袋，低聲道：“你先過去，我隨後就到。”

　　“不要，我們一起走嘛！”

　　少年輕哼一聲，反駁道，一手拽著男人的胳膊，直接將人往門外拖去。

　　可惜蕭煌夜紋絲不動，少年拽拉間，似無意踩到了一旁攔路的大熊貓。

　　“嗷……”

　　淩雪吃痛地皺眉，手上沒“兇器”，他就算想跟這人拼命也沒辦法了。

　　“讓開！”少年蠻橫地扭頭，直瞪向淩雪吼道。

　　淩雪仿佛沒聽到一般，逕自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蕭煌夜。

　　“哥，我肚子餓了，走嘛走嘛……”

　　一人一熊貓，四目相對，耳畔是少年不滿地叫囂聲。

　　淩雪可憐兮兮地望著對方，一副惶恐被拋棄的模樣，著實叫人可憐……

　　蕭煌夜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只奇怪的大熊貓，眉頭微蹙，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等他回過神來時，卻見少年一臉痛苦地捂著肚子，半蹲在地上。

　　“怎麼了？”

　　見狀，男人連忙上前，將少年抱起，急切地問道。

　　少年眼眶紅紅地咬著下唇，委屈地控訴道：“哥，你不疼我了，嗚嗚……”

　　“……”蕭煌夜無奈地一言不發，卻已毫不停留地抱著少年走向了餐廳方向。

　　淩雪呆愣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轉身看向那兩人的背影，恰好看到少年將下巴搭在蕭煌夜肩頭，一臉譏諷地望著他。

　　“呵呵……蕭煌夜，你又傷了我一次，你說，我到底該不該原諒你呢？”

　　淩雪吸吸鼻子，低頭，自言自語道，淚水終於滑出眼眶……

　　仿佛感應到什麼，蕭煌夜徒然止步，回頭看向依舊蹲在原地的大熊貓，卻禁不止少年的催促，終究是轉身離開了。

　　餐廳，紅雀一行人早已就位，包括蕭垨和色晨晨。

　　蕭煌夜和妙歌入內後，蕭垨便一直忐忑不安地朝男人望去，倒是色晨晨不住地朝著房門張望，口中喃喃自語道：“靈靈呢？靈靈怎麼沒有一起來啊？那小子昨晚上不是跟冰美人一起的麼？”

　　“晨晨，你怎麼了？”

　　察覺到色晨晨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蕭垨連忙回神，問道。

　　色晨晨一邊啃著竹子，一邊答道：“守守，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找靈靈……”

　　找靈靈？蕭垨驚訝地發現，自己好像聽懂了對方的部分意思，便不著痕跡地點點頭。

　　他只是一個凡人，好不容易再次活過來，不想被人當怪物看待。

　　靈靈會不會出事了？色晨晨悄悄地瞥向蕭煌夜和妙歌，突然覺得那一對“狗男男”真礙眼，冷哼一聲，隨即叼著一根竹子跑了出去……

　　這城堡裡面，基本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紅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它去了。

　　倒是因為蕭垨跟他提過，想留在這裡的事情，紅雀心想，既然蕭煌夜他們要離開了，現在也該是時候去詢問一下男人的意見了，順便再把小黑的事情告訴他們。

　　“蕭煌夜，關於蕭垨的事……”

　　“他已經不小了，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蕭煌夜平靜地說道，天知道，他原本是打算將這個弟弟帶回帝國的，即便對方不想回蕭家去，起碼留在自由之城也比永恆國度強。

　　但——

　　罷了，就這樣吧。

　　就算他是兄長，也不能事事都要求對方按照自己的意思辦。

　　倒是……

　　蕭煌夜忽然頓住，眼前依稀閃過大熊貓靈靈一臉委屈地望著自己的畫面，那是朱雀星君的寵物，如果他想將對方一起帶走的話，是否……

　　“啊，還有件事，前幾天太忙了，我差點忘記告訴你們了。”

　　“什麼事？”幾人不約而同問道。

　　紅雀訕訕地笑了笑，道：“原先藍色海域任務完成之後，我本該告訴你們小黑的下落……”

　　經他這麼一說，蕭煌夜恍然大悟，任務進行到一半，因為淩雪出了意外，之後的幾天，他根本就無心繼續任務……

　　緋魚與如冰對視一眼後，問道：“瘋靈的……小心肝？”

　　“咳咳，是的。”紅雀尷尬地點點頭，小心肝……虧得瘋靈那變態說得出口，這一百年來，小黑被他“虐待”得天天想著逃跑，唉！真是冤孽啊……

　　“不過，我現在只能很遺憾地告訴你們：小黑已經被瘋靈接回去了。”

　　說完，紅雀連忙端起手邊的茶杯，灌了口清茶，十三傭兵團的這幾個，脾氣都不大好，雖然他們完全可以用武力鎮壓，但——

　　偏偏朱雀星君最愛教育他們要“以德服人”如何云云。

　　真要跟一群凡人動手，實在有失身份。

　　“啊？那我們豈不是任務失敗了？”緋魚愣了愣，驚愕道。

　　如冰面色嚴肅地抿著嘴，其實她也明白，這一次，十三傭兵團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偏偏招惹上大魔頭瘋靈不說，路途又出了這些急死人的問題。

　　居然沒有暴動？紅雀意外地松了口氣，而後道：“其實任務失敗與否，你們可以查看一下任務卷軸。有些任務，可能會中途發生……轉變。”

　　“有些”指的絕對只有瘋靈發佈的這一個。

　　蕭煌夜迅速取出任務卷軸，攤開一看，果不其然，正如紅雀所說，任務變了。

　　由原先尋找瘋靈的“小心肝”變成了……破鏡重圓？！

　　“破鏡重圓……老姐，這是什麼意思？”

　　“但從字面意思理解，好像是……瘋靈跟小黑之間的感情問題？”

　　“啊！老姐你真聰明！那，咱們怎麼做？”

　　兩人面面相覷，破鏡重圓吧，前提應該是找到那兩人？思及此，兩人不自覺地將目光轉向了紅雀。

　　紅雀微微一笑，知道她們想問什麼，也不隱瞞，直言道：“瘋靈和小黑，目前在琉璃閣，不過根據我的預測，他們三天后，應該會到這裡來。”

　　琉璃閣外方圓百里設有結界，一般人根本無法自由出入。

　　所以十三傭兵團若是打算進入琉璃閣去繼續任務，基本上沒有可能。

　　“通知其他人，三天之內，到這裡集合。”

