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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夫(欺世夫妻1)》第2章
第二章

  翌日,舒家的金黃流蘇馬車由城東馳往城中。

  馬車上,舒仲尹和東方傾城面對面坐著,卻各有所思。

  東方傾城垂著長睫,想著昨晚的那場意外插曲。

  說他在意也好,說他來了興致也罷,反正他只想弄懂,為什麼唐子凡要女扮男裝在商場上行走,又為何至今無人識破她的女兒身。

  他很想去探探她的底,只是——

  「傾城,你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

  他緩緩抬眼,精雕粉琢的玉顏看起來好不哀怨。

  「爺兒,我為什麼還得穿著女裝?」抓著身上輕飄飄、滿是吉祥繡紋的交領襦裙,他有股衝動想要把它給撕裂。

  扮女裝到女帝面前亮相,那是為了報恩;女帝主婚,他穿上喜服戴鳳冠,那是情非得已;然而眼前,想不到就連到商捨,他竟也要穿女裝……他不得不懷疑,爺兒打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恢復男兒身!

  舒仲尹懶懶地看向他。「別以為我很樂意,你多穿一次女裝,就多一次被人看穿的風險,要是你有事……」

  東方傾城引頸期盼他接下來的話。「爺兒是不是覺得少了我就像是缺了一條胳臂?」

  是這樣的吧,畢竟他可是爺兒花費許多心思,找了許多師傅教導才成了他最信任的文武雙全總帳房,要是真少了他,爺兒肯定很心痛吧。

  「要臨時找人遞補你也挺麻煩的。」舒仲尹淡聲回應。

  聞言,東方傾城瞬間心寒。原來,他是隨便可以取代的?

  舒仲尹看向車窗外,解釋道:「讓你到商捨露臉,純粹是希望讓外頭的人以為咱們鶼鰈情深,如此一來,女帝應該就會相信,不會再出主意要我納妾。所以,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要你穿女裝了。」

  東方傾城哀怨地看著他。「要是女帝希望你生個繼承人呢?」不會要他生個娃兒出來吧?他要真能生,他的頭就剁下來給她當椅子坐!

  「這還不簡單?只要你佯裝有孕,到時候再找個孩子不就得了?」打從決定要傾城男扮女裝開始,他就想好了所有對策。「只要你別出差錯,一切都能順利進行下去,畢竟要再找一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並不容易。」

  長得像女人的男人?他瞪大眼,有股衝動想要脫掉這軟綿綿的襦裙,讓主子看看自己有練過的精實體魄,證明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聽歐陽璿說,你昨晚差點出了岔子?」

  爺兒語調輕懶,然而投來的視線卻教他頭皮發麻。

  「實在是府裡有狀況,總不能不管吧。」東方傾城歎道。

  歐陽璿真的有夠大嘴巴,要不是因為他不肯幫忙,自己又怎會冒著被揭穿的危險跑過去?

  「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只要顧好自己就行。」

  「我知道了。」他無奈地垂下臉。

  兩人沒再對談,不一會,馬車就停在舒家商捨前。

  舒家商捨位在城中心上,朱紅大門裡是個穿堂廳,過穿堂廳後便是主屋,兩旁樓台水榭被綠林圍繞,以渡廊銜接,以曲橋穿越,後院的花園栽植了各色花草,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東方傾城下了馬車,改坐靠背的軟轎,被人一路抬了進去,儼然就像是遶境的大佛,教他不由得慶幸臉上有罩紗可以用來遮掩。

