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然而兩國終究還是開戰了,可本來應該實力相當的兩國,卻因大的必有個女帝加持,軍隊號稱王帥,使得大宓的戰況更勝一籌,隨著時間過去,僵持的戰局逐漸要分出勝負。
歌澤獨坐西鄴寢殿,手撫著紫色的鳳冠花瓣,這又是一朵送不出去的花。
兩國開戰已兩年多,這也代表著他們將近一千個日子未見了。
兩年多……累積了兩年多未送出的鳳冠花,全乾枯在她住過的寢殿裡,一天一朵,數量持續增加。
他……思念自己的女人……
思念卻只能思念……繼續的思念,直到「某一天」為止。
而這一天,已經到了。
他心境晦澀又悲哀,卻不容有逃避的懦弱。
「大王。」張白石來到跟前,瞧著他坐在這滿室乾枯的鳳冠花前,一雙黑眸中含著無限的悲慼掙扎。
他忍不住喟歎一口氣,先王歌鏐己於一年前戰死沙場,王子繼承王位,如今已是西鄴王。
「都準備好了?」發覺他到來,歌澤緊繃著聲音問。
「是的,可以出發了。」張白石沉聲應。
「那走吧!」他拋下手中的鳳冠花,那朵嬌艷新鮮的花朵在一堆乾枯的花中顯得那麼的遺世而孤獨。
「您可以不去的……」張白石在他身後啞聲再道,語氣是極為不忍心。
歌澤黑眸中不是一攤死水,而是閃爍著深沉期待的光芒。「不,我想去。」他想見她,而這是唯一的機會。
「可是您會很痛苦……」
「這是我的抉擇。」他的嗓音無悔而堅定。
張白石無法再多說什麼,儘管腳步再沉重,也只能追隨主子。
此刻的外頭,彷彿桑榆暮景,日暮己至……
大宓王宮原本分內三宮和外三宮,一共六重,但為了己稱帝建國為「舜淵」的女帝多建了三宮,現稱九重宮,宮廷壯麗非凡。
鳳凰殿上,鋪滿金色錦緞,九柱上雕著龍飛鳳翔,象徵女帝紀元的開始。
舜蘭一襲金衫綠樹,龍章鳳彩,顯得份外耀眼。
大殿之下是來自各地對她俯首稱臣的君王及臣子。
一張秀麗的臉龐淡然地注視著這一切,她終於如預言所說坐上御座,成為一統天下的共主。
如此極榮的日子,她該容光煥發的,但卻顯得如此黯淡而哀傷。
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她瞧向大宓王志得意滿的表情,苦澀的想,自己哪裡配稱得上什麼女帝呢?她根本只是他成就天下的工具!
「西鄴降君,歌澤到——」
這聲唱名教她心頭倏地一緊,視線迅速的往殿門望去,隨即又馬上將眼光調回自己雙膝間,不敢再移動分毫。
兩年多未見,她實在沒有勇氣面對他,是她毀去他的希望,破碎了他的國家;她是那個扼殺他宏願、教他壯志難酬的人,她有什麼資格見他?!
他可以不來的,她曾要人去書給他,表示他可以不來的。
但他還是來了……他來,是因為想見她而來,還是因為恨她呢……
「降君歌澤叩見女帝。」歌澤一身峨冠博帶,他單膝跪地,不帶感情的黑色瞳眸直視著前方高高在上的她。
她眼角餘光瞥到,不禁渾身一震,迅速抬首。他跪她,他竟跪她?!
她慌張的連忙站起身避開。「別跪!」
他劍眉揚起,兩道目光似箭,凌厲地射向她。
舜蘭一驚。他還在怨恨她嗎?
「陸下。」歌澤冷凝出聲。
她眼眶倏熱。他竟如此稱呼她,他們之間已然隔著君臣的鴻溝,再無法對等的面對彼此。「你們……都起身吧!」她只好顫聲說。
四周黑壓壓的人頭鑽動,每雙眼睛都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在心底幽然長歎,如今的她,身不由己。
歌澤站了起來,他身後的張白石亦跟著起身,這時才敢仰望女帝的臉,但這一眼,卻讓張白石霎時看傻了。
她的臉龐除了過於蒼白、沒半點血色外,渾身散發出的氣質,更是令人目眩神馳,原來,褪去平凡的外貌,她的光華便如同白晝般光彩奪目,而這份氣勢大王早就發覺到了,所以即便她還是侍女時便受到她吸引,進而深深愛上她。如今才知自己是那個真正平凡而愚昧無知的人啊!
