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本預計二十年的時間就會回到龍穀，就算那時候龍慧還沒有醒來，能看看小家夥的安危也好。

　　但整個冒險團的犧牲，讓他在那一個小鎮多待了二十年的時間，因為對他來說，他有一半的性命是團員給的。

　　看著這些團員孤單無靠的妻子跟孩子，就算他們的財富不曾讓別人真正清楚，可是很多意外來得突然，他不想要在他回龍谷之後，團員的家人遇上什麼危難。

　　所以他留了下來，幫他們趕走一些覬覦這些年輕妻子美貌的流氓，也帶領這些孩子學習武術魔法慢慢長大，直到每一個孩子都已經有能力自保，有能力保護他們的母親之後，他才離開，畢竟一直不變的容顏，已經開始讓一些有心人士感到懷疑。

　　離開了小鎮後，他獨自一人在飛翔大陸上行走，這一次他不再找冒險團加入，因為最好的他已經遇過，那些從萬年前遺跡裡帶回來的寶物，除了太過珍貴會帶來危險的，跟一些龍慧會喜歡的外，他全部給了冒險團的家屬，不過量，因為他們的能力沒有辦法應付自己家財萬貫帶來的危險。

　　獨自遊?在這天地之間，有一種不同的感觸，沒有人能在自己四下說說笑笑，沒有誰可以在他發現更古早的文明及美麗無比的風景時一起分享，雖然他不怕寂寞——

　　不是誰都會害怕寂寞，對他來說，自己一個也可以活下去，只是如果可以有誰在身邊，一個懂得自己的人或是龍都好，那樣他所得到的東西，他所看見的美景，在記憶裡都只會更珍貴更美麗。

　　因此在外面遊蕩夠了之後，他回到龍谷，這時候龍慧已經從傳承中醒來，並且也學會了他教導的變成人形的方法。

　　很巧的是，他學會變成人形的那一天是在他們的小天地裡，然後也是在那一天，龍笑回到龍穀在他的身後親眼目睹了他的成功。

　　過了六十年的時間，龍慧感覺上大了一點，變成人形時看起來很像是人類四歲的小娃娃，圓嘟嘟麵團似的雪白臉蛋，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幾乎快占了整張臉的一半，樣子可愛得不得了。

　　只是這樣的一雙眼睛在回頭看見他的身影時，是惡狠狠的。

　　對龍慧來說，他跟龍笑感覺上只有快二十年的時間沒見到，但是對龍笑來說，已經是六十年的時間，雖然小家夥的糢樣、他的行為舉止他依然牢牢的記在心裡，但是隨著時間過去，龍笑的反應還是稍微慢了一點，而當他反應過來時，那麵團似的人兒已經掛在了自己身上，用牙齒掛在自己身上。

　　「這是你的歡迎儀式？」

　　「撒勒泥！」嘴巴咬著龍笑的手臂，說話含含糊糊的。

　　「能先鬆開你的牙齒我們再來談談嗎？」

　　「撒勒泥！」

　　「怎麼六十年過去，我們家小龍的語言能力沒有變好反而變差了？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耶！」

　　小龍鬆開牙齒，不過他可沒打算就這樣放過龍笑，一雙小短腿奮力往他的身上踹，忘記自己現在是人形，沒有牙齒支撐，差點一屁股摔到地上去，幸好龍笑撈得快。

　　「殺了你！」

　　「為什麼要殺了我？我好不容易才回來，帶了很多的禮物來看你。」

　　禮物？

　　不對！他是那麼好收買的嗎？

　　「真的有很多禮物喔！你看看。」

　　手中出現一顆非常漂亮的寶石，寶石的顏色幾乎跟龍慧的鱗片色澤是一樣的，非常的罕見，漂亮得讓龍慧的視線幾乎無法離開龍笑的掌心，一下子忘了他還在生氣，兩隻肉肉的小手很快的抓住寶石，捧在手心裡笑開了小臉。