  等他們進到屋裡,便見到偌大的廳裡早已聚集了不少人,見舒仲尹出現,一個個前來打招呼。

  他被抬到主座坐下,而歐陽璿則站在他身側,盯著那幾個靠近的商賈。

  「舒夫人,想不到你今天也來了。」有人上前寒暄著。

  東方傾城禮貌性地點了點頭,並輕揚一抹笑容。

  那美麗的笑容儘管隔了層罩紗,但還是教見著的人被迷了心魂。

  莫怪他們一個個看傻了眼,實在是昨晚什麼也沒瞧見,而今兒個只隔層白紗,雖說仍難以窺見全貌,但那雙妖媚的勾魂眼、攝魄的美唇,在在都教人由衷讚歎好一個尤物。

  然而,可怕的是在他們回神之後。

  「舒夫人可還有尚未婚配的姊妹?」率先回神的一個商賈湊上前追問。

  沒人敢動舒仲尹的妻子,但要是可以娶到舒夫人的姊妹,不僅能得到個美人,又能和舒家攀上關係,簡直是一舉數得的好買賣。

  美人輕輕搖了搖頭。

  「我家夫人只有個兄長,就在舒府裡擔任總帳房。」歐陽璿代他回答著。

  「那真是太可惜了。」一個個扼腕極了。

  「可不是?這樣的美人是啞巴又如何?就算是個聾子也無妨。」有人說道。

  「是呀,舒夫人美若天仙,想不到就連小手也如玉蔥般白嫩。」有人說著,還趁機摸上東方傾城的手。

  他微頓了下,抬眼娣著那人,雖然笑意還在唇邊,但那眸色漸露殺氣。

  敢情這人是瞎啦?沒瞧見他的雙手根本就是長年習武的粗糙大手?

  還說是小手……他的手甚至都比他的還要大!一拳就可以把他擊昏。

  他奶奶的,要不是爺兒有交代,他真想打昏這人!他試著小力使勁要抽回,對方卻抓得更緊……

  天啊!那帶汗的指尖在他手背上不斷摩擎,還真不是普通的噁心……他忍住想要嘔吐的衝動,抬眼向歐陽璿求救,卻見他正專注地看著爺兒的背影。

  他正想用另一隻手抓歐陽璿時,卻瞥見有人走近,一把將那只鹼豬手抓開。

  「孔爺,這麼做,太這次了。」唐子凡淡笑道。

  「你胡說什麼?我做了什麼?」那被喚做孔爺的人瞬間惱怒地漲紅了臉。

  歐陽璿這才回過神朝身旁看去,但東方傾城卻抬手制止他開口。

  「那咱們就到舒爺面前說說你方才是怎麼唐突舒夫人的。』唐子凡驀地斂笑。

  「哼,不過是個出賣肉體的賤商,這哪有你開口的餘地?大家都知道你是攀上誰才踏得進商捨I』孔爺惱羞成怒,在拂初袖而去前,還不忘朝唐子凡吐了口口水。

  她輕鬆閃開,滿臉的怒意在看向東方傾城時全數退盡,換上一張溫和的笑臉。

  「舒夫人還好嗎?」

  東方傾城看直了眼,難以置信她變臉速度之快。

  他明白想做生意,姿態要低、臉要笑、嘴要甜,腰更要軟……說穿了,在某些情況下,就跟送往迎來的花娘沒兩樣,但,究竟;是為什麼,讓她不惜拋棄女兒身,甚至遭受侮辱也非得走商道?

  他對她徹底起了興趣。

  「夫人。」唐子凡微揚起眉。

  她看不楚罩紗後的表情,但對方看向她的目光卻莫名教她不自在,彷彿自己正被看穿什麼。

  今天一早,孟揚天特地過府邀她一道出席商捨活動,這個舉動教她意外,但也知道孟揚天對她的興趣未減,仍在伺機而動,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她非得在今天就攀上舒家這條線不可。

  「……」東方傾城搖了搖頭。

  「夫人無法與人交談,想必極為不便。」唐子凡頓了頓,再問,「夫人要是識字的話,那咱們就能交談了。」

  想了下,他輕扯歐陽璿的衣角。

  歐陽璿皺了皺眉,但還是取來文房四寶。把筆蘸了墨後,東方傾城迅速地在紙上寫了宇,站在一旁的唐子凡不禁訝道:「夫人寫得一手好字,且感覺性格極為豪邁。」

  他一頓,但只是瞬間,依舊快速地寫。

  她看著勾唇一笑,「夫人猜的沒錯,確實是孟爺帶我來的,畢竟我的身份太過低微,是沒資格踏進商捨的。」

  東方傾城看了她一眼,再寫。唐子凡讀著,不由得望向舒仲尹,果真瞧見孟揚天就任他身旁,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至於孟爺要怎麼做,這就不是我管得著的。」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他微揚起眉。方才瞧見孟揚天就在爺兒身旁,猜想她能夠出現在這裡,必定是由他帶來的。只是…才歷經了昨天的事,她怎麼還有膽子和他一道前來?

  不過想想,也許她極適合行商。

  行商者,莫不狡點成奸,有過人的城府、工於心計,而這些她都是備了,再加上她的觀察力極為敏銳,光從筆韻就能猜出人的性格,在她面前,他不能不小心,偏偏他又想知道,她如此費心和孟爺周旋,為的是什麼?

