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兵貴神速
「什麼,你說從浮崖城偷糧食出來給難民?」越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拉過餘杭亦指著馮羅罵:「他是你的人,你也不管管,現在竟然說這種話。」
餘杭亦也沒想到馮羅會突然出主意要打劫浮崖城,池清讓他們打劫西南的城池,是因為這座浮崖城正是羽族大將呼喝西親自鎮守。羽族大部分兵力都在浮崖城及其以北鎮守。
其餘幾人也不說話,都低著頭,不願看到處都是的難民。可是難民哀嚎的聲音還是會進入到他們的耳朵裡,就算再把耳朵堵住,他們閉上眼,也能把難民的模樣感受的真真的。
「要不,咱們想點辦法。他們從南往北運糧草,要是咱們能遇上,就劫點。」高宿支支吾吾道。
「要是他們運,恐怕也不用咱們動手。」越城道。難民都快餓死了,要是叫他們看見糧食,哪怕就是拼上命,也要去搶一搶。
餘杭亦卻低聲笑:「咱們去這浮崖城裡看看如何?」他很想進去一探虛實。
「瘋了,你們都瘋了。」越城不同意:「等咱們劫了糧食回來,都給他們。不,還是盡早出兵,把浮崖城奪回來,讓這些百姓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想呼喝西不一定會在這浮崖城,即便在,我賭這城裡其實沒有重兵屯守。」餘杭亦道。
「這是他們指揮重地,至少有兩萬兵馬在裡面。」
「我們去看看。」
越城不語,好一會才應了下來。他說過會聽餘杭亦的,就不能違拗餘杭亦的意思。馮羅倒是有些緊張,怕餘杭亦陷入危險當中,非要和越城帶著幾個人去,讓餘杭亦另帶著高宿他們往西趕路。
餘杭亦自然不答應,這事就這麼定下來。幾人守在城外不遠處坐著,伺機而動。
等天黑透了,幾人從城牆順上去,悄無聲息殺了幾個守城門的士兵,餘杭亦招呼眾人換上羽族的衣裳,悄悄往城裡走。
「把繩子放在這兒。」餘杭亦找了處地方。繩子是越城帶過來的,比李瑞傾拿出來的打家劫舍的物件要好用的多。越城之前在北疆幹過幾件劫糧草的事,這種在敵人眼皮子底下越牆頭的事他最拿手,所以池清才會選了他跟著餘杭亦。
他們全身上下都不能帶著容易暴露身份的東西。之前高宿搜出的羽族人的物件,如今都揣在了身上。尤其一塊令牌,給了越城,讓他領頭。萬一遇見查探的,也好裝一裝。
餘杭亦面相太年輕好看,這種人有誰見了一次,就不容易忘了,所以不能出頭。
越城有經驗,在半個時辰之內就帶著人找到了糧倉。幾個人等敵人換崗的時候,趁機殺了新來的一班人馬,留下高宿幾人裝模作樣的站崗,餘杭亦幾個人進去。
「這裡會不會只是個幌子,糧食不多啊。」馮羅低聲言道。
「有可能。」越城點頭。
餘杭亦卻並不這麼想,糧食不多正說明他的猜想是對的,其實這城裡,還有城北並沒有重兵駐紮。
「每人背上一袋糧食,快點出城。」
幾人迅速往背好糧食。餘杭亦只挑了個半袋的背,此刻不是逞能的時候,安全出去才是上策。
「馮羅,你留下來,估摸著我們出了城,你一把火把這裡燒了。」帶不走也不留給敵人。馮羅本事最好,驚動了敵人,也有機會逃出去。
幾人溜到城門,正準備拿繩子,突然後面喊了一聲,越城急道:「快走,被發現了。」
「走。」餘杭亦將繩子一端纏在身上,往城門跑,越城和另一個人放下糧食,和追上來的敵人交手,給他們爭取時間逃走。
幾人從城牆上跳下來,剛跑兩步,後面的地上已經是箭雨密佈,若是再晚一步,恐怕就變成刺蝟了。
他們分成兩隊,各帶著糧食往東南、西南逃,從布袋上劃個指甲粗細的口子,跑的時候就讓糧食露出去。這些糧食分散落在地上,敵人不會再費力氣撿回去,而難民卻是無論花費多大的勁兒,都會撿起來吃掉。
事實上,他們背出來的糧食,約莫有五百斤,根本救不了幾個人。
餘杭亦往東走,等糧食散光的時候,他也不去西南劫糧草了,和高宿季莊匆匆逃回胡連城。
池清在泡澡,餘杭亦從窗戶跳進來,直接站到了浴桶跟前,池清勾唇站起來洗,好讓餘杭亦飽飽眼福。可餘杭亦壓根就沒那份心思。
「這麼快,劫了幾千斤糧食,又燒了多少?」
「幾百斤吧。」背出來的能有多少。他們是臨時決定去浮崖城,所以事先沒有做好準備,而且在浮崖城外,他們也找不到馬車安置糧食。
「嘖,帶著越城居然還能只劫了幾百斤?」
