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月天,小孩臉,說變就變。
上一刻萬里無雲,艷陽高照,下一刻就烏雲密布,暴雨傾盆。
這樣的天氣讓錦鳳蘭很煩惱,幾場天公不作美的雷陣雨接二連三降下來,洛子辰一行人也因此滯留在客棧。
除了這個外,天氣接連變化也導致她的風寒之症不輕反重,這兩日更是只能臥床休息。
如果只是這樣,她也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她的身體狀況她自己清楚。
可是,因為洛子辰這個人的存在,她便有些心浮氣躁起來,這樣的情緒起伏,在經過三年的沉澱涵養之後,對她來說已經有些新奇。
「蘭兒,該喝藥了。」
半倚在床頭的錦鳳蘭因這道清朗溫潤的嗓音而微微蹙眉。從昨天開始,他便打著照顧未婚妻的名義強硬的住到她的房裡來。
洛子辰端著溫度適中的藥碗走近,坐到床邊,將她半攬到懷中,親自餵藥。
在幾次抗議無效後,錦鳳蘭有些自暴自棄地接受他這樣體貼周到而又親暱曖昧的照顧。
病中的她精力不濟,實不宜跟人硬碰硬。
一碗藥喝完,洛子辰順手將一顆蜜餞塞入她口中。
雖然錦鳳蘭並不怕苦,事實上,這三年來,她吃的藥比吃的飯還多,舌頭都已經習慣也麻木了。可是,他這樣的舉動還是讓她心頭生暖,莫名有些脆弱起來。
洛子辰拿帕子將她唇邊殘留的藥汁拭去,攬著她閒聊似地道:「我不喜吃零食,這蜜餞是清硯到三十里外的地方為妳買回來的,可能滋味並不是十分好,但現在就將就些吧,等天氣好了,到了大城鎮,我再讓人買好的給妳。」
「不用麻煩了,我並不覺得藥有多苦。」她也沒有吃零嘴的習慣。
洛子辰皺皺眉,「可我看著苦。」每天喝幾大碗濃濃的藥汁下去,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反而看得直皺眉。
錦鳳蘭不說話了,他的話讓她心暖,卻也讓她覺得心酸,突然之間很想念去世的父母,曾經她也是被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如今卻落得隻身飄零江湖。
手背上一熱,洛子辰抬眼去看,被她眼中滾落的淚驚到,有些心慌地問:「妳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抬手胡亂地擦去眼淚,「沒事,眼有些疼,所以落淚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有些閃躲的神情,眼眸微垂,只是靜靜的攬著她。
等了半天不見他離開,她有些不自在起來,開口道:「我想躺一會兒。」
「哦,」洛子辰應了一聲,扶她躺下,替她掩好被子,「那妳睡吧,我去看賬本,有事叫我。」
「嗯。」
洛子辰回到桌邊翻開賬簿,目光卻沒有落在上面,她不經意間流露的脆弱與感傷刺到了他的心。
當初收到訂親玉佩時,他極其憤怒,這些年,他一直想把她揪到面前質問一番,但此時再回想,當年之事只怕大有蹊蹺。
她憔悴的病容、破敗的身體,以及大夫說過的話在他心頭漸漸連成一條線。到底當年發生什麼事?她又是在怎樣的情形下典當了他們訂親的玉佩,並把當票送回洛家?
