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玖朔(中)
柳唯站在墨色的衣櫃前,兩隻手臂都掛滿各式各樣的西裝、領帶、與襯衫,而且還有增加的趨勢。
「啊,你穿這件如何?」穿著香檳色絲質睡衣的玖朔拿起白色的西裝外套在柳唯身前比著。
「太……醒目了,大哥……現在是在挑你要去婚宴的衣服……」
「反正時間還早,而且你也要去啊。我一直覺得你可以試著穿亮一點……不過這樣就跟武辰一樣?呵,我相信你穿起來會比他好看多了。」
「大哥比較適合……而且我……」柳唯輕輕搖頭,把沒說完的話吞下肚。
鏡片後的雙眼愉悅地瞇起,「那你覺得我應該穿哪套去?幫我挑吧。」
「我?這個……」
「我對自己的審美觀實在沒自信啊,哈哈。」玖朔對柳唯露出一個尷尬的笑。
在外人面前總是板著臉的玖朔,在家人——尤其是柳唯——面前,變得表情豐富,而且也很愛笑,簡直是判若兩人。
特別是玖朔在柳唯面前總是帶著笑,這讓柳唯有種獨佔大哥笑容的優越感。
柳唯細細審視面前的玖朔——有著出色的相貌與精明的氣質,不管怎麼穿都很適合。
但既然大哥都要自己選了……
他把手上的衣服一一攤在床上,最後選了一件能加強玖朔嚴謹個性與沉著的西裝。
「這套吧……」柳唯把一件深銀灰色的西裝交給玖朔,後者卻無意伸手去接。
玖朔舉起兩手,笑道:「既然是你幫我挑的,那順便幫我換?」
被久適大學學生們封為『殺手助教』的徐玖朔在家裡卻是這副模樣,這大概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吧。
柳唯莞爾一笑,沒多想就上前準備解開玖朔睡衣的釦子,在指尖即將碰到衣服的同時又停下來。
「怎麼……」玖朔握住懸在身前的手指,低聲笑著,和方才有些耍賴的笑不同——這是屬於野獸的笑聲,「想起昨晚的事嗎?想到昨晚……你在我床上……欲仙欲死的樣子……嗯?」他暗示地睨著被縟尚未整理整齊的床鋪。
「大、大哥……」柳唯不安地扭著身體,躲避著大哥調侃的目光。他的大哥似乎很喜歡看柳唯困窘的模樣,隱藏在眼鏡後的侵略性更強了。
「你居然連猶豫都沒有就想幫我脫衣服……看來昨天的事情不夠深刻,你的身體記不住嗎?」玖朔吮著柳唯的指頭,「繼續剛剛的動作啊,怎麼停了?只有一隻手也能解釦子吧?」
和兄弟間的惡作劇不同,玖朔的行為更像是調情,而且態度上也跟柳唯的兩位弟弟不一樣,玖朔完全把柳唯當成自己親密的情人般對待。
柳唯卻深深陷在玖朔這種舉止帶來的情慾中,無法自拔。
是不是自己對大哥也有這種感覺呢?柳唯不是很懂。
至少他對這位表現突出、生活嚴謹的大哥是抱持著崇拜的——從以前到現在一直是如此——
他小心翼翼地解開玖朔的第一顆釦子,這時玖朔正在啃咬他的手腕,傳來一陣麻癢。
『你的存在只會造成我的困擾!』
總是不時在腦海迴蕩的話語再度出現,以前都會為這些聲音感到困擾,但最近柳唯已經學會忽視它。
這些都只是過往,不再重要了。
後腦的傷口似乎開始作痛,柳唯再打開兩顆釦子,看到玖朔因長年鍛鍊、潛藏在衣物下的精實胸膛。
三位兄弟在父母過世、搬到久適社區後,便開始鍛鍊身體,或學習武術。
巳閻是練國術,武辰是防身術與靠著登山攝影練就的強健體魄,玖朔則是練柔道與上健身房。
是單純健身?還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
還是……想守護什麼東西?像是……柳唯?
