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又趕了四日的路,文狀元在夜幕降臨,城門關閉之前帶著人進入郝風縣臨川鎮。而文狀元卻沒停馬,而是繼續向趕路。
“文大哥,天暗了,我們不找客棧?。”小四出聲,提醒文狀元。
“今晚我們不住客棧。”文狀元悠哉地說,可手上的鞭子卻舞得更起勁了。
“不住客棧?”小四掀開簾子爬出去,“不住客棧我們住哪兒?文大哥,您不是想要少爺露宿街頭吧。哎呦!”
敲了小四一指頭,文狀元道:“我怎麽可能讓少爺露宿?你啊,要相信我。今晚一定讓你們吃上香噴噴熱騰騰的飯,睡上軟乎乎的床。”
揉揉額頭,小四退回車內,給白忻澈倒了杯熱茶:“少爺,文大哥是鐵了心保密了,咱們只能跟著他走了。”
白忻澈笑笑:“狀元要保密的地方一定是個好地方,咱們就耐心等著吧。”
“那也是。”小四想通了,又倒了杯茶,遞出去,“文大哥,算小四我剛才無禮,您喝杯茶。”
“算你小子有良心。”接過茶,文狀元高興地喝下。
天完全黑了,馬車已經離開了喧囂的集鎮,走在一條兩旁都是茂密的竹林的道上。小四開始還是不害怕,可文狀元越走越遠,他心裏不安起來。
“文大哥,您就行行好,告訴我們到底要去哪兒吧。”
“小四,你的膽子怎麽這麽小?您瞧少爺一點事都沒有。”文狀元回頭看看無奈地說,“快到了,你若害怕就放下簾子。”小四飛快地放下簾子,緊挨著白忻澈坐下。
白忻澈一點都不害怕。爹爹喜歡竹林,他以前經常跟爹爹到京城郊外的竹林,現在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爹爹,竹子爲何沒有花?”小小的孩子在爹爹的懷裏問,想摘一朵竹花送給爹爹,可是他怎麽找都找不到。
“竹子有花,只是竹子生花必枯死。所以看到了竹子開花,那這棵竹子在花落過後,就會枯死。”
“啊!”孩子心驚,枯死?不,不能讓竹子枯死,“爹爹,孩兒會求菩薩保佑竹子永遠不開花。讓爹爹每天都能看到竹子。”
“澈兒,生老病死乃天意,竹子開花雖會枯死,可它會留下竹筍,竹筍又會長成竹子,這樣一代代,竹子會不停地繁衍下去。不過,澈兒的這份孝心,爹爹很感動。”
摸著剛被爹爹親過的額頭,孩子異常欣喜,忍不住在爹爹的臉上親了一口。
“忻澈!”
“啊!”
“韻峥,韻嵘!”
頭發被人從後狠狠拽住,孩子疼地眼淚當即就流了出來。而最疼他的爹爹急忙打掉那兩只拽他的手,放下他,起身把兩個人帶走了。
“忻澈!你親我們,爹爹是父皇和父王的。”
“忻澈,你不許親別人。”
因拽他的頭發,而被爹爹打手的兩個孩子,不顧被打紅的手,圍在他身邊怒道。
“忻澈,你親我。”
“忻澈,親我!”
兩個不滿七歲的孩子把臉湊到他面前,讓他親。
“韻峥……韻嵘……”他被他們嚇壞了,向後退,卻被兩人拉了回去。
“忻澈,親我!”
看著兩個眼睛都瞪紅的孩子,他不敢不聽話,在他們的左臉上各親了一口。
“還有這邊。”
兩個孩子同時揚起右臉,怒火下去了。
又是各一個輕吻,他被弄疼的胳膊才被放開。
“不許親別人!爹爹也不許!”
“韻峥……”
“再親一次。”
“兩次!”
“少爺?少爺?”
