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取長補短
餘杭亦緊緊閉著眼,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聽著水面的動靜。聲響離他們越來越近,餘杭亦用盡力氣拽住繩索。很快一股大力傳來,他差點被帶出去,還好後面的人使勁拉住了。
趁著船不能動,李瑞傾等人立刻開始對這幾艘船做手腳,他們的時間不多。
「這裡有埋伏。」上面有人在喊。剛喊完這句,他們的將領都還來不及回答,漫天的火箭撲面而來。
「掉頭。」將領發佈命令。方才在前面的攻勢比這個小,從前面突圍的可能性比較大。
沒中箭的準備掉頭,中箭的往水裡跳。雖然亂,但船上的主心骨還在,船很快掉頭。
餘杭亦感覺旁邊似乎掉落了什麼大物,他想睜開眼看看是敵是友,突然有人把他往後一拽,等他再睜開眼時,他原來待的那個地方全是血水。自己人對他揚了揚手裡的刀,繼續閉上眼聽動靜。
好快啊。他在水裡做什麼事情都是慢的,就連睜眼也不敢快了。
水上的動靜漸漸小了,他們也跟著往前游。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敵人又調頭回來。餘杭亦等人重新拉開繩索攔截,這次幾艘船不幹了,非要硬闖,他們一條拉不住,可是水裡面足足五條繩索,敵人又都是小船,無論無何也闖不過。
有人跳下河來找原因,凡是跳下來的,都喘不過三口氣就見了血。
船上的人開始慌了,又調頭往後走。不多時,餘杭亦等人就游到了小灣口,將敵人成功逼到裡面。
很快,有船堅持不住,慢慢側翻,落下的人往裡游的還可暫時保住性命,往外游的通通格殺勿論。這是李瑞傾在船上動的手腳,那些船經不住折騰。
等船都慢慢翻入海裡,恐懼把落入水裡的敵人的生氣折磨殆盡之時。張子和才下令準備甕中捉鱉。
「厲害啊。」餘杭亦對張子和抱拳,他之前還沒真看出來張子和竟有這等的計謀和本事。還是說之前,張子和沒露真本事?不可能啊。
李瑞傾看著濕漉漉的衣服貼在餘杭亦身上,小身板似乎連風吹都抵不過,他蹙了蹙眉,道:「誰讓您扮成河匪跟我們一塊下水的,萬一在水底有什麼危險,沒人保護您怎麼辦?」
餘杭亦愣了愣,不是他死了才有張子和的出頭之日麼?
「放肆,校尉願意怎麼做,還用跟你交代。」張子和責罵李瑞傾。
「無妨的,我是想看看你們在水裡到底是如何交戰的。」前兩次是他指揮,不算是完全在水上,這次可算是打開眼界了。
張子和很滿意餘杭亦不恥下問的態度,畢竟之前,他們吃了次敗仗。餘杭亦願意放手將此事交給他們做,這是放權,是信任他們。
「水裡面的招數,比岸上的少多了,拼的無非是划水的本事和一把蠻力。您告訴我們改怎麼辦,我們就好使力氣啊。」
餘杭亦連道了幾聲厲害。就是池清的兵書裡也沒有把水下的交戰寫的這般細。打仗可用的武器太多了,他們這些北方人讀書再多,也不如親眼看一場交戰學到的東西多。
等他回到船上,換過干的衣裳,池清已經進了胡連城,要他們收拾妥當之後,盡快進城。
胡連城往東三十里有江岸。他們的船卻不往前安置,就在此地待著,以免被敵軍襲擊。
正好呂錚不願去胡連城,餘杭亦就讓他留下來守船。他和張子和、李瑞傾只帶幾個親信過去。
「季莊,你什麼時候跟張校尉如此親密了?」高宿不解的拉過季莊問。他們是戰校尉的親信,怎麼能跟在張校尉身邊。
「你別管我。」季莊推了高宿一把,正巧被餘杭亦看見。
張子和瞧見了,沒吭聲,繼續與餘杭亦吃酒,他想把餘杭亦灌醉了,好套些話出來。可是無論怎麼勸,餘杭亦該不喝還是不喝。再走一個時辰就能進城了,他需要保持清醒。
「大將軍待您比別人要親密。」張子和倒酒:「是因為您救了大將軍一命?」
「不只。」
「哦?」
餘杭亦勾唇輕笑:「是因為我曾做過大將軍的親信兵,伺候過大將軍一段時日。」他早看出來張子和已經在懷疑他和池清的關係了。
又說笑了幾句,餘杭亦起身去小解,李瑞傾巴巴地跟過去,脫了褲子要跟餘杭亦一起,低頭卻發現餘杭亦的衣袍整齊,遠眺不知在想什麼。
他脫了褲子,放水。餘杭亦側過身,靠在樹上,倒沒有走開。李瑞傾邊放水邊同餘杭亦道:「您別誤會大哥,他多問兩句其實沒有惡意。他整天跟我們誇您來著,您要不是比他官高,他定然會收了您當徒弟。」
徒弟?
