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又不曉得過了多少年，龍笑先完成他的理想，不過為了等待龍慧，當他有能力執行理想時，他並沒有那麼做，而是靜靜的等待，等待龍慧也達到同樣的實力。

　　在這一段時間裡，大長老的年紀已經相當相當大，後來他又一次看見龍笑在跟龍慧做那一檔事，但是他已經氣到快沒氣了，所以也不想去管，反正他們控制得很好，整個龍穀就只有他這個大長老發現而已，讓他懷疑這兩個家夥是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怎麼會其他的龍都不知道，就他很不幸的看了兩次。

　　親眼看見兩隻公龍交配，他覺得如果他壽命縮短一定都是這個原因。

　　反正他們不宣傳出去，就不會有其他的龍仿效，龍族的孩子還是可以一個一個順利出生，這樣他也管不了他們，嚴格上來說，他們連龍族的規矩都不算有犯到，因為他們沒有跟外族有婚姻或交配，也沒有生下變異的孩子，他想要罰也找不到名目。

　　「你們想要完成那一個傳說？」聽到這一件事情，大長老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意外，因為他雖然老是睡得搞不清楚時間忘東忘西，但是一些比較深刻的事情，他一直都記得。

　　他一直都記得龍笑在很久以前，那時候還是很小的一隻龍時，就對那一個龍族的傳說有很大的興趣，他詢問一個又一個長老，還去查了龍族典藏的書籍，然後自己完成一個比較完整的故事。

　　在他知道小龍笑這樣做時，其實他就已經有一種預感，預感自己可能有一天，可以親眼看見這個傳說的完成，而這兩個家夥現在都在一起了，既然龍笑想要試試，那龍慧當然也不可能會放棄。

　　他是一隻壽命非常長的老龍，現在換一個方式來想，他可以活這麼久，說不定是因為他一直期待可以看見傳說，因此才拖到現在還好好活著。

　　「是的，我想大長老說不定會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龍族的傳承，他幾乎都已經記在腦海中，但是他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為了他跟龍慧的未來，他必須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掌握在手中，因為他們不只是要衝上天際，不只是要到其他的星星上去尋找另一支龍族而已，他們最大的目的，是要一直在一起。

　　「我是知道一件事，而且這件事情本來你們早該知道，只是沒有問，我就忘了說。龍慧，還記得你的父母親為什麼失蹤嗎？」

　　長老這麼一說，龍慧才發現自己早就已經成為長老很久，但是卻一直忘了要問這件事情。他並不覺得愧疚什麼的，因為他的父母親在他的生命裡所占的分量實在太少，別說是跟他數千年的歲月相比，短短二十年不算什麼，就連在那短短二十年裡，他父母跟他相處的時間有沒有一年都很難說。

　　「我忘了問這件事。」

　　「沒關係，我知道那不是你的問題，換成是我恐怕有人提醒我還是會丟在一旁。」

　　大長老一點也不意外，這是龍族對龍慧的虧欠，長老對龍笑好，是因為他對龍族的貢獻良多又是一隻勤奮的龍，而他們對龍慧好，除了因為他本身很可愛又聰明之外，還因為他們心裡都清楚他們對龍慧有所虧欠，他不想管他們兩隻龍的事情，也是這個原因，現在以他們的能力，他也管不了。

　　「你父母的失蹤跟傳說有關，雖然很多的長老都認為傳說很可能是虛構的故事，但是我們的生命這麼漫長，總是必然有原因在，而傳說是如此具體，讓我們即使覺得這只是一個故事，還是抓著一線希望想要試試。你的父母親是負責這一個試探的龍，因為傳說的第一步，就是必須遠離地面沖入天際，但是我們都試過，我想龍笑你們應該也試過，你們會發現，越往上空飛越耗力，而且會沒有辦法呼吸，接著再更往上飛一點，連我們的鱗甲都會有要燒起來的感覺。」

　　龍笑點點頭，他的確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他知道如果繼續往上，恐怕還沒上天際，換來的就是死亡。

　　「那你有想到解決的辦法嗎？」大長老瞭解龍笑是一隻如果有困難，就肯定會想辦法解決的龍。

　　「當我們修煉到一定的程度，我們可以吸取魔力，因此如果在天空中產生窒息感時，就必須摒除呼吸這一個動作，然後將四周的魔力彙聚，引入自己的體內；至於灼熱感的部分，我只能用魔力或是鬥氣形成的保護罩保護自己，以我目前的力量，維持到天際頂端，還有一點點問題。」

