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我必殺你
餘杭亦只覺得睡了長長一覺,醒來的時候身上各處的酸疼都沒了,格外清爽。他伸手去拿衣服,手臂也不再沉甸甸的。
他穿好衣服下了馬車,連峰正和幾個人勾肩搭背的經過,見餘杭亦站在車邊發呆,就走過去伸出食指點了餘杭亦一下:「我們剛剛抓了只野兔,沒往上報,天黑之後東南方向,要吃就來。」
天黑之後!餘杭亦猛然想起天黑之前他是要去找越城拉弓的。
「越中侯的帳篷是哪個?」
「誰知道他的?」連峰撇著嘴,看餘杭亦確實著急,這才鬆了口:「方纔見他去軍醫帳裡來著,軍醫帳篷就直走數八個就到。」
「多謝。」眼下是沒時間練習了,得先去赴約。餘杭亦謝過要往軍醫帳篷走,連峰皺著眉在他後面要喊話,卻被突然出現的馮羅制止。
越城一出帳篷,就見餘杭亦衝他跑過來。「嘖,你今天……不,走吧。」
兩人到了幾個帳篷圍出來的一塊空地上,越城隨手拿個弓扔給餘杭亦:「醜話先說在前頭,雖然我很欣賞你,不過,只要你拉不開這把弓,我是不會收你的。大奉朝的騎馬向來是只精不多,而且,你知道麼,黑甲軍大部分都是騎兵出身,可見騎兵的本事也得一等一的好。」
「屬下明白。」
越城突然咧嘴一笑:「別被我嚇到,來吧。」
餘杭亦深吸口氣,雙手握好,正要拉,卻聽越城提醒:「邊吸氣邊拉。」他點點頭,呼出氣來,再三深呼吸,這才緩緩的拉開。他這次明顯比上次拉弓強了不少,眼看就要拉到底了,他卻使不出力氣來了。
「快放手。」越城給了餘杭亦一拳。他見餘杭亦臉憋的發紫,手也在抖,就好像要背過氣去。
「讓我再試一次,再一次。」餘杭亦不死心,叫他如何死心!他抓著越城的手臂,眸子越發的亮,幾乎快要燒出火來。他要再試一次,若是不行,他才會放棄這次機會,但不是放棄成為騎兵。
越城失笑:「先把你手上的東西摘了。」
手上的東西?餘杭亦低頭一看,可不,手臂上還帶著袋子裡,一隻五斤重,兩隻就是十斤重。他拉弓就差一點點力氣,減少十斤的負重,足夠了。
餘杭亦也跟著笑起來,他知道自己肯定能拉開弓,呼吸也輕鬆了不少,整個人比來時的狀態又要好了不少。他先取下右手的袋子,取下的那一刻,只覺得右手輕飄飄的,沒有絲毫重量。
兩隻手都解下,全身都輕飄飄的。這手袋子他帶了好幾天,從未解開,只有上藥的時候偶爾解開過,那個時候解開沒感覺,這次卻是像卸掉了身體一半的重量。
慢慢吸氣,緩緩拉開,因為不緊張,手也沒抖,儘管餘杭亦拉開弓還是免不了有些吃力,可在越城看來,餘杭亦神態自若的將弓拉開,頗有幾分英雄氣概。
「嘖,怪不得你能拉開了,你手上綁的至少十斤重,兩隻手加起來二十斤,你成天帶著,時時刻刻都在操練,能拉不開弓麼,我看不應該給你拉這種弓,重騎兵的弓你見過沒?那種弓射出去的箭能刺穿兩個敵人的心臟。你要是沒見過,可以偷偷去瞅瞅大將軍的弓,大將軍曾經一箭射死敵軍的三個將軍。」
餘杭亦又試著拉了兩次,第四次就拉不開了,他扶著牆問越城:「您看我還成吧?」
「行,拉開了就是我的人。」越城沒受傷的搭上餘杭亦的肩膀,後者不著痕跡的躲開。
「對了,我那是五斤重的。」
「笑話,你見過哪個兵營裡會準備五斤重的手袋子。今晚前半夜操練,後半夜走路,趕緊去吃飯吧。」
餘杭亦笑道:「說到吃飯,還真餓了,我就睡了一天,感覺跟兩三天沒吃飯一樣。」
越城怪笑了聲。
餘杭亦出了越城的帳篷,遇到抱著柴經過的馮羅。「戰必勝,給大將軍送飯了麼,要是送了,跟我一塊去吃?」
「還沒送?我去送。」餘杭亦簡直迫不及待的想要吧這個消息透露給池清知道。池清不是瞧不起他麼,哈哈哈,大將軍有什麼了不起,給他兩年時間,他遲早把池清給換下來。
「誒,別跑啊。」馮羅舒口氣,看餘杭亦的神色,顯然是當上了騎兵,也不枉費大將軍給他做的一切。他把柴扔到地上,抱半天了,也沒偷看成。
