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白佔便宜
餘杭亦抱著衣裳出了帳篷,馮羅從後面拍他肩膀,嚇得他手抖把衣服扔在了地上。
「怎麼了?」馮羅問。
「沒事。」餘杭亦撿起衣服笑笑:「大將軍有事吩咐我,我先走了。」他急匆匆回到帳篷,將簾子仔細掩好,拿起手上的衣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當池清說會殺他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疼的讓他恨不得要挖出來丟掉,就好像再次親耳聽見池清對著他說「秋後處斬」。他以為他可以暫時將仇恨壓下,等到練出本事有了與池清對抗的實力之後,再報仇不遲。
可當時,他差點就想抽出腰帶和池清拚命。
餘杭亦拿起水囊,往自己頭上澆水。他不該失態的,無論是報仇還是立業,都要先活命,若是讓池清起了疑心,他就什麼都做不成了。他是出了帳篷,才開始後怕的。
若是順從了池清的栽培,成了池清的心腹,不但學到了本事,說不定還能在池清心口狠狠捅上一刀。
對啊,思及此處,餘杭亦抹了抹臉上的水,嘿嘿笑起來。
馮羅從帳篷開的小洞看到,轉身溜進了池清的帳篷:「大將軍,不好了,屬下剛才看到戰必勝又是驚,又是怒,又是悲,又是喜,是不是他的病還沒好?」被大將軍喜歡也太慘了點,怎麼就給逼瘋了?
「沒事,你去忙吧。」讓餘杭亦自己把事情想通,以後他才能更方便更光明正大的照顧餘杭亦。
餘杭亦突然樂什麼?
因為他知道了該如何報復池清,才能讓他心裡最痛快。上輩子被人陷害入死牢,那些陷害他的人欠他的只是一條命,而池清除了欠他一條命外,還欠他一份情。
他愛池清。雖然他是被強娶過去的,可見到驃騎大將軍,有哪個能不愛的。可池清卻不愛他。
所以,他方才想到了一個最卑鄙的招數來報復池清,就是假意順從池清,學到池清的本事,成為池清倚重的人,然後……
自然就是叛變。他不但要把池清從驃騎大將軍的位置上趕下來,還要讓池清身敗名裂,也嘗一嘗被眾人遺棄的痛苦,最好還能把池清下牢,他每日親自喂池清鞭子吃。
也讓池清好好品嚐下被信任的人傷害的滋味。
餘杭亦在床上攤開池清要他丟掉的衣裳,雖然舊了點,還破了兩個洞,但也不是不能穿。而且這是裡衣,穿著裡面別人也看不出來。方便的時候,還能穿著將自己發臭的衣裳給洗了。
他就兩身衣裳,有一身已經被糟蹋的不能穿了。池清要扔的這件,拿來穿正好。他在身上比了比,有些大。這個無妨,餘杭亦跳下床,出去找人借了把大刀,比著他衣裳的尺寸,用土畫了個道,照著道兒就砍了下去。
「戰必勝。」
「連峰?」餘杭亦把衣裳收拾好,出去問連峰何事。
「怎麼不來吃肉,你體力不行,得多吃肉才能有力氣。走,跟我去南邊。」
餘杭亦記起來,他都把連峰這事給忘了,他連肚子都沒填飽了,就妄想著建功立業和報仇。
兩人悄悄離開駐紮的地方,往東南走。這裡草木旺盛,人想要躲在草木中不被發現,並不是難事。
「已經烤好了,快吃吧。」一起躲在烤肉吃的,除了三個新兵之外,還有兩個老兵,而且是騎兵。
餘杭亦接過烤肉,與眾人一一道謝。連峰笑道:「你的事情怎麼這麼多,吃都占不住你的嘴。」
「多謝。」餘杭亦的道謝又挨了連峰一巴掌,連峰湊過來悄聲道:「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必說客套話,該罵人就罵人,這才能跟他們一樣。否則不論你表現的有多好,他們還是瞧不起你。」
「為什麼?」
「因為你是讀書人。」
餘杭亦無奈的看向連峰高高翹起的蘭花指,連峰這樣的都能迅速融入隊伍裡,他為什麼不能?
