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攤牌

　　好不容易出來玩，蘇龍卻嚷著要回去，蘇醒本不想答應，可是不等他猶豫，蘇龍已經掉頭走了。

　　蘇醒張口結舌，直到沈信開口說：“你還是陪他回去吧，有些心事他埋著不願意告訴你，我也不好多說。”

　　“什麼心事？你知道什麼？”蘇醒忙問。

　　沈信搖頭：“我答應他不跟你告狀，你就別讓我食言了。”

　　沈信越是不說，蘇醒越是想知道，望著弟弟遠去的身影，蘇醒終於忍不住，跟同學們打個招呼就退場了。

　　三人一起乘坐公交車回家，沈信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大搖大擺跟進屋子。蘇醒沒心思搭理他，逮著蘇龍就問：“你到底怎麼呢？有什麼心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蘇龍剛要說話手機卻響了，來電的當然是楊冕，他鑽進洗手間。

　　“小龍你先跟哥哥他們玩，方芯這裡還要好久，估計趕回去已經是下午，中飯肯定不能陪你們一起吃。方芯的腳崴得很嚴重，一時半會好不了。還有，她剛才跟徐靜怡打過電話了，徐靜怡果然是無意的，她沒想到那上頭去，單純覺得兩個鬧鐘很有創意。”

　　蘇龍只覺得鬱悶的心情更陰鬱了，大怒道：“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是她男朋友？噓寒問暖這麼慇勤，捨不得回來就別回來了，我吃飯不用你陪！”

　　“喂，蘇龍你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你這不是吃乾醋嗎？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得太清楚所以才幹傻事！不是我想吃乾醋！是有人逼著我吃醋！你們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難道是我眼瞎看錯了？”

　　楊冕不由拔高音量：“你這又是扯到哪裡去了？什麼摟摟抱抱說得這麼難聽，那是因為她腳崴了，大家都以為我們是一對，我不抱她誰抱她？總不能丟下她不管吧。”

　　“那你們去抱啊！別說得這麼好聽，有膽量你去問方芯！換我假裝做她的男朋友，她願不願意？當初不是她主動跑來說支持我們？不是她主動說假裝做你女朋友？既然她那麼好心打掩護，做你的女朋友和做我的女朋友有什麼區別？”

　　那頭楊冕許久沒說話，沉默的一秒兩秒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蘇龍忍無可忍直接掛斷。

　　拿著被掛斷的手機，楊冕神色複雜的望向遠處正在打針的方芯，他吸口氣走過去。

　　方芯抬頭對他一笑，戲謔道：“又跟小龍講悄悄話？你們兩真是的，一秒鐘都捨不得分開。我這電燈泡真是瓦亮瓦亮，得了，打針也沒什麼要緊，你先過去玩吧。別把我的烤肉搶光就好了。”

　　楊冕搖頭：“你腳不能走，我等你。”

　　“那怎麼行，要是拖著你磨到下午，小龍等到頭髮都白了還玩什麼玩，春光一片大好，不能白白浪費啊大楊。”方芯哈哈打趣。

　　楊冕失笑：“那我先回去一趟，你針打完了記得撥我手機，我來接你。”

　　“嗯嗯嗯，去吧。你要是沒時間隨便喊個人來接我就可以，我可不想被小龍殺死。”

　　楊冕神色微動：“小龍怎麼可能殺死你，哈哈哈，你這母老虎，一個指頭就把我家小龍給滅了。”

　　方芯噗嗤樂了，恨恨笑罵：“尼瑪混蛋，我是母老虎，你家小龍就是白斬雞？”

　　楊冕莞爾：“他不是白斬雞，是沒發威的小獅子。”

　　“哎喲，真看不出來，哈哈哈哈，下次看他有沒有長獠牙。”

　　楊冕走了，醫院走廊只剩下方芯在靜靜聆聽點點滴滴的聲音。忽然旁邊有來打針的小孩子哇哇哭了，孩子的母親抱著孩子哄勸。

　　方芯笑著挪過去逗弄那個孩子，從兜裡掏出糖果去誘惑他：“勇敢的孩子有糖吃，乖乖不哭，姐姐等下給糖你吃。”

　　那孩子抽噎著，雖然依舊在哭，聲音卻小了許多。

　　孩子的媽媽忙道謝，關心方芯的腳傷。

　　快到中午，蘇醒開始準備午飯，特別出門買了弟弟愛吃的烤鴨和泡椒蘿蔔。

　　好不容易把午飯弄上桌，蘇龍卻明顯心不在焉沒有胃口，有一搭沒一搭的數飯粒，連最愛吃的鴨腿都沒心思去夾。

　　蘇醒著急了：“弟弟，你怎麼不吃飯？想什麼事情這麼出神？”他話一說完就看到沈信將筷子伸向唯二的鴨腿，蘇醒唰的攔住：“這鴨腿沒你的份。”