　　蕭煌夜神色淡然地環視一周後，沉聲道。

　　恰在此時，淩雪正被色晨晨拽過來用餐，剛踏入門檻的兩隻，正好聽到了這一消息。

　　三天？又是三天……

　　淩雪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沒有去看蕭煌夜，心底只覺得好笑。

　　看樣子，大魔頭瘋靈其實也不算太壞？

　　不，更確切地說，他只是反復無常，喜怒難辨的瘋子罷了……

　　淩雪不會感激他，瘋靈若真有心，根本不會在跟他約定的三天后再帶小黑過來。

　　但這三天，奇跡是否會出現呢？

　　他沒有絕望，只是心底已經積蓄了太多的失望。

　　他不知道，等自己恢復之後，他是否還能毫無芥蒂地面對蕭煌夜。

　　報復？不，他不會報復蕭煌夜，因為理智告訴他：對方並沒有做錯什麼。

　　蕭煌夜的骨子裡，早已生成了一種本能——下意識地保護淩雪，凡事以少年為重。

　　但對於如今的淩雪來說，對方的神情和專一，何嘗不是對他的一種“殘忍”？

　　真心都給了一個人，便容不下其他人了……

　　如今，他只是變成了其他人，被排擠在男人的心房外罷了。

　　“靈靈，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見淩雪一副神情呆滯的模樣，蕭垨連忙伸手，撫上大熊貓的額頭，關切地問道。

　　淩雪回過神來，呆呆地望著蕭垨，少年精緻柔和的五官，單純恬淡的氣質，在褪去了那一絲自卑和恐懼之後，猶如破湧而出的蝴蝶一般，美麗得奪人眼球。

　　“守守，別擔心，靈靈是失戀了，很正常的。”

　　“失戀？”

　　蕭垨驚訝地張大嘴巴，難以置信地看向淩雪，又瞅瞅晨晨，以為對方是在說笑。

　　據他所知，永恆國度內只有晨晨和靈靈兩隻大熊貓，而且都是公的，又是一對兄弟……

　　靈靈喜歡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晨晨，難道是……跨越種族的愛戀？

　　蕭垨突然覺得自己很搞笑，但看色晨晨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不像說謊。

　　大熊貓靈靈更是用一副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

　　淩雪很震驚，他沒想到，小黑已經是個不可思議的天才了，蕭垨居然更彪悍！不過是被色晨晨纏了大半天的工夫，居然勉強能聽懂“熊貓語”了！

　　顯然這一點，色晨晨還沒有察覺道。

　　而淩雪為了不打草驚蛇，不讓妙歌發現異端，只能強壓下心底的激動，故作冷靜地啃著竹子，心底尋思著，等會找個適當的機會，跟蕭垨好好聊聊……

　　只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相信他？

　　不，信或不信，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許是老天爺垂憐他，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後，突然發現了蕭垨的天賦異稟。

　　無論如何，他都該心懷感激，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靈靈，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

　　淩雪頭也不抬地問道，色晨晨能有什麼事？除了竹子，就是美人，還能有什麼。

　　果然——

　　“靈靈，我好像戀愛了耶……”

　　“你哪天不發春了？”

　　淩雪好笑地搖搖頭，色晨晨卻已經湊到了他耳畔，低聲道：“靈靈，我是真的愛上守守了，我決定為了他，我要儘快修煉成人形！”

　　“……”

　　淩雪默然，修煉成人形？並非他打擊色晨晨，沒個幾百年上千年的，大熊貓能修煉成人形……麼？

　　答案當然是不能。

　　即使走捷徑，也不可能有此例外。

　　而蕭垨只是一個凡人，生命有限，在他自然老死之前，色晨晨估計都只能維持著這副肥碩的模樣。

　　“靈靈，我發現了一條修煉的捷徑，等會咱們去試試吧？”

　　“吃肉？”

　　淩雪仰頭，半晌，反問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柳暗

　　蕭垨的嘴巴張得足有雞蛋那麼大，震驚？詫異？難以置信？

　　若是以前，他定然不會相信靈靈說的這些話，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會突然變成大熊貓呢？

　　但——

有妙歌這個“先例”在前，他也不得不信了。

　　從他蘇醒過來後，短短幾天之內，已經接受了太多讓他不敢相信的事實。

　　他沒想到，自己“昏睡”的三個多月裡面，竟被其他人佔用了身體的自主權，而在淩雪跟他坦白之前，蕭垨以為那人是……妙歌，是他冷漠無情的大哥愛得發狂的戀人。

　　然而，真相卻比他想像中來得更加複雜，陰謀迭起。

　　妙歌不是大哥的戀人，眼前的大熊貓靈靈才是？

　　蕭垨神色變幻不定，如果真如靈靈所說，妙歌是假冒的淩雪，對方靠近蕭煌夜是另有目的……

　　“靈靈，你說的都是真的？”

　　“嗯。”淩雪頷首。

　　色晨晨一臉受傷地捂臉，繼續道：“那我弟弟呢？”

　　“……應該跟之前的情況一樣，只要我離開他的身體，他就能醒過來了。”

　　話雖是這麼說，淩雪自己也沒多少把握，但見晨晨忐忑不安地點點頭，不禁有些動容，這只色熊貓是真的很關心靈靈的吧。

　　“那你呢，小雪？”

　　聽聞靈靈不會有事，色晨晨立刻松了口氣，追問道。

　　淩雪目光微變，低聲道：“只要三天之內，揭穿妙歌的身份，讓蕭煌夜殺了他，我跟瘋靈的賭局便算我贏，到時候他自然會遵守承諾，替我重塑肉身……”

　　但，誰也不能保證大魔頭瘋靈一定會信守承諾，那人的風評向來糟糕。

　　所幸不論是蕭垨還是晨晨，都不曾跟瘋靈打過交道，自然也不會懷疑淩雪的說辭。

　　“那，守守，你就幫幫小雪吧？”

　　色晨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而看向沉默不語的少年。

　　蕭垨面色不定地咬著下唇，著實拿不定主意……

　　靈靈說，妙歌是冒牌貨，居心叵測，圖謀不軌，恐怕要加害蕭煌夜。

　　但他仔細回想著，自己跟妙歌的幾次接觸，只覺得對方十分和善，又善解人意……

　　第一次，當所有人都無視他，冷落他，唯獨妙歌還記著他，跟他打招呼，對他笑。

　　第二次，他們倆人說悄悄話，他不過是透露了自己不想回蕭家的念頭，對方便主動替他去跟大哥說情。

　　雖然當時，他已隱約從旁人口中得知，少年便是他大哥的心上人，但對方卻為了他，不惜如此犧牲……

　　平心而論，蕭垨對妙歌挺有好感的，突然從淩雪口中得知真相，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信誰了。

　　妙歌沒有害過他，對他也挺好，可是靈靈更加沒理由去污蔑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吧？

　　“這件事……你讓我考慮下。”

　　半晌，蕭垨如是說道。

　　為今之計，他必須好好想想，究竟該怎麼做。

　　靈靈確實沒理由污蔑妙歌，但若是像晨晨先前說的那樣，靈靈是愛上了他的大哥，加上大哥的情人出了意外，模樣全改，靈靈可能是心有不甘，所以才……

　　蕭垨很糾結，從他個人的立場出發，來衡量整件事情，似乎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可直覺又告訴他：靈靈或許沒有說謊，畢竟連晨晨都信了他。

　　“時間緊迫，妙歌身份特殊，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你，回去之後，萬事小心，千萬不要露出馬腳。”

　　淩雪雖然有些失望蕭垨的反應，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站在蕭垨的立場上，妙歌跟他並無直接的衝突，那冒牌貨對他又十分去好，前後聯繫起來，基本沒有破綻。

