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腦子壞了
再回到船隊上,大部分的人已經跟隨蕭恆往胡連城走了,船上只剩下餘杭亦帶領的二百水兵。
白朮步履艱難地過來給呂錚上藥,完全不顧幾名武官還在商量作戰的大事。餘杭亦看他走路的模樣,雙腿微微岔開,走一步都要吸一口冷氣,他能猜出在這個驕傲的白軍醫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連峰好樣的,把白朮弄得都沒法走路。
不像某些人一夜三次也就那樣!
餘杭亦扶著腰下筆把這一段的地圖畫了出來,連峰站起來要給磨墨,卻聽白朮陰陽怪氣道:「喲,好一對夫唱夫隨的狗男女。」
嚇得餘杭亦直接畫出了一條直線。連峰看情況不妙,拉著白朮出去。
「你幹什麼?」連峰不敢使勁拉,等出了門,將人一把抱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溜進房間。
白朮指指桌上的湯藥:「藥都放涼了,你為什麼還不喝?」他是藉著給呂錚上藥的名義,去給連峰使眼色的。
連峰抬手擦汗,在白朮的怒瞪下,把翹起的小拇指收了起來。他打開湯藥一旁的食盒,低著腦袋小聲道:「我讓人給燉的粥,剛好,還沒來得及叫你,就被戰校尉給叫走商議事情了。你坐下,咱倆一起喝。」
「哼。」白朮瞪著連峰坐好,手下卻體貼的把藥碗端過去。
餘杭亦耐著性子把地圖畫好,張子和看了一眼,不動神色地示意李瑞傾把門窗關上。
「咱們此刻在這兒,江水寬廣,兩側岸邊開闊,樹木稀少,不宜偷襲攔截。再往前,東側有個小灣,只有一個進出口,四周還都是懸崖峭壁,我們要是能將人趕到這裡,那就一個都放不跑,任我們生殺了。」
這次的任務,池清要求一個不留,以免落人口舌。
張子和沉吟片刻,笑道:「可以從這個地方,前後夾擊,逼得敵人往這個灣裡退。」
餘杭亦也覺得可行,只是他不清楚水兵能否將人趕到這裡。水兵的實力他到底還不甚清楚。「前後各百人,能麼?」
「這次攔截的是官兵啊,還是像上次一樣的武林高手?」李瑞傾心有餘悸地問。
「官兵。」
「那就好,您放心,手下的兄弟們別的本事沒有,水上的本事卻是少有人及。不管他是坐的大船還是小船,定然讓他的船翻人死。」
動不動就一個不留,餘杭亦揉了揉眼,繼續看地圖。這場仗不難打,不過還是要看水兵的本事。
幾人商議,不用大船,留五十人看守三條船隻。其餘人或潛在水底,或藏在岸上,等船入到了中間,他們前後出動,不作實質攻擊,只把人往小灣裡逼,然後再發動毀滅性的攻擊。
商量妥當,張子和對卷地圖的餘杭亦笑道:「戰校尉好記性,看一遍就能把地圖全繪製下來。不過既然把計劃定好了,就把地圖毀了吧,免得讓有心人瞧見了,對您不利。」好像做什麼犯禁的事,不怎麼避諱他們兄弟幾個,這算是對他們的信任?張子和摸著鬍鬚無奈的笑。
「呂錚你的傷怎麼樣了?」餘杭亦當著張子和的面燒了地圖。
「多謝戰校尉關心,屬下沒什麼大礙,偷襲我的人沒有下殺手的意思,似乎只是給我個警告。」呂錚方才被白朮折騰一番,臉色有些不大好。
餘杭亦拍拍桌子:「那散了吧,此事我就不管了,張校尉,我看你的本事。呂錚回去歇著吧,此事不要參與。」
池清在屋裡煮酒吃,馮羅侍酒,白朮臉色難看的站在一旁。大將軍的話是什麼意思,戰必勝的腦子有問題?白朮緊張的汗透重衣,大將軍的眼神看起來像是要吃人一般。
「他總愛編造一些事,而且有把往他自己身上帶入的可能。」池清緩緩道。他看餘杭亦每次說起謊話來,都是一副恨滋滋的模樣,就好像那個被冤屈的人是他自己一般。他回頭仔細想了想,若說是那個人是餘杭亦喜歡的人,可看餘杭亦說時神色以及說的內容,分明給人一種親身經歷的感覺。
他試著想餘杭亦說的故事中那個被冤屈而死的人其實就是餘杭亦自己,很多事情就能想通了。比如餘杭亦為什麼反應這麼大,恨意這麼濃。至於嚴字行為什麼被牽連,只能說或許只是餘杭亦想像中的敵人罷了。
唯一有個讓他揪心的疑點,那就是,誰教的餘杭亦的床上功夫?