餘杭亦跑到做飯的地方,火頭軍都正在忙,舀湯的小兵不知是哪個,他也管不了那麼多,抓過來一個碗就舀。一口大鍋給上百人吃,米都在下面沉著,餘杭亦故意從上面舀,半粒米都不要。
「給我勺,渴死老子了。」過來個虎背熊腰的兵,上來就搶餘杭亦的勺子,舀了一勺湯,竟然就著鍋吃起來,因為吃的太急,邊吃邊掉,還全掉在鍋裡。
餘杭亦給看呆了。他自問進了兵營,哪天不看見個粗魯的舉動,但是吃口湯糟蹋一鍋粥,太噁心了。
「快放下,武官們還沒舀呢,你給我放下。」上來一個火頭軍就去搶那大漢的勺子。「你想吃板子是不是?」
「放開老子,知道老子是啥,老子是騎兵。」那漢子一撅屁股,火頭軍就給頂了出去。他伸手到最低下舀了一勺,接著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餘杭亦對那漢子的厭惡,因為那句「老子是騎兵」時的威風而減輕不少。他登時挺直了腰板,昂起腦袋,眼角的餘光瞟到樹枝上串著的燒雞,大著膽子拿了一隻。
「你站住,誰讓你拿雞的。」
「啊,我是騎兵。」餘杭亦挺起胸膛,故意讓自己看起來也有幾分強壯的模樣。
那追上來的火頭軍哈哈大笑:「就你,來做飯我都不要。再說就算你是騎兵,也不能隨便拿肉啊,現在都分了兵,我們的雞也是分好的。你的伍長是誰,我告訴他去,騎兵就了不起啊,照樣得挨抽。」
「你這兒也沒寫不讓拿啊。」餘杭亦也惱了。
「就算我寫了你認字麼?」
「你……」餘杭亦舉起燒雞就要摔,欺人太甚!
馮羅趕緊過去:「他是服侍大將軍的,這燒雞是給大將軍送的。」
那火頭軍立刻嘲笑便賠笑:「早說,我是新來的火頭軍,還沒見過。大將軍一隻燒雞怎麼夠,還有燒好的野豬肉,稍等,我去拿。」
「今晚我們必須離開這地方。」
「為什麼?」嚴德問。因為分兵的事,還有餘杭亦昏迷不醒的原因,大伙已經在山谷待了三日。大將軍一向不慌不忙,為何今日著急起來。
池清道:「我看天象,明日必然有雨。山谷兩面皆是高山,山上有水,若是暴雨,谷地待著就不安全了。」
「那三更前還練什麼兵,趕緊走啊。」
「練。」
「請大將軍明示。」是因為餘杭亦還沒醒?
池清不說話。
「屬下戰必勝見過大將軍。」多虧馮羅指路,不然誰知道大將軍的帳篷就在他的帳篷旁邊。
「進。」池清從容的理了理衣袍。
餘杭亦進來,先規規矩矩的拜見,把飯放到桌子上,抬頭得意道:「大將軍,屬下已經是騎兵了,平時都要操練,可能不能再伺候您了。屬下笨手笨腳的,您換個勤快的吧。」
太放肆了。嚴德偷笑,眼睛瞟向池清。叫你一心幫助餘杭亦成騎兵,人家當上了騎兵,第一個踹的就是你!
「嚴德你去用飯吧。」池清板著臉說道。
「屬下不餓。」
池清勾唇:「那我讓蕭恆寫信勸你吃飯?」
「屬下告退。」
等嚴德走後,餘杭亦繼續言道:「屬下成為騎兵之後,一定努力操練,早日上戰場殺敵報國。屬下是騎兵……」炫耀之意再明顯不過。
池清好笑,抬手打斷餘杭亦:「不操練的時候,過來伺候我。」在餘杭亦的憤怒注視下,池清面不改色道:「這衣裳小了,幫我丟了吧。」
「……可屬下……」
「出去吧。」
餘杭亦在原地愣了會。池清是什麼意思,他都當上騎兵了,為什麼還要當大將軍的親信兵。親信兵是伺候人的,他原先委屈求全,還不就是為了早日成事。此刻他已經是名騎兵,只要自己刻苦努力,還愁不能上陣立功。
他不願意再伺候池清了。
「大將軍?」餘杭亦想起前兩天的事來,咬了咬唇,問:「大將軍,為什麼選了屬下做親信兵,為何如此信任屬下?」
「因為。」池清直視餘杭亦的雙眼,緩緩道:「因為兵營裡讀過書的人當真不多,我瞧你不但識文斷字,還略懂些兵法,因此有意栽培你。」
「只是如此?」
池清的手握緊,面上冷冷清清道:「只是如此。你若不願意歸順我,我必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