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味道(二)
季華鳶在眩暈中被北堂朝一把抱起,他貼在北堂朝胸口,仿佛無意識地低聲呢喃:“你最喜歡什麼味道……”
北堂朝低下頭淺淺地啄著他的額頭,聲音低柔:“你的味道。”
“我?”季華鳶仿佛有些迷茫,他在北堂朝的懷裡動了動腿,北堂朝立刻將他抱得更緊,加快了腳步往床邊走去,說道:“讓我魂牽夢縈的味道。”他說著,走到床邊,將季華鳶輕輕扔在床上,床很大很軟,還鋪著繡金飛鳶的被子,季華鳶滾進去深陷在床裡,只覺得身子比床還軟。他低下頭,這才恍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已經被脫得乾乾淨淨。季華鳶有些羞恥地蜷起身體,伸手拿著被子要擋,卻被北堂朝接過被角,溫柔卻又強有力地從他緊緊捏合的手指間拿開。北堂朝站在床邊看著季華鳶,神情專注而嚴肅。
季華鳶只能紅著臉躺在床上任北堂朝看了,他抬起迷蒙的眼,看見北堂朝身材挺拔地立在床邊,星眸劍目。季華鳶想到自己赤裸的身體,臉頰的兩朵紅霞鋪散開,暈透了全部的肌膚。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內砰砰砰地砸著,好像隨時要破胸而出,而令他自己都無奈的是,他是那樣癡迷於這樣的感覺。
“北堂朝……”季華鳶情不自禁地呢喃出聲,他空白而混沌的頭腦中突然蹦出一個詞:臣服。他就這樣為他所臣服,不帶著往日的驕傲矜持,當他的赤身裸體對上他的華裝嚴整,當他的醉眼迷蒙對上他的面峻神肅,他平日裡的光芒仿佛都為他收斂,華光內藏,只餘下臣服。想要被抱緊,被吮吸,想要感受他火熱的溫度,甚至,想要被他攻佔,想要與他緊密相連,再不分開。
北堂朝看著他,語氣嚴厲,讓季華鳶歡喜又恐懼:“告訴我,你想要嗎?”
季華鳶睜眼看著他,感到自己仿佛變回了一個小嬰兒,聲音軟糯:“想……”
北堂朝將尺寸拿捏得分毫不差,他將季華鳶的羞恥和渴望撩撥起來,然後便不再徒增折磨。他俐落地剝去自己的衣服,撐身覆上。季華鳶難以抑制地喘息一聲,而後像是抹了膠一樣立刻緊緊地粘了上去,他火熱的唇在北堂朝更加火熱的胸膛上混亂而急切地吮吸,仿佛還覺不夠,伸出滾燙的舌舔舐。季華鳶閉上眼睛,於是整個世界都被北堂朝的味道填充了。
他在心中歎息:這,也是我最喜歡的味道啊……
他的雙手緊緊地攀在北堂朝的肩背上,往下游走,捏過北堂朝緊實有力的腰肢、抓上那渾圓挺翹的臀。季華鳶不敢去碰北堂朝的傷腿,不由得帶著些遺憾歎息一聲。他閉著眼靜靜地想,北堂朝的腿很直,很長,肌肉緊湊,每一筆線條都是那麼好看。讓他每次看見,都會忍不住想那雙腿纏在自己身上的感覺。火熱,有如命運的藤蔓,將他緊緊纏繞。
而他,他是那樣矛盾的人,他生來自由,卻又那樣渴望被束縛、被牽絆。季華鳶忍不住低聲傻傻地呢喃道:“我要是能一直被你綁在懷裡,該多好……”
北堂朝摟著他的雙臂一緊,他在他頭上沉聲道:“只要你不總是想要逃脫……”
“我沒想過要逃脫……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只想要和你……和你一起……”季華鳶斷斷續續地呢喃道,唇瓣貼在那光滑緊致的肌膚上,不忍離開。
北堂朝歎息一聲:“那我,我就將你綁在懷裡,一輩子……”
“不……”季華鳶的聲音仿佛染了幾分濕意。北堂朝的愛撫總能讓他平日的偽裝和隱忍遁去無形,他突然感到莫名的委屈,帶著哭腔道:“你早晚有一天……還會把我推開……”
