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團團視角來一發

　　團團視角來一發：

　　「大哥，大哥~」

　　我聽到有人在這麼叫我，從睡夢中睜開眼，一片朦朧中，我看到了圓圓肉肉的小手正在奮力的戳著我的臉，不痛，只是有些疑惑：「我這是在哪兒？」

　　「在你的書齋啊，你不用功讀書，偷偷睡覺哦~」年幼的圓圓哪裡都是肉肉的，兼之天氣涼，他多穿了些，遠看著就跟個在地上滾動的球似的，呃，近看其實也挺像球的，嘟著一張肉肉的臉，很是憨態可掬。那時的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會比圓圓這個弟弟更可愛。

　　等等，為什麼我會說「那時的我」？

　　可惜我並沒有空來深思這個問題，因為圓圓已經不高興了。說真的，他小時候氣性可真大，但凡我稍微晚了點不搭理他，他就能悶聲一個人在一邊氣很久，還會鼓著一張包子小臉，嚴肅認真的跟我說：「我生你氣了，才不要理你。」

　　我當然是希望圓圓能夠一直快樂，不要生氣的，但我必須說實話，這樣氣鼓鼓蹲在一邊不理人的圓圓也可愛極了。

　　等把圓圓抱在懷裡哄好了之後，圓圓這才說出了來意：「大哥，這兩個字怎麼念啊？」

　　我拿過圓圓手裡的秀帕，帕子上的小樣是很普通的鴛鴦戲水，圓圓問的正是帕角解釋這幅圖而繡的「鴛鴦戲水」四個字。我皺眉，圓圓還小，這種東西怎麼能拿到他手裡：「先告訴大哥，你從哪兒得來的這個？」

　　「向寵從他大哥那裡偷偷拿來的，向寵說他大哥最近就是因為這些玩意不跟他玩了呢。」圓圓說道，「向寵大哥要這個干嘛啊？」

　　「鴛鴦戲水。」我回答道，順便在心裡給向家老大記了一筆，少年慕艾，本無可厚非，但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拿給幼弟看又算怎麼回事？！特別是，你不知道你弟弟什麼都愛拿來給我弟弟分享嗎？！

　　「鴛鴦？」圓圓疑惑的歪頭，「是一種吃的嗎？我都跟向寵說了，他大哥肯定是餓了，才會每日看著帕子解饞，向寵還不信。」

　　「……」幸好，我弟弟是個奇葩，咳，「鴛鴦是一種水鳥，一般沒人會吃它的。曾有聖人雲‘昔為鴛與鴦，今為參與商’，意思呢就是說兩人以前是好兄弟，如今卻如天上的參星和商星，一顆在東，一顆在西，葉生無花，花開葉落，再無相見的可能。是講兄弟情的。」

　　「哦，意思就是說，向家大哥看著帕子就是在看向寵咯？那我就明天告訴向寵，叫他不要胡思亂想。」圓圓並不笨，只是理解的方式和正常人有一定區別而已，

　　我點點頭，親了親弟弟水嫩的小臉，誇獎道：「嗯，圓圓真聰明，這麼快就理解了。」

　　圓圓挺了挺小胸脯，很是驕傲：「我當然是很聰明的。」

　　然後，美夢就醒了，我早就應該猜到的，要不在圓圓戳我的時候，我怎麼能感覺不到痛呢？

　　現在，我不再是過著安逸生活的湯家嫡長子，也沒有肉肉的弟弟坐在我懷裡說著稚氣好笑的童言童語。我現在是念第，西承坐忘心齋的二把手，弟弟也變成了大啟的萬壽駙馬湯圓，是我的……呃，前世愛人。

　　果然是遭報應了，當年真的不該那麼跟湯圓解釋鴛鴦這種存在的。

　　然後，我拿起了湯圓這次考試的卷子。沒錯，湯圓，考試，以及卷子，這些東西也是有聯系在一起的一天的。自湯圓咬字清晰後，就開始請我教他西承官話，可以看得出來，對於去西承這件事情，湯圓真的是上心了，並且去意已決。

　　既然湯圓注定了要去西承，那我也就該認真對待這件事情了，好比嚴格要求他短時間內掌握西承官話，斷不能讓他去了西承，被人罵了還傻兮兮的沖別人笑。

　　所以我規定湯圓必須嚴格按照時間上課，上課要做筆記，每隔一段日子還要考試。

　　好吧，我必須老實承認，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因為我小時候就在期待著當湯圓的師傅，和父親約定好了，由我給湯圓開蒙，可惜沒學多久……我和圓圓就變成參與商了。

　　我一直忘不了湯圓在知道要考試這件事情時的表情，那是在他央求跟我學習西承官話的第二天，他清瘦的小臉一臉錯愕，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什麼？還要考試？多少年了，我好不容易才拜托這玩意！不對，我以前也都不怎麼考試的好嗎？！」

