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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吃藥》第39章
39、第三十九章

  丹闕和韓錦商量完了對策,兩人便執著手在林中散步。丹闕一點都不想回到紀舒身邊去,他甚至想立刻帶著韓錦遠走高飛,可是不行,他必須要忍耐。而韓錦則一反常態地低著頭,心事沉沉,一句話也不說。

  丹闕看出他心不在焉的樣子,以為是自己的計策讓韓錦這顆小腦袋瓜子想不明白,便沒有出聲打擾他,牽著他的手默默在林子裡逛了一圈又一圈。

  天色越來越暗,再往下,就快要伸手不見五指了。丹闕停下腳步,在韓錦面前站定:“癡兒,你想好了嗎?”

  韓錦一怔:“嗯?啊?”

  丹闕被他傻乎乎的模樣逗笑了,複又牽起他的手往回走,小聲嘀咕道:“當真癡兒。”頓了頓,又道:“不用擔心,哥哥和你一起。”

  韓錦想的,卻不是丹闕什麼奪解藥的計謀,事實上他從來都沒有把中毒的事情放在心上過,紀舒不可能靠區區毒藥困住他,無非是他現在自己願意配合他們繼續往下走罷了。他想的,是丹闕的那句“隱居,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到這句話,他的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高興,又仿佛苦惱。

  實則韓錦的目光並不長遠,他做事從不思前想後,但憑興致。能令他過腦的都是眼前事,至於將來,得等到將來再說。他想和丹闕在一起,如果和丹闕一輩子在一起,他也是樂意的,可是假若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就不樂意了。他之所以甩開小左小右一個人溜出來,正是對這大千世界充滿好奇,好容易找到一個像丹闕這樣有趣兒的美人,美人卻要拐他去山溝溝裡隱居,那還不如出岫山上的生活呢。他出來這麼久,已經有點想天尊和三大長老了,要是從此都見不到,那可是要叫他抓心撓肝的難受的。再則丹闕的這個提議也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以為丹闕滿心滿意想要借助他的力量報仇,沒想到丹闕會主動退讓。但是,儘管如此,聽到丹闕說這話,心裡還是有些小得意,有些小甜蜜。

  丹闕和韓錦回到赤霞教的車隊中,赤霞教的教眾們都在馬車下休息,獨獨不見紀舒的身影。韓錦好奇地張望地一番,只見紀舒的馬車邊上守著兩三名弟子,那幾名弟子見到韓錦他們回來了,便轉過身對著車廂裡小聲嘀咕了兩句。看來紀舒在馬車上。

  丹闕不願和赤霞教的弟子們坐在一起,兀自生了一堆火,和韓錦在火旁坐下取暖。

  沒過多久,馬車的車簾被揭開,紀舒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的斗篷依舊一絲不亂,臉上卻略帶倦容,鬢角兩側的頭髮粘成幾縷貼在臉頰上,仿佛方才被水浸濕過。韓錦見了他這副形容,微微蹙了蹙眉,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而丹闕,則不屑于看紀舒一眼。

  紀舒察覺到韓錦的目光,立刻抬手攏了攏兩邊的髮絲,臉上浮起一個微笑,向他們走了過來。韓錦收回視線,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此時,丹闕輕輕踢了他一腳,道:“裝疼。”

  紀舒走到兩人身邊,韓錦先是翻了他一個白眼,然後捂著肚子哼哼唧唧倒了下去。

  “哎唷錦錦的媽呀。”他滾到丹闕腳邊。

  “哎唷唷錦錦的祖宗。”又滾到紀舒腳邊。

  “嗯~啊~喔咿噢唷~~痛死錦錦了~~”再次滾回丹闕腳邊,討好地對他眨了眨眼睛。

  丹闕和紀舒同時嘴角一抽。

  丹闕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默念:我錯了,我又錯了,我總是對一個傻子寄予超出他能力範圍的期望。

  紀舒忍著笑彎□將韓錦扶起來,道:“你怎麼了?”韓錦被他觸碰到的瞬間,驚覺他的手涼得瘮人。

  韓錦沒好氣道:“錦錦吃了一頭豬的糖葫蘆,壞肚肚了。”

  紀舒微笑道:“錦錦連豬食也吃麼?我替錦錦揉一揉,便好了。”說罷,將手摁到韓錦的肚子上,打著圈揉起來。

  突然間韓錦感覺脖子後面一緊,卻是丹闕抓著他的領子把他扯了回去。丹闕壓著他的肩膀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冷冷對紀舒道:“家弟的事,不勞你操心。”說完用力擰了把韓錦腰間的軟肉。

  韓錦神色古怪地扭了扭,硬是忍了下去。

  紀舒收回手,淡然地笑道:“近日天氣陰冷潮濕,屬下特意命人備了幾壇酒,請魔尊和令弟喝了暖暖身。”說罷打了個響指,不遠處的兩名弟子果然抱起一個酒罈走了過來。

  丹闕冷冰冰地說:“不必。”