“原來,這就是你怕的,這就是你對我愈發小心翼翼的癥結所在?”北堂朝低頭去尋季華鳶的唇,似恍悟,又似歎息:“我沒有接受你的時候,你好像什麼都不怕,現在你重新擁有了我,反而畏手畏腳……”
季華鳶嗯了一聲,有些慌張地避開北堂朝深邃的眼眸,把所有的心事都埋在他的肩窩。然而北堂朝突然伸手,緊緊地扳住他的肩膀,用力將他推起來,又捧到自己眼前。季華鳶有些慌亂地避開視線,那雙大手卻捏著他的下頜強硬地逼著他與他對視。
季華鳶看著那雙嚴厲的黑眸,下意識地想哭,他覺得北堂朝分明是在欺負他,欺負他心中的愧疚和怯懦。他一開口便是藏不住的哭腔:“你別逼我……”
“我沒有逼你!”北堂朝低喝:“我從來沒有逼你!是你自己,想要,卻不敢要!季華鳶,想要就要說出來,我有的,我都會給你,永遠!”他說著,再不給季華鳶質疑和狡辯的機會,一把掠過他的臉龐吻上去,狠狠地糾纏那芬芳的紅舌,如同去吮吸世間最甜美多汁的果子。他一手撐床反身將季華鳶壓在身下,待季華鳶被他吻得正投入時,卻突然推著他與他分離,而後將季華鳶翻身俯臥,禁錮在床上。
“北堂朝……”季華鳶驀地有些害怕,他不想承認的,但他真的有些怕。他平日裡面對北堂朝,是那般無畏,處處占盡上風,有恃無恐。但其實在內心深處,他太怕北堂朝的怒氣,哪怕這怒氣來的毫無緣由。
還好,北堂朝隨即低語:“華鳶,我愛你……但是,你要相信我……”他說著,將季華鳶的雙手同時捉起來,手腕摁在一起拉到頭頂去。季華鳶雙手被禁錮,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北堂朝的腿卻立刻壓上來,將他的雙腿緊緊扣住。
季華鳶心底更加慌亂,他忍不住地用手肘撐床想要翻身起來,想要逃脫,而北堂朝卻突然在他身後輕歎一聲:“我腿上有傷……”
一切仿佛靜止了一瞬間。季華鳶仿佛有了一絲理智,嗚咽著嗯了一聲,慢慢安撫著自己平靜地趴伏回去。北堂朝歎息:“你還是怕我,怕我傷害你。但你又那麼愛我,哪怕要冒著受傷害的風險,也不肯讓我受一點傷。華鳶,究竟什麼時候你能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我,沒有那麼多偽裝?”
季華鳶覺得難受,他很想哭,他和北堂朝之間這層微妙的窗戶紙被捅破,北堂朝將問題所在明晃晃地說破,讓他釋然,卻又讓他想要躲藏。然而,他卻來不及迷茫,也來不及彷徨,北堂朝火熱的下身頂在他的臀瓣之間,季華鳶終於開口,聲音黏軟:“我想要……”
“想要什麼?”北堂朝的欲望頂在他身上,不停地搔弄,撩撥得他陣陣酥麻,卻遲遲得不到。季華鳶有些迷茫,北堂朝自己分明是漲得越來越厲害,那樣難捱的欲望,他怎麼可以有這樣冷靜而嚴厲的聲音?
“想要什麼!”北堂朝的大手捏上他的臀,用力,像是對他沉默不語的懲罰般。其實沒有特別疼,但不知是驚訝多一點,還是羞澀多一點,季華鳶竟痛呼出聲,聲音拔高又拉低,低語諾諾:“想要……你……”
“想要我幹什麼?”北堂朝的欲望愈發飽脹,脹得他只要稍一分心就會意亂情迷、萬劫不復,而他卻死死繃著腦袋中的那最後一根弦,讓出口的聲音更加冰冷:“你若不說出口,我就不會給你!”他說著,用力地分開季華鳶的臀瓣,將欲望再無遮攔地抵在那穴口摩挲,折磨著季華鳶,也折磨著自己,他粗聲低吼:“季華鳶!你若不說,你若不開口,我就不會給你!”
“我要你!我要你!”季華鳶終於哭叫出聲,他不知自己身體的防線和心理的防線是哪一道先被打破,但當他意識到時,已經太晚了,他早已潰敗到底。季華鳶哭喊著顫抖:“我想要你,抱我,抱我!”