　　「那已經很強大了，你幾乎是用力量的強悍來克服這一切，比我們當年都還要好。但因為有龍慧父母的幫助，其實我們發現了一個比較容易一點的辦法，在每年我們龍穀的正上方，有半天的時間其實會出現一個通道，不是真正的通道，而是好像天際的阻礙會變得比較薄弱，在那半天的時間裡，連我都可以想辦法沖出天際。」

　　得到這樣的答案，龍笑非常高興，他可以想到龍谷會建設在這裡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祖先的做法有他們的考量在，如今他明白，原來沖上天際的通道竟然就在龍谷的上方。

　　「既然如此，那我父母親為什麼會失蹤？為什麼沒有回來？」如果因為通道的關係，沖上天際變得容易許多，那麼他的父母親怎麼會沒有回來？

　　大長老歎息。「這件事也是我們始料未及，我們發現了通道的時間大概就半天，所以認為只要用最快的速度沖上天際，那麼就不會有問題，但是從來沒有龍真正的沖上天際，至少在我有生的記憶裡沒有，因此我們不知道原來天際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高遠。

　　剛剛我說過，越往上沖越困難，你父母當年才剛到長老的級別而已，力量比起你們現在都還小，他們很聰明，用互相説明的方式克服沖上天際時力量不足的這一點困難，但是卻花了太多的時間，根據他們傳遞下來的最後一點魔力訊息顯示，當他們沖上天際後，身上的魔力幾乎已經耗盡，他們試圖要回來，但天際的高度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高遠，他們用去太多的時間，通道在他們成功之後沒多久就消失了。」

　　後來，天際再一次出現通道，但始終沒有那一對冰霜巨龍沖下來的跡象，這麼多年的時間，他們不曉得他們是不是已經在天際外發生什麼事情，又或是他們沒有辦法等待一年天際的通道重新開?，因此那一對夫妻已經在天際深處邀遊，所以他始終沒有給龍慧答案，對於那一對夫妻最後的結果，他沒有答案可以給。

　　意外？或遨遊天際不回來？

　　龍慧覺得自己不需要長老給他答案，因為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他都不覺得好過。

　　「長老既然已經如此瞭解，為什麼您始終待在龍穀不願意離開試試？」

　　龍慧的父母或許沒有足夠的力量，但是大長老應該有，連現在因為年紀衰老而無法再進步的狀況下，大長老的力量也比當年龍慧的父母強上十倍，如此強大的大長老，為什麼不試試看？

　　「因為那很難，你有想過那些星星有多麼遠嗎？」

　　「我想過，如果那些星星可以成為一個世界，如此大的世界在我們眼中看來只是一個光點，那代表著它的距離不是整個飛翔大陸繞一圈那樣容易的一件事情。」

　　「很好，就像你想的那樣，但我認為實際上應該更遠，因為如果不是太遠，當年完成這個傳說的龍神，為什麼不能時常回來看看他的子孫？」

　　龍慧一點都不訝異這個可能性，因為大長老的疑問他也曾經有過。

　　「我們瞭解……長老，你有多久的時間沒有看過我龍形的糢樣了？」

　　龍笑突然說，一邊的龍慧笑了起來。他有同樣的改變，對於自己身體因為強大而帶來的改變，他跟龍笑都有一樣的看法。

　　大長老愣住。他的確有很久很久的時間沒有看過龍笑變成龍形了，為什麼龍笑會有這麼長的時間沒變成龍形？

　　龍慧牽著大長老的手，一起往洞穴外頭走去。

　　當大長老走到洞穴外，看著龍穀數千年來不會改變的一片碧綠時，龍笑躍出洞穴範圍往下方一跳，接著一股劇烈的風席捲而來，這一道風的強度，連最強大的風龍長老都不見得有辦法卷襲。

　　大長老很勉強的張開雙眼看看怎麼一回事，結果他所看見的景象讓他完全愣住不曉得該怎麼去反應。

　　他看見一隻黑龍，一隻形體跟他們有點不一樣的黑龍，他有著頎長的身體，看不見凸出來的肚子，然後也沒有翅膀，可是龐大的身體卻自由的沖上天空，自在的在雲端翻騰，漂亮的身形，好像天生就應該要在空中穿梭一樣。