「肉不夠了,誰跟我再去獵兩隻來。」有個烤肉的老兵拿了弓箭站起來。餘杭亦一見弓箭眼就亮了。他站起來大聲道:「我去。」
「好,爽快。」老兵叫許凌,三十歲出頭,臉上有一道從眼角到嘴角的長疤。池清帶的騎兵不多,但個個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
兩人拿了弓箭,不敢騎馬,步行往東面的山走。他們不上山,就在山腳下打獵。山腳下有條小河,不少獵物都喜歡去那兒喝水。他們要做的就是埋伏在草木中,然後等獵物喝水的時候,一箭斃命。
「你箭法如何?」許凌問。
餘杭亦撓撓耳朵:「會使罷了。」
「謙虛什麼。」許凌趴好,一手抱住餘杭亦的腰,嘴逼近餘杭亦的臉,在距離一寸處停下,嘴唇開合呼出的氣打在餘杭亦臉上:「等會,有兩隻獵物的時候,咱倆再一起射箭。看看誰的能中。」
「許什長,咱倆挨這麼近,不方便拉弓。」餘杭亦耐著性子說道。
「小弓,挨多近都能拉開。」許凌又要往前逼近,卻感覺腹部被什麼尖銳的東西頂住。
餘杭亦笑道:「都說了挨近了不好,看,撞到我的箭上去了,許什長都不自知啊。」
「比連峰脾氣還大。」許凌往後退了退,正要在調笑幾句,忽然斂了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餘杭亦往河邊瞧。
河邊來了三個黑衣裝束的人,在取水。月光微弱,好在河水處尚算明亮,兩人都屏氣,見那三人取過水之後,掏出一大包藥粉撒入河中。河水的下流正是他們所在的谷地。
「你跟上,我去報信。」許凌不出聲地示意餘杭亦。
餘杭亦點點頭。
許凌卻不著急走,又道:「若你被他們發現,該當如何?」
「寧自刎,也絕不洩露咱們的情況。」餘杭亦別的自信沒有,扛打卻是敢拍著胸膛保證的。
許凌笑笑,從懷裡摸出把匕首來。「給你自刎用。」
餘杭亦面無表情的接過,輕手輕腳的跟了過去。他不敢跟的太緊,又要留下做下記號,向山上走了一段路程,竟漸漸的跟丟了一個。
在山上?餘杭亦蹙眉,他們位處谷底,要出谷需要經過一處狹小的要道,若是敵人在山上往下推石頭或者放火,那他們必然要遭受重創。
他從池清的兵書上看到過,池清就用過這招,在山上往下砸石頭,將敵人困在狹道之後,砸的半死不活之後,又放火箭,最後不費一兵一卒滅了敵人的三萬大軍。
餘杭亦思索著,腳步也不敢放鬆,他跟著又走了一段,卻發現前面的兩人沒有要上山的跡象,反而是走了大半個時辰,竟然走回了原地。
他蹲下,看向被他砍下的一截草,那是他做的記號。莫非敵人是戒備心重,走路都要繞上兩圈,甩掉跟蹤的人,才肯回他們的隊伍所在?
那他是不是該繼續跟上去?
餘杭亦深吸一口氣,跟就跟,他從來就不知道半途而廢是什麼滋味。他還就不信了,敵人就要跟他在此處繞上一夜不成,總要回去的吧。
他站了起來,剛要邁步,突然感覺到脖子濺上好幾滴水,他還沒來的及回頭,就被後面砸過來的人給撲倒在地。
他推開死屍,驚魂不定的癱坐到一旁。那死屍正是他跟蹤的人之一,手上還舉著大刀,若是沒人射死敵人,那他肯定會被砍死。
「戰必勝。」
餘杭亦愣愣的抬起頭,是池清,他鬆了口氣,池清來了,那他肯定不會有事了。「還有兩個。」他是被發現了,所以敵人才繞路,而且消失的那一個都不知跟在他後面多久了,就等著趁他不注意要取他性命。
「跑了,不過,我知道他們躲在什麼地方,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池清伸手攬住餘杭亦的腰,等過會餘杭亦回過神來,就佔不了便宜了。
「我去。」餘杭亦腿發軟,也不知道自稱「屬下」了。他還主動往池清身邊靠了靠。
雖然怕,但是他骨子裡就是不服輸,而且好戰。自從進了兵營,還是頭一次碰上真刀真槍,要想讓他放棄,實在是難。
「抓緊我的手,跟好了,這裡肯定有機關埋伏。」池清不去握餘杭亦的手,只伸過手去。
對啊,敵人為什麼一直在這條路上繞,說不定就是有佈置機關,想讓他踩中。池清的手握一下又不會怎樣,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餘杭亦握住池清的手,剛碰上,卻反被池清握住,且是緊緊的握住,手勁大的他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給握碎。
餘杭亦這是吃了經驗少的虧,又給嚇了一嚇,就白白讓池清佔了便宜,地上哪有什麼機關,要是有機關,餘杭亦早不知死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