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兩個小姑娘嘴裡應著就已經跑了出去。
王哥腳程快,三人追了好遠才追上。
狗剩挑了兩個樣式老成的,顏色稍稍暗些的付了錢。
“是我思慮不周了!”王哥堅持不肯要錢。
狗剩硬塞了二十文過去,“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快去忙吧!”
王哥就不再客氣,收了銅子兒往下一個屯子快步走去。
中午天氣好,劉打鐵把李大花抱出來曬太陽,娘兒倆磕著瓜子說起了大舅家兩個大兒子的親事。
大舅舅前頭兩個兒子都沒養住,第三個兒子才站穩了,今年跟狗剩一樣大,一家子打從開春就開始著急他的親事,其實在狗剩看來未嘗不是大舅和大舅媽那時候年齡太小兩個小兄弟才夭折的!
“先時我瞧中一個小姑娘,你嫂子嫌人家家底太薄,沒少跟你大哥嘀咕我老婆子多管閒事哩!”李老太牙齒不好,用手慢慢的剝了瓜子仁吃“就是家底薄些,閨女才曉得持家吃苦,大嫂子真是一輩子眼皮子淺。”李大花“呸的一聲把瓜子殼兒吐了老遠。
“左右我不管了,看她折騰個什麼樣的回來……”
……
狗剩拿著兩朵頭花,帶著大草小草回來的時候,院子裡兩人周圍已經吐了不少瓜子皮。
“姥姥,娘,這東西吃了上火,你們少吃些!”
“哎,聽我乖孫的!”
不等李大花說什麼,李老太站起來拍拍手應了。
狗剩看了幾本醫術,實在不算什麼,但在老太太眼裡可是相當不得了了,而況這個外孫孫以後說不得就要做“官夫”了!
李大花癟了癟嘴,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姥姥,娘,大哥給我們買花兒帶了!”小草跑過去圍著李大花和李老太張開胳膊轉起了圓圈。
李大花給轉的頭暈,呵斥道,“瘋瘋癲癲的成什麼鬼樣子!”
“娘,你看,好不好看?”小草把頭伸到李大花鼻子下麵,嘰嘰喳喳的問道。
“好看,好看!”李老太笑眯了眼連聲說道。
李大花伸手把大草頭上的花摘下來,仔細看了看,“姑娘家家帶這麼大紅的東西做什麼,我與你先收著,等你長大了再帶!”
竟不準備還給大草了!
大草眼圈一紅,眼看就要開始抹眼淚了。
“娘,姥姥,我給你們也買了一朵,你們看看成不成?”狗剩把一紫一藍兩朵綢子花遞了過去,“小孩子才正是帶那豔色的時候哩!”
“沒出息!”李大花有些悻悻的把大草的還了回去,接過狗剩手裡的兩朵翻來覆去的看,哪一朵都不舍的放手。
“我一個老婆子還帶什麼花,都留著與你帶!”李老太明瞭的說道,又轉頭教訓狗剩,“手裡有幾個也別這樣亂花,這東西吃不得喝不得,再別買了……”
狗剩連聲應了。
“這東西有一個就夠了,哪裡要得了那麼多哩!”李大花選了那朵藍色的,把紫色的給李老太帶上,“娘,您帶著,我聽人說城裡老太太們無事就愛比誰頭上戴的花多,帶朵花算什麼!”
李老太就笑開了,歪著頭叫狗剩看好不好看。
狗剩一邊陪李老太聊天,一邊翻看了李大花的眼瞼、舌苔等,再凝神把了脈,“娘好好歇著,趁著冬天無事,好歹把身子骨補幾分回來。”
“我曉得哩,說了多少遍!”李大花嘀咕道。
“您能記住就好!”
狗剩進去打水洗手,心裡思量怎麼給人補身體。
劉打鐵和李老頭兩個往地裡去了,左右不過是鋤草或施肥、間苗之類的,家裡也就由著他們兩個閒不住的了。
大草、小草圍著李大花和李老太轉了會兒就跑出去顯擺了。
狗剩倒是多留了會兒陪兩人說話兒……
外面結冰後,大舅兩口子來接了一回,狗剩熱情的留了幾回,兩口子也就作罷,滿面笑容的帶了幾隻兔子回去。
冬季日短,日子過得飛快。
天邊冒出第一縷新綠的時候,老兩口是無論如何也要回去。
劉打鐵只好和柱頭倆借了狗剩的驢車送人回去。
狗剩是走不開了。
上頭有了明文下來,山官這一批人已經返回了嘉興城防駐。
花伢和小九高興壞了,每天晚上都要說起帶哪些東西走,屯子裡的事物怎樣處理等等。
“收拾我們的衣服帶過去就是,其它的都留在這兒,我們田地都在這裡,每年少不得回來一趟,留著以後用也一樣,去了嘉興城再添置!”狗剩笑著說道。
兩人連幾根柴火都要運過去,這樣不曉得得運幾趟!