　　相較之下，淩雪的說辭，卻是匪夷所思，叫人難以置信。

　　“嗯，我知道的。晨晨，你是跟我一起走呢，還是留在這裡陪靈靈？”

　　蕭垨微笑著點點頭，隨之轉向色晨晨，問道。

　　色晨晨撓撓頭，追 “守守，我等會來找你，唔，我還有事要跟小雪說……”

　　“好。”少年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早餐過後，他就被這對熊貓兄弟引到了這裡，一下子接收了那麼多資訊，暫時還消化不了。事實上，他確實一個人好好冷靜下，想想自己該怎麼做。

　　蕭垨離開之後，色晨晨從桌上拎了根竹子過來，慢慢啃著。

　　淩雪神色淡然地瞥了眼對方，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依照色晨晨的本性，對方一定會寸步不離地跟在蕭垨身邊才是，而不是留在他這個冒牌弟弟身邊，除非——

“嗯，有啊。”

　　除非有什麼事，是不能讓蕭垨知道的。

　　淩雪挪了個位置，正對著晨晨，道：“說吧。”

　　“其實，你附身在靈靈身上那會，我就已經知道了。”

　　“啊？”

　　這一回，輪到淩雪驚訝了。

　　色晨晨卻不在意地撇撇嘴，神情自若，繼續道：“在你醒來之前，靈靈已經斷氣了，我親自查看過的，其實……他跟我不一樣，這麼久以來，他過得一點也不開心，整天悶悶不樂的，我總覺得靈靈是愁死的，每天除了吃和睡覺，他就只會發呆，呆呆地看著天……或許，死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淩雪欲言又止。

　　在他的記憶中，色晨晨就像個風流不羈的紈絝子弟，除了調戲美人之外，整天沒心沒肺的，又聒噪至極，著實有點讓人頭疼。

　　對方突然變得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他覺得……好驚悚！

　　“所以你醒來那會，我很驚訝，還跟以前一樣逗你玩，你的反應，跟靈靈很不一樣，所以從一開始，你就露餡了，可是我不想拆穿你，也不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那時候我突然覺得，其實這樣也挺不錯的，至少靈靈還活著，至少我不是孤零零的孤家寡人……”

　　“……”淩雪繼續沉默，心情莫名地複雜。

　　色晨晨抬頭，咧嘴笑了笑，道：“從你因為冰美人揍我那會，我就猜到了，你跟他，一定有姦情！”

　　噗……淩雪氣結，對上色晨晨那張神色古怪的臉，嘴角狠狠一抽，同時心底又覺得悲哀：蕭煜夜居然還沒色晨晨可靠啊……

　　“可是我不捨得你，就死纏著你。加上冰美人一直沒認出你，後來又來了個妙歌，我覺得你就算回去了，也沒什麼地位。剛才我故意問你靈靈怎麼辦，你的回答還算有點良心，所以我決定，你這個弟弟，我就勉為其難地認了吧！”

　　“可是我不想做一隻色熊貓的弟弟。”

　　淩雪神色扭曲地反駁道，他真沒看出來，這個色胚子居然心底藏著那麼多的秘密，這傢伙真的只是一隻大熊貓，而不是什麼千年老妖，心思竟如此複雜！

　　至少連他都望塵莫及了！

　　“好了，言歸正題。”晨晨清咳了聲，一本正經道。

　　淩雪略一挑眉，問道：“正題？”

　　晨晨嚴肅地點點頭，解釋道：“正如你之前說的那樣，你才是淩雪，這一點，我信你。但是——”

蕭垨未必會信，即便蕭垨信了，也幫忙去跟蕭煌夜等人解釋，其他人呢？他們會信嗎？

　　至今為止，妙歌的表現基本符合淩雪的性格，幾乎找不到破綻，尤其是眾人面前時。

　　至於私底下，跟蕭煌夜單獨相處，淩雪也只是透過水鏡，看到了一部分，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對方確實就將他那份任性發揮得淋漓盡致，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今的妙歌對待大熊貓靈靈的態度，正如曾經的淩雪對待司空如血，不過前者的手段更嬌蠻一點。

　　“我……”

　　淩雪很想說，其他人信不信他不在乎，他只在意蕭煌夜的看法，可是這句話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他現在已經不確定了。

　　昨晚日落時分，他跟蕭煜夜意外相逢，聽到男人提及十年前的事情。

　　從對方口中的寥寥數語明顯可以推斷出：由瘋靈耗盡千年修為創造出來的妙歌，顯然也擁有淩雪十年前的記憶。

　　那段屬於蕭煌夜和淩雪的記憶，那段讓蕭煌夜付出真心而淪陷了的記憶……

　　淩雪直覺得，那段記憶十分關鍵，是解開所有死結的鑰匙。

　　而今，鑰匙在妙歌手中。

　　正因為這樣，就連蕭煌夜都無法懷疑妙歌。

　　剩下不到三天的時間，最壞的結果便是蕭垨終究站在了妙歌那邊，而他只能……等死？

　　“小雪，我喜歡守守，所以這一回，我不能幫你去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嗯。”淩雪沉重地點點頭。

　　“但是我也很喜歡你，直覺得把你當成了我的弟弟，所以……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陷入絕境。”

　　“嗯？”

　　“所以，下面我要詳細說我的計畫了。”

　　色晨晨握拳，狠狠地啃了口竹子，而後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花明

　　“靠別人轉述沒用的話，小雪你就親自去跟冰美人說清楚吧。”

　　“……”

淩雪眉頭微抖，望著一本正經的色晨晨，突然有種想將對方狠狠揍上一頓的衝動。

　　他若是自己能“說”的話，還那用這麼煩惱？

　　但他更明白的是，色晨晨說的那一句話，都很不幸地掐中了重點。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倘若有一天，蕭煌夜出了意外，重生到了一頭……豬身上，而在他辛苦尋覓了對方數天之後，洛非煙突然領著一個男人來告訴他：小雪子啊，這是你哥！偏偏那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又跟蕭煌夜一模一樣，連脾氣和習慣細節都一樣，還能一五一十地談及他們曾經的往事，知曉屬於他們兩人之間的所有秘密，唯有不同的就只有一張臉……

而在那時候，卻有人告訴他：這人不是蕭煌夜，瞧，一直跟在你身後的那頭豬才是！

　　你信或不信？

　　淩雪默然，光是想想，就覺得惡寒無比。

　　所以，雖然心底很失望，又傷心又難過，可是他卻不能無法恨蕭煌夜，因為對方的反應完全合乎常理……

　　如今的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著男人對妙歌的細心呵護，愈發覺得曾經的他是多麼的幸福，從天而降的幸福，來得如此容易，容易得好不真實。

　　一邊緬懷過去，一邊痛心現在，唯一能寄希望的只有未來。

　　未來會如何？

　　淩雪茫然抬頭，僅此一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如何面對蕭煌夜了。

　　一邊深愛著對方，一邊卻無法放下心底介懷……

　　大概會很痛苦吧？

　　“小雪，回魂啦——”