柳唯的手指輕撫上那有力的臂膀,回憶昨晚枕在上頭的時光。
『別再跟我說話,也別再對我露出那種愚蠢的傻笑——』
玖朔把柳唯的手按上自己心口,猛然吻上他。柳唯配合地張開唇,放任玖朔的舌纏著自己的。
『我——不是你哥哥,別再靠近我了。』
釦子全都解開了,寬鬆的絲質睡衣落在地上,玖朔也順勢把柳唯壓在床上,加深唇舌的侵略。
「衣、衣服會皺……」只穿著跟大哥借用的睡袍、下半身未著寸縷的柳唯看到玖朔的手拉開腰帶,在自己身上遊走。
冷靜的大哥只有在這時才會顯露出急躁。
「反正我要穿的那套在你手上不是嗎……別弄皺了,呵……」玖朔舔著他的胸,「柳唯……陪我去宴會,好嗎?」
「我、我……嗯……」
「我想要你在我身邊……」玖朔跪在床邊,將柳唯的性器含入口中,手指同時也滑入昨晚才飽受他蹂躪過的後庭。
濕熱的包覆與體內敏感被手指按壓的快感同時襲來,讓柳唯的身體在床上彈了一下,「但是我……不認識……嗯……」
「那些親戚不用管他們,隨便打個招呼就好。」反正他們在徐家兄弟成為孤兒時也從未伸出援手。
真要有,也是衝著那巨額的保險金。
「啊……若、若不會造成你的麻煩……的話……嗯……那……」
似是對柳唯的回答不滿意,玖朔用舌頭頂著堅挺的頂端,從喉嚨中發出帶著磁性的低笑,「你從來都不是我的麻煩……柳唯……」他用牙齒囓咬著顫動的性器,手指愛撫的速度也逐漸加快。
柳唯猛然抓緊身下的床單,弓起的身子讓玖朔知道他已到達極限,「大哥……我……啊!」在柳唯解放的前一刻,玖朔及時退開,灼熱的濃稠就這樣噴濺在他臉上。
看到大哥的臉沾上自己的體液,柳唯慌張地撐著虛軟的身子想替他擦掉,「對、對不……」
玖朔泰然自若地用手指抹去白濁,「別道歉,我不介意。」 他盯著手上帶著餘溫的液體,眼中閃過帶著獸慾的衝動,隨即被理智掩蓋下去,「要是真的在意,那就陪我去婚宴吧,我一個人面對那些親戚們會很不安吶。」
他這位精明強勢的大哥,可是從六年前父母過世後便扛起照顧兄弟們的責任,怎麼可能會因為單獨參加親戚的婚宴而不安呢?
知道大哥在對他撒嬌,柳唯嘴角勾起一個笑——依然不是玖朔遙遠記憶中的那個笑容。
那個純粹的笑臉,只能給『徐柳唯的大哥』看到。
「對我……笑一個吧……柳唯……」玖朔用宛如祈禱的虔誠神情,在柳唯唇上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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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哥哥,所以要保護弟弟……』
深紮在幼小心靈裡的責任感逐漸萌芽,但隨著時間過去,玖朔開始感到自己比想像中來得更加無力。
柳唯的頭腦在他們四兄弟中是最不靈光的,不管是課業或是生活上的反應,他總是慢他們許多。
而高收入、高學歷的父母對四個兒子的要求儘是完美,天生不擅長讀書的柳唯在升學至上的教育體制內就成了他們的一個大污點。