  東方傾城想了下,又寫下些字。

  唐子凡看完之後,輕笑。「夫人真是蕙質蘭心,孟爺邀我前來,不過是想讓我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若我拂逆他,將落得孤立無援的下場。」

  她知道眼前若錯了一步,便滿盤皆輸,但她卻不得不賭。

  她沒有退路,更不能讓任何人掀了自己的底。

  東方傾城再寫下短短幾個字。

  唐子凡看完一怔。「……原來還有這樣的顧忌。」

  只見那紙上寫著——孟爺只要和我夫婿提到我昨晚把手絹給你,你就完了。

  「我今天本是打算要將手絹還給夫人的……」

  東方傾城突然明白了。原來她是把主意打到自個兒身上。

  這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且用的是險招,不成功就得成仁的,可瞧她老神在在的,彷彿勝算在握…真不知道她是打哪來的自信?

  突地一道靈光閃過,他一怔。

  難道說……昨天的接觸,讓她發現他的男兒身?

  畢競他都能夠發現她是女扮男裝了,那麼她要察覺他的秘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正付著,就瞥見舒仲尹和孟揚天一道起來,他隨即快筆寫了幾個字。

  唐子凡一見,隨即將紙撕碎,向他微微一笑。「多謝夫人。」話落,舒仲尹走近,冷冷地看了唐子凡一眼。「無雙,是否有人叨擾你?」

  東方傾城搖著頭,勾起笑,指了指唐子凡。

  見狀,舒仲尹再看向他所指之人,便見對方有禮地領首。

  「是唐公子幫了拙荊的忙?」

  微詫「舒夫人」竟用這種方式讓舒仲尹對她留下印象,唐子凡有些受寵若驚。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不值一提。」

  舒仲尹輕點了頭,隨即對東方傾城道:「我和孟爺有幾樁買賣要談,你就先何去吧。」

  他順從地領首。在離開前,他再看唐子凡,便見她獨自一人待在偌大的廳裡,可卻沒有任何人上前和她交談。

  景象突地令他心口微窒。

  彷彿,看見了以前的自己。

  隔天一早,東方傾城穿上繡銀邊的月牙白錦袍,搭了件天青色的半臂,長髮束起,正站在鏡前,打量鏡中那張俊美無瑕的面容。

  濃眉飛揚入鬢,一雙黑眸深邃勾魂,活脫脫一張俊俏的桃花臉,當咧嘴笑時,即展露出迷人的颯爽氣息。

  「你到底要在鏡前站多久?」歐陽璿無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懷念這張臉也不成』」東方傾城沒好氣地回頭。

