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等秋桃再回到月仙居的時候，已是快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不是她故意想回來這麼晚，而是那個娟兒一直在拉著她不肯讓她離開，害她都沒來得及服侍自家公子。。

其他仆人已經都收拾好了飯桌，西翔洌好像也因為要處理公事在小半個時辰前走了。秋桃暗罵自己不該在外逗留這麼久，忘了回來照顧公子。

小冉正坐在檀椅上逗弄白貂，那小家夥吃飽了喝足了，就喜歡賴在他身上。

“公子。”秋桃走過去，有點心虛地叫道。

小冉聞言抬頭，看到她之後對她微微一笑，然後又低頭梳理懷裏那小家夥的白毛。

看來公子並沒有怪她出去這麼久不會來，秋桃的心裏舒坦點了。

這會她想起了娟兒的話來，要不要現在告訴公子呢？

可是公子會不會根本就不想見到四夫人？

應該不會吧……她家公子是多善良的人啊，就算那時候四夫人再怎麼欺負他，他都不讓自己去為他討公道。

想著想著，秋桃的腦裏又自動把四夫人欺負她家公子的畫面重放了一遍。

唉……果真人不能太壞，不然就算是你想改好，別人一時半會也難以接受。

這不，秋桃又情不自禁地厭惡起四夫人來。

算了，以她現在的心情一定不能說出什麼好話來。還是等她心情緩解緩解的時候再說吧。

晚上，西翔洌又來到了小冉房裏。

秋桃已經見怪不怪了，如果哪天晚上王爺不來那她才會覺得奇怪呢！

西翔洌進來的時候，只見他手裏拿著一條白色的毛絨披風。是什麼樣的衣服，讓他要親自拿著？

只見他快步走到小冉面前，撐開了那件看起來就很昂貴的披風。

“冉兒，這是給你的。”

天氣漸寒，已到了初冬，陳總管按慣例會給夫人們分別定做冬衣。可是他卻沒有命人給小冉做，不是因為小冉的身份特殊，也不是總管遺忘了他，而是西翔冽已經命人專為他定做了一件天鵝絨的披風。

西翔冽為小冉親自披上，想看看他會出現多麼驚喜的表情。

沒令他失望的，小冉兩眼發光地盯著自己身上披著的披風，情不自禁地撫摸著上面的毛絨。

很柔軟很順滑，沒有一絲雜色，雪白的毛絨透著陽光的色澤，穿在身上也感覺暖烘烘的。

這種純淨溫暖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地產生了一絲感動。

小冉抬頭看著西翔冽，用開心的笑容來表現他對他的感激。如此珍貴的東西，就這樣送給他了嗎？

西翔冽寵溺地擰了一下他的臉蛋，他怎麼能如此喜歡一個人呢？以前的他從沒想過他竟然會每分每秒地都只想呆在一個人身邊。

其實對於自己會如此地寵愛一個人，他不是沒有慎重考慮過。

他是王爺，是位高權重的瑞陽王，若是自己突然變得如此感情用事，全身心裏都只裝著一個人，那勢必會影響到很多事情。

也許會影響到他以後的冷靜與判斷力，會影響到他的敵人和朋友對他的看法，會使原先的很多事情變得不再和諧，原本應有的平衡不再平衡。

就像是沒見到小冉之前，他雖然寵柳燕，但其他三個女人他也會時不時地去她們那裏過夜。那樣才是正常的後院氣氛。

可是如今有了小冉，別說對柳燕的寵愛少了，其他三個女人他至今為止都沒再去寵幸過她們。

只是就算西翔洌明明知道這樣做可能會引起一些後果，也控制不住自己想愛的冉兒的心。

這麼多年來，西翔冽還是頭一次有這種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捏捏冉兒的臉蛋，再撫順他的頭發，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無盡的溺愛。

小冉被西翔冽這些舉動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他發現王爺越來越喜歡對他做一些不經意的卻又讓他心裏很溫馨的小動作。

“等過些天下雪了，我帶你去天芸山上滑雪橇。”西翔洌一說完，果不其然地看到小冉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驚喜。