  紀舒恍若未聞,只是望著他笑。

  不一會兒,搬著酒罈的弟子走到了近前。那酒罈的封紙已被解了,酒香四溢,韓錦聞得直咽唾沫,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壇酒,心道丹闕勢必不讓他喝,不由得暗暗惋惜。突然間,搬酒的兩名弟子對了個眼色,兩人齊齊往地上倒,酒罈裡的整壇酒都往丹闕頭上澆去。

  韓錦大驚,立刻出手將丹闕拉開:“小心!”然而卻是晚了一步,丹闕被兜頭澆了一身的酒水。頓時濃郁的酒氣四散開來,熏得人直想打噴嚏。

  紀舒猛地站起來:“成何體統!還不立刻送水來為熾焰魔尊清洗!”

  “乒”的一聲,寶劍出鞘,丹闕目光森冷,手中的劍直指紀舒。

  紀舒不急不躁,盯著他的劍尖,微微笑道:“魔尊,屬下治下不嚴,請魔尊恕罪。”

  丹闕一字一頓道:“我若不恕你的罪呢?”

  韓錦皺著眉頭在一旁看著。一股無名之火在他腹中燃燒,他壓抑著,冷眼打量著紀舒。

  這時,四五名弟子從四周沖了出來,每人手裡提著一桶水,直奔丹闕而去。丹闕和韓錦同時變了臉色,丹闕一劍向紀舒刺去,紀舒偏頭躲過了他的攻擊,笑容中帶著寒意,高聲道:“替魔尊清洗!”

  韓錦試圖阻止,然而這些提水的赤霞教弟子從四面而來,他擋在丹闕身前,卻護不周全,一轉眼,數桶水兜頭向他們潑了過來。

  “嘩!”“嘩!”

  如今已是深秋時節,紀舒不知從何處打來的冰水,剛一觸到肌膚,韓錦就覺得被淋的地方凍得刺痛,忍不住低吼了一聲。寒意瞬間透過肌膚滲入骨頭縫裡,連骨髓都凍住了。與此同時,胸腔中仿佛有一塊巨大的冰塊爆炸崩裂,五臟六腑被碎片刺的鮮血淋漓,全身無一處不痛,已無法分辨那感受究竟是滾燙和冰冷,只有痛,劇烈的痛。韓錦知道,是冰水刺激他內體的朝寒暮暖發作了。他迅速運功制毒,卻成效寥寥。

  片刻,韓錦勉強穩住自己的狀況,低頭一看,不由大驚:丹闕的慘狀簡直不忍目睹!他蜷縮成一團倒在地上,表情扭曲,臉色青紫,身體劇烈痙攣著——他身負內傷,又沒有韓錦的神功護體,自然是一分一毫都無法抵禦。

  韓錦連忙撲過去將他用力摟在懷裡,慌慌張張地喚他的名字:“丹闕,丹闕,哥哥……”心鈍痛到身上的痛楚都已不覺得痛了。

  紀舒緩步走上前,在他們二人面前蹲下,手指點在丹闕額上,微笑道:“魔尊何故如此痛苦?莫不是天太涼,果真染上了風寒?呀,魔尊這症狀,怎麼好像中了朝寒暮暖之毒?”

  丹闕發不出聲來,顫顫巍巍抬起青筋暴起的手,打掉了紀舒放在他額上的手,對韓錦用口型道:“扶我上車。”

  韓錦明白他的驕傲,四周那麼多雙嘲諷的眼睛盯著看他的慘狀,是比身體上的痛楚更令他無法忍受的事情。韓錦立刻將他抱起來,跳上馬車,將車簾放下,把那些光怪陸離的嘴臉都隔絕在一簾之外。

  即便是極致痛楚之下,丹闕亦不肯發出聲來,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已將嘴唇咬破,鮮血順著他的下巴淌了下來。韓錦無比心痛,卻知自己的內功對於朝寒暮暖之毒毫無緩解的功效,唯有抱緊丹闕,不住親吻他的額角:“哥哥。”

  丹闕顫抖著握住他的手,用口型道:“我要他們……”

  韓錦見他痛苦無匹,實在不忍見他經此折磨,於是柔聲寬慰道:“哥哥好起來,一定叫他們好看。”說完後點住了丹闕的睡穴。

  丹闕痙攣的幅度逐漸變小,最終,終於安靜地在韓錦懷裡睡去。

  韓錦默默打坐了一會兒,感到自己體內的痛楚也有所緩解後,揭開車簾跳下了馬車。

  紀舒就站在馬車下,早有預料地望著他笑,輕聲道:“小英俊。”

  韓錦木著臉一步一步走近他,到他面前停下,冷眼盯著他看。紀舒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目光竟開始顫動,最後先撐不住轉開了視線。

  韓錦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將他提了起來,使出輕功往遠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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