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彼時：第五十八章

　房間裡的暖氣很足，許谷川給蕭陽拿了一身寬鬆的家居服。可他忘了，蕭陽的身材比他小了兩個號，等蕭陽穿著他那身米色的家居服出來的時候，簡直就像小孩子穿大人的衣服。不過許谷川並沒有笑話蕭陽，蕭陽現在的模樣可比他剛才可愛多了。

　許谷川泡了功夫茶，還擺上了茶點。在蕭陽洗完澡出來後，他指指沙發，給蕭陽倒了一杯茶，說：“我這兒只有茶，還是你想喝啤酒？”

　在敵人的面前喝酒不是找死麽！蕭陽臉色不愉地還是坐在單人沙發上，拿起小茶碗，兩口喝了。心裡咋舌，這個腐敗分子，居然是頂級大紅袍。

　一看他那樣，許谷川總是冷硬的五官竟然閃過一抹笑容，讓他看起來柔和了許多。又給蕭陽加滿茶，許谷川道：“看你的樣子，不需要我介紹這是什麽茶了吧？”

　“我又不是沒喝過。”蕭陽忍不住就要反擊，他家又不是沒有，只不過都是他爸喝，他很少去碰而已。這東西每年特供特供再出口出口也就沒多少了，市面上的基本上都是假貨。

　許谷川一點都不心疼地喝著茶水，說：“我剛剛是太著急了，你又不配合，所以用了些手段。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弟弟。我正式跟你道歉。你想要什麽補償，只要我能給得出的，我絕無二話。”

　蕭陽的臉色怏怏，他當然高興不起來，誰褲子被人扒了都不會高興。可許谷川又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要得理不饒人的好像又顯得自己小氣，他又不是小女人。但心裡還是不痛快，總覺得自己這次吃虧吃大發了。

　清楚蕭陽的心思，許谷川站起來：“跟我來。”

　“幹嘛？”蕭陽純屬條件反射。

　“給你看一些玩意兒。”許谷川抬腳就走。蕭陽攏緊身上的衣服，猶豫了片刻，還是跟了上去，沒辦法，好奇心太重。

　許谷川把蕭陽帶到了書房，蕭陽一臉的納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許谷川在書櫃前站定，就看他在書櫃的中間摸了一下，接著兩手拉著書櫃的兩側，一個用力，書櫃竟然從兩邊分開了。那一瞬間，蕭陽的眼睛圓瞪，眨都不會眨了。

　書櫃後的牆壁上，左邊是一排排的各式匕首、刀具，右邊是一排排的各式槍支，下方是一盒盒的各式子彈。蕭陽不是沒見過匕首，更不是沒見過槍，但這不是在部隊的軍械庫，也不是在靶場，而是在許谷川的私人家中！他敢肯定，他哥的住處都沒這麽多匕首和槍！

　許谷川回頭看向蕭陽，見他傻愣愣的樣子，他勾了勾唇角，說：“我沒事喜歡收藏這些東西，這些只是一部分。你別驚訝，你哥他們的收藏絕對不比我少。”

　“怎麽可能！”蕭陽無法相信。他壓根就沒見過！

　“男人沒有不愛這個的。”許谷川取下一隻精緻的小手槍交給蕭陽，蕭陽的眼裡頓時迸射中喜愛的光芒。就如許谷川說的那樣，男人沒有不愛刀槍的。然後他接著說：“別看就岳邵動不動喜歡拔槍，那是你哥和孫敬池要在鐘楓面前裝乖。”提到鐘楓，許谷川的眼神沉了沉，直接問：“鐘楓為什麽成了燕飛？”

　正尋思著把那杆機關槍拿過來看看，蕭陽立刻變得不自在了。許谷川很善解人意地取下機關槍遞給他，蕭陽抿抿嘴，把手槍放回去，抱起機關槍，不情不願地反問：“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許谷川挑眉，眼裡是壓制不住的波動。