歌澤臉上卻沒多少情緒,顯露的僅是一片淡然無波。「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恭謹的喃出每個降君都必須展現忠誠的祝詞。
舜蘭望向立於她身前的歌澤,他五官泛冷,整個人清測消瘦了不少。
「我……不要萬歲,我要的只是與你在西鄴相處的那一年時光。」她悠悠地當眾說出這段話。
眾人聞言全是一楞,連菊殷都心驚的上前,咬牙提醒,「陛下,請注意你的言行。」
她卻沒理會他的警告,只是專注地瞧向歌澤,見他眼裡只剩凌厲與冰冷,她內心不禁替自己感到好不滄桑。
「那一年,我也很懷念。」歌澤忽地也徐徐而晦澀的說。
沒想到他會回應她,她登時雙眼蓄滿淚水。「歌澤!」她情不自禁的跨前想接近他,可她身旁的父兄立即橫擋在她身前。
「舜蘭!」菊殷再度出聲警告。
她視若無睹的推開兩人,但也只是往前再踏上一步,無法走到歌澤身前。「歌澤,既然你來了,我想告訴你,與其身為帝王,我寧願是你的王后!」
此言終於引起殿上一片嘩然。女帝這是什麼意思?竟不要江山只要美男?!
就在人聲沸騰中,歌澤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滿是錯綜複雜的情緒。「王后?你說你寧願當我的王后?!」
他孤獨淒涼的笑聲深深震攝住內心不平靜的舜蘭。「是的,我情願如此!」她堅定的說。
「不,這是天命,我與父玉努力了近三年,幾乎將西鄴毀去,結果是女帝贏得天下,我敗北臣服,你再不可能屈就的成為我的王后。」他感然的道。
此時,外頭的晴空莫名閃出一道悶雷,接著啪答啪答的雨珠叩擊土地面,她的心彷彿也跟著哀傷的下起大雨。「為帝就不能為後了嗎……」她失神低喃。
「你曾要我在抉擇時別猶豫,現在這話也適用於你。這是屬於你的天下,你曾想退讓給我,但它終究還是你的,我敵不過天,你也是。」
舜蘭慘白了容顏,一股心酸,由心頭蔓延到全身。人果真是不能妄想的……
「女帝不能為後,歌澤你可以成為王夫啊,有情人終成眷屬有什麼不可以?!」人群中有人如此喊道。
各國間早有流言,傳說他們倆早互有情意,三年前所謂的「扣押」事件其實是女帝自己私奔去會情郎,沒想道卻惹得大宓王震怒,這才會以扣押罪名討伐,之後掀開真假公主的秘密,也開啟大宓一統天下的重要戰爭。
「不,本王反對!歌澤狼子野心,本王與他龍拏虎攫一番才將他制伏,若讓他成為王夫,他必會操弄天下,玩弄女帝!」菊殷當然不肯。
任何人都能是王夫,唯有歌澤不行,他掌握不了這男人,可這男人卻可以控制舜蘭的心,他萬不可能接受歌澤為女婿。
歌澤臉色發沉,黑潭般的眼睛裡閃著寒霜。「我也無意成為女帝的王夫,還請大宓王放心。」
舜蘭的心瞬間跌落寒潭。終究終究是不可能相守的,她怎能要求這個心高氣傲的男人依附在她之下。「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她心碎的喃喃自語。
「陛下,請坐回你的鳳椅,這麼站著與臣子說話,並不合禮法。還有,你已稱帝,注意自稱稱謂,別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菊殷刻意強調歌澤己是臣子,要她自恃身份,別丟了臉。
舜蘭萬念俱灰,木然地退回座上,心思彷彿不知飄向何處。
歌澤在轉身離開前,再瞧了一眼鳳座上的她,竟是荒涼孤寂不已。他半垂下眼眸,腳步不停的撩袍跨步而去。