　　「這是……龍笑？」

　　「是的，這是龍笑！」他最棒最強大的臭黑龍。

　　當龍族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形體就會有所改變，可是這改變會遇到一個瓶頸，每一個龍族都沒有把這件事情當成瓶頸。在他們的心中，龍族有肚子不奇怪，沒有翅膀又怎麼飛上天空？因此他們沒有想要改變身體，只是不斷的蓄積力量，卻沒有辦法創造出這麼大的力量所可以使用的攻擊魔法。

　　原本龍笑也沒有想到，他只是有一天看著龍慧飛翔時，發現他的小龍隨著力量越來越強大，那銀白色的小肚子似乎也越來越小，整個比例上好像有哪裡不對，尤其明明沒有那樣龐大的身體卻有一雙那麼大的翅膀時，他更覺得怪異。

　　這個問題在他試著飛上天際之後，找到了原因。如果要在最快的時間裡飛上天際，肚子是一個累贅，翅膀也是一個累贅。

　　龍族既然可以變成人形，自然也可以想辦法改變龍形，只是那有點痛苦，必須將身體的骨頭全部打碎再重新組合。

　　當龍慧看著龍笑不斷的改變自己的形體時，那痛苦的糢樣，讓他也感覺到一樣的痛，明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該去碰觸龍笑，免得被他在掙扎中給打飛出去，但是他還是沖上去，緊緊的抱住他，而且不顧龍笑之前的提醒，硬是陪他一起變化，要痛兩個人一起痛。

　　後來龍笑很順利的完成體形的變化。因為他的年紀算輕，力量又強大，打碎後重組的骨頭痊癒得很快，反而是他這個力量比較不足的，因為沒有蓄積足夠的力量改變體形，整整痛了快一年的時間，前面六個月連動作都有問題，被龍笑駡了好大的一頓，但是也享受了龍笑一年的貼身照顧，龍笑怕他會痛，連做那檔事都不敢太過分，他差點覺得那一段時間是天堂。

　　「當我們發現將龍形改變成這樣時，直沖上天際的時間會大大的縮短，平常可能要飛上好一陣子的距離，現在盡全力眨眼間就可以到達，所以我們不怕距離遙遠，我相信只要我們不停的強大下去，再遠的距離我們也可以克服。」

　　大長老看著在雲朵上翻騰的巨龍，龍穀裡許多的龍全都跑出來看，要不是龍笑的龍息是那樣熟悉，說不定已經有龍發出攻擊了。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傳說，為什麼傳承裡的故事不寫得清楚一點？」讓他們想了千千萬萬年的傳說，竟然被兩個比他們年輕上萬年的龍給達成了，原來他真的有機會，可以在還活著的時候重新看到傳說再現。

　　「我想傳承裡的故事之所以沒有說清楚的原因，是因為要做到這點太難，必須數千年來不浪費半點時間去蓄積力量，必須擁有足夠的天分，然後還必須要有忍耐疼痛的毅力，那並不是每一隻龍都可以達成的。」

　　在變形的當下，如果不是有龍笑陪著自己，自己說不定根本熬不過去。那種痛已經不只是骨頭碎掉如此簡單而已，全身的血脈都會跟著一起重組，根本是把整只龍拆開另外再組合一個新的生命體一樣。

　　很奇妙的是，這樣的改變，他們不需要多費心思去想該怎麼改，那好像是生物的本能，他們那時候心裡只有想著要把肚子變小，把翅膀變小而已，然後自然而然的，隨著力量遊走在身體之中，他們的身體很奇妙的就開始自己改變，因此他跟龍笑很明白，他們沒有走錯這一條路。

　　「原來如此。如果每一隻龍都知道方法，都去試試看，那麼恐怕有一天龍族有可能會被滅族也不一定。」

　　龍喜歡力量，如果告訴他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他變強，那麼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去執行，在力量不足的狀況下，換來的只會是死亡。

　　「我沒有辦法完成這種改變是不是？」大長老的神情有點了然也有點失落，天上的龍笑變回人形，從空中直直的落下來，站在大長老的面前。

　　「是的，您沒有辦法完成這樣的改變。」

　　「因為我年紀大了？」

　　龍笑點點頭。「這樣的改變，必須在龍族沒有進入中年之前完成才有機會成功，就算是年輕的龍族，如果力量不夠，死亡的可能性也很大。」說著，他看了龍慧一眼。

　　想到他就覺得生氣，竟然就那樣沖上來陪他一起變化，他差一點就死了，要不是自己蓄積的力量很充足，不但讓自己順利完成改變，還有餘力幫忙龍慧的話，龍慧根本就死定了。

　　「算了，活了這麼多年，我也看開了，如果半年後，可以看到你跟龍慧衝破天際，我就已經很滿足，新的龍神傳說可以在我眼裡出現，我該知足了。」

　　大長老一直是一個很看得開的長老，不屬於自己的成績，他不會硬是要求自己去辦到。當年他有龍笑的素質，卻沒有龍笑那樣積極的態度，這也就是為什麼龍笑可以成功，而他卻只能在龍穀裡看著一代一代的小龍出生到老。

