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沒事的,有我在。
這是讓他安心的話,也是讓他最難安心的話。
雲白忍不住了:“我當然沒事!有事的是你!”
那個人也只是笑了笑,輕擁著他,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雲白慌了,直到確定那個人還活著,他才抬起頭往花月的方向看去,想要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算不上熟悉,卻也絕不陌生的身影。
那個據說從不曾下山,只終日與雀鳥相處的名叫長璧的山神就在他們身前不遠處,傲然獨立,硬生生地擋在了一眾天兵神將面前。
“你是什麼人?”那墨衣仙人率先發難。
長璧還沒回話,花月就先上前一步:“到此為止吧,既然天淨都不再反抗了,該怎麼處理,還是留給玉帝定奪吧。”
“玉帝早已說過,要不惜一切代價消滅天淨,若不趁此時封印剛破他還未恢復,以後只會後患無窮。你若是不肯相助,就滾一邊去!”
“我有玉帝手諭!”長璧這時終於開口了,一手揚起,手中是一卷帛書。
墨衣仙人似乎有些意外,最後卻只是緩慢而冰冷地重複:“你究竟是誰?”
長璧的臉色比他還要陰沉,卻只是將手中帛書往墨衣仙人的方向拋了過去:“我有玉帝手諭,玉帝已答應魔神一事從長計議,只要不反抗,就不得傷他性命!”
“那已經死去的人又算什麼?”
“活著的比死去的更重要!”長璧的聲音冰冷且生硬,雲白聽著卻不禁心中一動。
墨衣仙人沒再說話了,過了很久,才緩緩展開長璧拋來的帛書,一字一句地從頭看了一遍,最後哼了一聲,將帛書丟給花月,手一揮:“把天淨捆起來。”
兩旁馬上便有人飛快地跑上前來,雲白雖然一直聽著長璧說話,這時卻還是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擺出了防衛的姿態。
那上前的人看他這樣,也不敢貿然動手,畢竟片刻之前魔神為了這小妖大肆屠殺的場景實在是讓人心有餘悸。
“都呆站在那兒幹什麼?”墨衣仙人卻已經開口催促。
上前的人沒有辦法只能動手,長璧卻比他們更快,搶先一步走到雲白兩人跟前。
“你……”雲白本要說話,卻發現面前的人臉色陰沉得嚇人,後面的話他就說不下去了。
長璧看著他們,好久才道:“朝淵死了?”
回應他的是一聲輕笑,那個臉上血色全無的人極勉強地眯起眼笑了起來:“說什麼胡話呢……我不是好好地站在這麼?”
“你是朝淵?”
“我是。”
長璧盯著他看了很久,最後重重地哼了一聲:“煩死了,帶著你的小妖滾遠點,以後少惹麻煩,更不要讓我知道!”
說罷,他就再不看朝淵一眼,一揮衣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雲白怔
怔地看著他的背影,竟隱約地覺得有幾分淒涼。
然後他聽到朝淵輕歎的聲音:“也不知道他要傷心多久……”
“你還是先操心你自己吧。”花月的聲音響起,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卻直到此時才開口,語氣裡有幾分蠱惑的意味,“你乖乖聽話,就放你跟這小妖過日子去。”
朝淵愣了一下,便順從地舉起雙手,任花月叫人將他結結實實地捆起來。
雲白卻有些急了,撲上前就要阻止:“你們想幹什麼?”
花月一手攔住他,笑道:“留他不死就算仁慈了。”
雲白聽著就更緊張了,忍不住追上兩步一手抓住朝淵的衣角:“你明明可以贏過他們的,為什麼不打了?為什麼要聽他們的話?”
朝淵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呆了一下才道:“可是,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雲白愣住了,呆立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直到朝淵被人帶著走出很遠,他才猛地回過神來追上去:“我跟你去!我要跟他在一起!”後一句話,已經是對花月說的。
花月嘖了一聲:“愛去就去,都帶上吧。”
兩旁的人讓出位置來,雲白便慌忙追到朝淵身旁,緊緊地摟住他的肩膀後才松了一口氣。
朝淵也笑了起來。他被捆著無法動彈,便只能偏頭去看,到最後實在忍不住,就低下頭輕輕地親了親雲白的額頭。
最終被帶到什麼地方去雲白也不清楚,只知道兩個人被關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裡,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剛一進去就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撲面而來,雲白下意識地調動起體內的力量,卻發現力量竟是被抽空了一般,完全使不上來。
雲白慌了,朝淵卻只是從後面跟上來,安撫似的握了握他的手。
“他們怕我,只好把我關在這種地方,沒事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雲白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門被關上以後,房間就只剩下一個細小的的天窗,即使光從天窗照進來,屋內也還是一片昏暗,朝淵拉著雲白在角落裡坐下,就開始小心翼翼地翻看他身上的傷。
兩個人靠得很近,雲白可以清晰地看到朝淵臉上的心疼。
“不痛的,真的……”其實並不是真的不痛,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安慰這個人。
朝淵的動作卻越發小心,將沾在傷口上的衣物碎屑挑開,而後掌心慢慢亮起了一股柔和的金光,光芒過後,傷口便一點點地癒合了,最後只留下結痂的疤。
朝淵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天上能人果然多,關在這裡力量使不上來,只能治到這程度。”
雲白說不出話來了。在這房間裡,他才是真的一點力量都無法調動,更不要說使出什麼法術來了,而這個人就像是沒事一樣地使完了法術,居然還說力量使不上來,這若是沒有禁制,又會是怎樣的強大?
“……你為什麼要認輸,你明明可以打敗他們的!你不是要毀天滅世麼?這樣白白送死滅的是哪門子的世?”
朝淵像是完全不明白雲白為什麼突然生起氣來,只呆呆地任他抓住自己的衣襟直吼,等雲白停下來,才呐呐道:“可是,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還是一樣的話,雲白一下子就泄了氣。他依舊抓著朝淵的衣襟,卻有些無力地低下了頭:“笨蛋……”
朝淵卻湊過去在他額上親了一下:“我是可以把他們都殺了,可是之後呢?就算我能殺死那些人,也還會有別的人,他們傷不了我,但也許會傷到你。我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