不管怎麼處罰、怎麼責罵,柳唯總是他們眼中那位扶不起的阿斗。
不知何時,原是屬於正常體罰的行為,慢慢轉變成純粹的暴力。
或許是父母在工作上承受巨大壓力,而這壓力需要一份宣洩口,又或者是利己主義的父母無法接受柳唯的落後,想將他從自己生活中否決掉。
像是柳唯動作慢了一些,父親便立刻把手上的東西往柳唯丟去——不論他手上是一個座墊,或是一個碗,甚至是把剪刀。
這種暴力舉止讓玖朔感到萬分恐懼,他不懂為何平常對自己十分和善的父母,在面對柳唯時卻是百般厭惡,甚至下重手。
但從小就被灌輸『他們的人生意義就是要討好父母』觀念的他,沒辦法理解自己應該阻止這種暴力行為,只能默默看著柳唯承受這一切,再強迫自己把視線轉開。
他們兄弟四人都是被害者,他無能為力——這只是逃避的藉口,彷彿這樣就能不去正視受到父母暴力的柳唯。
彷彿這樣……就能假裝自己活在正常的家庭中。
柳唯也知道這件事,所以從未怨恨過他那三位袖手旁觀的兄弟。
他不該撇下那個擁有純真笑容的二弟,每天晚上他都被自己的良知給燒灼疼痛的內心。
所以玖朔總在家人不注意的時候對柳唯給予一些照護,即使他是出於自我安慰——跟一種連他都沒察覺的情感驅使——才做的,但柳唯認真而誠懇的回應總是讓他得到一絲溫暖。在他和這位二弟互動時,他才有種找到歸屬的安心感——這種感覺是其他兩位弟弟無法帶來的。
他不討厭自己的三位弟弟,但總覺得柳唯和三弟、小弟比起來……在他的心中的位置是不同的。
到底是哪裡不同呢?連玖朔自己都不明白。
熱鬧的餐桌邊總有個格外安靜的角落,而玖朔總是必須坐在這個角落旁,為此他常常感到不自在——他無法不去關心柳唯的狀況,卻又擔心被父母責罵。
『別跟柳唯聊天!讓他趕快吃完飯回書房讀書!』想必父母會這樣說吧。
今天巳閻得意地說著他跟武辰兩人同時獨佔全國比賽兩個年段的冠軍,父母十分高興,甚至還難得開口誇讚。
看到三弟與小弟因父母難得的稱讚而得意洋洋,已經國中二年級、正值叛逆期的玖朔不禁在內心嗤之以鼻。
他們根本不是為兩個兒子高興,而是為自己又多了個可以跟左鄰右舍或親戚炫耀的話題。
無聊的自尊心,偏偏自己也和弟弟一樣,為了討好父母而無所不用其極。
真是可憐、可悲、還有可笑。
在其他人大聲嚷嚷的對話中,柳唯細若蚊蚋的聲音飄進玖朔耳中。
『我……我的美術作業……也被老師……送去比賽……得名了……』柳唯的聲音在桌邊徘徊,完全無法進入父母耳中,瞬間被他們的高談闊論給淹沒。
玖朔不知道父母究竟有沒有聽見,但他們聽見了又如何?
美術作業?父母才不想聽到這種東西,他們腦袋裡是升學考試至上,其他的全都是垃圾。
柳唯也知道這個事實,他說完這句話後對盛著半碗白飯的碗擠出一個生硬笑容,好像方才那些話只是講給這個碗聽的。
在他記憶中非常愛笑的二弟,越來越不會笑了——現在只有在他面前偶爾會有淡淡的笑顏,或是向線在這樣強顏歡笑。
他不想成為『異常』的存在,因此只好偽裝出融入『和樂融融的家庭』這個一戳就破的假象。
玖朔忽然想為二弟做點什麼。
他張嘴想回應柳唯,但要說什麼?他能說什麼?
