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水謠:第六十三章
“爹爹!”
“忻澈。”
驚醒的白忻澈慌亂地看著在他身邊的二人:“爹爹,爹爹……”他夢到爹爹受了傷,流了很多血。
“忻澈,爹爹已平安誕下皇弟,只是身子很虛,要調養很久,有二叔和孫太醫在,無礙。”
劉韻峥握住白忻澈發涼的手,安撫他。藍韻嵘撫上白忻澈的臉,讓他看著自己。
“忻澈,你是不是瞞了我們一件事?”佯裝生氣地質問。
“瞞了你們……”白忻澈一時糊塗,當他看到兩人臉上漸漸出現欣喜若狂的神色後,他不自覺地捂住了肚子。
“忻澈……”劉韻峥低頭輕咬他的脖子,“你何時背著我們偷偷吃藥了?誰給你的藥?竟然瞞著我們,若不是今日爹爹生産,你是不是要等到肚子大起來遮不住了,才會告訴我們,嗯?”
他們知道了!白忻澈原先想好的說辭全都不管用了。
“我,是父親,給的。本想等爹爹生了之後,就告訴你們……”他們,生氣了?
“忻澈是想給我們驚喜?”藍韻嵘怒容“威逼”。
見兩人眼裏都帶著笑,白忻澈垂眸,輕輕點點頭:“……嗯。”隨即,他被藍韻嵘狠狠吻住。
“忻澈吃了幾顆藥?”
“一,一顆……”
被吻得迷迷糊糊間,他聽到劉韻峥說:“就生一胎吧。”
一胎?怎麽夠,白忻澈在心中搖頭。
小皇子的出生讓整個皇宮歡騰起來,尤其是這個小皇子白白胖胖、可愛無比。劉淮烨和藍阙陽把朝廷和韻坊的事全部丟給了劉韻峥和藍韻嵘,鐵了心要陪白桑韻和寶貝兒子。劉宣的精神也因爲皇子的出生,曾孫的即將出世而大好,整日都往養合宮跑,要看小孫子。
之前,劉淮烨和藍阙陽認定是公主,命人置辦的東西全都是給公主的,如今生下的是個皇子,兩人非但沒有失望,更是命人連日趕制給小芋頭穿的衣裳、小襪、小帽、小褥子……人仰馬翻不足以形容宮裏和韻坊的人。
生下孩子四天後,白桑韻才算是眞正醒了,守了他四天的劉淮烨和藍阙陽憔悴中帶著喜悅,兩人在白桑韻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親吻他。
有孕在身的白忻澈沒有聽從劉韻峥和藍韻嵘的“旨意”,在永懷宮靜養,而是在爹爹醒來後就在養合宮裏伺候著。爹爹生産時的痛苦他忘不掉,想到爹爹從有孕到生産,他這個做兒子的都沒有盡到孝道,他就異常自責。雖說他幫不上什麽忙,可給爹爹遞個茶,擰塊濕巾,看著爹爹的起色慢慢好轉,他的心裏才能踏實。
“澈兒,你不必日日過來,要注意身子。”
側躺在床上,白桑韻對正給他吹藥的人道。
白忻澈擡頭,淡淡笑道:“爹,孩兒陪著您怎會傷了身子?爹,孩兒想陪著您。”
看到養子臉上那柔和安然又幸福的笑,白桑韻心中寬慰:“澈兒,用了午膳,陪爹爹午睡吧,你父皇和父王要看芋頭。”看向屋內的另兩個男人,兩人並無不悅,抱著熟睡的兒子不願放手。
“好,爹,藥溫了,您慢些喝。”把藥端過來,白忻澈見父皇和父王沒有反對,欣然答應。
“桑韻,用了午膳我和阙陽抱芋頭到隔間去,你和忻澈好好睡,免得芋頭醒來哭,吵著你們。”
劉淮烨很有眼色的說,白桑韻對他柔笑,明明是要躲一會兒要來探望孫子的父皇。
用了午膳,白忻澈躺在許久未躺過的爹爹的床上,貼近。
“爹,孩兒一直都未對爹爹說一句話。”
“什麽話?”