　　「那駙馬就另請高明吧。」我記得當時我是這麼說的。

　　然後，湯圓就乖乖上套了，說真的，他從小到大都是很好詐唬的。

　　這是第一次考試，湯圓的成績……相當的慘不忍睹。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建議他，就你這語言水平和天賦，還是老實待在大啟得了，不，應該說是老實待在說大啟官話的地區才行，我強烈懷疑湯圓去了說地方話的地方他也肯定聽不懂人家在說什麼。

　　而在卷子的最後，湯圓畫了一個大大的哭臉，用大啟話寫道：「千山萬水總是情，多給一分行不行？」

　　我一邊笑著，一邊從容提筆：「人間自有真情在，給個實數才是愛。」

　　我現在就可以想象到湯圓在拿到卷子時欲哭欲訴的表情，我才不會承認欺負湯圓會讓我覺得心理特別痛快呢，只是……果然無論怎麼變，弟弟都很可愛呢，特別是被欺負的快哭的時候，特別可愛。然後，他會一臉郁卒的跑來找我，拿著卷子大聲質問：「這是作為一個前世愛人該給的分數嗎？！」

　　唔，我要怎麼回答呢，還真是要好好考慮一下啊。

　　而就在我嚴肅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一身軍服的向寵就來了。我一直都挺好奇怪的，同樣是一起長到大的朋友，向寵和湯圓做人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好比圓圓那麼可愛，向寵卻那麼可恨！

　　「仙師忙著呢？」向寵似笑非笑的對我行了一個往生禮。

　　我揚起笑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溫柔，而不是想掐死他：「我想我這已經是第三十五次對向副參將解釋了，你行的是往生禮，而我信的是坐忘心齋。」

　　「我知道啊。」向寵這樣理直氣壯的回答，「我只是來氣氣你而已。」

　　「……」我當初就不應該同意讓我弟弟跟你玩！幸好圓圓的性格根紅苗正，很是正統，這麼多年了都沒被向寵帶壞。

　　「誰讓湯家大哥你這麼多年來杳無音信，出現後又玩了一手死不相認！」向寵突然發難。

　　我悠然坐在原地，態度再自然不過：「什麼湯家大哥？」

　　想咋我？這麼簡單就被詐出來，我也就不用繼續在再西承混了。還是說，難不成向寵以為我是常羲那個蠢貨嗎？本還想著利用她把羿除去，沒想到最後她卻反而嫁給了宣帝，真的是太沒用了，連身為一個棋子的自覺都沒有！

　　「湯家大哥是圓圓的哥哥。」向寵自顧自的坐到一邊，看樣子是准備來一次促膝長談。

　　我看向他，神色如常：「是嘛，怎麼我去大啟沒見過？」

　　「因為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失蹤了。」向寵一直看著我，眼神銳利，「有傳言說他去了西承。圓圓這次去西承就是為了找到他大哥，哪怕他一路都快把苦膽吐出來了，哪怕他必須夜不能寐的去學習那些對於他來說過於深奧的西承話！」

　　「湯圓還真是兄弟情深呢。」我干澀著嗓子這樣說道，湯圓的付出和努力何須別人說與我聽，我早就看在眼裡，比誰都清楚。

　　「所以我想不明白啊，怎麼就會有人能這麼狠心，看著弟弟如此，卻無動於衷！」

　　我不言，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啊，你倒是告訴我啊，湯圓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能讓你狠下這般心腸對待？！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和圓圓一樣，都特別崇拜你，覺得你好像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畏，我模仿你說話，我模仿你穿衣，我模仿你為人處事，我恨不能變成你！甚至到現在我想的都是，為什麼我就不能取代你在圓圓心中的位置！」向寵緊握的雙手都在顫抖，面色鐵青。

　　「你說錯了吧，我並不是你口中的湯家大哥。」我這樣安撫。

　　「當然你不是他，我那麼憧憬過的人，怎麼會變成你這樣一個僅僅是因為被繼母傷害過就連曾經捧若明珠的弟弟都置若罔聞的懦夫！」向寵一下子拍桌而起，他的憤怒已經達到了最高值，但最後……他卻什麼都沒做，只是說，「你真的很讓我失望。」

　　這些天向寵一直借著「前世愛人」這個事情跟我針鋒相對，大概就是為了判定我到底是不是我，可惜了，有事情，不是他說失望，我就可以告訴他原委的。

　　向寵他平靜過，吵過，暴怒過，最後又歸於了平靜。

　　「離別在即，我只問一句，圓圓一路以來暈車，和你有沒有關系？如果你真的那麼容不下圓圓，我會想盡辦法阻止他去西承，哪怕他留在大啟會恨我一輩子。」這就是向寵一直想不明白的，圓圓從不暈車，怎麼可能會因為長途旅行就倒下，而且瘦的那麼明顯。

　　「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的人嗎？」我問。

　　「我當然不希望你是。」向寵死死的盯著我，「如果你敢害圓圓受傷，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一定不會放過你！你是個聰明人，不會給我傷害你的理由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