　　人形的龍慧也可愛得不得了。

　　趁龍慧還陶醉在那一顆寶石的美麗之中時，偷偷的把小人兒給抱到懷裡。這是第一次抱到人形的龍慧，但即使是人形，一樣有一種讓他懷念的感覺，讓他滿心的想要寵懷裡的小家夥。

　　「啊！誰讓你抱我！」

　　感覺到背後熟悉的溫暖，龍慧覺得自己眼睛熱熱的，可是他還很生氣，所以轉過頭來，對著龍笑的下巴就咬。

　　「抱抱你很舒服啊！你不喜歡嗎？我在外面一直一直都很想念你喔！」變成人形的小龍身上有一股奶香味，可愛極了。

　　龍慧一直都是吃軟不吃硬，所以當龍笑把姿態給放軟，他咬著對方下巴的力道也跟著減弱。

　　「要不要聽故事？我多了很多的故事可以說給你聽，當然，還有很多的禮物給你，比你手上那一個還好。」

　　「真的？」鬆開牙齒，大眼睛瞪著龍笑，眼裡有懷疑。

　　以前小龍從來不會懷疑他的，沒想到才六十年的時間一過，竟然就改變了這點。

　　說起來是他的錯，是他在沒有告知小龍的情況下自己跑了出去，只是小龍會長大，有一天他也是要學會獨立，他只是讓他慢慢去習慣，雖然他疼愛小龍，卻絕對不溺愛。

　　因為如果要小龍平平安安的成長，那麼必然是要訓練小龍獨立，讓他在沒有其他龍的幫助下，遇到任何的困難危險，也可以把自己給照顧得很好。

　　「當然是真的。要在這裡看，還是到我家去看？」

　　「到你家去看。」

　　小龍的答案讓他有點意外，他以為他很喜歡這裡，以前有什麼好東西他老是喜歡往這裡藏，沒想到他竟然會選擇到他家。

　　龍慧似乎可以感覺到他心裡的想法，肉肉的小手摸著那一顆漂亮的寶石，想起已經很久很久沒看見的兩張臉龐。

　　「這裡媽媽來過了，媽媽來過，其他龍也可以來，跟大長老的實驗洞穴一樣。」

　　只要有其他的龍來過，就算那是他的母親，他也覺得這一個漂亮的小天地不再只屬於他跟龍笑的，那種感覺很不好，讓他心情有點沮喪，但是想到母親，又多了一點難過。

　　「他們一直沒有回來？」

　　一回到龍穀，他先來找龍慧，還不曉得他父母的狀況，當年他只知道他們出任務去了，不曉得任務是成功還是失敗，也不知道有沒有再回來過。

　　「沒有……」

　　在他被灌輸了一大堆的傳承後，就再也沒回來，所以當他醒來，找不到父母，找不到龍笑的當下，他心裡面其實很害怕，他很害怕以後就只剩下他一個，就算身邊還有長老，還有其他的小龍，他還是覺得孤單，讓大長老說龍慧長大了，變得好像不是那麼愛惡作劇，也變得安靜許多。

　　「那以後你跟我一起住好不好？在你成年之前。」龍族成年後會建造屬於自己的洞穴，當然也可以選擇在龍穀挖一個就好。

　　「跟你一起住？你家就是我家？」

　　「是啊！我家就是你家。」

　　「那你寶庫裡的東西也是我的東西。」

　　剛剛還難過著，下一刻馬上又變得古靈精怪，龍慧對任何可能獲利的方式都絕對不放手。

　　「當然不是，寶庫裡的東西，我的還是我的。」

　　龍笑差點笑起來，他很高興，雖然龍慧的雙親沒有回來，雖然讓他自己孤單了好一陣子，但他的小龍還是一樣的精靈古怪，一樣的聰明，這才是最大的安慰。

　　只是，寶庫裡的東西，他的還是他的，就算他的小龍多麼可愛也是一樣，想要什麼自己想辦法去獲得，這是龍族從小到大的教導原則。

　　龍笑回來後，龍慧的生活又豐富起來，尤其他學會變成人形。

　　一天到晚跑到大長老的煉金洞穴裡，用胖胖的小手巧妙的拿取煉金物品，而且熟練的使用這些煉金物品，把這些東西用在他的小夥伴們身上，讓其他小龍一天到晚哭著回家哭訴龍慧的惡行。

　　只是龍慧惡作劇的方式是有原則的，他不會真的去動用那些會傷到小龍的東西，因此其他小龍的父母對龍慧完全沒轍。

　　難道要為了自家小龍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製作的火紅鱗甲變成七彩鱗甲而對一個小娃娃破口大駡嗎？還是為了自家小龍莫名其妙被吊到樹上去打龍慧幾下？