她不說,他便不問,但有些事不是不說就永遠不會讓人知道的。
「咳咳……」
洛子辰聞聲看去,眉心不自覺的攢起,這偏僻之地的大夫醫術畢竟有限,還是應該盡快離開,尋個好大夫幫她仔細診治。
這一陣咳嗽來得急且劇,錦鳳蘭不得不坐起身子,拿帕子掩口。
「很難受嗎?」他起身走過去,卻在看到帕上的血跡時愀然變色,一把抓過那帕子展開。
錦鳳蘭攔阻不及,只能一邊咳,一邊無奈地看著他。
「不能再在這裡耽擱了,下午咱們就起程。」
「咳……沒事,只是咳得厲害了些牽動內傷罷了。」
「內傷?」他揚眉,果然是因為曾經受過重創才導致她的身體如此孱弱。
錦鳳蘭頓知失言,輕飄飄的笑了笑,「江湖走闖的人難免的。」
洛子辰重新拿了一方帕子遞給她,一撩衣袍坐到床邊。
她不解的看著他。
「除了父母血親,夫妻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蘭兒,」他微微加重語氣,「我希望妳能對我坦誠一點。」
她蹙眉。
見她止了咳,他從床邊幾上倒了杯溫水給她漱口,「當然,坦誠是相互的,我也會對妳坦誠。」
「洛子……咳咳……辰……」
「別急,我不趕時間。」
越是看他這副雲淡風輕的神情,錦鳳蘭就越是惱怒,偏自己的身子不給面子,喉嚨這個時候不配合,讓她有話也說不出。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終於止住咳嗽,她捂著胸口瞪他,口氣十分惡劣。
洛子辰平靜的看著她笑了笑,「娘子有命,為夫自然莫敢不從,那我就先到外面站站,等妳氣消了再回來。」說完,不等她開口就起身往外走。
錦鳳蘭狠狠在床沿拍了一下。感動什麼的絕對都是自己的錯覺,像洛子辰這樣本性惡劣的人哪會有什麼好心,說不定是因為當初退親的人是她,他心裡有氣,所以才對婚事耿耿於懷。
彷彿突然之間想通一切,錦鳳蘭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離開房間後,洛子辰便讓人安排下午起程事宜,接著回自己房間喝了杯茶,這才慢悠悠地又踱進錦鳳蘭的房間。
瞧她神色平靜的靠坐在床頭閉著眼,似乎睡著了,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唇畔不自覺的帶了一抹笑,聲音低柔,像怕驚嚇了她,「用過午膳,咱們就動身,要是想睡等上了車再睡吧。」
錦鳳蘭沒睜眼,只是側了下身,改平靠為側倚。
洛子辰見狀笑笑,輕輕搖了搖頭,走回桌邊繼續看賬簿。
洛家馬車很普通,可當錦鳳蘭登上馬車後,才知道裡面另有乾坤。
裝飾擺設無一不精緻,卻又無一不低調,她不由得笑了,低調的奢華才是真正大家的風格,雖不張揚卻極有品味。
洛子辰扶她到榻上躺下,又仔細的幫她掩了絲被,「累了就睡一會兒吧,妳放心,車行極穩。」
飯後用過藥,此時藥性上來,錦鳳蘭確實有些困,便沒說什麼,閉目睡去。
洛子辰拿了本書歪在一邊隨意翻看,沒看幾頁,目光就移到已然沉沉睡去的人兒身上。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呢?
他仔細回想一遍。似乎自從他再次回到房間後,這幾天一直盤旋在她身上的那股煩躁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最初見到時的平靜寧和與淡然,就像一鍋快要煮沸的熱水突然之間冷卻下去。
看著她蒼白而瘦削的臉,洛子辰的眉頭輕鎖。她還是太虛弱了,當務之急是調養好她的身子,其他事倒不忙,他應該徐徐圖之,逼得太急,只怕適得其反。
心思轉了一遍,他不再糾結先前的問題,看她睡得沉穩,他也生出幾許睡意,便移到她身邊就勢挨著躺下。
躺下沒一會兒,他猛地坐了起來,神色驚疑不定地看著沉睡的錦鳳蘭。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活人睡著後身體會像一塊冰,如同一個死人!
洛子辰狐疑的探了探錦鳳蘭的手腳,面色隨即陰沉下來。這過低的體溫太不尋常了,就算天生體涼也不致冰到這個程度。
究竟她當年受的是怎樣的重創?
