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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吃藥》第49章
49、第四十九章

  兩人在山谷裡住了一夜,丹闕對這山谷越看越喜歡。在他走火入魔之前也曾經找過一個山谷想要和韓錦在那裡住下,然而那裡就只是一處很普通的山谷,山就是尋常的山,水就是尋常的水,全不能與這處世外桃源相比。丹闕打定了主意,去過萬艾穀之後,再帶著韓錦回到這裡來。

  大清早,他們在山谷中採集了一些果實和水,再次出發了。

  丹闕駕車行到穀口,瞧見穀口處有一棵高樹,樣貌十分奇特,樹高約有十米,無明顯主幹,枝杈繁密,令人眼花繚亂,長得更像是棵灌木,灌木卻沒有這樣高的。樹上還長了許多白色的小果子,丹闕撚起一枚石子打下顆果子,驗了一驗,發現這果子竟有劇毒。

  他駛著馬車出了山谷,剛剛離開那棵高樹沒幾步路,突然間寒風劈頭蓋臉地刮了過來,叫他猛地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抓起毛氈外套穿上。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棵高樹竟然成了一個分水嶺,穀內是微風徐徐、春意盎然的,穀外卻是疾風刺骨,冰天雪地。也不知這山谷究竟有什麼奧秘,疾風過了穀口,就自動變得溫和了。

  丹闕回身拉開車簾,對馬車裡的韓錦道:“癡兒,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樹,不知他有沒有名字,不然我為它起個名字吧。疾風過了它,竟會自動消散,使得谷中氣候宜人,不如就叫這高樹作‘衛疾風’。‘衛疾風’上結的果子是有毒的,以後我們住進這山谷裡,不准外人來滋擾,有誰敢闖,就喂他吃這毒果。這白果子就叫做‘掛客’如何?你瞧,‘衛疾風’上長滿了‘掛客’啊。”

  丹闕自顧自說了這一串,韓錦卻一直縮在車廂的一角裡沒有給他回應。丹闕終於察覺出他的不尋常,不由得一驚,勒停了馬鑽進車廂裡:“癡兒,你怎麼了?”

  他的手剛碰到韓錦,韓錦就把他的手推開了,身子更往角落裡縮了縮,悶聲道:“錦錦沒事。”

  這哪裡像是沒事的樣子,丹闕硬把他拉出了車廂,外頭的光一照,才發覺韓錦的臉色慘白的像一張紙一樣,脖子上、手上都是汗,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丹闕連忙去摸他的額頭:“你怎麼了?病了?”

  韓錦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目光閃躲:“沒、沒有,錦錦、錦錦很好。。”

  由於有了馬車,他們總是交替駕駛,一人駕駛的時候另一人可以躲在車廂裡休息,提高了趕路的效率,因此這幾天韓錦毒發的時候都沒讓丹闕撞見,丹闕也沒有起疑過。

  丹闕去摸韓錦的脈,從他的脈象上依然看不出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不過脈勢比前段時間似乎弱了一些。

  韓錦顫聲道:“只是、有些冷。”

  丹闕連忙抓起毛氈大衣把韓錦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可韓錦依舊不停哆嗦,他把韓錦推進去,用被子把他裹住,又張開雙臂抱著他:“還冷麼?”

  韓錦一邊哆嗦一邊道:“不、不冷了。”

  丹闕蹙眉,目光在韓錦的臉上游走,韓錦心虛的表情完完全全地落在他的視線裡。

  不一會兒,韓錦突然把丹闕推開,又把身上裹的被子和毛氈都脫掉了,大口大口喘著氣,連眼睛都變紅了,努力把身子縮成一團,喉嚨裡泄出一串貓叫般的呻吟。丹闕一摸他的臉,發覺他身上的皮膚很燙。

  丹闕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韓錦的症狀,怎麼像是中了朝寒暮暖?他自己也曾中過一次,症狀和韓錦現在這樣像極了!他連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中毒了?”

  韓錦沒有回答他,呻吟的更大聲了——既然已經叫丹闕發現了,躲也躲不過,索性破罐子破摔,終於能將這些天的隱忍發洩出來。

  丹闕雖然能理解他現在的感受,可是對於他的症狀卻是手足無措,見他如此痛苦,也就不再逼問,惟有在他熱的時候用衣服給他扇扇風,在他冷的時候就把他抱進自己的懷裡。

  韓錦折騰了好一會兒終於停下了,虛弱地躺在丹闕懷裡直喘氣。

  丹闕替他把衣服一件件穿好,用袖子把他額頭上的汗水擦掉,道:“你是不是中了朝寒暮暖?”

  韓錦喃喃道:“朝寒暮暖嗎……一陣熱……一陣冷……肚子很痛……”

  丹闕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韓錦翻了個身,把臉埋進丹闕的肚子裡,揪著他的衣服不敢看他:“好、好久了的……”

  丹闕硬生生把他的臉正過來,迫他對自己對視:“具體,什麼時候?”

  韓錦一臉快要哭了的表情,卻沒有真的哭出來,他似乎比旁人缺失了淚腺,便是疼極了、委屈極了、害怕極了,也從來流不出眼淚,唯有在裝可憐的時候沾點唾沫抹在眼瞼上假哭幾聲。他道:“和那些壞人在一起的時候……就痛痛了……”

  丹闕凝眉:“是無眉給你的那顆解藥?難道那是朝寒暮暖的毒藥?”

  韓錦道:“錦錦也不知道。”

  丹闕瞪了他一眼:“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已經過了這麼久了,你一直都在騙我?!”