　“我猜出來的。”他沒說對方故意洩露了某些訊息。

　應該是今天見面的時候燕飛的某些表現引起了許谷川的懷疑吧。蕭陽一想，更不甘心了：“那你怎麽會想到來找我？”這傢伙也太敏銳了吧！蕭陽哪裡知道他完全是被燕飛引火上身。

　許谷川一副他也是被逼無奈的模樣，說：“你哥他們一直當我是情敵，絕對不會告訴我。燕飛他不承認，我也不能去問他。你和他是舍友，我猜你肯定是第一個知道的，問你最合適。”

　“哼，是我最好欺負吧。”蕭陽恨得牙癢。

　“不，我只是覺得你最講道理。”就算他是這麽認為的，他也不能在這種時候承認。

　蕭陽瞪了許谷川一眼，抱緊機關槍，問：“你讓我看這些東西幹什麽？要送我嗎？”

　許谷川道：“你現在還是學生，槍就算了。匕首或者刀具，你隨便挑一件，我送你，算是補償。”

　他這話一落，蕭陽的眼神立馬亮了好幾度。

　許谷川的收藏自然不會是普通貨色。他都這麽說了，蕭陽還跟他客氣就是傻子。東挑挑西看看，蕭陽最終選了一把藏刀。對於他的選擇，許谷川還是挺好奇的，他以為蕭陽會選一把很酷的軍刀。不過這把藏刀的工藝非常精美，刀柄和刀鞘是純銀手工打造，嵌有綠松石和琥珀石。是他在一位很有名的藏刀師傅那裡高價購買的，刀鋒也是開過刃的，非常鋒利。

　接著，蕭陽就解釋了他為什麽選這把刀的原因。

　“我在岳淩那裡見過很多種軍刀，國外國內的都有，感覺都差不多，就是鋒利，還是這種刀好看，夠品位。”蕭陽很喜歡刀鞘上的雕刻，他喜歡做工精美的東西。

　“送你了。”許谷川說到做到。蕭陽挑好了，他闔上書櫃。

　跟著許谷川回到客廳，蕭陽的臉色好了許多，一直在研究那把藏刀。許谷川開始問正事了：“你可以把燕飛的事情跟我解釋一下了吧？”

　蕭陽收回心思，說：“你先說你之前答應的事。”他不是那麽好騙的！

　許谷川倒也不推，開口說了起來。

　許谷川和鐘楓的年紀相仿，兩人都在一個大院長大，鐘楓小時候因為身體不好經常被父親送到部隊裡去打磨，許谷川自己喜歡當軍人，兩人在部隊裡碰面的次數反而比在大院裡還要多。一來二去，兩人就熟了。可以說，許谷川是鐘楓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岳邵、孫敬池和蕭肖那時候還小。他們覺得鐘楓要被許谷川搶走了，就特別不喜歡許谷川。這種不喜歡並沒有隨著他們的長大懂事而消除，反而愈演愈烈，總之，雙方就是不對盤。

　岳邵三人覺得許谷川對鐘楓“不懷好意”，許谷川覺得三人是長不大的娃整天就知道粘著鐘楓，也看不慣鐘楓總是為了他們讓步，兩人出去喝個酒聊個天鐘楓都跟做賊似的得瞞著那三人。再後來鐘楓出事，許谷川對岳邵他們就更有意見了。他覺得岳邵三人嘴上把鐘楓當哥，心裡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不然他們應該為鐘楓解決掉他的後顧之憂，而不是讓鐘楓被鐘家的人逼上絕路，他覺得那三人很孬種。之後三人又找了杜楓，許谷川就更討厭他們了。

　在許谷川說完之後，蕭陽一臉的糾結，有話想問，又不知當問不當問。許谷川一看他那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很乾脆地說：“我把鐘楓當哥們，純哥們。我要喜歡他，早把他弄到手了，也不會讓他自殺。”

