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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回前堂》第96章
影子的故事(三)

  季華鳶想,如果要有一個代號的話,就叫剪尾鳶。剪尾鳶具有高超的飛行和滑翔能力,振翅空中懸停的絕技更是獨一無二,外形瀟灑漂亮,性情桀驁不馴,似足了他自己。

  季華鳶溺在冰冷的江水中,想像他和北堂朝一起蟄伏在危機四伏的森林中,北堂朝劍目回眸,叫他:剪尾鳶。

  於是,冰冷的江水好像也不再那麼難熬。季華鳶在水底微微勾起唇角,幸福得想要吐泡泡。

  “行了,差不多就上來吧。”朱雀突然若無其事地發了話,季華鳶一愣,朱雀又道:“瞧你那軟趴趴樣兒,還能上來嗎?”

  季華鳶當然能,被折騰一大通,痛苦那是一定的,可距離他半死不活被逼到極限上,那還遠著呢。季華鳶一頭鑽出水,暢快地喘了幾口氣,然後雙腿靈巧地劃開水,鑽上了岸。

  朱雀眯著眼看季華鳶,黑色訓練衣完全貼伏在身上,襯出整個人的曲線——怎麼說呢,朱雀在心裡彆扭了一下,說不出來的感覺。說驚豔有點扯,季華鳶一個男的,朱雀又是根正苗紅喜歡姑娘的漢子,再好看也說不上驚豔。更何況,季華鳶的好看,本也不是很豔的那種。他就一個人站在那,整個線條就是好看,朱雀沒讀過書不會比喻,只是覺得很好看,他願意瞅,怎麼瞅怎麼好。季華鳶回過頭一笑,不似他們那些鐵漢爽朗,但也帶著一種能夠攝人心魄的,很不女氣的美。

  就是這樣一個少年,將他的主子迷得丟了魂。

  不知道怎麼的,朱雀突然想起前天夜裡,季華鳶從晏阿九的束縛中掙扎起來,驟然騰空,勢貫長虹。季華鳶的雙腿攀上晏存繼的脖頸,反絞下去,帶著一擊必殺的狠決。朱雀記得那雙眼裡一瞬間迸發出的光彩,與平日裡笑意盈盈或者淡漠桀驁判若兩人。

  這個人本有著世界上最精彩的身世,卻被上天開了個玩笑,以一個人的孤單的姿態長大。所以他外表驕傲內心柔軟,然而當你覺得自己看清了他的軟弱的時候卻發現,更深處的地方,他很強大。兩年前他看著心愛的人重傷離開,他痛哭,而後扭頭撲入壺心門下狠練自己就等著重回帝都的那一天。兩年後他最不堪的身世被揭開,他心如死灰,然而事隔一夜就能站在這裡再次狠練自己追求一個浴火重生。朱雀想,真是好強的生命力。上天狠狠地踩他,碾他,但他卻一直都能站起來,撲撲灰繼續走下去。甚至,以一種審視的目光走下去。

  季華鳶走過來坐在他身邊,動手抹著自己臉上頭上的水,把頭髮裡吸的水分嘩啦啦地擠出來。季華鳶一抬眼,看朱雀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過分嚴肅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反而有些滑稽。季華鳶一下子就樂了:”又怎麼了?”

  朱雀瞧著季華鳶沒心沒肺的笑,不知為何心頭火起,胡亂搖了搖頭,咬牙道:”誰讓你休息了?”

  季華鳶一愣:”你讓我上來的啊。”

  朱雀一把推在他肩膀上:”五十裡山路,去給我跑!”

  季華鳶莫名其妙地上路了,朱雀用輕功領先他一段,不一會就消失,又過一會又折回來,抱著一塊大石頭直接砸進季華鳶手裡:”拿著!”

  季華鳶咬著牙接住,他掂了掂,約莫十來斤,不算沉。季華鳶在心裡暗笑,百里都跑過,這五十裡路就想跑廢他嗎?