　　“……”

淩雪回過神來，淡淡地睨了眼一臉戲謔的色晨晨，又是沉默。

　　色晨晨撓撓頭，原想著自己說的事情那麼重要，對方好歹也該反應激烈一點熱情一點才對嘛，偏偏淩雪就是這幅心灰意冷的迷茫模樣，讓人看著就覺得心酸。

　　“其實除了守守之外，還有第二條路。”

　　“嗯，你說過了，讓我親自去跟蕭煌夜說明真相。”可惜雞同鴨講，對方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更重要的是，妙歌跟蕭煌夜基本形影不離，那冒牌貨又分明能聽懂他的話……

　　這件事，確實難辦。

　　除非——

“你有什麼好主意？”

　　淩雪不解地問道，色晨晨神神叨叨的，沒准真是胸有成竹？

　　“咱們體內擁有朱雀星君的部分火之力量，跟普通的禽獸不同。”

　　“我記得你說過，你可以修煉成人形。”如今回想起來，當初他剛醒過來那會，色晨晨特別聒噪，幾乎將這對熊貓兄弟的身家細節通通都交代了一遍，果然是因為從一開始，就發現了他的身份啊。

　　思及此，淩雪不免多看了對方幾眼，這只看上去又色又煩人的大熊貓，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聞言，色晨晨連連搖頭反駁道：“不是我，是我們。你用的靈靈的身體，自然也是可以修煉的。”

　　“……一百年還是一千年？”

　　淩雪面無表情地反問道。

　　修煉成人形？唔，聽上去十分美好，但實際上，可行性？微乎其微吧。

　　就算他等得了那麼久的時間，蕭煌夜呢？妙歌呢？

　　若是三天之內，這件事沒有解決，到時候朱雀星君也沒發現瘋靈的詭計，他是否就要眼睜睜地看著冒牌貨跟蕭煌夜一起離開這裡？

　　而他……繼續該死的修煉？

　　等他修煉成人形了，蕭煌夜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越想越鬱悶的淩雪狠狠地吐了口氣，抬頭，卻見色晨晨一臉嚴肅地望著他，道：“其實……有捷徑的啊。”

　　“吃肉？”淩雪再一次想起對方之前說過的冷笑話，“若真有捷徑的話，你怎麼還會跟我坐在這裡扯淡？”

　　色晨晨尷尬地咳了聲，辯解道：“或許是因為我愛得還不夠深吧。”

　　“啊？”淩雪一頭霧水。

　　色晨晨左右張望，確信沒有人在偷聽後，拖著胖嘟嘟的身子挪了過去，湊到淩雪耳邊，低聲道：“小雪，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是什麼嗎？”

　　“……是什麼？”淩雪頓了頓，思考無果。

　　色晨晨斂去表情，高深莫測地答道：“是……愛。”

　　淩雪：“……”你咋不說是做愛呢？

　　沒有理會淩雪那一臉的懷疑，色晨晨一臉嚮往地展開雙臂，仰頭，作擁抱狀，深情無比地道：“朱雀星君在將火之力量渡入我體內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普通生靈，靈識初開，依據天賦高低，最終修煉成人形，少則數百年，多則上千年……”

　　“唔，有點耳熟。”

　　淩雪微微頷首，自言自語道，仔細一想，這話他曾經在《異世幻想錄》中看到過。

　　可是跟“愛”有什麼關係？

　　“朱雀星君還說，懂得為何愛的生靈，若有心修煉的話，那數百年上千年可能就會變成一瞬間……小雪啊，我跟你說哦，朱雀星君的靈獸禦靈蜂就是一夕之間，進化成人形的……喂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啊？”

　　“懷疑。”

　　淩雪輕呼一聲，扭頭道。

　　一夕之間？最起碼在那“一夕”之前，還有無數個朝夕累積疊加，才能產生量到質的飛躍吧。

　　一夕之間，聽上去太虛無縹緲了。

　　倒是朱雀星君的靈獸——禦靈蜂，就淩雪所知，朱雀千年輪回，前世今生都有一隻靈獸，名為禦靈蜂。不過前世的那只後來變成了魔族後裔——瘋靈，而另一隻，就是小黑，兩者處於力量強弱的極端，卻偏偏成了一對戀人。

　　傳聞小黑幻化為人形，便是礙於瘋靈的“壓迫”？

　　其中的前因後果，詳細原因，淩雪也是一知半解。

　　可是直覺得，色晨晨說的以愛之名來修煉……很不靠譜。

　　“小雪啊，我是你哥哥啊，你怎麼可以懷疑我啊？你知不知道，一直以來，我一直苦苦尋覓著屬於我的愛情，便是為了驗證朱雀星君的至理名言！”

　　“我倒是覺得，你受朱雀星君的荼毒太深了，已經無可救藥了……”

　　“小雪，你認真考慮一下嘛，唉，你別走啊……”

　　“放手！”

　　淩雪氣結，沒想到色晨晨這麼無賴，見他要離開了，居然死皮賴臉地抱著他的腿，又哭又嚎：

　　“小雪，你聽哥哥一句話，別在這個時候去找蕭煌夜了，就算你去找到了他，又能怎樣呢？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看到妙歌跟他一起親親我我的，你又要難過了，還不如把時間節約下來，好好修煉……”

淩雪心頭一怔，慢慢放棄了掙扎，色晨晨說的道理，他都懂，可是他不甘心。

　　“難道除了等，就再無其他路可以走了嗎？”

　　“你可以消極地等，還是樂觀地等。”

　　聞言，色晨晨連忙諂媚地應道。他不願去逼迫蕭垨，但他也不捨得淩雪去冒險。這三天，若是妙歌確定了淩雪的身份，必然會有所行動……

　　妙歌是火相異能者，要動手腳除去一隻大熊貓，自然很簡單。

　　即便淩雪現在的身份是朱雀星君的寵物，但主人不在，寵物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星君歸來之後，難不成真要為了一隻熊貓而懲罰曾經跟他並肩作戰過的疾風一行人？

　　“我……”淩雪垂下頭，深吸一口氣，終於妥協，“好，我答應你，在蕭垨給出答覆之前，我絕對不會輕舉妄動，也會按照你說的去修煉，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想希望，你現在鬆手，我想去看一眼蕭煌夜。”

　　“小雪……”真是造孽啊！

　　色晨晨歎息著搖搖頭，想要勸阻對方，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心思慎密又玲瓏剔透，明知淩雪不甘心坐以待斃，明知對方深愛著蕭煌夜，即便是受傷也要去……

　　唯有放手。

　　“唔，你去吧，小心點，大不了……”大不了哥哥我等會陪你一起借酒消愁。

　　“多謝。”

　　淩雪笑了笑，轉身，抱住色晨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有這麼一個疼他護著他的兄長，或許也是不錯的。

　　房門打開之後，淩雪果斷地離開了。

　　望著淩雪倔強的背影，色晨晨輕歎一聲：“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他痛斷肝腸！”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決心

