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時值六月初十，瑞陽王爺定於此日在城郊森林狩獵。

　　西翔冽早早就起身前往狩獵場了，幾位夫人和一些家丁要稍後動身。

　　小冉由秋桃伴著正要坐進馬車裏，就聽到一聲不算陌生的女音。

　　“呦，終於看到你出殼了，我還以為你這不要臉的賤貨被王爺上到脫力了呢！”

　　柳燕濃妝豔抹地走到小冉面前，一雙淩厲的鳳目惡狠狠地盯著小冉。

　　“不許你這樣罵公子！”

　　聽到自己伺候的主子被別人這樣羞辱，單純又性子直的秋桃馬上站出來護主。她才不管對方是什麼四夫人，總之傷害她的主子就是不行！

　　柳燕有點驚詫地看了一眼氣鼓鼓的秋桃，毫不猶豫的一巴掌裹在秋桃白嫩的小臉上。

　　“以下犯上的賤丫頭！真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丫鬟，都這麼不自量力！”

　　小冉忙把挨了一巴掌的秋桃拉回身邊，心疼地審視著她臉上的紅印，然後抬起頭憤怒地瞪著柳燕。

　　“怎麼，你還發火了？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你有資格對我橫眉豎眼嗎？！”

　　“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主子！”秋桃知道自己是個下人，挨打挨罵都沒什麼可說的，可是公子怎麼能被人如此輕視？

　　看柳燕欲抬手再打下去，小冉忙上前抓住柳燕正要揮下的手腕。

　　“放手！你這下賤的人有什麼資格碰本夫人！”

　　厭惡地甩開小冉的手，柳燕嫌髒似的拿出手絹使勁擦了擦手。

　　“哼，別以為自己皮相好點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王爺玩膩了照樣一腳踢開。天生一副勾引男人的賤樣，看了就惡心！”

　　說完，柳燕掉頭就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剛剛的一幕府裏的下人都看見了，可是不會有人傻得去王爺面前告狀。

　　四夫人是誰呀？最會演戲最會把黑的說成白的人！

　　其他三位夫人看到這一幕都幸災樂禍地挑起簾子在馬車裏看笑話，柳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們就當是他們狗咬狗好了。

　　“公子……”秋桃抬頭看著小冉，想試圖安慰他，可是小冉只是笑了一下便示意上馬車。

　　馬車已經在行進的路上，秋桃又小心地看向小冉。

　　“公子，你別傷心，你不要聽那個女人的話，她根本就是在欺負人。她是府裏的夫人，可你也是王爺寵愛的人啊！”

　　看到公子看向自己，秋桃又接著說道：“公子，你不用擔心，我今天就把那女人欺負你的事告訴王爺，王爺這麼喜歡你，他一定可以替你做主的！”

　　秋桃義憤填膺地訴說著滿腔不滿，小冉卻靠近秋桃，對她搖頭，示意秋桃不要和王爺說。

　　“為什麼？那女人那樣欺負你！”秋桃滿臉不解，不和王爺告狀，怎麼能咽下這口氣？難道自己的主子就這麼白白讓人欺負了？

　　小冉拉過秋桃的手，在上面寫道：

　　什麼也別說，我不能給王爺找麻煩。

　　秋桃還想反駁幾句，看到小冉堅定地對她搖頭，無奈只能作罷。

　　也只能咽下這口惡氣，主子都這麼說了，她這個做丫鬟的還能說什麼？

　　突然小冉用手撫上秋桃還紅腫著的臉頰，心疼地看著她的臉，眼裏滿是愧疚。

　　對不起。

　　小冉這樣在秋桃手上寫著。

　　秋桃的臉變得更紅了，公子撫著她臉的手好細膩，好溫柔。

　　她忙把自己的頭低下，小聲地說：“沒什麼的，公子不要擔心。”

　　有這樣一個主子，讓她為他去死她都甘心。

　　馬車平穩地行駛著，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才到了狩獵場。

　　小冉下了馬車同那四位夫人一起向人工搭建的休息木台中走去。

　　和她們走在一起，其實小冉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曾經自己只是個打掃的下人，現在卻和這四位錦衣玉食的王府夫人走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麼，小冉竟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諷刺。

　　畢竟是個下人……畢竟是個男子……

　　在別人熾烈的目光下，小冉感覺自己有點抬不起頭來，尷尬地往前走。

　　“公子，你不舒服嗎？”

　　旁邊的秋桃看他有點不對勁關心地問道。

　　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看到王爺了，他沒有騎馬，而是坐在一邊品茗。

　　西翔冽看到她們來了，高興地向前走來。

　　“妾身參見王爺。”