滑雪橇……已經多少年沒有玩過了……還記得小時候下大雪的時候，爹會親手給他做一個然後推著他在雪地裏疾馳。

驚喜過後的臉上出現的是一絲悵惘，還有一絲難過。

西翔洌有點擔心得攬過他：“怎麼了冉兒？你不喜歡滑雪橇嗎？”

小冉搖搖頭，在他手心裏寫著：我想去滑雪，你一定別忘了帶我去玩。

小冉細嫩的手指在西翔洌的手心上來回輕輕劃著，一股酥麻難耐的感覺自手心傳遍了西翔洌的全身。他突然捧起小冉的臉，深深地吻下去。

又是一個纏綿的夜，月美如斯，人更美。

秋桃在肚子裏憋了好幾天的話，卻是越憋久越猶豫。

剛開始她還覺得娟兒和四夫人挺可憐，應該幫她們跟公子說說。可是幾天過去了，當初的那種熱火心腸又不知道哪去了。

唉……可是不說好像也不是那麼回事啊，都已經答應娟兒了。算了，不就是說幾句話嗎，再說決定權在公子手上，她就當個傳話的！

小冉正在看王爺給他帶回來的書籍，旁邊的小白貂像是不滿自己被忽略了一樣，總是拿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在書頁上面來回拍。弄得小冉十分無奈，又不舍得打它，一人一貂圍著書桌不和諧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滑稽。

可是也好美……美麗純淨的小冉，雪白名貴的白貂，怎麼都是一副人間少有的畫面。

連秋桃都不忍心破壞這一刻。其實不只這一刻，她家公子什麼時候都是少有的美，美得動人心魄。

可是該說的還是得說啊……

“公子，秋桃有話想跟你說。”

小冉聞言抬起頭，那白貂看他不看書了，便高高興興地跳進他懷裏磨蹭。

在小冉詢問的目光下，秋桃慢慢地說出那天娟兒對她說的話。

“公子，我當時覺得她說的可憐，好像四夫人真的過得很悲慘似的，於是就答應幫她向你帶話。但是我只是把話傳給你而已，我不會慫恿你做這做那。你要是覺得四夫人不值得你給她機會，咱就不去找她，當做不認識她。”

小冉沈默了，他知道王爺這些天來一直都是留宿在他這裏，從來不去別的夫人那。因為自己，王爺冷落了她們。雖然明明知道這樣對其他夫人不公平，他還是私心地想讓王爺會留在自己身邊。原來人都是自私的啊……

聽秋桃轉述的話，聽到了四夫人過得如何悲慘，他的心裏卻也泛起了一層苦澀。他差點忘了王爺不是他一個人的，別的女人也在苦苦等待著王爺去看她們。

王爺不是他一個人的……這個認知讓小冉更是心傷。一定是這些天來受到太多王爺的寵愛，導致他有點忘形了，竟然忘了這最重要的一點。陳爺爺當初來和他說的話他現在才想來。

“公子，你沒事吧？”秋桃擔心地看著他，突然後悔對他說這些了。

小冉不知道什麼叫做給四夫人一個機會，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怪過她。只要能讓她安心就行了吧？這樣想著，小冉起身走向房裏的櫃閣，從一個閣子裏拿出一個白玉手鐲。

這是王爺當初送給他的，他覺得太貴重所以一直沒有帶著。

把白玉手鐲遞給秋桃，小冉寫道：把這個送給四夫人，告訴她我從來沒有怪過她。

“什麼？公子你要把這個拿給那女人？！這可是王爺送給你的啊，怎麼能給她呢！”秋桃驚訝地大叫起來。

小冉搖搖頭，示意她按他的意思做就好了。

“可是公子，讓王爺知道了，他一定會生氣的。”

小冉寫道：不會的，四夫人也是王爺的人，送給誰都是一樣的。

秋桃憋屈了一會也不說什麼了，她知道她家公子有時候其實脾氣很倔強，她只好不情不願地出了永涵閣。

當那個白玉手鐲送到柳燕手上時，她的臉都青了。

“怎麼會拿這個東西過來？！”她怒斥著身邊的娟兒。

“夫人，今天秋桃就是拿著這個給我的，我也沒想到那個啞巴竟然不出面而是拿個玉鐲送給您了事啊。”