他手指微顫的探向她的鼻端,在確定她尚有呼吸之後,心總算安定了幾分。
他的手還沒來得及拿開,就看到原本熟睡的人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他,不發一言。
洛子辰泰然自若的道:「我擔心妳睡得不好。」
錦鳳蘭重新閉上眼。
他握住她冰涼的手,有些擔心地問:「這樣的天氣,妳的體溫為什麼會這麼低?」
錦鳳蘭依舊沒有開口,車廂內一時間寂靜得讓人有些壓抑。
就在洛子辰覺得不會有答案時,她卻突然開口問:「有酒嗎?」重病的她無力靠自己的功力壓制寒毒,只能藉助外力了。
他訝異的挑眉。
「越烈越好。」
「酒有,但不是烈酒。」他一邊回答,一邊打開旁邊的桌櫃,取出一只透著溫潤色澤的瓷白酒壺。
錦鳳蘭心下哂然,一只酒壺也是精緻到堪比珍藏品,洛家門第果然不是一般人家可比。
洛子辰要為她倒酒,錦鳳蘭擺手拒絕,直接拿過整只酒壺,掀開壺蓋,仰脖一口將酒灌了進去。
「你喝慢點——」他擔心的看著她。
一壺酒下肚,錦鳳蘭的臉色越漸蒼白。
洛子辰愀然色變,急伸手去探她的額頭。
「還有酒嗎?」她並沒有躲避他的動作,逕自問道。
洛子辰眸中滿是擔憂,「你的身體狀況還是少喝點吧。」
錦鳳蘭只是繼續道:「有就拿出來。」
洛子辰拗不過她,便又拿了一壺出來。
等到桌櫃中的酒全部進了錦鳳蘭的肚子,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洛子辰探著她的體溫,發現的確有所升高,神情卻不由得更加的憂心,「你這是飲鴆止渴。」看情形是借酒暖身,可以她此時的身體狀況,喝酒只會讓病情雪上加霜。
錦鳳蘭滿不在乎地道:「顧得一時是一時吧。」
洛子辰擰緊了眉,「蘭兒。」
她微微揚眉,「身體是我的,我暫時還不想死。」
洛子辰很不贊同地道:「但你如今的做法卻是在找死。」
錦鳳蘭眼臉微垂,遮起眸底神色,心頭劃過苦澀。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但若不如此,身有寒毒的她恐怕早已不在這個世間。雪山上每當體內寒毒暴衝之際,除了運功抵抗她只能靠喝大量的烈酒,三年下來,酒量倒是練出來了。
「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嗎?」洛子辰哼聲,仔細替她掩了絲被,又扯過一張毯子為她蓋上。
錦鳳蘭習慣性想道謝,話到嘴邊又硬生生止住,最終決定還是睡覺。便是假寐,也好過跟他相對無言。
但她到底身子過於虛弱,沒過多久就再次睡了過去。
在確定她睡熟之後,洛子辰放下車窗簾,又從書架上拿過一只錦盒,取出一枝香,點燃插入香爐之中。
很快,一股幾不可聞的清香便飄散在車廂內。
錦鳳蘭恢復意識時就感覺身處於一個溫暖的地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舒服的醒來了。
可是,當她緩緩睜開眼晴看到周遭的一切時,許久不曾有的殺人衝動也冒出了頭。
睡前,她人在車上,但現在,她已經躺在一張精緻的雕花大床上,不過讓她暴怒的是與她一道睡在這張床上的洛子辰,因為她明顯感覺得到被下的自己是不著寸縷的,而對方也僅著了一件單薄的內衫。
她攥緊拳頭,眼睛凶狠的瞇起。她本不該睡得這般沉,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好!很好!非常好!終日打雁,竟讓雁啄了眼。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身上散發出的濃重殺意,洛子辰也醒了過來,一睜眼,便對上一雙閃著火焰的杏眸。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彷彿絲毫沒有察覺到身邊的人兒已經瀕臨爆炸的邊緣,他狹長的鳳眼微彎,勾出一個淺淡而又親和的笑容。
錦鳳蘭忍無可忍,一伸手就揪住他的內衫襟口,咬著牙道:「該死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不疾不徐地道:「哦,我怕你睡得不好便點了枝安神香,至於——」完全無視於她騰騰的殺氣,他目光往被子看了眼,「你體溫實在是太過冰涼,我擔心你,又想咱們的關係已定,便是有所逾矩也是無礙的。」
錦鳳蘭的手不由自主的掐到他的喉嚨上,陰惻側的看著他道:「如此說來,我倒要感謝你了?」