　　四個女人一同嬌羞地喊出口，小冉也默默地俯身行禮。

　　在四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中，一身簡單素淨的小冉顯得格外獨特。

　　“免禮，今天本王希望你們都玩得開心，還有專業的師傅可以教你們騎馬。”

　　幾人都欣喜萬分，柳燕忙趕在其他人前面偎向王爺。

　　“王爺，燕兒好高興哦！今天你教燕兒騎馬好嗎？”

　　柳燕嬌柔萬分地蹭在西翔冽懷裏，看得後面三個女人恨得咬牙切齒。

　　西翔冽看了眼旁邊靜靜站著的小冉，對懷裏的柳燕說道：“本王記得你以前也騎過馬，今天還是親自教冉兒，燕兒先去和師傅學吧。”

　　說完放開了柳燕，西翔冽走到小冉身邊，溫柔地說道：“我今天親自教你騎馬，冉兒高興嗎？”

　　小冉聽到西翔冽要親自教他，內心就像是有頭小鹿在亂撞一樣。

　　他微微點頭，有點害羞有點驚喜。

　　西翔冽笑著把小冉攬進懷中，把他領走了。

　　柳燕妒火中燒，惡狠狠的眼神瞪著小冉被西翔冽擁住的背影，手竟握出了青筋來。

　　這可樂壞了後面三位夫人，幾個人的笑聲讓柳燕立即回頭瞪著她們。

　　“呦，柳妹妹啊，幹嘛瞪人家啊！王爺不要你那是王爺的事，誰叫你長得不如那俊俏公子，呵呵。”

　　幾個女人掩面而笑，眼裏都是譏諷。

　　柳燕想罵人，可又礙於王爺在這裏，氣得一咬牙轉身就走。

　　“哈哈，終於看到她吃癟的一天了，呵呵。”

　　西翔冽把小冉領到他剛剛的坐席旁，讓小冉坐在他的腿上。

　　小冉尷尬地扭了扭身子，這麼多人在，叫他怎好意思？

　　“呵呵，怎麼，冉兒怕羞？”西翔冽的眼睛都笑彎了，他愛死了小冉害羞時尷尬的樣子。

　　“你是我的人，有什麼好害羞的。”說完，西翔冽竟低頭吻住了小冉的唇。

　　小冉驚詫萬分，連忙看向四周，下人們都像沒看見一樣低著頭，各做各的事。

　　只有不遠處那幾個夫人用憤恨的眼神盯著自己。

　　西翔冽還在小冉唇上啃咬，就聽到一聲戲謔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我說王爺，你真是豔福不淺啊，大白天的還發情。”

　　聞言，西翔冽放開小冉，轉頭盯著這個不識時務的家夥。

　　小冉連忙抬頭，眼前立著兩個束衣男子，皆是儀表堂堂之人。見他們正眉開眼笑地盯著自己看，他真想找個洞鑽進去。

　　西翔冽懷抱小冉有些不悅。

　　“怎麼，王爺有了寶貝還不讓人看不成。”仍是戲謔的語調。

　　“雲錦毅，你這皮子緊了想讓本王找人松一松嗎？”西翔冽抬眼瞥了一下那說話的青衣男人。

　　“翔冽，別開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錦毅什麼德行！”站在一旁的另一個英偉男子才開口解圍。

　　“魏淩辰，我什麼德行了？”雲錦毅瞪了魏淩辰一眼。

　　兩人入座，下人倒了茶水，雲錦毅端著茶杯笑著說道：“翔冽，他叫什麼名字？”

　　“冉兒。”西翔冽端了杯花茶喂小冉喝。

　　雲錦毅盯著小冉呵呵地笑，看得小冉頭都不敢抬。

　　“你幹嘛總盯著冉兒看？”西翔冽也注意到了雲錦毅露骨的眼神。

　　“我這是欣賞。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這麼美麗的男子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啊，比女人還美。”

　　“冉兒再美也不是你看的，把你那色眼收回去。”

　　“真是小氣，看都不讓。”雲錦毅一邊喝茶一邊抱怨。

　　倒是一旁的魏淩辰說話了：“翔冽，其實錦毅說得沒錯，冉兒是真的很美啊。我看尋遍天下也難找到如此絕色。”

　　西翔冽看著懷裏被誇得羞紅了一張臉的小冉，得意地笑了。

　　“冉兒只能我叫，不准你們叫。”

　　“呵，看來這真是他的寶貝呢。”