　　淩雪在藏書鬧外找到了蕭煌夜，許是因為這具肉身的奇特之處，加上一些特殊原因，使得他非常順利地找到了對方。

　　這裡的藏書閣占地面積相當大，藏書豐富，記錄著東區異能者部落的詳細情況，包括青龍城的每一個異能者的詳細貨料。

　　未經許可，外人嚴禁入內。

　　所以當淩雪看到蕭煌夜抱著一本足有拳頭般厚的手劄從藏書閣出來時，面上驚訝難掩。

　　但當他看清那本手劄上的字跡後，卻有忍不住自嘲。

　　《奕劍》，蕭傾塵著。

　　蕭傾塵，即朱雀星君的本名。

　　在最初，眾人皆以為：異能者之流是無法成為鑄劍師的，但後來，一個接著一個的特例出現，從墨非涯到紫櫻長老，再到天下第一鑄劍師翼空，這些優秀傑出的鑄劍師們，都不是純粹的鑄劍師……於是這位閑得無所事事的朱雀星君，便特地針對擁有特殊身份的鑄劍師，撰寫了這本《奕劍》。

　　簡而言之：蕭煌夜是特地為了妙歌來找這本手劄的。

　　還要過去嗎？

　　淩雪躊躇著止步，不過遲疑了刹那，再一抬頭的時候，卻發現蕭煌夜身邊已經多了一個人。

　　……妙歌。

　　果然是形影不離呐。

　　苦笑著撇撇嘴，淩雪轉身，長噓一口氣。

　　可惜少年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卻不間斷地繼續傳入他的耳膜……

　　“哥，我原先就在想，等我找到一個厲害的鑄劍師之後，就求他給你鑄造一把趁手的兵器……現在可好了，我變成了鑄劍師，剛好可以親力親為啦……”

那明明就是我的想法，你這個可恥的小偷！淩雪悶悶地心說道，卻也最終下定了決心。

　　色晨晨說的沒錯，就算他從現在開始，寸步不離地跟著蕭煌夜和妙歌，他又能做什麼呢？

　　不過是徒增悲傷罷了。

　　倒不如眼不見為淨。

　　至少等到塵埃落地之後，他就不會太難過。

　　還剩三天不到的工夫，縱使蕭垨最後不幫他，他也不能放棄一絲希望……

　　該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靜心修煉！

　　思及此，淩雪深吸一口氣，大踏步離開了原地。

　　只是沒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

　　那廂，妙歌居然眼尖地發現了躲在拐角處的大熊貓。

　　而淩雪更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會主動上前來打招呼。

　　“靈靈！”

　　少年笑容滿面地上前，蹲下身，與淩雪平視，繼續道：“對不起啊靈靈，我之前對你有點誤會。不過我哥都跟我解釋過了，所以……誤會也就不存在了！”

　　“解釋？”

　　淩雪下意識地反問道。

　　少年連連點頭，道：“嗯，我哥說啦，他當初只是以為我會喜歡你，所以才想把你弄過來給我玩啊，可是真的對不起嘛，我好像還是比較喜歡小雪貂哦，你……唔，太肥了。”

　　淩雪輕哼，露餡了吧？說什麼聽不懂他的話，現在是蕭煌夜把你穩住了，所以你也跟著毫無顧忌了麼？

　　明明洋溢著一臉最明媚無害的笑容，卻說著讓人作惡的話語，故作無辜地傷害人……

　　真是礙眼。

　　曾經的他，也是這樣的麼？

　　“靈靈？你，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

　　“呵呵……”去你MLGB的！

　　淩雪翻了記白眼，直接轉身，沒有多看蕭煌夜一眼，現在的他，終於明白：即便是冷酷無情的獅心，面對一心一意愛著的那個人時，也會變成一個毫無原則的笨蛋。

　　過去的蕭煌夜確實將他寵得太過無法無天了。

　　這些，他都知道，也默默記在心裡，只是……

　　老天爺大概看不慣他這麼輕易地就得到了這份深情真愛，所以才要懲罰他？

　　“你一定很不甘心吧？”

　　少年的聲音突然傳入耳膜，淩雪渾身一僵，對方這種語氣，分明是發現了什麼？

　　遲疑著回頭，卻見妙歌已經隨著蕭煌夜轉身離開了。

　　他默默地望著那兩人的背影，少年的聲音再度清晰傳來。

　　“你就是淩雪……吧？知道麼，你昨天，真不該試探我，因為你一開口，就露餡了，還有哦，蕭煌夜現在是我的了，你就安心地做你的大熊貓吧，若是乖乖的，安分守己，我倒是可以大發慈悲地饒過你，若是你不肯死心，又想玩什麼花樣，我就殺了蕭煌夜！”

　　“！”淩雪憤怒地皺緊眉頭，恨不得立刻沖上去跟對方拼命！

　　可是他不能，理智告訴他：即便他現在沖過去偷襲對方，恐怕不等他沾到那冒牌貨的衣角，自己就會被蕭煌夜扔出去……

　　現實真可悲。

　　“你也不要覺得不甘心嘛，其實老天爺還是挺公平的。”這是……千里傳音！

　　“……”淩雪握拳，不住說服自己：不能動怒，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

　　可惜對方還是不肯放過他。

　　“怎麼？不服氣？覺得老天爺虧待你了？呵呵……你若是知道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你就不會這麼想了，因為你的一句戲言，蕭煌夜卻將他當做誓言一樣記了十年，可惜十年後，你卻忘得一乾二淨！誓言變成了笑話……這樣無恥噁心的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他呢？你又如何配得上他呢？”

　　面對少年的譏笑，淩雪終於爆發了，扯著嗓子對著少年的背影咆哮起來……

　　“我有沒有資格，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蕭煌夜驀然一頓，正要回頭，卻被少年一把拉住，道：“哥，別去！”

　　妙歌死死地拽著蕭煌夜的胳膊，心隨意動，很快手指跟著顫抖起來，少年深吸一口氣，哽咽道：“哥，我不想你出事，靈靈畢竟是朱雀星君的寵物，他是不可能跟我們一起離開的，而且我已經有小雪貂了，真的不需要你再去冒險……”

蕭煌夜沉默了半晌，最終沒有回頭，任由少年拽著他往前走，但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從他指尖流逝了……

　　“我就像個傻瓜。”

　　許久，淩雪咧嘴笑了笑，轉身，一路狂奔。

　　十年前的事……為什麼他偏偏一點也記不起來了？為什麼！？

　　他的記性不差，甚至於可以稱得上極好，這一點，光從他每次在麻將桌上的表現就可以看得出來。

可是——

先前幾次三番想要記起十年前的事情，他每回努力，腦海中都是一片空白，就仿佛那一段被人憑空拿走了一般。

　　最初，在他的印象中，蕭煌夜就是個被淩浩然拿來鞭笞他的強敵，讓他莫名地排斥和討厭。

　　逐漸相處下來，他慢慢醒悟，幾次掙扎過後，他坦然面對自己的內心。

　　最後，連兩個人的未來都考慮好了。

　　為了蕭煌夜，他甚至決定放棄自己一心嚮往的自由，陪在男人身邊，即便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只能被困在王宮之中，也心甘情願……