面對著兒子的白桑韻將睡未睡地問。
“爹,”白忻澈纏上爹爹的白發,“孩兒,很感激您。”
白桑韻輕笑一聲,眼未睜地說:“澈兒,跟爹爹何須說感激?要說感激的是爹爹,感激老天給了爹爹這麽好的一個兒子。”
“孩兒也要感激老天爺,他給了孩兒一個如此好的爹爹。”
父子兩人的手握在一起,白忻澈笑著閉上眼睛。爹爹,孩兒愛您,您是孩兒最愛的人。經過了這麽多的事,他已不再害怕想自己對爹爹究竟抱著是何種情。爹爹養他、教他、愛他、疼他,他怎能不愛爹爹?
許是所有的事情都順順當當的解決了,白忻澈有孕的症狀逐漸顯現。先是聞不得太香的東西,然後就是想吃清爽可口再帶點酸的。禦膳房的大廚們得了主子的旨意,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和剛生産完的國公大人補身子。
白忻澈每頓雖吃的不多,卻是一日要吃六七頓,肚子也逐漸大了起來。辛勞了一天的劉韻峥和藍韻嵘回來後先是問小芋頭如何了,接著就是要在白忻澈的肚子上又摸又親,盼著他能給他們生個公主。宮裏都是男娃,他們實在是想要個女娃來疼。
對麽弟劉天賜,劉韻峥和藍韻嵘最爲愧疚。從他一出生,兩人就已下了決心,這輩子,只要是小芋頭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們也要給他弄來,這個弟弟,差點就因爲他們的任性而沒了。弟弟出生後,兩人時常背著白忻澈向菩薩燒香,感激菩薩讓弟弟安然出世。其實這些,白忻澈都知道,但他一句都沒有提過,在他心裏,芋頭就是他的孩子,他要像爹爹疼他那樣,疼芋頭。
在宮裏陪伴爹爹,白忻澈沒有忘了宮外的童瞳,他每過幾日就出宮看望童瞳。童瞳的肚子有八個多月大了,由於他的年紀太小,身子根本承受不了,手腳全都腫了。更嚴重的是,和幾個月前能吃能喝的他不同,現在的他吃什麽吐什麽,臉也瘦了許多。白忻澈很擔心他,二叔伍默看出了他的擔憂,把童瞳接進了府裏,好就近照看。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童含绉,卻無一人忍心苛責他。童瞳瘦了,他瘦得更厲害。童瞳吃不下東西,他幾乎也是滴水不進。他的自私讓童瞳這麽小就要受這麽大的罪,若不是文狀元和小四一直勸他,他也許會用自殘來懲罰自己。
童瞳沒有怪四哥,反到在每次吐之後,就格外粘他。對童瞳來說,不欺負他的四哥讓他異常依賴。
“嘔……嘔……”
“童瞳,忍一忍,不然這藥就白喝了。”
坐在床邊,白忻澈給剛喝了一口藥就開始吐的人擦嘴,然後從小四手上拿過藥,餵他。
“白大哥……”躺在四哥的懷裏,童瞳因嘔吐而帶出淚的眸子滿是傷心,“能不能,能不能不讓我吐。我一吐,四哥,四哥就不吃飯。白大哥……”
“瞳。”擦拭童瞳的淚水,童含绉低語,“喝了藥我抱你出去透氣。”
“四哥……”童瞳扯扯四哥的袖子,“你吃飯,吃飯。”
“餓了我會吃。”童含绉淡淡道。他在懲罰自己,懲罰自己讓這人變成了這樣。
“四哥……”
“童瞳,把藥喝了。白大哥給你帶了梅子餅,是禦廚剛學會的。”
“眞的嗎?”忍著惡心,童瞳驚喜地說,“快,把藥給我。”接過藥,童瞳一手捏著鼻子,一手端著碗把要灌了下去。
“嘔……”藥剛下去,童瞳就要吐了。他緊緊捂著嘴,不讓自己吐出來。看著的童含绉牙齒都要咬碎了。白忻澈心疼極了,他把童瞳當弟弟,看他這般遭罪,他的喉頭發梗,眼眸酸澀。
好不容易把藥咽回去,童瞳仰頭:“四哥,我,我喝了。”
給他不停揉按胸口的童含绉暗啞地應了聲。
童瞳摸著四哥凹下去的臉頰,只覺被四哥揉著的胸口更疼了。
“四哥……等,等寶寶出來了,你要帶我飛。”
“嗯。”抑制不住的親吻那濕潤的眸子。
“還要帶寶寶飛。”
“嗯。”
“還要……還要……”童瞳的眉頭越來越緊,話中帶了哭腔,“四哥,白大哥……我,我肚子疼。”
“瞳!”童含绉當下吼出來。
白忻澈一聽慌了,小四也傻了。
“狀元,快去叫二叔!”