「什麼?她竟下令三年不收取戰敗國的貢銀,這太婦人之見了!」菊殷大怒的大掌拍桌。「也不想想咱們花了三年才打下這天下,三年來耗盡國庫中多少金銀,她卻說什麼要善待降民,助他們重建家園,不取他們任何戰利品,那咱們在戰爭中損失的元氣又怎麼補回?咱們同樣也需要大筆錢財建立牢不可破的舜淵皇朝!」
「不只如此,她還大封各國降君為諸侯王,繼續管理地方,她這樣豈是不把實權再交回他們手中,這樣稱帝有何意義?」高庚同樣是怒氣沖沖。
「哼,這丫頭咱們是越來越控制不住了。」菊殷陰冷著臉道。
先前在征戰中,他們軟禁她,盡情的以她的名義豪奪天下,如今,她已正式稱帝,天下人皆以她為馬首是瞻,認定各國群雄唯有她可以號令,所有文件已不是他這女帝之父說了算,若無女帝親允,什麼事也做不了。
而舜蘭的態度也日益強硬,他提出的建言十之有六七都遭到駁回,他再也無法如傀儡般操縱她。
這可不是他們當初讓她稱帝的初衷,她是名義上的女帝,但實權絕對是屬於他菊殷的,而非只是在分封諸侯王時,除大宓王外再加封為「國父」,以示他比旁人更尊貴的身份如此而己。
「看來在對女帝完全失去控制前,咱們得做些事了。」懷果不住陰笑。
「你想該怎麼做?」高庚沉色問道。這人陰險多謀,莫非又有什麼良計可以對付那不受教的妹妹?
懷果笑容更顯陰損了。「你們不覺得,該為女帝找個王夫了嗎?」
「王夫?」高庚瞇了瞇眼。「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找個男人壓制那丫頭,讓她乖乖聽咱們的話辦事。但那丫頭只中意一個傢伙,那就是歌澤那小子,其他的人她根本不會接受。」
「沒錯,瞧建國稱帝的那日,她見到歌澤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可得知那丫頭對歌澤有多死心塌地,所以本王才更加防範,絕不許她再受那男人蠱惑。」
「這就是了,越是這樣,國父和王子才得趕緊為她安排一個男人,讓她對歌澤從此死心,兩人再無藕斷絲連的機會,這樣二位才能高枕無憂不是嗎?」懷果說。
菊殷與高庚同時思索起來。
「若要找個男人給她,這人必須是要咱們所信任的人才行。」菊殷沉吟。
「且要是聰明能聽話的」高庚也領首。
「最重要的是,我絕對對國父和王子忠心!」懷果忽然高聲說道。
兩人愕然的望向他。
「你想成為舜蘭的男人?!」高庚聲音訝然的拔高。
「唯有我符合你們的條件,不是嗎?」懷果大言不慚的毛遂自薦。「這天下好不容易落入你們手中,而我視你們為主子,成為王夫為你們辦事,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菊殷一瞪眼後,似乎下了決定,縱笑出聲的說:「好,就是你了!懷果,本王讓你成為舜蘭的男人,不過你可要知恩圖報,努力煽動舜蘭聽從父兄的安排。」
既然父王都接受了,高庚也無話可說,況且懷果確實是最好的人選,聰明且卑鄙,又是他們能掌握的人。
懷果欣喜的允諾,「在成為王夫後,我自當會更加賣力的為二位效勞。」
「爹,您去見過娘了嗎?」有著一雙大眼睛的三、四歲小女娃兒,用著稚氣的語音問著將她抱在腿上的男子。
男子腳旁還趴伏著一隻狗,它全身的毛雪白得非常漂亮——它其實就是小紫,白色才是它原來的毛色。
歌澤微笑回道:「見著了。」
「她有問起我嗎?」
他抿了抿唇,搖頭說:「那場合裡恐怕沒法問起的。」
平安失望的垂下臉來,「這樣啊……」
他托起她的小臉蛋。「別失望,她不會忘記你的。每年她不是都托人為你送來四季的衣裳,這證明她心中一直有你。」
「可是我不能見她嗎?」她還是懷抱著無限希望的問:「我聽說以前她做了很多奇怪的玩具跟糖果給我,對我非常疼愛,我想再試一試她做給我的糖,味道有多奇怪。」