「一家人,不用客氣。」
她怒極反笑,「一家人?」
洛子辰鳳眼微瞇,身上便有了一股逼人的壓力,狀似雲淡風輕地道:「難道蘭兒還打算不嫁給我不成?」
我當然沒打算嫁給你!錦鳳蘭死死咬下亟欲衝口而出的話,眉頭緊鎖,一時間有些語塞。
洛子辰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道:「所以了,既然如此,我們就是比現在再親密些也是無妨的。」說著,一翻身,便將錦鳳蘭壓在身下,兩人的身體立時毫無縫隙的貼到一起。
錦鳳蘭驀地瞪大眼,瞪著身上的人,臉慢慢變紅。她雖未經人事,但是對於抵在自己雙腿處的硬物也隱約明白是怎麼回事,當下又羞又急,既想掙脫,又怕因自已掙扎而使情形更加失控。
如果她夠鎮定就會發現洛子辰的耳垂殷紅欲滴。
無力控制身體變化,洛子辰不免有些窘迫,但他向來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臉上硬是不露半點聲色,帶著幾分戲譫的看著她,然後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不過,老實說,太過瘦削的女人果然有些硌人骨頭。」
這話相當的殺風景,兩人之間那點旖旎遐想就此灰飛煙滅,錦鳳蘭差點衝動得不顧一切的一掌拍飛他。
占了便宜還賣乖無恥如斯,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咳咳……劇烈的咳嗽打斷她可能付諸的行動,也打斷洛子展後面的話。
他趕忙從她身上翻下,扶著她幫她拍撫胸口,當指下細滑的肌膚觸感傳來,他為之一怔,繼而半垂了眸,若無其事的繼續趁機揩油。
喉間的不適、胸口間因咳嗽而帶來的疼痛都讓錦鳳蘭無法顧及其他,一雙秀眉緊蹙。
在她咳嗽稍緩時,一只玉碗遞到她的嘴邊。
「先喝口水順順氣。」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這樣伺候她,錦鳳蘭沒有拒絕,順從的將碗中的水一口飲盡,然後目露訝異之色。
洛子辰順手將碗放回床邊的小几上,解釋道:「這是生津止渴的梨花蜜,對你身子好。」
「我睡了多久?」她努力忽視自己目前的不妙處境,盡力想得到一些對自己有用的資訊。
「大概有一天多了吧,可是餓了?」這麼摸著她的肌膚,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很想不顧她此時的身體狀況將她吃乾抹淨,生米煮成熟飯。
錦鳳蘭有些尷尬的別開眼,「你先背過去,我要起身方便一下。」
洛子辰一怔,之後輕笑,從善如流的轉過身。
錦鳳蘭心中大大的鬆了口氣,擁被坐起,目光在床前掃了一圈後又不得不落回身邊的人身上,「我的衣服呢?」
洛子辰恍然一笑,掀被下床,轉過屏風,不多時便捧著一疊女子衣物回來。
錦鳳蘭只掃了一眼就知道這些衣物質料都屬上乘,只是在看到被他放在最上面的淡藍色抹胸時頓感有些不自在。
洛子辰將衣物放到枕邊便識趣的轉過身去,只是嘴上難掩戲譫地道:「看也看過了,摸也摸過了,其實大可不必如此的。」
錦鳳蘭飛快的將衣服穿上,這才發現他也只給她拿來貼身的抹胸、褻褲及內衫,不由得恨恨的抿緊唇。
她雙腳落地的同時,洛子辰的手也伸過來扶住她。
她眉一皺,道:「我還不到如此虛弱的地步,不必。」
洛子辰不以為然的一笑,只管扶住她,道:「我領你過去。」
轉過床角,有一道小門,錦鳳蘭被扶進去後,才發現門內別有洞天。
雖然只是間淨室,卻收拾得潔淨明亮,簡單的幾件擺設也都不是普通質地。
看來,這裡並不是客棧,極有可能是洛家名下的一處別院。
兩人在簇新的紅漆馬桶前站住,錦鳳蘭一言不發的扭頭看向身邊的人。
洛子辰眨了眨眼,旋即漾起一抹恍然的笑,鬆開她的手臂,道:「我到外面等你。」
看著他出去,錦鳳蘭鬆了口氣。這個洛子辰有時候會給她一種無形的壓力。
解決了生理需求後,她用旁邊架上飄著花瓣的水淨了手,又稍微靜了靜心,這才回到房裡。
出乎她意料的,並未看見洛子辰,她凝神一聽,知道他在外間,便放下心。
走到床邊,猶豫一下,還是決定上床繼續休息,不管她接下來要做什麼,首要的事都是得先把身體養好。
沒一會兒就聽到洛子辰進來的腳步聲。
錦鳳蘭面朝內而臥,動都沒動一下,心卻是莫名緊了下。
「蘭兒,起來吃些東西再睡。」
她不想理他,卻不代表洛子辰不會主動來招惹她。