  但是真的跑了一段後,季華鳶就不這麼猖了。冷,真冷,山風一吹渾身透骨寒呐!冷不說,腿腳在江水裡泡的冰涼酸軟,硌在山路上,腳底的筋都一跳一跳地擰。朱雀在前邊有一段沒一段地帶著路,淨挑難走的地方帶季華鳶繞,季華鳶跑慢了他也不催。季華鳶沒一會就感到頭暈,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臉上慢慢熱了起來。

  這老師太狠了,直接就給他練病了。季華鳶咬著牙,卻硬是不肯吭一聲。他努力調整呼吸,不再去想別的,專注在腳下坷坷垃垃的碎石上。

  心沉下來,路就好走很多。季華鳶跟著朱雀跑了能有一半的路程,然後慢了下來,但每一步都很穩。朱雀漸漸地也不再用輕功投機取巧,而是在季華鳶邊上靠前一步領跑。

  這個學生很有意思,跑的時間長了,氣息反而低穩下來。朱雀勾著嘴角想,除了偶爾會抽風以外,還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學生。

  大約跑了四十裡山路的時候,朱雀叫了停。季華鳶慢慢停下來調整呼吸,這個時候不敢說話,只是用目光徵詢地看著朱雀。朱雀不像他小心翼翼,狠狠粗喘了幾口,然後笑道:“今天就這樣了,收拾收拾,咱打道回府。”

  季華鳶大驚,張口問道:“為什麼?”

  朱雀攤開手一笑,轉身當先往回走去,對跟上來的季華鳶道:“其實呢,你的功夫——至少是這方面的功夫,是絕對不輸給墨哥的。而且你年輕一些,更佔優勢。只是你的心太亂了,想得多,就失了控制。做你這個位置的,最怕的就是心不靜。”

  “那我……”季華鳶還是有些急。朱雀停下來,轉身對他笑:“別心急,也不必感到慌。咱倆都是玩輕功的好手了吧,我對你的估計,差不了。”

  季華鳶低著頭:“可我,還是不知道要怎麼把自己縮進角落裡、怎麼把呼吸放輕到連翟墨都感受不到。更何況,他本來就知道我會在屋子裡。”

  朱雀笑著揉了揉季華鳶的腦袋,手感意料之外的好,他想著左右王爺也不在,乾脆大著膽子又狠狠地揉了幾下,然後大笑著收手,給了季華鳶肩膀不輕不重的一拳:”翟墨不是刻意難為你。他知道你在房間裡,但他會用自己進門的第一直覺給你一個公正的評判,你有什麼擔心的。“朱雀說著,在季華鳶前面翻了兩個跟頭,回頭笑道:“更何況,你對自己,也太沒信心了。你怎麼知道,自己的表現不會左右了翟墨已有的認知呢?”

  季華鳶一愣的功夫,朱雀已經走遠了,他在遠處向季華鳶揮手:“靜下心來自己跑回去,做幾組基本動作就睡覺。明天早上再來找你玩。”他說著,不知道急著幹什麼去,人已經騰起來飛快地消失在了季華鳶的視線內。

  季華鳶怔怔地望著他消失,歎了口氣,嘴角也慢慢化處一個清淡的笑容。

  反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的所有人都對他有信心。那麼也許,他自己,真的不算差吧。

  季華鳶甩了甩頭髮,埋下頭去繼續扎扎實實地跑了起來。

  北堂朝感到很頭疼,意料之內的頭疼。他的人出去查了一天,有些事情瞞得好,無非也只是因為所有的隱瞞織成了一面網,無懈可擊。然而這個網一旦被撕開一個口子,剩下的就會迅速分崩離析。一如被季楚峰隱瞞起來的,季華鳶的身世。

  北堂朝看著查出來的結果,又一次出了神,嘴角帶著一絲苦笑。

  晏存繼那個說話最不靠譜的人,剛好,說的都是實話。饒是早有心理準備,在事情拍板釘釘的那一瞬間,北堂朝還是低聲罵了一句。媽的!怎麼就這麼趕巧!什麼倒楣事都讓他心上的寶貝撞上了!