  韓錦嚇得縮了縮脖子,怯怯地說:“錦錦不敢說,錦錦怕哥哥生氣……”

  丹闕不輕不重的一巴掌扇在他臉上,罵道:“蠢貨!”

  韓錦被打的順勢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衣服裡。丹闕瞧著他這副害怕的樣子,突然想起那天韓錦拿回所謂解藥的時候,自己也打了他一巴掌,把他臭駡了一頓。或許是因為那件事,之後韓錦毒發,也不敢告訴他,生怕又換來一頓打罵。

  丹闕從一開始就不相信無眉會這麼好心的幫他和韓錦解毒,這一路來雖然輕鬆,可他心裡埋著一顆雷,今日終於爆發了,看到韓錦痛苦的樣子,他固然心疼,卻不吃驚。可他想不明白,韓錦已經毒發了,為什麼自己至今還安然無恙,距離他們逃走已經過了半個月了,什麼毒能潛伏這麼久?還能讓他精神充沛?

  過了一會兒,裝鴕鳥的韓錦終於把腦袋伸了出來,仰著頭,黝黑水潤的眼珠子盯著丹闕,小心翼翼道:“哥哥,對不起……”

  丹闕目光嚴厲地瞪著他,過了一會兒,就被他可憐巴巴的小眼神看得消了氣,卻還是板著臉:“我不是和你說過,不准騙我嗎?!”

  韓錦苦著臉道:“真的很痛痛,錦錦不想哥哥擔心,怕哥哥生氣,不敢說。”扯了扯丹闕的衣袖,小聲討饒:“哥哥不要生錦錦的氣。”

  丹闕把衣袖抽了回來,不甘心就這樣原諒他,又不知該如何懲罰他,只有兀自生氣。

  韓錦不斷地晃著丹闕的衣袖,討好賠笑,丹闕把他推到車廂裡,冷冷道:“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又出去駕車了。

  因著這件事,丹闕一整天沒有理睬韓錦,韓錦叫他,他只作聽不見;韓錦拉他,他冷冰冰地把韓錦推開。只有在韓錦再次毒發的時候,他才會鑽進車廂裡抱一抱韓錦,等韓錦緩過來,他又恢復了冷漠的面貌。

  到了晚上,他們在一片樹林裡停下休息。那山谷之所以人煙渺渺,是因為地理所處十分隱秘,距離最近的城鎮也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因此這段路上他們都只能在荒郊野外休息過夜了。

  丹闕剛把火生上,就聽見韓錦在身後呻吟。他轉過身,只見韓錦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身體不住的顫抖。他歎了口氣,走過去把韓錦抱在懷裡。

  這已經是韓錦一天中第五次毒發了,丹闕總覺得不對勁,因為如果韓錦是吃了無眉給的假解藥以後才中毒的話,那麼他中毒也不過才半個多月,比自己當初中毒的時間久不了多少,為何就已發作的如此頻繁、如此久?看他這樣,倒像是已經中了一個月的毒似的。

  韓錦拼命往丹闕懷裡鑽,奶聲奶氣地喃喃:“哥哥抱,哥哥抱。”

  丹闕握住他的手,“咦”了一聲。韓錦的手不熱也不冷,與他手上的溫度相差無幾,不像是毒發作了的樣子。他低下頭看韓錦的臉,恰好韓錦也在看他,臉上帶著小心試探之意,卻無痛苦的神色。兩人目光交匯,韓錦立刻把頭低了下去,繼續小聲哼哼。

  丹闕鬆開他,冷冷道:“你是冷,還是熱?”

  韓錦心虛地說:“冷、冷……”

  丹闕提高了音調:“真的冷?!”

  韓錦道:“真、真……”

  丹闕冷哼:“我再問一遍!是不是真的難受?”

  韓錦嘴角往下一撇,不再呻吟了,湊過去拽住丹闕的衣角不鬆手:“哥哥、哥哥不要不理錦錦。”

  丹闕猛地把衣角從他手裡扯了出來,寒聲道:“你又騙我!”

  韓錦急得手足無措:“哥哥,哥哥……”他每靠近一點,丹闕就往後退一步,打定了主意不理他。

  最後,丹闕厲聲道:“坐在那邊不准動!不准靠近我!”說完以後回到火堆邊上,身後一邊寂靜,韓錦果然沒敢再跟過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錦的呻吟聲再次響起,丹闕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他眼神迷離,臉色紅得不正常,虛汗順著鬢角往下滾——這次是真的毒發了。

  然而丹闕硬下心腸不理他,手裡拿著撿來生火的樹枝一截截折斷。

  又過了許久,韓錦的呻吟停了下來。丹闕低頭一看,這才驚覺自己身邊全是被折的只有指甲蓋那麼長的一段段樹枝。

  韓錦慢慢挪到火堆邊上,丹闕無動於衷;韓錦小心翼翼地挪近丹闕,丹闕依然無動於衷;韓錦試探地伸出手用小手指勾住了丹闕的小手指,丹闕沒有動。

  韓錦呢喃道:“哥哥。”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丹闕終於反握住韓錦的手,韓錦的眼睛一亮,歡呼一聲,撲進丹闕懷裡。丹闕輕輕地替他擦著額角的汗,摸了摸他順滑的頭髮,道:“從今往後,再不准欺瞞我。”

  韓錦連連點頭:“錦錦再也不敢了。”

  丹闕在他額角烙上一吻,又戳了戳他的太陽穴:“你若再敢,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韓錦一頭紮進他的懷裡,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胸口狂蹭:“錦錦是好錦錦,哥哥不要不理錦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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