而且——沒來由地,他不想和其他人分享柳唯的任何事物。
『我吃飽了……我要去書房唸書了……』柳唯洗好碗,默默地放在架上,走入自己房間。
這段時間家人還是不停地談笑著,絲毫沒有察覺柳唯的離去。
玖朔生起一股莫名的衝動,想知道柳唯話裡說的到底是什麼,便匆匆收拾完畢後便跟了上去。
柳唯今天比平常更加魂不守舍,他踩著虛浮的腳步走進自己房間,拿出一張看似獎狀的東西走出來。
他走到客廳的垃圾桶旁,盯著獎狀好一會兒,手指撫著上頭的燙金文字,最後柳唯一咬牙,閉上眼把獎狀撕成四半,扔進垃圾桶內,頭也不回地回房。
玖朔拿起垃圾桶內的紙張,本來不抱什麼期待的他在看清楚上頭的文字後瞪大眼睛。
這是一個全國性的藝術性比賽,就算對藝術沒興趣的玖朔也略有耳聞,在這比賽得名的人還可以出國參賽。
柳唯居然得了第一名?
他腦袋嗡嗡作響,有種為二弟感到驕傲的欣喜,隨即想著自己是否該把這件事和父母說。
猶豫了一下,他決定隱瞞這件事——第一名又如何?這不是他們要的啊。
玖朔小心翼翼地將獎狀的碎片收起,把它夾進自己書櫃裡的其中一本書中。
連他也不懂自己為何要這樣做,但當他把書放回櫃子裡時,心裡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滿足感。
像是自己和柳唯分享了某種祕密似地——只有他們兩個知道的事情。
只屬於『他們』。這個詞彙咀嚼起來多麼美味。
這個想法讓他興奮,甚至還想更進一步佔有。
當玖朔察覺這份在不知不覺中茁壯的感情時,他已經控制不住了。
******
柳唯靠在宴會廳外的柱子邊,忘我地研究擺放在入口的裝飾花,甚至還把綁著的緞帶拿起來研究。
「原來你在這裡。」
回頭看見帶著無奈笑容的玖朔,柳唯才發現自己居然忘了時間,「啊,大哥……對不起……」
二十分鐘前受不了裡頭喧鬧的人們,柳唯向玖朔說要出來透透氣,就在外頭逗留到現在。
「別道歉,我只是擔心你的狀況才出來看看。」玖朔撫著柳唯的臉,「你看起來很累,要先回去嗎?」
「我……還可以。」他不能讓大哥覺得自己是個累贅。
因為只有大哥不一樣,只有他……曾經保護過柳唯……
就算年幼的記憶很模糊,但柳唯依稀記得玖朔跟自己玩耍的時光。
『柳唯,這樣很危險。』
『你不可以做讓媽媽、爸爸生氣的事情。』
『柳唯,你要乖一點,這樣爸媽才會疼你……』
『柳唯……你……』
過往的殷切叮嚀閃過腦海,柳唯腦袋忽地發暈,他閉目蹙眉,想把這暈眩趕出身體。
感覺到柳唯的勉強,玖朔蹙起眉頭。
他知道二弟不擅長應付人群,但是他還是決定帶著柳唯過來,讓親戚知道自己的弟弟並不是只有『兩個』。
柳唯從未參加過任何碰見親戚的活動,因為父母恥於讓他出現於親戚面前。
『他一定會成為笑柄。』
『其他兄弟都這麼優秀,怎麼會出一個這樣的笨蛋?』
『有人問就說他身體不好就好了,不准透露任何關於柳唯的其他訊息!』
在參加聚會前,父母總是這樣耳提面命,久而久之,鮮少來往的親戚也忘了他們究竟有幾個兄弟。
每次看到那對夫妻就是帶著三個兒子,那應該就是只有三個小孩吧?
四個?剩下那個是誰?沒有印象啊。
父母眼中的『污點』,理應被無視,所以慢慢地,在家裡沒有人看得到柳唯的身影、聽得見他說的話。他的笑容、他喚著『大哥』的聲音——玖朔早已忘了是什麼樣子了。
連柳唯自己也逐漸封閉自己的心,逐一切斷他與周圍的連結。
最後跟兄弟們的也——
玖朔不想再讓『那件事』重演,所以他要帶著柳唯建立更多牽絆。
但他這麼做真的好嗎?柳唯真的能接受其他的人嗎?
或者說——玖朔自己能接受柳唯親近外人嗎?