　　對待龍慧，就算是最火爆的火龍也很難下得了手，尤其龍慧是一個機靈鬼，他知道有些龍族喜歡他的龍形，就故意在成年龍的面前變回龍形故意閃啊閃的讓他忘記原本想要做什麼。只是一心想要摸摸他或是偷拔一下小龍的鱗片；如果是脾氣比較暴躁的成年龍，他會故意變成人形，小小的麵團糢樣一看好像不小心就會把小東西給弄壞讓他們不敢下手。

　　真的氣得太過火，他乾脆可憐兮兮的裝哭，沒有成年龍會捨得打哭得稀裡嘩啦的可愛小龍，所以不管其他的小龍怎樣被惡作劇，龍慧依然在龍穀裡生活得如魚得水一樣美好。

　　經過傳承的龍慧，有著比其他小龍更多更豐富的知識，對龍族的?史也有更多的瞭解，所以在跟其他小龍相處的時候，似乎多了一點點的隔閡在，因此大多數的時間，他都自己去摸索傳承下來的知識，不懂的地方就去問長老跟龍笑。

　　在這樣的辛勤學習下，時間過得很快，這期間龍笑又離開龍穀幾次，但龍慧的反應已經不是那麼大，他漸漸的學會了等待，也學會了獨自一個時的快樂，並不是說跟其他龍相處的時候就比較不好，能有人可以與自己分享生活自然會覺得更快樂，只是自己一個獨處時，他也已經不再那樣的不安。

　　在龍族成長的過程中，會有幾次小龍間的比試，從小到大，龍慧幾乎可以說都是第一，唯一一個能跟他競爭的龍，是火龍裡的龍舞。

　　龍舞是一隻自尊心比誰都還要強的龍，再加上對自己武力的自信跟火爆的個性，龍舞的成績一直緊緊追在龍慧之後。

　　不過，僅止于武力。在知識上，龍舞不是一隻喜歡學習的龍，她依靠的全是百歲時父母給予的傳承，偏偏火龍的傳承永遠都是武力大過於知識，所以就算龍舞一天到晚都喜歡對龍慧挑釁，他還是可以用言語直接把龍舞給說得垂頭喪氣。

　　龍笑對他說，要是他直接用武力的方式把龍舞給打得落花流水，那麼龍舞以後挑釁的機會反而會比較少，但是他用言語把龍舞給逼退，對火龍一族來說，是不能讓他們信服的，這樣會讓他們整天記得要想辦法打壓你。

　　聽到龍笑的建議，龍慧笑得美麗又溫和，這時候他人形的糢樣已經有十五歲左右，整張臉的輪廓已經差不多成形，是個俊美到漂亮的少年，每一次笑起來別人看著都覺得靦腆無比。

　　事實上他只要這樣子笑，認識他熟悉他的龍都知道，他又有了什麼惡整人的想法，要不然就是在算計誰家的寶庫可以弄點什麼到自己窩裡去。

　　「我是為了她好，我當然知道用武力把她給打得鼻青臉腫，她以後就不會成天忙著想挑釁我，但是你不覺得一個女孩子家自尊心高過於自己的實力不是一件好事？每天我用言語打擊她幾下，說不定哪一天她就會正常一點，況且我看她也挺自得其樂的，原來火龍一族的都喜歡討罵。」

　　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龍笑在心裡歎息，他覺得龍慧這樣的個性說不定是自己養成的。聽說小龍的成長跟養育他的龍有很大的關係，火爆的龍養出的孩子絕對不可能文文靜靜，所以他喜歡當雙面龍，結果讓龍慧也成了喜好者之一？

　　比較不同的是，他們兩個欺負龍的方式差距很大，他個人喜歡含蓄，讓被欺騙的龍到最後也不可能知道真相，而龍慧喜歡光明正大，喜歡當惡作劇成功之後，就公佈答案，看對方氣得跳腳，看對方每一次見到他就膽顫心驚。

　　算了，寧可龍慧欺負其他龍也不要其他的龍欺負龍慧，反正龍舞再如何挑釁也很難勝過龍慧，就連打架這東西也是有部分要依靠智慧的，光憑直覺去打不懂得利用環境，一天到晚輸並不奇怪。