歌澤失笑。「會的,你會再見到她的,我保證。」
「那是什麼時候?」她不想等太久。
「什麼時候啊」他思緒似乎有些游離了。
「爹?」平安扯了掛他的袖子,將他的注意力拉回。
他勉強一笑,「很快的……」
「那是多快啊?」小女娃很執著,她一定要問清楚。
「郡主,我有事得對大王稟報,得佔用些時間。」張白石進殿來解救他,對著平安說。
她立即嘟高了嘴,瞧了瞧她爹依舊黯然的神色,這才不甘不願跳下他的大腿,帶著小紫跟著等在一旁許久的乳娘走了。
「大王?」張白石出聲喚他。
歌澤嘴邊浮起一抹苦笑的望向他。「多謝了。」
「不客氣。」他也跟著無奈的笑了。「收郡主為女兒的事,您可後悔了?」大王收養平安後,原本稱她為西郭公主,但因為西鄴戰敗,大王被降為諸侯玉,平安公主的身份遂被降等成郡主。
「怎麼會?她那麼可愛。」歌澤含笑道。
「可是這時候就會讓您煩惱了。」
「這種煩惱不叫煩惱,有關於那女人的事,都是一種回憶。」他淡淡地說。
「但這也會教您陷入痛苦中……」
他眉頭一擰,「我願意。」
張白石再次苦歎。「我明白了。」
「那是什麼?」瞥見他手,中拿了封信。
「這……」他臉色微變。
歌澤挑高眉峰問:「怎麼了?」
「這是一封女帝發出的詔書。」
「內容呢?」
「內容是……就是王夫人選己定,女帝即將大婚。」
原本拿在歌澤手中的茶杯掉落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但他竟是恍若未覺。
「大王……」張白石不忍的喚了喚他,太清楚這對他打擊有多大。
他茫然的抬起眉,「王夫是誰?」
「是叛徒懷果!」張白石忿忿地握拳的告知。當年真不該讓他去大宓的,想不到如今他竟敢妄想大玉的女人!這人真該死!
「是他那就不是那女人自願的了。」歌澤這會兒竟還笑得出來。「一定是他們逼她的。」
「如今她已是高高在上的女帝了,菊殷他們逼得了她嗎?」張白石懷疑道。
「可以的,因為她也有把柄在他們手中,所以她會屈服的。」他悲淒的說。
「把柄?什麼把柄——」問了一半,張白石自己想通了,沒再問下去,可卻是咬牙切齒起來。「真是混帳!」
「我要見她,你去安排一下吧。」歌澤突然說。
「您要見她?」張白石訝然了一會,隨即開心的露出笑來。「您終於願意主動去見她了!」
「嗯……」歌澤遙望遠方。相思無處寄,思念只能在心頭,但這次,是時候見她一面了。
抱著興奮的說話說到累癱地在她懷裡睡去的平安,就連小紫也來了,這頭獵犬沒忘了她,見到她時,高興的拚命地往她身上撲舔過來。
舜蘭開心得眼眶一直是紅的,可是她控制得很好,眼淚始終沒有掉下來。
「謝謝你帶他們來。」她用著充滿鼻音的聲音對著坐在面前的歌澤道。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主動來見她,還帶來平安以及小紫,因為實在太感激了,她對他綻開愉快而且燦爛的笑靨。
歌澤望著她帶笑的大眼,在那燦爛眸光的背後,含著試圖想掩藏的巨大憂傷。
「我原想帶更多你的寶貝來的,但數量龐大,只能帶上他們兩個。」
她哽咽地點頭。「能見到他們我就很高興了……其他的……它們都還好嗎?」
「你交代過要我好好照顧它們,我為你做到了。它們都很好,很多還生了下一代,尤其是百鳥園裡的鳥已經繁衍出數千隻的後代了。」
舜蘭想起三年前,那個她想說卻來不及說出秘密的夜晚,她先是告訴他一些自己放心不下的事,原來他都記得啊。她鼻間更酸了。
「還有這個。」他伸出拳頭,手裡似乎藏了東西。