　“切。”大言不慚。蕭陽很鄙視許谷川的自信。“你不是男女通吃嗎？鐘哥那麽帥，你怎麽可能不喜歡？”

　許谷川叼著煙，一派懶散地說：“就他那個潔癖症，我也得退避三舍。跟他那種人上床，先得把自己從裡到外消毒一遍，那不是做愛，是找罪。”

　蕭陽畢竟不是純情少年了，沒被許谷川的話弄得面紅耳赤，而是反駁道：“你怎麽知道？”他沒敢說“你又沒跟鐘哥上過床”，他怕被他哥知道了他得脫層皮。

　許谷川哼道：“那用得著知道麽。明擺著的事。好了，我答應告訴你的我都說了，你也該說了吧。”

　“我又沒答應你。”蕭陽還是不甘心。

　許谷川的眼神沉了沉，蕭陽一看他那樣屁股抖了抖，馬上喊道：“你要再敢那麽對我，我就告訴鐘哥你欺負我！”

　許谷川的身體明顯一震，嘴上說：“你就這點出息？”

　“能制住你就行！”鐘哥出了名的護短，他就不信許谷川不怕！

　許谷川拿出一支煙，點燃：“你也別跟我較勁了，說吧。我知道燕飛自殺過一回，性情大變。你先告訴我，他是不是那個時候變成鐘楓的？”

　這傢伙真的很厲害！

　蕭陽摸著手裡的藏刀，垂眸說：“鐘哥說他一睜眼就是五年後了，再多的我就不能多說了，我不想被鐘哥和我哥他們扒皮。”

　就這一句就夠了。

　許谷川一口接著一口地抽煙，不說話。蕭陽偷瞄了他一眼，看他的臉色陰沉陰沉的，不知出於哪種心理，他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他誰也沒說，都是我們猜出來他才承認的。”

　“為什麽！”許谷川的眼裡是怒火，是被隱瞞的憤怒。他在鐘楓的心裡就是一個不可靠的朋友？！還是他覺得這樣耍著他們玩很有趣？！

　蕭陽知道他誤會了，伸手奪走了許谷川手指間的煙，熄滅，說：“你別多想。任誰自殺後發現自己活了，還是活在五年後的一個特困生身上都會這麽做的。我可以告訴你，除了我之外，哪怕我哥他們都以為鐘哥是有目的地接近我，沒有人相信他就是鐘哥。就連黑哥都懷疑他。你讓他怎麽跟你說？我為了這件事還很無辜地挨了我哥兩個耳光呢。”

　許谷川臉上的陰沉退去了一點，擰眉問：“他為什麽打你？”

　一提起這事蕭陽就嘔得慌。

　“我們班男生亂傳，說我跟燕飛有一腿，然後傳到我哥耳朵裡去了。他以為燕飛跟杜楓一樣是看上了我家的背景故意接近我的，我那時候早就知道燕飛是鐘哥了，結果我哥這麽一說我就不想告訴他真相了，哪知他竟然打我。緊接著燕飛為了救我被砍傷，然後我哥他們才發現燕飛的真正身份。總之，一言難盡。燕飛因為這些事很受傷。他不說，是不知道怎麽讓你們接受，哪知他還沒說呢就被誤會了，他那個脾氣，被誤會了就更不會說了。”

　本來說的只說那麽一句，結果蕭陽越說越多，他自己都還沒發現。

　許谷川的臉上的陰沉沒了，又泡起了茶。見他聽進去了，蕭陽松了口氣，許谷川沉下臉和燕飛有得一拼。

　給蕭陽放下茶，許谷川問：“你下午沒事吧？晚上我請你吃飯。”

　“有。”蕭陽沒好氣地說：“我明天考試，本來我這個時候應該在複習。”

　許谷川低笑了幾聲，看得蕭陽連連驚奇，這傢伙竟然不是面癱！

　“連我爸都知道你是高材生，你還用得著去臨時抱佛腳？晚上我請你吃飯。”