　　“哈哈哈……天意弄人！”

　　不知跑了多久，淩雪終於停了下來，不住地喘息著，苦笑著，發洩著……

　　哐地一聲，房門突然打開又飛快關上。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跑回了他和色晨晨住的那間房間。

　　“去看過了？”

　　色晨晨老神在在地問道。

　　淩雪無聲地點點頭。

　　看過了，也終於下定決心了。

　　如果這是天意，是上天對他的懲罰，他會接受，但也決不妥協！

　　與其將希望放在他人身上，倒不如自救。

　　“好了，咱們先吃點東西。”

　　色晨晨了然地點點頭，將身邊一根竹子扔了過去。

　　淩雪徒手一接，卻沒有動作。

　　見狀，色晨晨暴怒：“小雪！你若不甘心，不想死的話，最好現在多吃點，修煉期間嚴禁進食！”

　　大熊貓一天當中大半時間都在啃竹子，這一點自身體質的限制，並未因為朱雀星君的幫忙而有所好轉，一如某些天性，是無法輕易的抹煞。

　　“我該怎麼做？”淩雪乖乖地配合了起來。

　　“這個嘛，等你吃完了我再告訴你，哎呀，你別急啊，慢慢吃……”

　　“……吃完了。”

　　“嗷！”色晨晨氣呼呼地籲了口氣，無奈道，“看來你真是愛慘了蕭煌夜，唔，其實小雪啊，你不覺得我家守守更好麼？溫柔體貼又易推倒……”

　　淩雪嘴角抽搐著翻了記白眼，催促道：“廢話少說啦！”

　　色晨晨立刻陪笑著點頭，道：“修煉，其實就是……冥想，唔，只要你想要，迫切地想要，願望就能實現！”

　　淩雪：“……”這說跟沒說有差別麼？

　　罷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咳咳，我不打擾你了，我去找守守哦！小雪，加油！”

　　說完，也不等淩雪反應過來，色晨晨逃也似的沖出了房門，又回頭，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身後，仰頭，默默道：阿米豆腐，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爺你應該不會怪我騙人吧？

第一百四十章 露餡

　　淩雪獨自修煉第一天的日落時分，蕭垨終於在晨晨的開解下，做出了決定。

　　“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我也分不清楚，妙歌和靈靈究竟誰才是大哥的戀人，不過我想，這件事還是偷偷告訴大哥，讓他自己定奪吧。”

　　“守守啊，你變勇敢了呢！”

　　“因為有晨晨在啊。”

　　蕭垨羞澀地笑道，猶豫了一天得出的決定，讓他不得不再一次面對蕭煌夜，雖然他依然還是會擔心，但——

他不會再害怕了。

　　那畢竟是他血緣上的親哥哥，又有晨晨在背後支持著他，他應該堅強一點才是！

　　“唔，走，咱們找你大哥去。”

　　色晨晨得意地呲牙，說著，便將人往門外拽去。

　　一人一熊貓尋到蕭煌夜的房間時，正好房門沒關，透過門縫，只見妙歌正聚精會神地坐在書桌前，半空懸浮著玲瓏寶器，那架勢分明是在煉器……

　　而他們要找的蕭煌夜，卻不在房內。

　　“先撤退。”晨晨比著口型說道，生怕驚擾到了妙歌，被那人發現了他們的意圖。

　　蕭垨點點頭，輕手輕腳地退後兩步，方一轉身，卻突然撞到了一人身上，咋一抬頭，竟是他特地來找的人。

　　“大哥……”

　　“嗯。”

　　蕭煌夜輕聲應道，知道對方恐怕是有意來找他，便特地往旁邊走去。

　　鑄劍師煉器過程中，最唯恐受到干擾，需要保持決定的安靜。

　　離開房間有一段距離後，蕭煌夜回身問道：“你找我何事？”

　　蕭垨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是關於靈靈的？”

　　“咦？”蕭垨驚訝地張了張嘴，難道大哥已經察覺到了？

　　“妙歌跟我說過了。”蕭煌夜平靜地解釋道。

　　此言一出，蕭垨和晨晨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說“妙歌”……是因為發現了對方並非真正的淩雪呢，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如真是察覺到妙歌身份有假，這會也不該是這般平靜才對啊！

　　“他說了什麼？”半晌，晨晨一臉不悅地問道。

　　妙歌和淩雪，晨晨自然是相信後者，畢竟那是他親眼目睹的真相。

　　蕭煌夜面無表情地瞥了眼色晨晨，轉向蕭垨，問道：“這傢伙剛說什麼？”

　　蕭垨連忙回神，解釋道：“晨晨問大哥，妙歌跟你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蕭煌夜神色微斂，腦海中清晰地迴響起少年之前說的那些話。

　　“哥，你以後就直接喚我妙歌吧，這是我第三次人生，嶄新的開始，就不要再拘束於過去了……”

“好。”蕭煌夜不疑有他，頷首應道。

　　少年滿意地眉開眼笑，很快又道：“哥，晨晨好像看上蕭垨了呢！你不要不信哦，我聽紅雀說，那對大熊貓只要修煉得當的話，就能進化成人形，也會變成真正的妖族……雖然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不過這都是事實哦，還有啊，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做什麼？”

　　“擔心你會對靈靈動心啊，他那麼可愛，就連我看著都忍不住喜歡他了，而且我看靈靈多半也挺喜歡你的……”

　　“胡思亂想些什麼？”

　　蕭煌夜雖是這麼說著，內心卻莫名地動搖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看到靈靈，他心底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大哥，你怎麼了？”

　　蕭煌夜猛然回神，低頭看向忐忑不安的蕭垨，良久，才道：“靈靈跟你說了什麼？”

　　從早晨開始，蕭煌夜就已察覺到蕭垨能跟大熊貓溝通的事情了，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更多的還是欣慰，至少等他們離開之後，他這個一向怯弱自卑的弟弟能活得更加自由。

　　“唉？”少年困惑地張了張嘴，對方失常的舉止，在他看來，有些匪夷所思。

　　他的大哥，向來冷靜理智，剛才居然……走神了？

　　不但走神了，說話還顛三倒四，分明就心不在焉。

　　難道真如靈靈所說，妙歌的身份有問題，才導致大哥的異常？蕭垨越想越不對勁，急得一把拽住蕭煌夜的胳膊，努力向前拽去。

　　這裡距離妙歌的房間還是太近了點，對方又是異能者，即便他再小聲，對方也定能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這件事，必須悄悄地告訴大哥才行。

　　思及此，蕭垨故意扯開話題，訕笑道：“大哥，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外面逛逛？”

　　見蕭煌夜紋絲不動地望著他，又連忙解釋道：“大哥，我看外面的石雕和噴泉很漂亮，夕陽日落景色宜人，我們去……”

　　“哥，你們要去哪？”

　　話未說完，妙歌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蕭垨面色微變，額頭已然滲出一層冷汗，但見那白衣少年淺笑盈盈地舉步走來。