娟兒皺著眉，原本以為那啞巴怎麼也會請夫人過去，用個膳什麼的以示和好。畢竟她已經把夫人說的很悲慘很真誠了。

可如今那啞巴只叫秋桃送來了這個，並轉告說他從未怪過夫人。難道用這麼個破玩意就可以把她們打發了？

“哼！他倒是圖個方便，送個玉鐲來。如今那賤人不露面請我用膳，我們又怎麼能栽贓得了他？！”柳燕恨恨地看著手裏的玉鐲，沒什麼珍貴的地方，這種玉鐲她有的是。不同的是這玉鐲給人一種純淨無暇的感覺，幹淨地透亮，王爺是想用這個來形容那賤人嗎！

呸！什麼純淨無暇，分明是個不要臉的賤胚子！柳燕拿起那玉鐲就要往地上摔去。

“夫人，且慢！”娟兒連忙上前抓住了柳燕的手：“夫人，這玉鐲你摔不得！就算現在我們沒有機會嫁禍給那啞巴說他下毒害您，可是我們還可以用別的方法啊。至少奴婢可以讓王爺對那啞巴起厭惡之心。”

柳燕停下手，疑惑地看著娟兒：“你有什麼方法？”

娟兒狡黠地笑了笑：“明兒個我把王爺給您找來。”

“公子，這是……”秋桃拿著手裏的東西，有點猶豫著怎麼開口。因為她沒有經過他家公子的允許就接下了別人送的東西。其實不是她想接的啊，只是那娟兒根本就不給她猶豫的機會，給完了就走。

小冉看著秋桃手裏的瑪瑙簪，疑惑地看著她，難道這是王爺送自己的？可是怎麼看都覺得太女氣了，並不適合自己。

“公子，這是剛剛娟兒送來的，說是四夫人收到了你的玉鐲之後十分高興，為了表示她的真誠，所以特意送來了這個簪子，以示你們二人從今以後親如一家。”

小冉凝眉盯著那簪子，顯然是不想讓秋桃收下那禮物。不是他不想和柳燕做朋友，只是他不喜歡這樣平白無故地收下別人的東西。

秋桃看出了小冉的不悅，忙解釋道：“公子，我本來想請示一下你的，可是那娟兒還不等我說什麼，東西塞到我手裏她人就走了。你就別怪秋桃了嘛。”

小冉歎口氣，既然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辦呢。

示意了一下，小冉讓秋桃把那簪子收了起來。

小冉和秋桃都沒看出來，這樣一只瑪瑙簪是如何的名貴，以致讓柳燕心疼了許久才肯拿出來。

第二日上午，西翔洌在花園裏賞花的時候碰到了柳燕身邊的貼身丫鬟。

當西翔洌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猜到她找自己是何事了。不知道為什麼，西翔洌竟然覺得自己有點心虛，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燕兒了。

西翔洌現在非常希望他沒有碰見這個丫鬟……

“奴婢參見王爺。”娟兒恭恭敬敬地給西翔洌行了禮。

“你有何事？”

“王爺，四夫人想見您……”

娟兒說得異常簡單，不似往常那樣編一大堆理由讓西翔洌去看柳燕。

“你回去告訴燕兒，今天本王會去看她。”

“是，王爺，奴婢告退。”

不管怎樣，冷落了柳燕是他的不對，西翔洌覺得自己不管怎樣都應該去看看她了。不知道燕兒是不是又一個人傷心了，這樣想著，西翔洌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頭大。

臨近傍晚十分，西翔洌去看了柳燕。

“燕兒，本王來看你了。”

柳燕抬起一雙憂鬱的杏眼，楚楚可憐地看向他：“王爺，燕兒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輕弱的聲音，埋怨之中帶著一絲無奈，最是惹人憐愛。

西翔洌走過去抱住柳燕，言語裏多少有些愧疚：“本王怎麼會忘了你呢，你不要多想。”

“可是，可是……”柳燕馬上流出了眼淚，嚶嚀般哭泣著：“王爺你一直都不來看燕兒，燕兒知道你最近很寵那位公子，燕兒已經不招你喜歡了。”

西翔洌在心裏歎了口氣：“本王是很寵冉兒，可是也不會因此冷落你的。”

和自己親娘酷似的容貌，總叫他心裏為之軟化。

他一直以為遇見柳燕，是上天給他的機會，所以他要好好對待這個長得和她娘親酷似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