他的哭叫聲太過撕心裂肺,聲音落下,世界仿佛歸於一片森久的寂靜。季華鳶哽住,絕望而認命地閉上眼。
然而,於寂靜中,那人兇狠地捏著他臀瓣的手突然溫柔下來,他感到後面人松下一直緊繃的身子,北堂朝俯身,輕輕吻在季華鳶腰眼,聲音似是沉水翡翠,溫柔無限:“華鳶,你想要,我就一定給你。”他說著,那頂在他穴口的欲望終於刺入,明明是那樣痛快的貫穿,卻又讓季華鳶感到那人那樣的呵護和溫柔。季華鳶仰起頭,汗水被長髮甩起打在兩人交合的身體上。北堂朝又一次深挺,季華鳶呻吟出聲,這是第一次,他沒有咬牙,沒有抑制,他放肆而酣暢地呻吟,身體內早已被北堂朝的愛液浸透淋漓。
北堂朝的手掌遊走在他身上,輕輕撫過他剛剛略施懲罰的臀瓣,替他無限輕柔地揉著。季華鳶情到極致,扭起上身與他深吻,北堂朝的手便體貼地來到他的身前,替他撐著床,做他最有力的依靠。
季華鳶無意識地收回了被按放在頭頂的手,然而他收到一半,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他心中一驚,不知自己這樣會不會再一次惹怒北堂朝。然而北堂朝卻只是加深了這個吻,輕輕地將手覆在季華鳶的手背上,五指併入他的指縫。
究竟要有多愛,才會讓他明明心急如泰山崩於頂,卻依舊溫柔纏綿。他施給他嚴厲的懲罰,卻轉瞬用百倍的柔情愛撫,一舉一動,如是輕柔,如是呵護,如捧東珠。
“北堂朝,我……愛你……”季華鳶從與他纏綿的口中分離出來,驀然垂淚哽咽道:“我愛你……”
北堂朝輕輕一震,而後他將早已被汗水打透的季華鳶揉入自己的懷中,低語歎息道:“我知道啊……”
“可我……可我……”季華鳶哽咽不休,他縮在北堂朝懷裡,突然想要嚎啕。
“我知道……我知道……”北堂朝只是低聲重複著這句話,輕輕地拍著季華鳶,聽著懷裡那個人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外面嘩啦啦地下起了雨,一場秋雨一場涼,北堂朝掀過被子將兩人裹起來。滿院的雨聲襯得整個世界那樣寂靜,季華鳶嘶啞的哭聲,聲聲打在他的心裡。
北堂朝歎息,心中的寬慰轉瞬即逝,只餘下滿滿的心疼。他抱著懷裡的愛人,那人腰肢很細,肩膀瘦削,這兩年習武還好一些,從前簡直是弱不禁風,被他抱在懷裡都好似不堪一握似的。世人皆看他昔日少年狀元,風華絕代,也有人居心叵測,道他是妖妃私產,禍水紅顏。可北堂朝卻那樣分明地知道,他一直以來,都只不過是一個孩子,從小寄居別籬下的一個孩子。他寒窗苦讀,不過為了向自己證明不是天命悲涼。他看起來滿不在乎,只因為他心中那瘋狂的渴望。他喜歡自己,他心底那樣渴望自己,卻終不過輕輕一笑,轉身就走。
那,是一個被剝奪了太多的孩子,他的生命裡沒有過任何光亮,以至於他從來就不敢向美好的事物伸手。而他骨子裡又那樣驕傲,所以即便含著淚花別過頭去,也不願讓任何人看見他眼中的落寞。
好似打落牙也要和血吞,這世界虧欠他越多,他越要留下一個瀟灑快意的背影。這是一個太矛盾的孩子,他分明那樣桀驁不馴,內心卻又那樣柔軟而脆弱。他對自己總是頤指氣使、處處要爭上風,卻大概只是害怕自己最初的喜歡正是緣於他的這份不馴。
走到今天,北堂朝終於打破他層層的偽裝,看見他不想讓自己看見的那一面。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輕視、也不會因為看穿他的在乎而不去珍惜。北堂朝心裡滿滿的,只有更加的疼愛和珍視。
北堂朝想,華鳶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說是舉世無雙也不為過。他有著世上最離奇最荒謬的身世,他自小孤苦寄人籬下,然而他卻長得這樣好……他沒有變成一個思想扭曲的惡棍,沒有變成一個醉死街頭的酒徒,他每天穿上乾淨的長袍,銜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去努力地經營著自己本應破碎飄搖的人生。
即便換做是他,也未必可以做到。
這世間最好的男兒,現在撲在他的懷裡,痛哭。北堂朝想,他能做的,也僅僅是陪著他。陪著他一直到終於將這一切放下,然後重新做回那個自由快意,笑傲眾生的……季華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