「喔?這不是徐家的大哥嗎?」一個中年婦女帶著另一個和柳唯年紀相仿的女性朝兩人走來,她身上過於濃郁的香水味令柳唯偏過頭去輕咳。
玖朔在腦海中搜尋婦女的信息,好不容易才想起她是母親那裡的遠親。
「您好,很久不見。」玖朔把手放在柳唯腰後。
柳唯逼自己挺起腰,「您、您好……」
「都長這麼大了啊,哎唷,真是一表人材。」婦女滿意地審視玖朔後,再看向柳唯,「喔?你是……武辰嗎?」
柳唯呆了一下,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比較好,他偷偷覷著玖朔,「不、不是……這個……」
他幾乎沒有和長輩寒暄的經驗,也沒人教過他該如何應對。
跟她說他不是武辰嗎?要是讓她生氣怎麼辦?對方會不會因此瞧不起大哥?他會不會造成大哥困擾?
「這是舍弟,徐柳唯。」玖朔攬著柳唯的肩膀禮貌性地笑道。
「徐柳唯……小弟嗎?」婦人顯得有些困惑,「我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我有見過嗎?」
「他是二弟,您應該記得吧?」
婦人身旁的女性看到玖朔的輕笑,不禁紅了臉,「媽……妳記錯了吧?」
「嗯?是嗎?唉,年紀大了腦袋就不中用。」
「別這麼說,您看起來還很年輕呢。」
「哈哈,真會說話啊……我說你啊……這種場合怎麼沒帶女友來給大家看看呢?」
看到柳唯瞬間刷白了臉,玖朔忍住咂舌的衝動,依然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現在都在忙著工作跟家人的事,沒有多餘心力在這種事情上。」他十分自然地讓柳唯靠在自己身上,「弟弟們都還沒畢業呢。」
「哎,弟弟們都大了,別老顧著他們,也該為自己的未來打算啊。」婦人續道,「你真的沒對象?」
聽到這句話時,女性露出有些雀躍的表情,玖朔裝作沒發現。
「我這種工作狂可沒人敢要啊。」
「怎麼會呢……你覺得我女兒如何?」
「媽,妳又來了。」
「你們兩個年紀差不多啊,我也覺得挺配的……」
柳唯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兩手不安地扯著自己的袖子。
玖朔放在柳唯肩上的手改貼在他背脊上不著痕跡地輕撫,希望能舒緩他的情緒。察覺柳唯的冷汗已經濡濕衣服,玖朔決定立刻離開這裡。
這一切果然是個錯誤,他不想讓柳唯繼續待在這裡了。
柳唯只要留在他身邊就好。
「抱歉,我們還有點事,必須先走一步,失陪了。」他不等婦人回應,便摟著柳唯快步往電梯走去。
「大、大哥……我還可以……」柳唯步履蹣跚的模樣像是喝醉酒,幾乎要靠著玖朔才能順利往前走。
「但是我累了。」
柳唯看著板起臉的玖朔,沮喪地垂下眼。
又添麻煩了。
他很沒用啊,明明自己想幫上一點忙的……卻老是讓大哥煩惱。
大哥……吶……大哥……我是不是妨礙到你的人生了?還有兩位弟弟……你們為什麼都要對我做出這麼奇怪的行為呢?
你們真的想這樣嗎?
是不是我……你們才會到現在都單身?
『你很多餘。』
你以前這樣說過我。
告訴我啊……大哥,我現在還是多餘的嗎?
你說的話我都會聽的……大哥……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去做……
就像你以前對我大吼——『你給我消失!』
我也會做喔。
思及此,柳唯心裡生出一股異樣感。
他在這裡,還存在著。
那——『消失』的是什麼呢?
他……忘了什麼事?