  想到從今天開始,他就可以恢復男兒身,再也不用當不良於行的啞巴,簡直教他開心得想要大吼個幾聲。

  「…主子在等你。」歐陽璿撇撇嘴,轉身就走。

  「我這不就要走了?」滿意的看了鏡裡的自己最後一眼,他立刻走出房門。

  一來到舒仲尹的書房,便見主子像是在研究什麼,聽見他的腳步聲後,微抬了下眼。「傾城過來吧。」

  「爺兒,有什麼吩咐?」「聽說你把手絹給了唐子凡,讓我戴了綠帽。」他懶懶地問。

  東方傾城撓撓臉。「那是不得己而為之。」他表面上笑著,暗地裡卻咒罵著孟揚天。

  真是個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居然真把這件事告訴了爺兒。

  「孟揚天跟我說,要是我的夫人不收斂一點,他就不再把絲線交給我經手。」

  「比起孟家的絲線,南盛的絲線才是天下一絕,他真以為自己有跟商捨談判的籌碼嗎?」東方傾城不以為然地皺鼻。

  舒家的產業遍佈西引和鄰國,舉凡食衣住行,甚至是礦產都有涉足。而身為總帳房的他長年待在南盛運籌帷握,對舒家底下的產業自是瞭若指掌。

  「你曾看過孟家的絲線嗎?」

  「沒有。」

  「那你瞧瞧。」舒仲尹將桌面的一簍絲線推到他面前。

  一瞧見那些細如髮絲的金絲,。東方傾城個禁拾起一縷查看,接連查探其他的銀絲和各色花線。精細的絲線,的確是極品,難怪孟揚天敢如此張狂。

  「放眼鄰近幾國,唯有西引孟家的絲線作工一絕,能將金絲掐揉得柔韌如發,正所謂物以稀為貴,這是門利潤相當高的生意,若是放棄了,你不覺得可惜?」

  傾城想了下,再仔細地看著那些金絲。「爺兒說的不無道理,但與其放任孟家坐大,為什麼爺兒不拿下這塊大餅?」

  「行商最好的做法就是以利盈利,轉手銷出貨品是最一本萬利的賺錢生意,若要我開設一間絲造局,不論成本還是時間都得下重本,我認為實在太過麻煩。」

  打從未婚妻失蹤之後,他雖然依舊行商,但卻無法再像以往那般有幹勁,這才剋轉手買賣的生意。

  「那麼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東方傾城道。

  「你?」

  「爺兒忘了,你剛撿到我時,便是將我發派到南盛的織造廠,在那裡我學會怎麼設計花機圖騰,甚至連怎麼設計織布的花機如何造絲,我全都弄得明明白白,不然南盛的布匹又怎能風行西引,更造成風行?更何況,咱們手上有礦,人手又足,再加上我的腦袋,難道還怕拼不過孟家絲造?」

  舒仲尹托著腮懶懶地看著他。「你可千萬別跟我說,你看上了唐子凡。」

  他愣了下。「咦?爺兒為什麼會這麼說?」

  他們是在談生意上的事,關唐子凡什麼事?

  他還在擔心自己是否被她看穿了男兒身,所以昨天才約了她……對、了,時間都快到了。

  「你要是對他一點心思都沒有,昨天又怎會不顧我的叮囑和他攀談起來?」

  「爺兒,不是這樣的,我不過是瞧不起孟揚天的行徑罷了。」他現在擔心的是,要是他洩了底,累及主子就糟了。

  「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舒仲尹擺明要他別介入。

  東方傾城不禁沉默,好半晌才說:「爺兒,我做不到袖手旁見,從她身上,我總會看見了以煎的自己,有些感觸罷了。」

  他曾經孤立無援,眼睜睜地看著家人逝去而束手無策,那種無能為力的感受,真的可以重創一個人的心智。

  而唐子凡不過是個姑娘家,那麼的纖弱,卻要一個人強撐,總教他覺得不捨。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足,他必須先確定,她是否己經看穿了他。

  「是嗎?」舒仲尹沉吟著。「雖然我不曾質疑過你的性向,但你這回的表現實在反常,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對個非親非故的人如此執迷,而他還是個男人。」

  「不是,她……」東方傾城不禁語塞。

  難道都沒有人看穿她的女兒身?是她將自己保護得太好,還是她根本太渺小,才沒有人正眼瞧過她?

  「不是?」

  「我並沒有對她執迷,只是覺得她雖有些心機,但為人還算正派,昨天有人輕薄我時,她還出手幫了我,不像某個人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喂,我在一旁當啞巴也凝著你了?」站在門口守衛的歐陽璿不禁插嘴道。

  「我有說是你嗎?」他哼笑著。

  「好了,反正你想怎麼做就做吧,但是我向來不做賠錢生意,你若想開設絲造局,就必須讓我看到成績。至於唐子凡,你要怎麼幫,我可以不管,不過別讓自己洩了底。」

  「放心吧,爺兒,我現在可是恢復了男兒身。」所以,他現在是用男兒身和唐子凡接觸,只消見一次面,他就能夠確定她是否已看穿自己。「至於絲造局的事,既然爺兒已經決定讓我去做,那麼我立刻著手籌備,至於孟爺那方面,就先由著他去吧。」

  「你現不就要籌備絲造局?」舒仲尹忍不住哼笑著。「你忘了你身為我的總帳房,好不容易才恢復了身份,從今天開始,要你忙的事可多得很,籌備絲造局的事暫時先給我延後。」

  在他眼裡,傾城是個奇才,不管是哪門生意,都有能很快上手,而且還能夠創新改變,正因為如此,才能坐上總帳房這個位置,成為他最為信任的左右手。

  咦?

  「你初到西引,今天就跟著我到處走動,讓人家知道你是我的總帳房,更是無雙的兄長,免得之後做事綁手綁腳的。」

  東方傾城被主子的命令打了個措手不及。

  糟了,那他跟唐子凡的約定怎麼辦?