　　「再過一陣子你就要成年了，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做的事情？或是想要的禮物？」

　　龍族的小龍成年時，會由父母送給他們一份禮物，龍慧的父母至今依然不曾出現蹤跡，所以他選擇自己去當送小龍禮物的那一個，即使他們的歲數還不至於差上一輩。

　　「我？我想要到外面去看看，你老是喜歡跟我說外面的故事，害我一整天就想著去看外面的人類真正的生活，要不然我也想要你寶庫的珍品，我不介意你全送給我，將來我會在自己的家挖一個很大很大的寶庫來裝寶物，你送給我的一定裝得下。」

　　「想得美。」

　　伸出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雖然他一手撫育龍慧長大，但是他們的關係從來就不像是長輩跟晚輩，要說是像兄弟或是朋友也不完全，他們過去的生活比任何有配偶的龍還要常在一起，他們都喜歡好好利用時間。

　　因此在一起討論的機會很多，在討論中，對彼此的瞭解也越來越深，只要是有關於龍慧的事情，可以說龍笑沒有一樣不知道，而有關於龍笑的事情，龍慧也會想盡辦法全挖出來。

　　後來他們兩個還一起創造了另一個小天地，比起過去那一個更大了一些，不但有大大的木屋，還有更高的元素瀑布，有元素河流，有星空，有草原，甚至還有稀奇古怪的種植園地，只要是他們發現的各種植物，他們都往這一個小天地裡塞，滿滿的甚至讓大長老有點覬覦裡頭的材料豐富。

　　「你要另外去開一個洞穴？以後不跟我一塊住了？」

　　「當然，哪一個成年的龍不是這樣？而且你的寶庫太小，將來我可是準備把長老的寶貝全帶回來的，當然要蓋一個更大的才行。」

　　其實他覺得繼續跟龍笑一起住也不錯，龍笑跟他相處得很好，又總是依他，很多事情上還能給予指導，對他來說是相當不錯的一個同居者，但是就像他說的那樣，很少有龍族在成年後依然跟其他比較年長的龍住在一起，他怕自己老是窩在龍笑那裡，如果龍笑有私人的事情想做，在自己面前他會不方便。

　　這幾年裡他看過很多雌龍跟龍笑示好，但是龍笑連邀請對方到家裡都沒有，雖然他一點都不喜歡龍笑帶雌龍回家，但是如果原因是在自己，他會覺得很對不起龍笑。

　　龍族在性欲上比較強烈，龍笑成年那麼久了，應該有自己的需要，卻為了照顧他成長，似乎從來沒看他跟哪一個雌龍好過，這讓他的心情非常矛盾。

　　「你喜歡就好。」

　　龍笑也不打算阻止他，即使龍慧搬了出去，他還是歡迎他時常到他家裡頭來看看，並不會因為他搬出去，兩者之間的相處就少了什麼。

　　而且他知道龍慧的顧慮，畢竟最近時常有雌龍邀請他，龍慧想要不知道都難。只是龍慧還年輕，不瞭解他的心思，且他也還不打算讓龍慧明白，他想給龍慧一個廣大的空間，等他真正長大，等他看過萬千世界，如果有一天當他回頭，發現自己一直是他心裡那一個記掛的人時，他才會開口。

　　又或者是他的小龍對其他雌龍完全沒意思時，他才會用其他的方式讓他明白。

　　一隻綠龍在天空中看見底下的龍笑跟龍慧，馬上興奮的沖了過來，差點沒把兩隻龍直接撞倒。

　　「龍速你做什麼，這樣匆匆忙忙的？」

　　「有大事了，你們竟然不知道？有人類通過山脈到我們這裡來了。」

　　「不過是人類而已，有什麼好大事的？這一年到頭總是會有一、二個人類成功找到龍穀，想辦法要從我們的寶庫裡挖東西走。」

　　「不是！我說的不是小偷，我說的是有一群人類到我們龍穀來，說是要請求幫助，希望我們可以成為他們的盟友，幫助他們打勝飛翔大陸上的戰爭。」

　　聽見龍速的話，龍慧的一雙眼睛亮了起來。

　　這不是正好嗎？

　　才想著要出龍穀，就有人送個方便來了。

　　「龍笑，一起去看看？」

　　「好，一起去看看。」他知道飛翔大陸上這幾年很亂，不過沒想到已經有人類想到龍族，還成功找到龍穀來尋求幫助，要不要先去跟大長老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