「大將軍,糧食不重要,重要的是,屬下發現浮崖城裡其實並沒有多少人,可以說,其實是座空城。越中侯說,他們的糧食要是吃半月的話,也只夠三萬人吃。」
按理來說,羽族人圍在胡連城外,他們的糧草應該就近擱置,不出意外,就該是浮崖城。
「也就是說,胡連城外並沒有多少敵兵?」池清穿好衣裳,坐到圓桌前。這事確實值得好好思量。
池清給餘杭亦倒了杯熱茶,一路趕回來,餘杭亦確實渴了。池清道:「浮崖城南北土地肥沃,他們剛搶了糧食,不應該只有那麼一點。」
「屬下帶人從東面荒地上往南走,那裡羽族騎兵出沒,遇到了好幾批。屬下覺得奇怪的是,屬下等人進去浮崖城,從城門口找到糧草,折騰了半個時辰,雖是夜半,卻也不至於只遇到四班巡邏的人。」
「空城啊。」池清眼珠子轉了轉,笑問:「越城他們呢?」
「不知道。屬下見有人追過來,就使勁跑。屬下跑出城後,就跟跑出來的人分了兩路,越中侯應該在後面吧。」逃命的時候誰還有閒工夫管別人跑多快。
餘杭亦吃口熱茶,把浮崖城南面難民的事情同池清一五一十的講述清楚。羽族人耍什麼陰謀,他猜不出來,或許池清能琢磨出來一二。
「你要不要歇一歇?」池清半響沒說話,就在餘杭亦以為池清不會開口的時候,池清突然問。
「兵貴神速。」餘杭亦只給了四個字做回答。
池清抬眸對上餘杭亦不知疲倦的眸子,勾唇淺笑。餘杭亦難得的對池清勾起了唇角,看來池清是要發兵了。敵人已經發現他們侵入過浮崖城,自然會派兵回守。餘杭亦一路快馬加鞭,要的就是趕在敵人前面。
*
當夜,驃騎大將軍命人吹響號角,集中兵力,開南門迎戰。
餘杭亦是水兵統領,沒有特別安排,他便跟在池清身邊,想一睹池清排兵佈陣,好偷師。不想,池清只是站在城牆上,吹了一夜的冷風。
嚴德的重騎兵打頭陣,以「快」衝進敵人隊伍中,將敵人的陣型破壞,單峰帶的騎兵緊隨其後。羽族將士反應過來,迅速後退。
步兵則是亂成一團,舉著大刀高喊著往外衝。
餘杭亦瞪大眼,他一心想看見的戰爭場面就是這樣?池清寫的兵書裡面的內容都是騙人的不成?
那些步兵不是應該整齊劃一的往外衝,以無堅不摧的勢頭以一敵三,大敗敵軍。
為什麼他看到的是,騎兵亂衝一陣,步兵亂嚎幾聲,再然後就看不清楚了。
「失望了?」礙於有單峰的屬下在場,池清側過頭,悄聲問就站在他身後發呆的餘杭亦。
「有點。」
池清搖頭,往下面走,眾人急忙跟上。餘杭亦沒有跟,找了匹馬要出去,可惜守城官無論怎麼說都不給他開城門。此刻,別說南城門,其它的三個城門也斷沒有開的道理。除非,嚴德他們打勝仗或者吃了敗仗回來。
戰火足足燒了兩日。除了餘杭亦帶的幾個人,剩下的人都沒有回來。餘杭亦心急萬分,又去找池清,求他找人營救越城幾人。
「你知道我為何讓你去西南劫糧?」池清說完話,餘杭亦還沒應答,卻聽外面有女聲婉轉道:「婉兒燉了參湯,求見大將軍。」
「稍等片刻。」池清答道。
餘杭亦往外掃了一眼,低頭咬牙道:「是因為削緇兩城不是戰略要地,所以敵人鎮守在那裡的兵力不強。」
「不,還有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那裡今年也豐收,糧食在不斷的往湖西河邊運。你們過去了,其實不必到城裡,在外面打劫還不容易?」
餘杭亦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池清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怪他自作主張?他道:「您不是還讓人拿了躍牆頭的工具麼?」
「沒有。」
是越城準備的?餘杭亦想起越城翻牆頭的利索勁兒,深吸了口氣。劫糧草自然是在外面打劫更容易些,連糧草帶馬車一塊搶了。可是他不後悔,他也不是白去了浮崖城的。
「您到底救不救?」
「救。」池清轉身將餘杭亦壓倒在地,摸著餘杭亦光潔的下巴,癡癡的笑:「你就別去了,有馮羅在,越城幾人只要當時不死,就不會有事。」
「為何如此確定?」餘杭亦拍開池清的手。
「因為馮羅曾是黑甲軍的隊長。」
黑甲軍!餘杭亦瞪大眼。池清這麼信任馮羅的本事,想來越城他們幾個應該不會有事。還有其他幾個跟他分散逃跑的人,混到難民堆裡,也能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