　　沈信不甘心，握緊筷子和蘇醒辟里啪啦的鬥起來，

　　蘇醒防守太嚴，沈信死攻不進。氣得收回筷子吃青菜，蘇醒這才放心的吁口氣，低頭去吃飯。沈信狡黠一笑，一招以退為進成功搶到鴨腿，等蘇醒發現時，那鴨腿已經被沈信啃了一半。

　　蘇醒無奈哀歎：“弟弟你還在磨嘰什麼，再不好好吃飯，一個鴨腿都保不住了。”

　　“沒事的，讓他自己靜靜也好。”沈信安慰。

　　蘇醒瞪著沈信：“你好像知道的比我還多，到底怎麼回事？”

　　沈信高深莫測的對他笑：“感情的事，你不懂。”

　　“什麼？”蘇醒大驚：“弟弟，你難道失戀呢？”

　　沈信噴笑。

　　蘇龍翻白眼，有氣無力道：“也許哥哥的話會一語成讖。”

　　蘇醒頭疼，嚴肅道：“失戀！沒什麼大不了的。”

　　沈信笑問：“你難道很有經驗？你戀過幾次，說來聽聽，也讓你弟弟學習學習。”

　　蘇醒臉紅斜睨沈信，不屑道：“我雖然沒有經驗，但是也有自己的主見看法。戀愛說起來簡單很簡單，以結婚為目的就對了。毛主席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這個流氓既可以指男人也可以指女人，這年頭甩女人的男人有，甩男人的女人也有，誰甩了誰都不重要，都沒關係，當做教訓記著就是。你要清楚以後和你結婚的人只有一個。”

　　蘇龍乾笑打斷他：“所以哥哥覺得我一定是被甩的那個？”

　　蘇醒輕咳，不好意思道：“看你這沮喪的樣子就知道你捨不得，顯然是你被甩了。不過你也真是，這麼大事居然瞞著我，我連你女友是哪個都不曉得。算了，甩就甩了，你別去糾纏不休就好，要是別人把你踹了你還巴巴貼上去，我就揍死你。”

　　“……那如果別人又反悔來挽留我呢？”

　　蘇醒思忖了下，答道：“她肯定還會後悔第二次，第三次，連你的感情都可以糟蹋，有第一次就不愁沒有第二次。弟弟，你還是別傷心了，換個人吧。”

　　蘇龍半天沒說話，連沈信都暗暗心驚，蘇醒沒有戀愛經驗是實話，所以乍一聽覺得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是沈信覺得這是蘇醒的真實想法，別看蘇醒表面上很好說話，一旦觸及底線，一定不會給別人第二次機會。對於一個人來說，感情莫過於最在乎的底線，難分好壞，難以取捨，難以強求。

　　沈信陷入沉思。

　　蘇龍開始煩躁不安，不時的拿出手機。

　　蘇醒收拾了碗筷，有點兒擔心蘇龍，但是知道癥結所在倒也放心不少。

　　蘇龍的手機響起短信提示，蘇龍立即查看。

　　【如果楊冕做了對不你的事，你還會愛他嗎？】

　　蘇龍暴跳如雷，憤怒的將手機摔進沙發。

　　什麼叫楊冕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移情別戀？劈腿？

　　“這短信是誰發的？”沈信疑問，來電顯示明顯是陌生號碼。

　　蘇龍也在想，這是誰發的，除了那個誰還會有誰？

　　門鈴響了，楊冕在外面大喊：“讓我進去。”他從醫院直接趕去X湖，在一群熟悉的身影來卻看不到蘇龍的身影，得知蘇龍兄弟二人早就回去，楊冕就知道蘇龍真的生氣了。

　　“不准開門！”蘇龍說。

　　蘇醒的腳步停在半路上，茫然的望著弟弟。

　　“哥哥，麻煩你開門讓我進去，我有話跟小龍說。”

　　蘇醒覺得不對勁，看向弟弟，蘇龍卻別開臉。

　　楊冕又喊：“開門，蘇龍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在門外說，你哥哥會怎麼想我才不管。”

　　蘇龍立即跳起來大罵：“你說啊！有膽量你說！我看你敢不敢坦白對外人說，我有什麼可怕的，我什麼都不怕！從前我就是一個人，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現在我有哥哥又怎樣，他是我哥哥，不是你哥哥！他對我怎麼是我的事。但是你就不同了，你滿身光鮮，不拉個女人在身邊就藏著掖著！”

　　沈信揉揉眉頭，走過去拉開門讓楊冕進來。

　　蘇醒已經傻眼了，再遲鈍也覺得到處都不對勁。

　　楊冕進來了，望著滿臉憤怒的弟弟什麼也沒說，走過去直接抱住他，吻他。

　　蘇醒搖搖欲墜，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

　　腦子像倒帶似的想到那天所看的電影。

　　他已經記不清那兩個男人長啥樣了，卻記得那句IwishIknewhowtoquityou

　　一部很感人的愛情電影，兩個男人的故事。

　　以至於他寧可忽略那種違和而真心的為那份愛情而哭泣。

　　可是那電影還讓他知道了一點，男人和男人是無比艱辛的，沒有好結果的。

　　而現實卻告訴他，他弟弟也有一個‘男人’。

　　望著不顧一切的楊冕，沈信皺眉提醒：“楊冕，注意下場合。別當我們是死人。”