  掌燈時分,舒家商捨門前,人潮漸散。

  唐子凡等在商捨門旁,從一早一直站到入夜,受到不少路過商賈的譏諷,可她始終掛著一抹淡然的笑。

  但其實她的內心卻是陣陣煎熬。

  昨天,她和孟揚天撕破了臉,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了舒夫人的身上。

  舒夫人昨天在紙上寫說她將派人來取手絹,她認為這是個極好的機會,然而從早等到晚,等得她心都涼了,不禁疑惑自己是否太過自滿,這才押錯了寶。

  「我錯了嗎?」她低喃著。

  那條手絹的繡工極為精巧,雙蝶栩栩如生,她看著看著便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唐家織造在西引己有百年歷史,從風光到逐漸沒落,那都是因為沒有人想要改變,自以為還在市場佔有一席之地,不知道時代遞增之間,隨著各種觀念、技術引進,無法與日俱進的唐家只能被淘汰。

  在她接手之後,生意雖有些起色,但依舊無法開創新局。

  遺憾的是,她不懂如何設計織紋和各式圖騰,更招攬下了人才,要是再這樣下去,織造廠無法支撐,而廠裡那幾十口人和他們家人的生計都將出問題……

  「唐爺!」

  一道低醇的陌生嗓音在夜裡響起,她順著聲音來源探去,只見一個男子疾步奔來。那人是有點面生,但眉眼卻是教人移不開眼的奪目出眾,所有聽見他喊聲而回頭瞧去的人,視線無不膠著在他身上。

  這情形,儼然就像是眾人瞧見了舒夫人一般。

  那是種顛倒眾生的美,美得驚心動魄。

  「太好了,你還在這裡。」東方傾城氣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

  「閣下是?」好半晌,唐子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是東方傾城,舒夫人的兄長,她說有樣東西寄放在你這裡,要我過來一趟替她取回,只是我今天事情太多,一忙起來就忘了,真是抱歉。」他說著早想好的說詞。

  只是他真的沒料到,都這麼晚了,她居然還在這裡等。

  唐子凡微詫地看著他。「你是大人的兄長?那麼,你就是舒府的總帳房?」

  「正是。」

  話落,正如他所猜想,瞧見了她眸底的激動和盤算。

  「我沒想到夫人會要你前來。」她按捺著激動。

  要她怎能不激動?

  雖說她打一開始接近舒夫人,便是希冀能夠透過她結識舒家其他人,沒想到不過是條手絹,竟領來了舒爺的總帳房,這樣的結果令她意外又驚喜。

  「無雙說你幫過她兩回,所以除了要我親自前來外,還托我要好好答謝你。」

  他假裝看不見她的盤算,暗忖他待會要說的話,絕對會教她開心得飛上天。「不過我卻誤了時辰,讓你枯等至今,不如今晚由我作東,請你到雋福樓用膳?」

  「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她還未開口,他便主動邀請,她怎能輕易地放過機會?

  「往這邊走吧。」東方傾城往旁一指,領著她走向位於下一條街的雋福樓。

  待兩人坐上二樓的雅座,面對面相處時,他不禁苦笑。

  這姑娘確實特別,面對他時,對他的容顏無動於衷;反而只在意他所能帶來的利益。

  他不敢說自己貌勝潘安,但通常姑娘家見著他,鮮少不被他深深吸引,甚至羞澀得不敢對上眼,然而她卻瞪大雙眼直盯著他,沒有半點羞澀,只有深藏的算計。

  不過——

  「你怎麼沒到商捨裡等著?」他問道。

  商捨的開放時間極長,舉凡是被允許進入的人,都能夠在時限內待在裡頭,聽歐陽璿說,便常有些商賈故意泡在商捨裡,看能不能碰上主子。

  唐子凡微垂長睫,淡笑著。「自然是我進不了。」

  「你沒跟門房說,你和我……妹妹有約?」

  她擰起眉。「這怎麼可以?這話一旦出口,不知道要惹出什麼蜚短流長,這豈不是害了舒夫人?」

  況且,那可是由女帝主婚的一對佳偶,要出了什麼岔子,別說振興家業,說不準隨便一個罪名,便能讓唐家從此毀了也說不定。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說自己賭得極大,但事實證明,她押對了。

  「……這倒是。」東方傾城訝道。

  他雖能巧扮女子,但行事時總會忘了分寸,像是格守禮教這事。

  也因為他行事不夠周密,才讓孟揚天有機會在爺兒面前參她一本,算來他得負點責任。

  「不過、你只要隨便編個理由,門房應該就會放你進去才是。」她看起來不像是個不知變通的人。

  「……孟爺在裡頭。」她淡道。

  東方傾城立即聽明白了。

  言下之意,就是孟揚天仗著財大勢大,要脅門房就是了。

  他們約在早上見,然他卻拖到掌燈時分……而她居然就站在商捨外等?