“啊,是,我,我這就去。”文狀元倉皇地跑出去喊人。
“疼!好疼!”童瞳大喊起來,臉色瞬間沒了血色,“四哥,我疼,我疼……”
“瞳,別動,別動。”按住掙紮的童瞳,童含绉一手撕下自己的衣袖,纏在童瞳的眼睛上。
“瞳,別怕,四哥在,四哥在。”解開童瞳的外衣,童含绉已是滿頭大汗。
“童莊主,你握住童瞳的手,不要讓他抓傷自己。”照著之前爹爹生産時的做法,白忻澈對外喊,“去准備熱水!白布!”
“少爺,我去。”小四快速跑出去。
“忻澈,你出去,你有身孕,不能見這種紅。”趕過來的伍默放下藥箱,嚴肅道,接著吩咐跟進來的內侍們綁住童瞳的雙腳,准備幫他接生。白忻澈不想走,可伍默卻讓人把他推了出去。
“疼,四哥,疼,疼……”童瞳掙紮著,臉色煞白,他被那從未受過的疼嚇壞了,疼壞了。童含绉的眸子裏帶了水光,他不敢讓童瞳看到一會兒會出現的血腥,怕嚇壞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握著他的手,安撫他,童含绉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捅幾刀。
伍默看了童瞳的狀況後,當機立斷道:“用藥,否則他堅持不到孩子出來。不過用藥可能會傷了孩子。”
“用藥。”童含绉想都未想地說,“用藥,給瞳用藥,我可以不要孩子,但不能沒了他。”
“不,不用……”大哭的童瞳突然道,接著,他被人點了睡穴。
“伍大人,求您給瞳用藥。”再也無法忍受童瞳受苦的童含绉,不打算要這個折磨他爹的孩子了。
見狀,伍默驚愕,接著他點頭,馬上取出藥。如果大哥有何危險,皇上和阙王也會做這個決定。
白忻澈在外焦急地等著,突然童瞳的哭聲沒了,他以爲童瞳出事了,心涼了半截。
“少爺,童瞳他怎麽了?”小四哭著問,文狀元緊摟著他不讓他進去。白忻澈緊緊咬住唇,擡腳就要往裏衝。
“哇!!”突然,一聲嬰孩高亮的啼哭聲響起。就聽伍默在裏面道:“怪不得會那麽疼,這麽大一個胖小子,比小芋頭還胖。……含绉,含绉?”
“童瞳……”白忻澈雙腿發軟地靠在門邊,頭暈暈的,他快被嚇死了。
不一會兒,一個雙眸緊閉,臉色蒼白憔悴的男子被人擡了出來,赫然是暈過去的童含绉。
白忻澈、小四和文狀元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都盯在他身上,這是那個冷酷寡言、動辄就威嚇怒目的碧雲山莊莊主童含绉嗎?
慢慢轉回頭,白忻澈摸上肚子,等他生産之時,那兩人……他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