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反攻戰前奏
只能防守不能進攻的局面讓燕生覺得束手束腳,被動地四處躲閃著,引著燕秋爾在清流小榭內打轉。耳邊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開始變得飄忽不定,時遠時近,時上時下。心知這是唐碩找到了暗處的人正在抓捕,燕生便松了口氣,瞅准一個聲音停頓的空隙猛地一撲,將燕秋爾壓倒在鋪了絨毯的地上。
「秋爾……嘶!」與燕秋爾糾纏扭打的過程中,燕生的側頸處突地一疼,竟是被胡亂揮舞著手臂的燕秋爾給撓傷了。
顧不得查看情況,燕生為了避免被撓第二下,趕忙抓住燕秋爾的兩手扣在其頭頂,死死按住。
「秋爾!秋爾醒醒!」燕生單手按住燕秋爾的手,空下來的另一隻手輕輕拍打著燕秋爾的臉頰。
燕秋爾兩眼空洞無神,本能地扭著身子想要掙脫束縛,奈何燕生死死地將他壓住,掙脫不開的燕秋爾不滿地哼唧著。
怎麼都喚不醒燕秋爾,燕生咋舌,抬頭看向夜色深處,按捺著焦躁等待著這聲音停止的時刻,他相信唐碩定是能抓到人。
終於等到那飄忽不定的聲音戛然而止,燕生立馬在燕秋爾的腰側掐了一下,待聽到燕秋爾條件反射的痛呼時才意識到自己下手狠了點兒。看著燕秋爾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燕生轉身從燕秋爾的身上翻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思緒逐漸變得清晰,燕秋爾茫然地盯著清流小榭的屋頂看了看,還有些急促的呼吸和身體的疲憊感讓燕秋爾感到疑惑,怔愣片刻,燕秋爾才驚覺自己這是又著了道了。
耳邊有另一個人急促的呼吸,燕秋爾微微一轉頭,就看見了一頭汗水的燕生。
「我做了什麼?」燕秋爾起身,揉了揉太陽穴。每次失去意識再清醒之時他都覺得頭疼欲裂,不知道礙不礙事。
燕生摸一把汗水,瞄了燕秋爾一眼後回答道:「沒什麼。」
沒什麼?那怎麼可能!燕秋爾轉頭看向燕生,正欲開口追問,卻猛然瞧見燕生側頸處的兩道猩紅。燕秋爾眼神一緊,緩緩伸出右手,用指腹在那道傷口附近擦過,愣了愣,而後收回手,看向自己的指尖,果然瞧見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邊兒掛著血。
「我做了什麼?」燕秋爾看著自己的指尖,冷聲再問一次。
燕生抿嘴,不答。
燕秋爾蹙眉,繼續問道:「我是打算離開帝府?」是他在無意識的時候想要離開帝府,燕生卻想攔住他,所以兩人交手了?
燕生依舊不答。
不是要出帝府?那他為何與燕生交上手了?莫非……他的目標就是燕生?燕秋爾心中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燕生。
看著燕秋爾的表情,燕生心疼,伸手拍了拍燕秋爾的腦袋,燕生沉聲道:「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不管是何種情況之下都傷不到我。」
「那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麼來的?」燕秋爾眉心緊蹙,心臟因為不安而咚咚咚地狂跳。
燕生拉著燕秋爾站起來,道;「不過就是撓了一下,算不得傷。」
燕秋爾眯起眼睛,不語。
燕生牽著燕秋爾走出清流小榭,而後攬著燕秋爾的腰將人帶至對岸,冷著臉看著被幾個人圍在正中的屍體。
是的,在暗中操控燕秋爾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看著那具屍體,燕生眉心緊蹙:「怎麼回事?」就算他沒有吩咐過,唐碩也該知道這人是要抓活的吧?
唐碩單膝跪地,請罪道:「主君恕罪,屬下疏忽,竟讓此人服毒自盡。」
服毒自盡?這四個字讓燕秋爾的心臟猛地收緊。
淮安王堂堂一介王爺,要對付燕家區區商賈,還犯得著用這不成功便成仁的手段?這也太高看燕家了吧?
說句實話,就算這人今兒當著他與燕生的面兒指證淮安王,他與燕生也不能把淮安王如何,頂多就是把這信兒給秦九送去,再由秦九在朝廷周旋佈置,他們根本無法對淮安王造成直接傷害。
還是說淮安王竟謹慎至此,寧可浪費屬下性命也不遠承擔一丁點兒的風險?
「起吧。」既是服毒自盡,燕生再怎麼憋氣也怪罪不了唐碩,「那聲音是怎麼回事?」
「是樹葉。」唐碩起身,將一枚樹葉遞給燕生。
樹葉?燕生將那樹葉接過去翻來覆去地仔細查看一遍,發現也只是普通的樹葉而已,轉交給燕秋爾,燕秋爾也沒能看出什麼端倪。
燕秋爾端詳著那枚樹葉,開口問道:「你們誰會吹葉子?來試試。」
試試?瞧燕秋爾方才攻擊燕生的那股狠勁兒,誰敢隨便試?