錦鳳蘭本想置之不理,旋即一想,不能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這才坐了起來。
而這麼會兒工夫,洛予辰已端著一只托盤到了床邊,將一碗白粥和幾碟小菜放到床邊的小几上。
錦鳳蘭遲疑了下,還是問了出來,「你不吃嗎?」
洛子辰驀地笑得若春花綻放,他搖搖頭,「我吃過晚膳了,這是專門為你熬的粥。」
「哦。」她低頭拿起筷子,不再多說。
見她專心吃粥,洛子辰便坐到一邊看著,瞧她粥碗見底,便上前接過另盛一碗過來。
連盛三碗之後,錦鳳蘭擺手阻止他,「夠了,我已經飽了。」
洛子辰不免有些感慨,「你該多吃些的,實在是太瘦了。」
這句話一出口,兩人都想到方才床第之間過於親暱的那一幕。
不過,兩人反應卻大相逕庭。
洛子辰似回味的揚揚唇,別有深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了兩遍。
錦鳳蘭則是心頭一惱,當下就想抓起几上的碗朝他頭上砸去。
洛子辰快手快腳的收走碗碟,笑道:「我不過實話實說,你也不該就這麼惱羞成怒吧。」
再任某人這麼胡說八道下去,未免枉費她練了多年的武功。錦鳳蘭食指一曲,彈出一縷指風封了他的啞穴。
這下,世界終於清靜了。
洛子辰瞇眼看她,高高的挑了下眉,之後釋然一笑,她這是惱羞成怒了。
錦鳳蘭卻不再理會他,逕自上床安睡,當他不存在。
洛子辰眼珠轉了轉,慢吞吞的往床邊走。
「出去。」冷冰冰的聲音自床上傳來,半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洛子辰置若罔聞的繼續移步,到床邊後扯住錦鳳蘭的袖子,讓她回頭。
錦鳳蘭心頭的火眼看就要壓不住,在回頭看到他帶了幾分委屈的指著自己的喉嚨時,又強壓了下去。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我給你解穴,你到別的屋子去睡。」
洛子辰執拗地指著喉嚨。
她解開他被封的穴道,然後指指門的方向,「好走,不送。」
「可是——」他有些遲疑,「這就是我的房間啊。」
錦鳳蘭當真是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現在我住這裡,麻煩洛大公子另尋他處棲身。」
「不好,」他拒絕得很乾脆,「蘭兒你的身體這麼差,沒有我的體溫暖著,只怕你睡不安穩的。」
錦鳳蘭險些沒直接一腳將人踹飛出去。她是腦子壞了才會允許他用那種最原始的方法幫她取暖。
「你放心,我就只是幫你取暖而己,絕對不會做別的事,如果真要趁人之危的話,該發生的也早就發生了。」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錦鳳蘭一口血差點噴出來。她若非一時不慎著了他的道,豈會任由事情鬧到這個地步?
一見她右手捂胸,臉色白中隱隱透著一抹病態的嫣紅,似乎極力想壓下不適,卻因而讓自己更加的難受。
洛子辰心頭一驚,倏地回神。
調笑也該適可而止,真把她氣出好歹就糟了。
思及此,他面上帶了幾分歉然,「你莫動氣,身體要緊。」
錦鳳蘭惱怒異常的拍開他探過來的手,「看不到你……咳咳……我或許會好受些……咳……」
此時此刻,她一點也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尷尬、羞窘、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後面該怎麼辦。
洛子辰一臉為難,「可是,看不到你,我會擔心。」他這樣步步為營,小心防範,就是不想再節外生枝。
「出去。」她話從牙縫裡擠出來。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洛子辰相信自己現在已經屍骨無存了。
唉,看來他家娘子是真的很惱他。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很委屈地退一步,「那我到外間歇息,有事喚我一聲即可。」
見他當真轉身走開,錦鳳蘭堵在心口的那口悶氣稍微緩解。
看來未來的路要怎麼走真要好生思量一番,不能再這麼順其自然下去,否則說不定哪天一覺醒來她就順進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