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夜很暗,看不到一絲光亮,只能偶爾看到一些大戶門口懸掛的徹夜不滅的燈籠。也靜得很,連更夫打更的聲音也沒有。
林江的步子很急,耳邊似乎只有自己的微弱的腳步聲。
眼睛漸漸的習慣了黑暗,全身都因為這樣的夜色而繃緊。四年以來的自在生活讓林江閒適而快樂,但因為那個男人的出現,讓一切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攪得天翻地覆。
而無名無姓的自己,似乎也和那草原之王有了什麼微妙的聯繫。
“出來!”
終於到了沒有什麼人的僻地,林江停下了腳步。
“不是要來殺我麼,出來吧。”
伴著話音一柄長刀從林江的背後凌空而來,林江俯身險險躲過,兩手撐在地上時才發現自己的掌心竟比地還要冰涼。
站起身時,周身已經圍滿了那晚同樣打扮的殺手。掃一眼在心中默數,居然比上次還要多上幾人,而此時的自己,背後再沒有了同伴。
並沒有因為沒有了同伴而害怕,卻因為沒有了他與自己背肩而立而感到失望。
或許今夜注定了命盡於此……
林江再一次從地上站起時,連臉上都已被血污弄得沒有了本來顏色。儘管虎口已經震裂,卻還是努力將匕首握緊,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林江卻清楚的記得丟命不丟兵刃的尊嚴。
不是不留戀性命,林江卻覺得自己竟享受著這樣以命搏命的廝殺。
在揮出匕首,在使出招式的剎那,腦海裡都會閃過戰馬奔馳的畫面,畫面裡有自己,好像也有些熟悉而模糊的面孔。
記憶不在,但武功招式卻在刀劍逼近的剎那本能的使出,雖然丹田之內空空蕩蕩。力竭於此,林江終是被踢翻在地,長劍從上方刺下,直指心窩。
不是沒有一絲懼意,但林江還是努力的睜大了眼睛,怒視上方的黑衣殺手。
箭翎和馬鈴聲好像同時出現,血濺了林江一臉,而後是所有殺手中箭倒地的聲音。林江掙紮著坐起,遠處依舊是八匹駿馬,最前面的是那匹赤紅千里,馬上的男人遙遠和模糊,只是隱約看見一箭三翎的彎弓。
鈴聲清脆,聽著鈴聲才知道馬和人的漸近。好像又不止是馬鈴聲,夾在粗獷和清靈間是一種更為脆的聲音,雖然細小。
林江不自覺的撫上耳朵,指腹沿著耳廓,似乎聽見更加遙遠的脆響。
還有幾丈的距離,林江終於看清馬上的男人,比離開時清瘦了許多,卻依舊掩不住狂狷的霸氣。
眉眼依舊,只是散在空中的長發,鮮紅而奪目。
幾乎是當年初見時的再現,此時此景,真是一言難盡啊……
彷彿那火把的光亮也遮蓋不住年輕男人耀眼的榮華,早已消沉下去的風突然平地而起,火紅的頭髮揚在風中,繡著圖騰紋飾的披風剌剌作響。
向上仰望著,似乎連空氣的波動都能看見。看見了他臉上的擔憂和傲氣,看見了似曾相識的記憶。
“沒事吧?”
圖演正要翻身下馬,卻見林江猛地站起身,按住了圖演的左腿。
“無論哪裡,馬上帶我離開這些死人。”
“好。”
圖演伸出左手,甚至看的見嘴角的一絲笑意,“把手給我。”
兩人的體溫碰觸到一起的剎那,兩手緊緊相握,圖演往上一提,林江極是輕巧的翻上了馬背。
兩腿夾住馬肚,圖演霸道的抓住林江的兩手圈在自己的腰上,“抱緊我。”
林江伏在圖演的背上,故意將呼吸落在圖演的耳邊,帶著酒氣,直撲進圖演的鼻子。兩人的呼吸攪在了一起,溫熱中陡然生出些甜蜜,圖演心口一動,連身體也熱了起來。
“我們初見時也是這般,不過那時你坐在我身前,而且……連衣服也沒有穿。”
“哦?我倒是沒什麼印象。”
林江嗤地一笑,許是酒勁上來,紅了滿臉滿脖。一下踢開圖演的腳,自己踩在了馬鐙上,微站起身,一口咬在了圖演的耳朵上。
伴著林江張狂的笑聲和馬的嘶鳴聲,圖演氣惱地干脆放開了韁繩,轉過身要去啃林江的耳朵,一來二往,竟雙雙滾下馬去。
跌下去的瞬間圖演眼疾手快的一把將林江摟在懷裡,順著斜坡翻滾而下,身後的近侍急惶惶的跟在後面。
終於停下時兩人已是滿頭滿身的草屑,看著彼此都是一愣,繼而指著對方互相大笑了起來。許是近侍們看到兩人並無大礙,這才識趣的退到遠處。
“就你這個樣子也能算是一國之君?”
放聲的大笑好像將方才所有的死亡恐懼都一下扔到了腦後,重新這樣親密的貼身在一起,讓圖演早已熱起來的身體更加滾燙。
眼裡已含著濃重的情慾,雖是苦苦壓抑卻被林江看在眼裡。
略略挑眉,道:“怎麼,你也想做?”
“也?”身體的溫度立刻降下許多,頓時沈下了臉色,“是青山熙?”
“管那麼多做什麼,做了再說!”
一個酒嗝上來,酒氣更重,圖演緊皺了眉,剛想發作卻被林江一下按住了肩,身體頓時被壓住,嘴也被堵上。
牙關被撬開,舌頭擠了進來,就是一片橫掃。無法呼吸,口水聚在嘴裡越來越多,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才“咕嚕”一聲嚥下。
如此強勢的林江讓圖演整個人都僵在了草地上,大睜著眼睛,任其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