　　雲錦毅對著愣在一邊的魏淩辰說道。

　　“走吧，冉兒，我教你騎馬。”

　　小冉疑惑地看著西翔冽，拉起他的手寫道：

　　你們不是要打獵嗎？

　　“那要巳時才開始，現在還有一個時辰呢，走吧。”

　　說著，西翔冽拉起了小冉向馬廄走去。

　　雲錦毅和魏淩辰互看了一眼，心下不約而同想著──竟然是個啞巴。

　　“雖有啞疾，卻更添一分氣質。”許久，魏淩辰如此說道。

　　“呵呵，不錯，反倒多了一種說不出的韻味。”雲錦毅也喃喃地說著。真是的，西翔冽是怎麼找到這種姿色的人的？他怎麼找不到？

　　小冉來到馬廄前，第一眼就被一匹黑馬吸引了所有眼神。

　　那是一匹比其他同類更高壯精瘦的黑馬，漂亮的毛發被梳理得順滑油亮。

　　頭頂到脖頸的長毛是深紅色的，四蹄處的毛發也如此。

　　它的四肢看起來修長有力，瞳孔漆黑有神。

　　小冉不是被它的外貌吸引，而是因為它在馬群裏散發出來的王者氣息。周圍的馬匹都圍在它周圍，但無一靠近，好似近乎膜拜的不近不遠圍在它身邊。

　　“你喜歡它嗎？他叫黑麟。”

　　小冉點頭，情不自禁地走向前伸出手要摸他。

　　那黑馬看到有人走來又伸出手想要摸自己，本來有些暴躁地跺了下馬蹄，卻在抬頭看了小冉一眼後乖順地讓他撫摸自己的毛發。

　　西翔冽詫異地看著這一幕。黑麟是他的坐騎，性子怪得很，脾氣又暴躁，一般人是無法近身的，更別提觸碰它了。

　　可是如今黑麟卻乖順地任由冉兒撫摸著它。

　　西翔冽的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微笑，看來真是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馬。

　　“冉兒，它很喜歡你。”

　　嗯？小冉轉頭看他。

　　“它不輕易讓人碰它的，既然它這麼喜歡你，今天我們就騎它好了。”

　　從來沒騎過馬的小冉按著西翔冽教的踩著馬蹬子費了很大力氣才坐上去，黑麟實在是一匹很高大的馬。

　　看小冉坐穩了，西翔冽一躍身，坐到了小冉身後。

　　在小冉身後手把手地指導他怎麼拿馬韁，很快，黑麟就向林子裏走去。

　　好神奇！小冉從來不知道騎馬的感覺這麼好，感覺身子都在高處飄了，雖然有點顛簸，可是他一點也不害怕。

　　只要有王爺，自己就什麼都不怕，什麼都可以交給他。

　　身後的西翔冽感覺到了小冉的喜悅，他靠緊小冉，在他的脖子上印上一吻，如願以償地感覺到了前面的人身體一僵。

　　黑麟的心情似乎好得很，它高興地鳴叫了幾聲，速度也漸漸快起來。

　　黑麟奔跑了起來，從沒騎過馬的小冉有些害怕這種速度，西翔冽讓他靠在懷裏，親自拿過了韁繩駕馭黑麟。

　　像飛一樣的感覺，風從耳邊一掃刮過。馬蹄聲規律悅耳地響起，小冉的嘴角高高上揚著。

　　如果他能出聲，他一定會大聲地笑出來抒發心中的喜悅。

　　身後的胸膛好溫暖，好安全。

　　正心馳神往時，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啊！救命啊！王爺，快救燕兒！”

　　西翔冽忙收住韁繩，就看到斜右後方的柳燕正抱著馬脖子，那馬飛速向他們這奔來。

　　毫不遲疑的，讓黑麟停下，西翔冽從黑麟身上一躍落入柳燕騎的那匹馬上，抓過了韁繩駕馭一番，那失蹄的馬兒便乖乖停下了。

　　馬停了，柳燕一把抱住身後的西翔冽，楚楚可憐地哭訴道：“嗚嗚，王爺，嚇死燕兒了，你要不來燕兒可能真的會被摔死，嗚嗚……”

　　西翔冽把她抱下馬，擁著她安慰道：“好了，燕兒別哭了，你一定是踢了馬肚子才讓它失蹄，下次注意點就沒事了。”

　　柳燕靠得更緊了：“不要，燕兒再也不騎馬了，怕了。就算要騎也要和王爺騎一匹，這樣王爺就能保護燕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