“啊。”陷入回憶裏的白忻澈急忙回頭,見小四擔心地看著他,他急忙道,“對不起,小四,我走神了。”
見白忻澈是眞的沒事,小四才放下心道:“少爺,文大哥說我們快到了。”
“到了?”白忻澈急忙向外望去,不遠處有點點燈光,似乎是個大宅子。
“少爺,這裏不是莊主訂的地方,可我覺得您一定想來這裏,所以就自作主張帶您來了。”文狀元在外道,依然保持神秘。
白忻澈的好奇心在這一刻被徹底勾了上來,他坐到文狀元身邊探頭看去:“好像很大。”
“那當然。”文狀元自豪地說,加快車速。
一炷香的功夫,馬車停在了一處宅院外。當白忻澈下了車,擡頭看著大門上的匾額時,他愣住了。上面清楚寫著三個大字:白家莊。
白家莊……白忻澈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少爺,您一定猜出這是哪兒了。”文狀元笑著說,“快進去吧。”
“文大哥,這是哪兒啊?”小四一頭霧水。
白忻澈很激動,又興奮。摸上紅漆大門,這裏是……這裏是……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位老婦人看到門口的人,高興地喊了起來:“狀元?!你可終於到了!少爺呢?”急忙尋找,她發現了白忻澈,“這就是少爺吧。快進來,快進來,我們都急壞了,還以爲你把少爺弄丟了。我都出來看了好幾趟了。”
白忻澈渾渾噩噩地被老婦人拉了進去,他覺得腳都在發軟,腦袋裏全是:這裏是爹爹的家,爹爹的家。
“大家快出來啊。狀元把少爺帶來了。快出來見少爺~”老婦拉著白忻澈扯開嗓門大喊,馬上,幾十個人從四周的各個房間裏跑了出來。他們都認識文狀元,簡單喊了他一聲後,就全部把注意力放到了白忻澈身上。
“少爺,莊主現在身子好嗎?”
“少爺,我給你做了一桌的菜,就等您到了。”
“少爺,快快快,路上餓了吧。先洗個手,馬上上菜。”
“少爺,屋子我一早就給您收拾好了,您就住莊主原來住的那間。”
“少爺……”
被一群人包圍著,噓寒問暖,問東問西,白忻澈無法招架。心裏的激動讓他說不出話來,他竟然到了爹爹的家。
“我說叔叔嬸嬸,爺爺奶奶們,少爺頭一回來,你們讓他先歇口氣成不?”文狀元在人牆外喊道,“有什麽話等吃完飯,再問也不遲嘛。”
“對對對,先吃飯先吃飯。”
一位莊裏的長者開口,捋捋自己花白的胡子,拉著白忻澈就向隔間的屋子走,一群人又蜂擁過去。
“文大哥……這到底是哪裏?”小四依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文狀元不解:“進來的時候你沒瞧見門上的匾額嗎?”
小四摸摸鼻子,讪讪道:“我又不識字。”
“哦。”文狀元先是一驚,接著解釋道,“這裏是白家莊,是莊主的家。當初莊主就是離開這裏跟著皇上去了京城。不過莊主先前身子不好,後來又有了殿下,就再沒回來過了。”
“原來是國公的家!”小四驚歎,然後他臉色一變,驚慌地看向身邊的人,“文大哥,你耍詐!”莊主的家,少爺能不喜歡嗎?
“哈哈,小四啊~你輸喽~”文狀元搖頭晃腦地走了,“願賭服輸,一個月的衣裳。”
“啊~”小四慘叫。
飯桌上,相同的情景又再次上演。沒有什麽尊卑的白家莊人熱情地招呼白忻澈,把他當成少主人般,又是給他夾菜,又是給他添飯,白忻澈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而他也沒有說話的精力。文狀元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讓他無法回神。在這個地方,他似乎能聞到爹爹身上特有的藥香,似乎能看到爹爹的身影。
文狀元和白胡子長者對上眼,對方朝他點點頭,文狀元笑笑。
莊主,您不想少爺知道您太多過去的事,可小的認爲,有些事還是不要瞞著少爺的好,少爺其實和您一樣,都很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