　　“……”蕭垨欲言又止，暗道今天或許時機不對，還是晚點再告訴大哥吧。

　　於是迅速鬆開手，強作鎮定地答道：“妙歌，你在啊，那個，我本來是想讓大哥陪我出去走走的，既然你有事的話，我就讓晨晨陪我好了，呵呵……”

　　“守守。”色晨晨無奈喚了聲，守守啊，你太緊張了！這樣很容易露餡的，而且——

妙歌恐怕已經知道他們的打算了。

　　真是功虧一簣！

　　現在再跟蕭煌夜說小雪的事情，估計不等冰美人得出個結論來，小雪就得遭妙歌的毒手了！如此考慮著，色晨晨離開拉著蕭垨，嗷嗷道：“守守，你大哥不陪你，我陪你，咱們走……”

　　“嗯，嗯。”

　　蕭垨焦慮不安地點點頭，正要轉身離去，卻被妙歌攔了下來。

　　“蕭垨，別急著走啊，一起來看下我給哥哥鑄造的兵器？”少年仿若沒有察覺到那一人一熊貓的“詭計”般，依然十分熱情地招手道。

　　蕭煌夜聞言，這才注意到少年方才藏在身後的東西。

　　“哥，這可是我特地為你鑄造的哦，看看滿意嗎？”

　　通體銀白色的長劍被送到了蕭煌夜面前，男人沉默地接下，拔劍出鞘的同時，眼底閃現一絲驚豔，劍長三尺三，劍身近乎透明，隱約散發出絲絲寒氣。

　　這是一把中品仙器，風屬性，附加結界屬性。

　　平心而論，這把劍足以用價值連城來形容，屬性極佳，且專為蕭煌夜而打造，猶如猛虎添翼，實在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絕世神兵。

　　只是……蕭煌夜若有所思地望著劍身上“夜歌”兩字，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哥，如何？”少年猶如一個等待著表揚的孩子一般，急切地望著男人。

　　蕭煌夜收劍入鞘，溫聲道：“很好，辛苦了。”

　　“你喜歡就好。”

　　少年揚起嘴角，似漫不經心地瞥了眼一旁的蕭垨和色晨晨，隨後伸手抱住蕭煌夜的腰間，撒嬌道：“既然哥哥很滿意，那是否可以給妙歌一樣獎賞呢？”

　　“你想要什麼？”

　　“低頭。”少年狡黠一笑，朝蕭煌夜勾勾手指，而後低聲道，“昨晚上沒做完的事，咱們繼續下去？”

　　蕭煌夜眉頭微挑，旋即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輕笑道：“好。”

　　好你妹！色晨晨氣得張牙舞爪，這對狗男男，竟敢欺負他弟弟！

　　“守守，現在，立刻，馬上！告訴蕭煌夜那豬頭真相！”

　　此言一出，蕭垨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剛下定的決心，在看到大哥跟妙歌那麼和諧的相處之後，不禁開始動搖。

　　妙歌對大哥真的很好，而大哥似乎也……

不，他不該這麼想的，如果靈靈才是淩雪，如果妙歌真的是冒名頂替的，那——

“守守？”

　　“大哥……”

　　蕭垨艱難地張了張嘴，才喚出兩字，徒然覺得腦袋一陣眩暈，緊接著劇痛陣陣，痛得他渾身直冒冷汗，晨晨一臉焦急地說著什麼，可是他都聽不到了，好累……

　　砰地一聲後，少年轟然倒地。

　　色晨晨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連忙抱住倒地的蕭垨。

　　“守守？你怎麼了？別嚇唬我啊……守守！”

　　見狀，蕭煌夜立刻將夜歌劍塞到妙歌手中，叮囑道：“你快去找紅雀來，我先送他回房。”

　　妙歌連忙點頭，抱著長劍，轉身就跑。

　　蕭煌夜俯身將從大熊貓手中接過少年後，大步朝著蕭垨的房間行去。

　　色晨晨慌慌張張地抹了把眼淚，緊隨其後，走了幾步，徒然定住，回身看向走廊拐角處，卻見妙歌神色輕蔑地站在那裡，定定地望著他……

隨後少年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的腦海。

　　“你若不想他有事的話，最好給我安分點。”

　　這是威脅？晨晨冷哼，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進化

　　“哥，別擔心，紅雀也說了，蕭垨沒事，只是太累了，讓他休養兩天就好了……”

“哼！虛偽！”

　　望著一臉無辜地安慰著蕭煌夜的少年，色晨晨終於忍不住翻了記白眼，這冒牌貨居然比他還不要臉，真是一朵奇葩！

　　可惜的是，如今蕭垨也躺下了，能拆穿妙歌假面孔的人，就只能下……情況不明的淩雪。

　　一想起淩雪，色晨晨突然有些擔心。

　　那套以愛之名的修煉方法，雖然說得頭頭是道，其實都是他自己杜撰出來的。

　　至於真實效果，恐怕也……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阻止妙歌了嗎？

　　晨晨糾結地啃著竹子，這不要臉的冒牌貨居然還威脅他！哼，他長這麼大，從來只讓自家人威脅，哪輪得到外人來指指點點的？

　　啊啊啊啊啊！該死的朱雀星君啊，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回來呢？

　　晨晨越想越惱，哢嚓哢嚓地啃著竹子，忽然頓住——

或許他可以再去找一個精通“熊貓語”的人來幫忙？

　　這個念頭在腦中剛剛成型，又很快被他推翻。

　　再來一個又能怎樣？

　　且不說來人很有可能會被妙歌再一次算計，但看蕭煌夜如今對那冒牌貨溫柔寵溺的態度，他又豈會輕易相信旁人所言？

　　罷了，還是先去瞧瞧小雪吧。守守都已經昏睡不醒了，只要他不輕舉妄動，那冒牌貨理應不會再動手腳。

　　被威脅的滋味，真特麼的難受！

　　晨晨忿忿不平地咬著牙，爬起身，深深地看了眼呼吸淺緩的蕭垨，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大不了今晚上，他也跟著小雪瘋一場，死活都不能讓那冒牌貨稱心如意了！

　　與之同時，議事廳。

　　紅雀神情凝重地佇立在窗前，身側，站著一身天青色長袍的疾風，兩人靜靜地望著窗外。

　　落霞滿天緋紅，暖風依依。

　　這景色，百年如一日。

　　卻似永遠也看不厭。

　　“司棋呢？”

　　“魯元天呢？”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問道，不由得好笑。

　　紅雀輕笑著搖搖頭，道：“你不陪著司棋，怎麼也來這裡發呆了？”

　　紅雀印象中的疾風，是個極其內斂的人，沉默寡言，手段果決，雷厲風行。

　　說穿了，疾風其實是個相當寡情之人，不相干的人和事，他很少會分心。在他的心中，青龍星君是主子，分量最重，司棋是喜歡的人，位居其二，但若是為了司棋，他也會違背意願跟主子動手。至於其他人，不過是……泛泛之交。

　　正因為這樣，對於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一同浪費光陰的疾風，紅雀相當困惑。

　　“你發現了什麼？”疾風目視前方，淡淡地問道。

　　紅雀怔了怔，微笑道：“我就知道，這件事一定瞞不過你。”