  「你應該捎點口訊到舒府的。」他氣自己不能準時赴約。

  「不,這事要是沒做好,還是會累及舒夫人。」當然,也會連累自己。

  「我很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

  見他臉色凝重地朝自己垂首道歉,唐子凡不禁有些錯愕。

  這男人究竟是真情直性,還是惺惺作態?

  她曾經聽聞舒仲尹有個可怕的左右手,長年待在南感替他打點西引之外的所有買賣。聽說他極具慧眼,看中的買賣從未失手,所以舒仲尹一向由著他大展長才,也更加倚重,因而有許多人更想攀上他……而這樣的男人居然連半點架子都沒有?

  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東方公子無須介懷,只是,我想請教個問題,到底是東方家的人都有如此美貌,還是南盛國的百姓都是男俊女俏?」

  聽及她的問話,他長睫顫了下,神色不變地瞅著她。「想必你不曾去過南盛,不然你不會有此疑問。」

  她這話是在試探?他付著,直盯著她的眼,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他閱人不少,也認為自己的眼力夠利。

  「呢?是這樣馬?可我瞧商捨裡的人在面對舒夫人時都難掩心動,才認為那等姿容應該可以稱得上是人間絕色,而……你和舒夫人似乎長得挺像的。」唐子凡瞅著他。

  兩人視線交纏,她沒有半點試探的意思,只是驚詫男人也可以美得如此禍水,而他純粹只是想從她眼中找到真相。

  「我們是兄妹,自然長得極像。」東方傾城笑瞇了眼。「唐爺要是再這樣盯著我瞧,我可是要臉紅了呢。」

  他確定了,她對他並沒有半點疑惑和試探。

  唐子凡一怔,急忙別開眼。可不知道是因她動作過急,還是她極欲轉移話題所致,她這當頭莫名的心跳加速,就連臉上也熱起來。

  東方傾城仔細地打量著她,發現她的臉蛋極小,如玉般白皙無瑕,狹長美目極為聰睿,濃眉喃著英氣,當她斂笑不語時,甚至還帶著些許霸氣……

  「東方公子,我的臉都紅了,你還要繼續瞧著我嗎?」她微惱道。

  這人的視線帶著魔力,那目光如刀,像能夠將她剝開,將她看得一清二楚,教她渾身不自在。

  這狀況相當弔詭。在面對孟揚天時,因為他的企圖明顯,所以她能先想好如何應對,但眼前這個男人喻著無害的笑,一派溫柔的目光,反倒教她不知所措。

  「既然唐爺不自在,那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你的目的不是拿回絲絹?」

  「那只是其一,我這回來到西引是想要弄問絲造局,而我聽兌你府上經營的就是織造廠,不知道你有沒有意願合作?」

  唐子凡怔詫地看著他。「東方公子的意思是——」

  「叫我東方公子真是太拗口了,」他笑娣著她。「我習慣別人叫我傾城,你也這樣喚我好了!」

  她遲疑了下。「那好,那麼你就叫我子凡吧。」

  「夠爽快,你這朋友我交定了。」說著,見小二送上菜餚和茶,他便親自替她斟了一杯茶。「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也多謝你出手幫了舍妹。」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無論如何我都銘記在心。」他先乾為敬,隨即又道:「至於兩方合作的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當然有,不過唐家是織造廠,懂的是織造的技巧,至於絲造的話……」

  「無妨,你不懂,我懂。」他笑瞇著眼。雖然一整天跟著主子東跑西跑下來,他有些疲憊,但此時此刻他可有幹勁得很。「我借重的正是唐家織造,在織造廠拈絲織布更可以一氣呵成,若步上軌道後,接下來咱們還能弄些不一樣的,這買賣對你我而言絕對划算。」

  管他划算不划算,只要能攀上舒家這條線,要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那麼一切全看東…看你的意思了。」

  她驚詫於他的能力,儘管還沒看到成果,但光聽他這麼說,就覺得看見一絲曙光。

  「既然如此,按照我家爺兒的想法,最好可以在一個月內籌備妥當,不知道你能否配合?」

  「我會盡力的!」她以堅定的語氣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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