“要去好些銀錢哩,城裡東西可貴了!”花伢說道。
“這一來一回要三四天,都搬過去,我們怕要等明年才能跟你大哥見面嘍!”狗剩故意誇張的說道,“黑斑估計給累死在官道上了!”
花伢終於偃旗息鼓了,“那還是照大哥說的哩!”
三人準備等天再暖和些就出發。
李大花叫狗剩精心養了一個冬,又有李老太在旁邊寬心,天暖了些,好歹能下炕。
狗剩一家子要搬去城裡,李大花只恨不得拿大喇叭喊得滿世界人都知道,日日來關心。
“怎麼樣?都安排好了沒?”李大花坐在院子裡直捶腿,大聲問道。
花伢給端了一碗茶水出來。
李大花端起來一飲而盡,“要好了,還是早些去城裡,省的叫山官等的心急哩!”
“知了。”狗剩應道。
這山頭和院子,狗剩早就言明是交給柱頭和雞蛋兩兄弟幫忙打理的,說好四六分,那六分給柱頭和雞蛋平分,現在雞蛋還小,銀錢由劉打鐵兩口子幫忙掌著,柱頭自己的自己拿著。
原是有父母在兒女不藏私財的,李大花以前不曉得看的多重,這會兒卻什麼都沒多說,大兒子最好的收入就是這山頭了,山上兔子糞多了,土一年比一年肥,撒的飼料吃不完,每年還可以收一點兒糧食,更不說那滿山的兔子了,左右好處都是自家人得的,實在不必說什麼。
柱頭和雞蛋已經搬過來了,除了山上,再就是幫狗剩照料這院子。
院子裡那顆葡萄藤去年終於開始掛果了,狗剩可捨不得讓它因無人照料藤蔓瘋長。
李大花在院子裡坐了會兒,拉著柱頭說了會兒悄悄話,拿了狗剩一條鹹魚才往屯子裡走。
“反正你們吃不掉,孝敬你老子娘哩!”
柱頭尷尬的沖花伢笑了笑,慌忙把剩下的魚幹都給裝在了麻袋裡。
這魚幹是狗剩自己做的,拿調料醃了,撐開掛在屋簷下風乾,直接蒸熟了配稀飯或無事拿一塊啃著玩都是極好的,因是自家魚塘的魚,狗剩掛了滿滿一屋簷,吃了一冬也還剩下好些。
“柱頭哥,不打緊,池塘裡還有魚,你等暖和了去河裡再撈一些放進去,我們魚塘是活水,魚長得可快了,等冬天再曬就是。”花伢大大方方的說道。
柱頭臉上有些發熱,搓了搓手,“嗯,我記下了,等今年過冬我多做些,你們回來吃。”
屯子裡還有幾家軍戶早早的就已經動了身,狗剩也打算第二天就動身。
明明該是一個再普通的夜晚,狗剩卻出乎意料的失眠了。
因為深夜,四周的動靜都變得一清二楚。
狗剩能清楚的聽到隔了一間房的花伢和小九也沒睡,時不時就有笑聲傳來、屋外的狗嗚咽聲、黑斑打響鼻的聲音……
兩年沒見,不知道人會長成什麼樣子呢?黑了、瘦了,還是長得高高大大?
一直翻到後半夜,外面傳來幾聲雞鳴,狗剩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夢裡城市五光十色,各種彩光燈、招牌晃得人眼睛發暈,衣冠楚楚的男人端著一杯紅酒在各色帶著假笑的人中間穿梭,其中一個特別誘人,扭動的肢體有力的舞動……
“啊——”
狗剩喘著粗氣醒來,感覺到□一片滑膩,不用掀開被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滿十四周歲的晚上,狗剩喝了兩口老酒,別看這裡酒看上去色澤渾濁,卻很有幾分後勁兒,狗剩暈暈乎乎的上了炕,不知道夢到了些什麼,第二天起床,褻褲上一片潮濕,那是這輩子的第一次!
狗剩捂著眼睛苦笑,昨夜夢裡那美好背影的回頭真是有些驚悚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大哥,起床了沒?”花伢在院子裡高聲喊道。
“起了,就來!”狗剩飛快的換了衣服,顧不得去細想夢裡那張讓自己嚇得早洩的臉,慌忙走了出去,把髒衣服裹成一團塞到已經裝好的車上。
李大花和劉打鐵一家子把狗剩送到了屯子口。
“……放機靈些,放機靈些……”李大花來來回回就是這麼幾句話,深怕自己大兒子離了自己眼吃了虧。
“好了,讓狗剩走吧,又不是不回來。”劉打鐵拉住李大花說道。
“爹,娘,你們注意身體,平時別太累,秋收後我就回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