　　“……嗯。”疾風面色不改。

　　紅雀卻瞬間斂去了笑意，嚴肅道：“淩雪的事，瘋靈可能橫插了一腳。”

　　若非蕭垨突然昏倒，紅雀被妙歌急急忙忙地請去替少年檢查，他也不至於能發現異端。

　　早在之前，魯元天便問過他，是否確定妙歌就是淩雪。

　　當時的紅雀，雖有心懷疑，卻找不到證據，直覺得這一切莫名地順利，妙歌的身份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破綻，包括陰瞳的宿主緋魚，以及跟淩雪最親密的蕭煌夜，都沒有提出質疑……

但方才，他分明發現蕭垨會突然昏迷，其實是因為異能的作用。

　　當時在場三人加上晨晨，唯一可能對蕭垨對手的，便只有妙歌。

　　如果妙歌身份有假，為何連他和疾風都沒有察覺到呢？

　　原因只有一個：對方的修為在他們之上，亦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妙歌身後的主使者太強大了。

　　永恆國度之內，唯一有這等修為，又有這可能做出這種荒謬事情來的，只有一人！

　　那便是……瘋靈。

瘋靈和疾風同為魔族後裔，但前者的修為卻遠遠高於後者。當年，青龍星君和玄武星君聯手，都沒能將瘋靈怎樣，由此可見，這瘋子的力量已經強到了相當變態的地步！

　　而今，唯一能克制瘋靈的朱雀星君偏偏又不在，情況相當不妙。

　　這也是紅雀在發現異樣後，沒有立刻告訴蕭煌夜的原因。

　　瘋子的想法，是無法以常人的思維來衡量的。

　　若是將人逼急了，對方來個魚死網破，且不說這青龍城可能要毀於一旦，其他無辜的人都將受到牽連。

更何況——

瘋靈明言：三天后，將協同小黑一起抵達城堡。

　　簡而言之，若這一切真是瘋靈所為，他定然是知曉淩雪下落的，也必定跟淩雪接觸過，可能已經暗中達成了什麼協議。

　　這一點，紅雀想到了，疾風自然也想到了。

　　“你打算如何？”半晌，疾風問道。

　　紅雀無奈地搖搖頭，道：“先靜觀其變吧。”

　　“不需要提醒一下蕭煌夜？”

　　“唔，疾風，你好像……很關心他？”他，指的自然是蕭煌夜。

　　紅雀戲謔地睨著疾風，青年平靜地說道：“他天賦挺不錯的。”

　　“可惜終究是個凡人。”

　　“若妙歌願意與蕭煌夜締結生死契約，或許還有一絲奇跡。”

　　“疾風，那未必是奇跡，沒准是災難呢？”

　　兩人又閒聊了片刻，卻再也沒有提及妙歌的事情。

　　兩千餘年，看盡花開花落，人生百態，最初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歷經歲月洗滌之後，他們的心，早已沉寂。

　　並非他們無情，只是早已習慣罷了。

　　人各有命，蕭煌夜、淩雪、妙歌三人之間的事，也終究會畫上句號。

　　“小雪？”

　　色晨晨一路跑回房間，心中萬般不安。

　　望著如老僧入定一般，紋絲不動的淩雪，色晨晨深吸一口氣，舉步上前，伸出爪子探到對方鼻下，猛然一震！

　　這，沒呼吸了？！

　　難道……小雪走了？

　　這，這怎麼可能呢！

　　色晨晨驚恐地咬著爪子，急得差點掉眼淚。

　　“小雪，嗚嗚，你不會真的死了吧？”

　　明明只是打坐冥想，怎麼就沒呼吸了呢！

　　難道是刺激太大了……

　　晨晨越想越不對勁，立刻跳出去，就算小雪真要出什麼意外了，好歹也要把蕭煌夜拉來見最後一面吧……

　　就算他不能把蕭煌夜帶來，至少也不能讓妙歌如願！

　　思及此，晨晨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出門，然而——

砰地一聲後，晨晨懵了，門外什麼時候多了一層結界的？他居然被擋了回來，那又該怎麼出去呢？！

　　想起之前他和淩雪被困在紅雀的結界內，對方拼命用腦袋撞結界的愚蠢行為，這一回，他也跟著蠢上一回得了！

　　可惜腦袋剛碰上結界，身體又被反彈了回去。

　　這結界相當的霸道，顯然不是紅雀的作風。

　　就當晨晨第四次撞向結界的時候，妙歌出現了。

　　白衣如雪，一身聖潔，笑容明媚又無辜的少年，就這麼安然地站在結界外，一本正經地說道：

　　“別白費功夫了，就憑你那呆頭呆腦的樣，還想衝破我的結界？”

　　晨晨抓狂，嗷嗷直吼，憤怒至極，恨不得立刻剝了對方的皮！

　　妙歌嘖嘖搖頭，轉身，愈行愈遠，同時千里傳音給晨晨。

　　“我早知道，你不老實，不過現在可好，就算你想耍什麼花招，也於事無補了。好好呆著吧，等我和蕭煌夜結合之後，自然會放你們出來了……”

　　叫晨晨神情扭曲地呲牙，不禁覺得納悶：這冒牌貨似乎很看重蕭煌夜的“貞操”？

　　難道是大魔頭瘋靈另有陰謀？

　　嗚嗚，小雪啊，怎麼辦？你快醒醒啊，你男人就快被人“吃”了！

　　夜未央。

　　一室清輝。

　　少年推門而入，見房內無人，揚起嘴角，嫵媚一笑。

　　迅速梳洗完畢，換了身寬鬆的單衣，躺進了被窩裡面，靜靜地等候著男人……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蕭煌夜終於歸來。

　　妙歌立刻閉上眼睛裝睡，一邊聆聽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一邊偷偷地傻笑著。他知道自己不是淩雪，他只是妙歌，但又如何？

　　只要所有人都認定他是，那他便是淩雪。

　　他擁有淩雪的所有記憶，記得少年的一切喜好，習慣，甚至於比對方更加熟悉蕭煌夜這個人。

　　淩雪配不上蕭煌夜！

　　一個驕縱任性，一無是處的人，就因為年幼時的一句戲言，便讓蕭煌夜牢牢記了十年，傾心於斯，心底再無他人，可是十年之後，兩個人終於重逢，淩雪卻早已忘了當年的誓言。

　　這樣的淩雪，如何配得上優秀的蕭煌夜呢？

　　所以——

他要取而代之，只有他，才能給蕭煌夜真正的幸福！

　　“睡著了？”

　　“沒有！我在等你啊，怎麼可能睡著呢？”

　　蕭煌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刹那，少年立刻睜開眼睛，一把抱住對方的脖子，輕笑道。

　　“哥，你答應過我的，今晚……”

　　話未說完，房門突然砰地一聲，被人強行踹開！

　　少年眉頭一皺，眼底迅速閃過一絲殺氣，而後不悅地瞪向來人……

　　“今晚？呵，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二更，求票求留言。最後那句話是淩雪說的，唔，下章正式露面，猜猜“進化”成什麼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