看到柳唯從上車後就一直呆愣愣的,擔心他狀況的玖朔趁著紅燈時摸摸他的額頭,「你還好嗎?」
「啊……大哥……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麼?」
「一點……小事情……」
「告訴我。」
「真的只是……」
「多小的事情都沒關係,我想知道。」玖朔撥開遮住他臉孔的黑髮,「告訴我。」
正因為過去沒有好好傾聽柳唯的聲音,才會讓柳唯留下痛苦的回憶。所以現在不論柳唯要說的事情是多麼微不足道的小事,玖朔——當然,也包含其他兩位弟弟——都會全神貫注地聆聽。
柳唯焦慮地扳著自己的手指,「嗯……大哥……你單身的原因……是因為……我嗎?」
玖朔既是事業有成,外貌也出眾,在大學有不少女學生或女職員曾對他示好,其中也不乏足以和他門當戶對的女性。
但是柳唯從未看過他和哪位異性有超過某種界線的互動——
當他問出口時,路口的燈號也轉綠了,玖朔的視線不得不從柳唯身上移開,這讓他鬆了口氣,卻又有點失落。
兩人久久都沒再開口,車內的氣氛變得沈重,沈重到讓柳唯有種自己將要窒息的錯覺。
「不是你。」玖朔輕聲說道。
柳唯瞅著凝視前方的玖朔,心中不禁猜想這是不是為了安慰自己才說的謊言。
從玖朔認真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並沒說謊。
「這些狀況都不是你造成的,柳唯。」玖朔加重語氣又說了一次。
這句話打散了陰鬱的氛圍,也讓柳唯哽在喉嚨的呼吸變得順暢。
玖朔手指輕敲著方向盤,似是在斟酌用詞,「原因是出在我自己身上,你別介意外人說的話。」
「那我、那個……跟你……」柳唯想問他們那種異常的關係到底代表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呵……」猜中柳唯的心思,玖朔索性主動提起,「你想問……我為何跟你做愛?」
柳唯紅著臉,把目光轉向車子外頭,筆直的小路兩旁儘是茂密的樹木,鮮少有人車出現——他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
最後車子一轉,停在無人的高地,從這裡可以將他們居住的久適社區一覽無遺。
下方燈火通明的街道與亮晃晃的建築讓柳唯覺得分外刺眼,他難受地閉上雙眸。
好亮,這些光芒好亮……就像他的兄弟一樣,讓身在黑暗中的柳唯覺得刺目,但又非常嚮往。
在所有兄弟中,只有玖朔是柳唯覺得難以觸及的——因為大哥實在太過優秀,他無法隨意靠近,就怕自己耽誤了他。
但是……玖朔卻主動跟柳唯發生了這種關係,為什麼呢?
玖朔停好車,側身看向柳唯,沉默好一會兒才徐徐開口,「因為我們是兄弟。」
又是這個回答,這句話到底代表什麼?
每次他試著問三位兄弟和自己發生關係的原因時,他們總是給他這個答案。
玖朔勾著柳唯的下巴,看到二弟仰起的臉上帶著疑惑,「或者說……因為我只想跟你做。」他欺身靠近柳唯,「柳唯……你呢?」
「我、我嗎……」
「呵……」眼看玖朔的唇就要碰到柳唯的,柳唯甚至已經微微仰頭,但玖朔卻只是保持這個距離,用手撫著柳唯的頭,最後停在那道傷痕上。
那裡有個醜陋的疤痕,還有長不出任何毛髮的光禿。
不要碰……
「說出來……柳唯,你想要我怎麼做?」
玖朔的袖子上有淡淡的古龍水香味,隨著他的撫觸鑽入柳唯的鼻腔內。
比剛剛那濃郁的甜香好多了……
內心的反抗慾望稍退,柳唯緊繃的神經也逐漸放鬆。