  翟墨站在床前陪北堂朝發了好久的呆,終於忍不住低歎一聲,開口試探道:“王爺,用不用告訴……”

  “不必。”北堂朝果斷地抬起手打斷他,想了想,只道:“我們什麼都不要說了。他知道我在查,我很久都不告訴他結果,他自己就能明白。”北堂朝想著,突然笑了笑:“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別搞得那麼鄭重,他就不至於,那麼難過。”

  翟墨低聲道是,他看著北堂朝微怔的神色,一時不知道該勸點什麼。屋子裡安靜了一會,翟墨終於像是想起來什麼,說道:“王爺,雲寄已經轉移出去,他的替身已經安頓好了。”

  北堂朝嗯了一聲:“晏存繼這兩日,應該還不會動手。”

  “是。”

  “晏阿九死了,等於砍了他一隻手臂。你們要仔細觀察新頂上來的人是誰,把底細查清楚。如果有可能的話,在他上任之前,就把人廢掉。”

  “屬下盡力。”

  北堂朝看著眼前厚重的檔,突然覺得很累,他撒開手去倒在床頭上,閉眼,揉著自己的鼻樑,聲音帶著疲憊:“華鳶呢?他今天過得怎麼樣?”

  翟墨一愣,緊接著連忙答道:“還好,屬下給他佈置了訓練任務。下午,是朱雀陪他練。”

  “也別操之過急,逼他太緊了。”

  翟墨輕輕一笑:“屬下明白。十四號很出色,至少在跟隨和潛伏這一塊,無可挑剔。他只是,心不靜。”

  “遇到這麼多的事,又有誰能完全靜下心來呢?”北堂朝輕輕道,也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翟墨說。翟墨微微頷首,“可是,他剛回帝都的時候雖然比現在好些,心也不靜。屬下和四位武師商量了,大家都覺得十四號把心靜下來,會很驚人。”

  北堂朝笑,笑中有帶著疼惜的得意,他的目光放在遠處一個虛空的點上:“是啊。我的華鳶,認認真真地做什麼,都很厲害。”這驕傲的背後,北堂朝卻又忍不住想,季華鳶剛回帝都的時候,自己對他,真的很惡劣。他還很清楚地記得自己那時的心態,幾乎是逼著自己去刁難他、指責他。北堂朝想起自己曾經那麼多次抬手一個耳光抽過去,心都跟著顫了。

  心疼啊。當你的憤怒和怨恨被時間沖去,就只剩下,心疼。

  翟墨明智地噤了聲,過了片刻,他又低聲道:“十四號身上有傷,今天練得有些狠了,稍微有些低燒。”

  北堂朝放鬆的身子立刻繃緊,眉頭緊皺:“怎麼回事?”

  翟墨看著北堂朝緊張,只是輕輕一笑:“王爺,負傷來特訓,早晚是要病的。”

  北堂朝一愣,許久,竟慢慢舒展開眉頭無奈的笑了:“我想去看看他。”

  翟墨斷然搖頭:“這不行,您的傷還不能下地。”

  北堂朝輕輕歎息一聲,靠著床頭發愣,沒有再提。翟墨心頭松下一口氣,忽然道:“十四號已經正式收編,等特訓一結束,王爺該給他個代號才是。王爺若是這幾天難熬,就想想十四號的代號吧。”

  北堂朝嗯了一聲,將床桌連同桌上的奏摺一併讓翟墨收了,然後慢慢躺下去。翟墨知趣地離開,為北堂朝熄了燈,只餘下外室的一盞。北堂朝在幽暗昏黃的光暈中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他微微掀開被子看著自己被包紮得雪白厚重的腿,緩緩摸上去,目光柔和。

  你要快些好起來啊,他還在等著你呢。

  北堂朝想,如果要有代號的話,季華鳶就應該叫剪尾鳶——具有高超的飛行能力,長翅振動空中懸停,瀟灑而漂亮,性情桀驁不馴,似足了他只離開一天就思念著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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