餘杭亦眨了眨眼,沒說話。
「你跟大將軍的時間長,你說說看,大將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李瑞傾提起池清,雙目放光道:「我們投誠以來,雖說見到的次數不少,說過的話卻不多,他總是高高在上,讓人覺得,即便是你說了話,他也不會用心聽。」
「怎麼會!」餘杭亦不假思索的反駁:「他的耳朵才厲害,你瞧他漫不經心的,其實都聽進去了。你在他手下待一段時間,哪怕是不常在他面前露面,他也能把你的性子猜個□成。」
餘杭亦痛心疾首道:「千萬不要質疑池大將軍,他的本事永遠在你我的想像之外。」
李瑞傾點頭。他們能冒險投誠,自然信服大將軍的本事。只是他們自認為在大將軍面前並沒有露臉,怕不會得到重視。要不然之前說讓他們水兵帶著其它兵操練水裡的本事,後來就沒怎麼再提了。
「你會一輩子追隨大將軍麼?」李瑞傾又問。
「……當然會。」會才怪,一輩子給池清當屬下?餘杭亦心中冷笑,他要頂替池清的位置成為獨一無二的大將軍,讓池清給他當屬下,然後隨意使喚,不聽話就拿腳踹。
正說著話,突然聽見旁邊有人大喊。他和李瑞傾對視一眼,忙過去看。有兩個身負重傷的官員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見到他們倆,急喊道:「快去胡連城通知將軍,外族劫咱們的糧草,我方已全部被殺。」
「他們帶著糧草往哪兒走了?」李瑞傾不在意將士的死活,他在乎的是,這是次露臉的大好機會,不宜輕易錯過。
「往東……」官兵想要抬起手指一指方向,可惜只抬到一半就氣絕身亡了。他們倆趕緊去看另一個,也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的死去了。
李瑞傾馬上要通知張子和去追回糧草,餘杭亦卻不讓。「咱們一不確定來搶糧草的是哪個外族,人馬多少,二不知道糧草有幾車,是糧還是草,這樣貿貿然追過去,出了危險怎麼辦?」
「可就這樣看著糧草被劫?」李瑞傾到底不甘心,把張子和叫了過來。
張子和檢查了兩個官兵的屍體,只叫人把屍體帶上,快馬加鞭的往胡連城趕路。李瑞傾問他為何不追,張子和道:「這二人雖然身負重傷,卻不是流血致死,而是服毒自盡,有人想害咱們。」
他們過來之前又沒有提前打招呼,誰想害他們?
「先帶上,咱們回去把人往大將軍面前一交,追還是查,就不關咱們的事了。」張子和睨李瑞傾:「想立功也得找不費力氣的,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活少動心思,尤其要看清你看傷的功勞背後是否是陷阱。」
驗屍餘杭亦可不拿手,招呼人帶上,匆匆趕到胡連城。
城門緊鎖,餘杭亦他們一靠近,城牆上便有人拿弓箭對準他們。餘杭亦表明身份,過了一會,越城跑著從裡面迎出來。
「戰必勝,想死老子了,咦,怎麼不見『大姑娘』?」越城看清楚沒有連峰,拉下臉,轉身就往城裡跑,也不管餘杭亦他們幾個了。
馮羅悶不吭聲的跟在餘杭亦背後,抬頭掃了眼越城,又垂下頭,專心趕路。
到了胡連城,自然要先去給大將軍請安。請過安,說了幾句客套話後,池清便讓眾人退下,只留了蕭恆、嚴德以及餘杭亦在。
「這是你寫的?」池清把兵書扔給餘杭亦。
餘杭亦撿起來,一看便知是他的。時隔多日,怎麼池清才想起來問他。餘杭亦點頭:「是屬下寫的?」
蕭恆又拿出另外一本,卻是本沒寫完的。他打開一頁放在桌上,又從餘杭亦手裡搶過書,翻找了會,找出一頁來放好。嚴德也掏出一本來,翻頁放在桌子上。
「一字不差。」嚴德敲了敲桌子。
「這兩份是大將軍寫的,一份寫了一半的書曾借給你,另一份是大將軍後來寫完整的。這份完整的你沒看過,但是你寫的兵書卻是和大將軍寫的完整的兵書一模一樣。」
餘杭亦盯著池清的神色瞅:「屬下跟您的不一樣,屬下的字多。」
嚴德道:「除了那些畫蛇添足的字,其餘能入目的都一模一樣,哪怕是錯一個字也沒有。」
什麼叫做畫蛇添足!餘杭亦惱怒。
「我卻覺得寫到旁邊的這些戰術,還不錯。裡面的戰術雖謹慎卻緩,邊上的雖有漏洞卻貴在有速。若是能把兩者的長處結合起來,取長補短,豈不正好?」蕭恆笑道。
餘杭亦挑了挑眉,他和池清取長補短?
池清聽了,卻覺得下身一熱,取長補短,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