　“我就這麽跑出來了，手機也沒帶，宿舍的人會擔心的，我還是回去吧。”

　還別說，久等他不會去，焦柏舟和衛文彬還真擔心了。

　“那就接上他們一起去吃飯。”許谷川說了要請蕭陽吃飯，就一定要請。蕭陽懶得跟他爭了，說：“我先打個電話，免得他們著急。”

　許谷川把自己的手機丟了過去，他這裡沒座機。但蕭陽的這通電話還是打晚了。一直等不回來他，衛文彬和焦柏舟下樓去找，發現蕭陽根本不在門口。問門衛大爺得知蕭陽被一個男人拽走了，聯想到蕭陽曾被人追殺，兩人嚇壞了。焦柏舟趕緊給岳淩打電話，岳淩立刻聯繫蕭肖，蕭肖給蕭陽的保鏢打電話得知蕭陽被許谷川帶走了當即就要殺過去宰了許谷川，被燕飛攔下了。

　燕飛很清楚許谷川找蕭陽是為了什麽，他先讓岳淩查許谷川把蕭陽帶到了哪裡。岳淩還沒查到，蕭陽的電話來了。他是打給焦柏舟的，焦柏舟把事情告訴了他，蕭陽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害怕地看向許谷川：“完蛋了，我哥知道你把我帶走的事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讓他哥給他報仇，而是千萬不能讓他哥和許谷川打起來。

　許谷川反而很冷靜，他拿過手機，掛了焦柏舟的電話，對蕭陽說：“把燕飛的手機號碼告訴我。”

　蕭陽背出一串號碼，許谷川撥過去。

　燕飛正在客廳裡安撫三個震怒中的男人，他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他接了起來。

　“喂？哪位？”

　“鐘楓，是我，谷川。”

　“……”燕飛看了三人一眼，站起來到一邊去接電話。小陽竟然招了！

　許谷川也不廢話，對方沒否認，他很滿意。

　“我晚上請蕭陽和他的舍友吃飯，你們要不要一起？順便解決我跟他們仨的恩怨。”

　“你打算怎麽解決？”

　“還能怎麽解決？我殺不了他們，他們也殺不了我，打一架好了。”

　燕飛捂住手機話筒，看向三人：“邵邵、阿池、小小，許谷川的電話。他說今晚請咱們吃飯，順便解決他跟你們的恩怨。他說打一架。”

　“電話給我。”蕭肖大步走過來，燕飛把電話給他了。

　“許谷川！你要敢動小陽一根頭髮，我饒不了你！”蕭肖咬牙切齒。

　“等今晚見了你就知道是誰動誰的頭髮了。那晚上七點，‘泰麗’見。”

　“我等你！”

　蕭肖用力掛了電話。

　“這件事是我不對，今晚你們要怎麽打我絕對不攔著。”燕飛很心虛，很愧疚。他哪裡會想到許谷川會去找蕭陽。

　“他說今晚七點‘泰麗’。”

　蕭肖捏了捏拳頭。

　岳邵坐在沙發上，雙腿放在茶几上，冷聲說：“他說打一架解決？那好。我早就想試試他的身手了。老三，你給泰麗的老總打電話，今晚泰麗咱們包了。”

　孫敬池打電話。

　三人氣成這樣，燕飛不敢告訴他們他做了什麽。心虛愧疚不停地往外冒，他捧住蕭肖的臉“吧唧”又是一啃。蕭肖的反應極快，趁機抱住燕飛捕捉到了他的嘴，他要安慰。

　“唔唔唔！”沒刷牙！

　岳邵和打電話的孫敬池臉上哪裡還有半點怒火，孫敬池匆匆交代了一句把電話一掛，和岳邵一起飛撲了過去。

　“草！你們沒刷牙！”

　燕飛這算不算自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