在他的眼神示意,她張開自己的手心,他手掌搭了上去,她感到一顆滾圓的珠子掉下,在她掌心上滾動著。
她雙眸邊亮,「成了?」
歌澤含笑頷首,「真正的蘭珠。」
她立即驚喜的仔細瞧了瞧手心中的珠兒,雖然珠子不大,但顏色與圓潤度都算上乘了。
成了,真的成了!她緊緊的將珍珠捏在手心裡,非常的興奮。
他黑眸緊緊的盯著她,嘴角輕輕揚高。「你現在已擁有天下,還會在意這顆小珠子嗎?」
「在意!當然在意!這才是我最在意的事!」她激動的說,說完又尷尬的紅了耳根。「我很孩子氣是嗎?壓根不像一個人君。」她雙手不自在的絞在一起。
歌澤微笑著,讚許她道:「不,你做得很好,你以德治國,載譽天下,你比任何人都適合做一個帝王。」
「不,我做得不好,如果是你一定做得比我好——」她倏然住口了。這時候還說這做什麼,這不是在刺激他嗎?
她懊惱得想咬下自己的舌頭。
可歌澤的表情依然沒變,仍是不慍不火地笑著,「你還是信我會成為天下的共主,對我有信心?」
「我……」若有信心,就表示她得下台一鞠躬,而這在現階段各方的壓力下,似乎不可能。她不禁悵然的低下了頭。
「你對我始終如一,這我是知道的。」他又說。
舜蘭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他知道就好,知道她的心就好!這樣她就能稍稍感到安心了。
「舜蘭,」他喚她名字而非尊稱她陛下。「你的光芒是無法被別人遮蓋住的,有你存在的地方,一定會讓週遭都美麗起來。這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他眼中飽含無限愛慕的深凝著她。
「歌澤……」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臉上紅霞飛起。
「還有,恭喜你了,聽說王夫人選己定。」他猝不及防的說起這事。
此話一出,她臉上的紅暈即刻褪盡。
是啊……他也知道了,女帝即將有王夫,這昭告於天下的喜事,他怎麼可能會不知呢?!「你是專程來向我道賀的嗎?」她的表情凍結了。
「是的,於情,我應該走這一趟,於理,我更該來。」
好個於情於理,舜蘭忍著不讓眼眶裡的淚珠滴落下來。「嗯,我懂……」依他們的「交情」,於情於理他都該向她道喜的。
只是,曾經是那麼親密的人,現在卻離她好遙遠她心裡一陣酸、一陣痛,就算已經死死咬著唇,眼淚還是掉下來。
「陛下。」他換了對她的尊稱。「我這趟會將平安以及小紫留下,讓他們陪伴你一陣子,為你解解悶。」
「他們能留下來陪我?」這份驚喜,稍稍沖淡了些她的苦悶酸楚。
「是的,他們本來就屬於你,為你留下也理所當然。」
舜蘭吸了吸鼻子,有著說不出的感謝。她如今雖貴為女帝,但是很多東西都不再屬於她,好比快樂不再,創意不再,她能擁有的東西越來越少了,遠不如在西鄴與他相守時所擁有的要多。
「我該走了。」該說的都說了,歌澤遂站起身來。
他要走了!她驀然慌張起來。「歌……」她張著口,想開口留住他。
倘若……倘若她像以前一樣,厚著臉皮要求他留下一段時間,他會答應嗎?
……不能的,今非昔比,她不能再任性了,況且她要他用什麼身份留下?這是在污辱他,她如何能這麼做?太傷他了!
她閉上嘴,放棄了。
就算千般不甘萬般不捨,在這一刻都得放下,她勉強不了一個有著高傲自尊的男人,委屈自己的待在她身邊,她委屈不了他啊!
歌澤……瞧著他邁步走遠,瞧著那背影離她越來越遠,他連一次也沒有回頭,當然,也見不到她潸然落淚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