白朮細想了想,點頭道:「有可能,戰校尉以前不就總是發瘋麼?有可能是他受過什麼刺激,然後就愛胡思亂想,想多了,就分不清腦子裡的東西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可有法子治好?」
「屬下無能。」白朮慚愧:「屬下父親或許能有法子。」他父親跟著蕭恆進了胡連城,現下是找不到。
池清讓白朮退下,馮羅送白朮出門,拉著白朮笑道:「這事萬不可多嘴。」
「我知道。」
果然是腦子有問題了麼?池清的手漸漸收緊,白瓷杯破碎,水從手心滴落,順著池清華美的袍子往地上流。
不管餘杭亦有沒有發瘋,他都不會放過餘杭亦。
但是如果讓餘杭亦這樣下去,那餘杭亦因為有心結,不會再喜歡上他。他根本無力改變那個結局,那個故事根本只活在餘杭亦的腦子裡。
即便餘杭亦說的是個貨真價實的故事,他也沒有能力讓人起死回生。所以他改變不了這個結局,只能去治好餘杭亦的病。
該怎麼辦?
「大將軍?」馮羅看著大將軍一動不動的坐了一夜,忍不住出聲輕喊。
「他呢,醒了麼?」池清側過頭問。
馮羅答道:「戰校尉四更時分便醒了,在操練呢。」
池清勾唇,餘杭亦居然還敢操練,小腰不疼,小屁股不疼?他可是三次!
他起身走到外面,果然見餘杭亦在外頭,不過沒在操練,而是在磨刀。他過去蹲□:「你磨刀做什麼?」
「磨刀霍霍向豬羊。」餘杭亦舉起刀往池清脖子上比了比。
「哦,那是要把我吃掉?怎麼,那天在地室裡把你伺候的爽了?」池清不怕死的問。
果然餘杭亦就忍不住跳腳了。他就算躺平答應讓池清上,但是池清也不能貪得無厭的吃三遍吧。吃就吃,過程老調戲小爺算什麼!
那天晚上,簡直就是他不堪回首的噩夢。
池清抬眼對著餘杭亦憤怒的雙眸,驚喜的發現那眸子裡除了怒氣,似乎少了許多東西,清澈了不少。餘杭亦整個人似乎也如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大將軍怎麼還不走?」餘杭亦繼續磨刀,他要忍。作為一個跟池清沒什麼恩怨的好屬下,他不該隨便拿刀砍大將軍。
「你捨得放我走?」池清湊過去,往餘杭亦脖頸上吸了一口。餘杭亦再忍不住,跳起來,舉著刀追著池清砍。
半夜巡邏的兵看見這一幕,嚇得差點跳江。馮羅讓他們回去,這條船不必巡邏。
餘杭亦問交好的水兵要了身粗布衣裳,他們要扮河匪,自然不能穿的太好,而且餘杭亦是要混到小嘍嘍裡面,打扮不該太顯眼。
「這個插腰間。等人到了,您就從草裡慢慢往水裡爬,到水裡之後,別人做什麼,您跟著做什麼就是。小的們能在水裡睜眼,您能麼?」
「……能吧。」餘杭亦點頭。別人能,他就學。
「在水裡用不了大刀,這個小匕首最好用,磨得尖尖的,專門朝人脖子上抹。還有這個網,朝人手腳上捆,讓他自己淹死。還有這個繩索,往人腦袋上腳上套。哦,還有這個,鑿船好使著呢。」
餘杭亦趕緊的都收入懷裡。想不到水裡面作戰還這麼多寶貝,他還以為張子和把人趕到小灣裡面會放箭,或者想辦法讓船沉了。不想,水底下的道道還這麼多。
「要是敵人在水裡的功夫不比你們差,又該如何?」
「跑唄。」小兵挺胸道:「不過,不是跟校尉您吹,就是南疆的水兵過來,咱們也不一定輸。飛來飛去的本事咱們沒有,游來游去可是吃飯的本事,不練不行。」
等時辰差不多了,餘杭亦帶了些乾糧和水囊,乘小船往前面,他在前面的岸上守著。這只隊伍由李瑞傾帶領。李瑞傾潛在水裡,看不到他。
等餘杭亦啃完所有乾糧,趴的快長草的時候,有個小船慢慢撐過來。等人走近了,餘杭亦定睛一看,卻是個農夫打扮。
李瑞傾不發令,沒人敢動。餘杭亦也大氣不敢出,乖乖趴著。
不久,那個船夫開始唱起歌來,聲音嘹亮,兩岸寂靜。船夫走出好遠,餘杭亦也能聽見他的歌聲。
又過了半個時辰,旁邊的人輕輕碰了碰餘杭亦的胳膊。餘杭亦伸長脖子遠處瞧,果然見有幾艘小船快速劃來。不消一會,已經劃到眼前。
水面上有根蘆葦慢慢升過了岸邊。餘杭亦深吸了口氣,等船划過快看不見的時候,跟著眾人慢慢鑽到裡水裡。
前面很快有了聲響,兩方交戰的聲音在水裡聽的不大真切。和餘杭亦一起的兵給了餘杭亦一根粗繩,兩人分游到兩邊,將繩直直拉開。餘杭亦身後還有一個人,拽住了繩頭。
李瑞傾把兵器拿在手裡,嘴裡銜著空心的草根,準備等敵人撤回來就下手。岸上有人放火箭,逼船上的人往水裡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