他們若想利用這毒將計就計,確實該先弄清楚這毒究竟是靠著何種方法來操控別人的。燕生看著燕秋爾思量半晌,終是暗歎一口氣。
「誰會?」
誰會?燕齊不會,唐碩不會,齊淵也不會,唐碩的幾個手下卻目光一致地看向他們中的某個人。
唐碩將那人上下打量一遍,而後沖對方點點頭。
那人這才上前一步,沖著燕生俯首一拜,恭敬道:「啟稟主君,屬下會吹葉子。」
「那你來。」燕生迅速地將這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而後從燕秋爾手上拿過葉子,轉交給這人。
這人接過葉子,與燕秋爾交換一個眼神,見燕秋爾準備好了,便吹出了聲響。
在那葉子被吹出聲的瞬間,燕秋爾的手猛地收緊,緊張得將燕生的手緊緊握住。燕生偏頭看了燕秋爾一眼,便回握住燕秋爾的手。
然而那人一首小曲都要吹完了,燕秋爾卻還是眼神清明,半分不妥都沒有。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對這件事只一知半解的燕齊一臉的擔憂,未知的狀況讓他心中不安。
燕生抿嘴,燕秋爾沉默。他們也與燕齊一樣一知半解,縱使心中已有猜想,卻是無法定論。
唐碩思索片刻,突然開口道:「啟稟主君,屬下以為五郎君中的是蠱。」
聞言,燕生猛地抬頭看向唐碩,迫切地說道:「繼續說下去。」
唐碩點點頭,繼續說道:「蠱、毒之物多是在江湖中流傳,但毒理與醫理基本相通,所做出來的藥物大多是直接產生藥力,只是有快慢之分。相比之下,蠱的製作和使用就要麻煩許多,因為蠱是由人餵食馴養出的蟲,故而有的蠱要想發揮效力便需要外力做引。屬下以為,五郎君的這種情形,與中蠱相似。」
難得惜字如金的唐碩開口說了這麼大段的話,也算是字字如金,讓燕生和燕秋爾這兩個純商人有種即將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可有解除抑或防備之法?」沒等燕生開口,齊淵就急切地問道。
燕生對這五郎君護得緊。身為燕家家主,燕生是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金貴,若換做以往,方才那般形勢之下燕生會將事情全部交由唐碩處理,可當五郎君牽扯其中時,燕生卻謹慎得親自處理,這番舉動並非是怕別人處理不了,而是怕別人傷著五郎君。
他雖是教導燕生的先生,燕生也多他敬重有加,可他終究是無法阻斷燕生對五郎君的情感,既然如此,他若要保護燕生,就只能一併保護好五郎君了。
唐碩卻讓人失望地搖了搖頭,道:「蠱毒之事,肖娘比我知道得多。」看肖娘院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知道她有多懂了。
「去叫肖娘來。」論出身,醫、蠱、毒方面的事情,確實是肖娘與肖何知道得更多一些。
「是。」有人應了一聲,便轉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燕秋爾轉頭看向齊淵,問道:「齊先生先前可來過閒居?」
齊淵搖了搖頭,道:「方才大郎君也問過老夫相同的話,但先前老夫是與主君一起呆在前院堂屋的,並未來過閒居。」
燕秋爾失聲輕笑道:「看樣子淮安王麾下不僅有官員和商人,還有不少的江湖人士。」
這可出乎了燕秋爾的意料。若只是政商兩界,他動動腦,尚且還應付得了,可若扯上了江湖,怕還是要靠燕生的燕家了。
看著燕秋爾略顯愁苦的表情,燕生伸手勾住燕秋爾的腰,帶著幾分笑意問道:「怕了?」
燕秋爾的表情瞬間就變了,轉頭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表情看著燕生:「你是在說笑?他手握生殺大權的淮安王本人我都沒怕過,還怕他麾下的幾個江湖奇人?若說到奇人,你燕家沒有嗎?」說罷,燕秋爾對燕生賊賊一笑。
「咱們燕家是不缺奇人。」燕生斜了燕秋爾一眼,說話時刻意強調了「咱們」二字。
燕秋爾聳聳肩,不置可否。
燕生狠狠揉了揉燕秋爾的頭頂,轉頭對唐碩吩咐道:「用家主令將那個吃白食的召回,三日之內我若見不到他,他有生之年便都不必來見我了。」
燕家從商,僅政、商兩界就夠燕生忙活的了,因此就為了避免與江湖紛爭扯上關係,燕家與江湖各家一直只保持著買賣關係,並無交情,甚至是與所謂的江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若非要說燕家與江湖有什麼牽扯,那邊是肖何、肖娘、唐碩,以及那個吃白食的。只是肖何三人常年跟在燕生身邊,早已離開江湖,對江湖之事不聞不問,唯獨那個吃白食的還混在江湖之中。
三日……唐碩抽著嘴角應了聲是,一想到那個吃白食的還在西域雪山頂上,唐碩就在心裏替他默哀。
飛鷹從洛陽到西域雪山少說也要個大半天,也就是說那人只有兩日半的時間從西域趕回洛陽……這次他可真要跑斷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