　　楊冕憤憤回頭，喘氣吼道：“我還要注意什麼，需要注意什麼，我已經注意夠久了！”

　　蘇龍推開楊冕，既生氣又害怕，看著蘇醒那鐵青的臉色，心中更是沉重。

　　楊冕看他那樣子就忍不住冷笑，指著蘇龍道：“你怎麼不罵了？剛才不是罵得很帶勁？不是說你不怕嗎？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既然這樣你還瞞著你哥哥幹什麼？你說我藏著掖著不夠光明正大，你比我好多少？我瞞著我爸媽有什麼不對，我擔心他們反對我們有什麼不對？”

　　蘇龍怒火燃燒，“你什麼都對，我跟你是半斤八兩誰也不說誰。但是你有女朋友我沒有！”

　　楊冕更是呵呵恥笑：“又扯到方芯！你難道忘記了，當初是你答應了這個辦法，我沒有絲毫半點瞞著你，你明明知道我跟她是做戲，你還吃哪門子醋！她跟著我們已經好幾年了，你現在來排揎她，不是過河拆橋嗎！”

　　蘇龍氣得哆嗦：“不是我過河拆橋，是從一開始就有人心懷不軌！”

　　楊冕怒吼：“你別太任性！我要是知道你這麼在意她的存在，為了一個假女朋友還跟我鬧騰，當初你就不該大方的答應下來！你那個時候就應該告訴我你討厭方芯！無法接受方芯！我保證不會跟她有什麼來往。你拖到現在來擠兌人，不是讓別人心寒嗎？再說你跟她接觸好幾年難道還不瞭解她什麼性格，她有沒有排斥過我們？她沒把你當朋友？你平時喊她芯姐都是假的？”

　　“你從來沒告訴我你討厭方芯，現在你忽然排斥她，又是什麼原因？”楊冕一字一頓的問，眼眸狠狠掃過沈信和蘇醒。他不認為這兩個人會比他更瞭解蘇龍，他們誰都沒有他在蘇龍身邊的時間漫長。憑什麼一個哥哥突然冒出來，蘇龍就變了！蘇龍不是這樣的見縫插針咄咄逼人的脾氣。以前的蘇龍，只相信他。

　　“不要聽別人亂說你就信了。難道這麼多年我騙過你？我對你不好？”

　　蘇龍吸氣：“楊冕你不要跟我說了，你是未來的大律師我說不過你！你說什麼都有道理我就是什麼都不懂的白癡。我不跟你爭的，我知道你對我的好，這麼多年只有你對我真的好，每次被我繼父趕出來無家可歸的時候都是你收留我，每次繼父的兒子欺負我都是你幫我出氣，我有乙肝的時候你也沒嫌棄我，連我差點成了殺人犯都是你救了我！也許我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為我著想的人了。”

　　楊冕聽了動容，蘇龍紅了眼眶，沙啞道：“所以楊冕你聽著，我不想跟你分手。”

　　楊冕滿肚子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一把攬過蘇龍說：“我沒說分手。”

　　蘇龍哽咽：“我不想看到你和方芯在一起，假的也不想。”

　　“不想就不想，我跟她說清楚就是。”

　　“你一定要說。”

　　“肯定。”

　　沈信抱著手臂發呆，蘇醒搖搖晃晃站起來：“誰來跟我說清楚？”

　　蘇龍一抹眼淚，小聲道：“哥……對不起。我和楊冕才是一對，高一就在一起了，我是真的喜歡他。”

　　蘇醒不可置信：“方芯是楊冕的假女朋友？”

　　“嗯。”

　　蘇醒挑眉：“我不明白，你們既然能不顧世俗的眼光大膽湊在一起，又為什麼用人遮遮掩掩？”

　　“你們怕什麼？做賊心虛？”蘇醒逼問。

　　蘇龍咬唇不語，楊冕皺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部分人無法接受同性戀，如果世人皆知了，連高中都沒法讀完。”

　　蘇醒氣極輕笑：“那你們又為什麼在一起？”

　　“我喜歡他，他喜歡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楊冕有點怒了：“你心裡反對就直說，不要咄咄逼人。”

　　蘇醒聞言笑著搖頭：“我不反對同性戀。”

　　蘇龍大驚，差點都激動的抱住蘇醒大笑了。他雖然已經坦白了，但還是擔心蘇醒無法接受，那樣勢必要鬧很久。

　　“但是我不贊同你們。”

　　沈信一震，眼眸直盯著此時的蘇醒，閃爍著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