　　「不一定是半年後，龍慧的力量我擔心還不夠，等到他力量夠了，我們再一起離開。」

　　大長老點點頭，他知道力量蓄積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那等時候到了，需要我為你們準備什麼嗎？」

　　龍笑搖搖頭。龍慧看著龍穀那些跑出來的巨龍們，再看著從小到大讓他一直惡作劇卻沒有處罰過他，沒有對他生氣過的大長老。

　　「有，我想到那時候，我們需要你們幫我們準備一份祝福，」龍慧輕輕的說，他想要跟龍笑一起遨遊天際，但是想到要離開他已經生活如此長久的龍穀，他一樣會悲傷，一樣會想念。

　　大長老笑了起來。「好的，我想每一個龍族都會用最誠意的心來祝福你們，畢竟你們將會是我們最新的傳說。」

　　「啊！還有！」龍慧又突然喊，一雙冰藍色的眼睛閃爍光芒，一邊的龍笑知道，他的小家夥又想惡作劇了。

　　「還有什麼？」大長老很認真，被整了那麼多次始終沒有學乖。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我跟龍笑離開之後，你們絕對不准動我們的寶庫，絕對絕對不准！」

　　原本是等待一些比較溫情的話語，因此大長老覺得自己的眼眶都已經可以感覺得到熱度了，誰知道下一瞬間竟然換來這樣現實的幾句話，頓時數條黑線從他的額頭上爬下來，他看著龍慧，眼神獃滯。

　　龍慧很高興自己再一次惡作劇成功，開心的看著大長老獃滯的表情，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這一個畫面給保存起來，將來他跟龍笑哪一天無聊了，可以拿出來看，好好回味，好好重新笑他一場。

　　龍笑在一邊無奈的搖頭，但是他一樣把大長老獃滯的表情給牢牢的記在腦海中。

　　在天際之上，他們不曉得距離另一個世界究竟有多麼遙遠，但是在他們追逐理想的過程裡，勢必要放棄一些他們重視的人事物，就像他們親愛的大長老，如果有一天他們再回來時，那時候大長老還會在龍穀裡等待著他們嗎？還會在他的實驗洞穴裡，無奈又好脾氣的對著另一個孩子的惡作劇搖頭嗎？

　　如果不是有龍慧，雖然他有能力，他也不願意就這樣離開這裡，這一個溫暖的大家庭。

　　但正是因為有龍慧陪伴著他，所以他勇於面對未知的世界，因為龍族的傳說註定就應該要遨遊天際，所以只要有龍慧陪伴著他，他就有一股一定會成功的信念。

　　感覺到龍笑牽著他的手突然握緊，龍慧轉過頭來看著他，冰藍色的雙眼有著疑惑，一如當年他第一次看見這一雙眼睛時一樣的讓他心動，一樣的美麗。

　　在大長老知道龍笑跟龍慧決定後的第六十年，那一天全飛翔大陸的生命都有機會親眼目睹那一份奇跡。

　　蔚藍的天空像是破開一個洞一樣，洞的那一頭竟然是滿天的星空，一黑一藍兩道身影在眨眼間就沖上了天際，速度快得讓人想要看清楚也沒有辦法，不過他們倒是有機會看見了一個美麗無比的景象，當那兩道影子衝破天際之後，美麗的七彩極光形成一個放射狀的圓圈，從天際破開的那一個洞向飛翔大陸的四方散開，所有人都看見了那七彩光芒，還感覺到魔力如雨一般灑下。

　　大長老那時才知道，原來天地的另一頭，魔力濃郁得驚人，當龍笑跟龍慧破開天際的那一瞬間，雖然很短，但是卻已經足夠讓天際外的魔力充斥整個飛翔大陸。

　　現在龍神傳說的最後應該多加一筆，那就是當龍神衝破天際之後，飛翔大陸上將面臨魔法更為盛行的一個時代，那是龍神所給予的祝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