手指穿過髮絲,按在那個傷痕上,指尖感受著那裡的凹凸,玖朔的雙眼流露出自責與懊惱,「柳唯,會發生這種事不是你的責任……而是我們,全都是我們的關係……所以我們做這種事之前要經過你允許,你可以拒絕,你有這個權力……但是,現在我想知道——你想要我怎麼做?」
「我……」
「你若要推開我,或是現在立刻回家……我都接受,也不會生氣……你只要說出你心裡真正想要我做的事。」玖朔的視線始終鎖在柳唯的臉上,聲音非常輕。
「什麼……都可以?」柳唯不安地抓著皮質的座椅,內心有股急於衝出口的慾望。
「嗯。我會回應你的……只要你說出來,柳唯……」
柳唯的手指輕揪玖朔的西裝外套,柔軟絲滑的布料觸感十分舒服,「大哥……吻我……」
鏡框後的黑眸愉悅地瞇起,「怎麼吻?」
「你……」柳唯的手已經搭上玖朔的後頸,「用舌頭……伸進來……」
對於柳唯誠摯的邀約,玖朔的回應是立即的,他扳開柳唯的嘴,舌頭粗暴地侵入。柳唯大力地抓住玖朔的脖子不想讓他離開,整齊的西裝也被他扯得凌亂。
「呼……嗯嗯……」兩人忘情地糾纏著彼此的舌,吸吮著屬於對方的甘液,直到兩人都在激烈的深吻中喘不過氣為止。
「好了……那接下來……」玖朔的氣息有些不穩,但和已經喘著氣的柳唯比起來好多了,「你還想要做什麼?」他在柳唯眼中看到慾望,但依然故意問道:「回家嗎?」
「不、不要……我……想要……」臉上紅潮在害羞的醞釀下更加紅潤,柳唯的臉龐看起來比平常更有活力一些,「跟你……嗯……」
「跟我什麼?」
玖朔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內心已經湧出一陣狂喜。
不是只有自己一廂情願,他的二弟也渴求著他。
宛若單戀多年的情感即將得到回應,一貫冷靜的玖朔被這份情感驅使,用眼神催促柳唯繼續說下去。
「跟你……做愛……」無法繼續承受過度熱切的注視,柳唯想別開頭,玖朔卻不讓他躲開。
「你真的想要?」
「嗯、嗯……大哥……別再……問了……」他覺得好羞恥。
「哈哈……我只是很高興……」玖朔靠回駕駛座,「不是只有我想跟你做這種事啊,柳唯……你也想……」他讓座椅稍微後躺,「不想用說的,那你用做的吧,柳唯,做給我看……讓我知道你有多想要我。」鬆開領帶,解了襯衫的幾顆扣子,敞開的襟口看到若隱若現的鎖骨,玖朔渾身散發知性中帶著一絲侵略的性感,柳唯盯著他,忽覺口乾舌燥起來。
他想回應他的大哥,所以必須主動。
柳唯戰戰兢兢地傾身靠向玖朔,像怕他碎掉一樣地摸向他的胸口。
好想碰他的身體,想感受他肌膚的溫度,想聽到他用有些沙啞的嗓音喊自己的名字。
他更想看到玖朔凝視著自己膽怯的模樣、聆聽自己細弱無力的話語。
這副眼鏡……十分礙事。
柳唯輕輕將玖朔臉上的眼鏡摘下,放在一旁,手指沿著盯著自己的雙目、端正的鼻樑……落在勾起的薄唇上,彷彿被燙傷似地縮回手,「大哥……看著我啊……」
「我在看,我只看著你,一直都是。」
怯懦探索的手緩慢地解開襯衫的鈕扣,貪婪地撫著衣服下的肌膚,精壯的肌肉觸感讓柳唯的呼吸更加急促。
他想要更多……更多屬於大哥的溫暖……
這個念頭充滿柳唯的腦海,他的身子往玖朔靠去,舔吻著方才指尖撫觸的每一個地方。當他咬著玖朔胸前的突起時,聽見上頭傳來的低吟,這聲音挑逗著柳唯的神經。他的舌頭順著肌肉紋理而下,咬開西裝褲的拉鍊,伸指將裡頭的硬挺挑出。
「大哥……嗯……」柳唯舔著唇,嚥了一口口水滋潤乾燥的喉嚨,用舌尖碰了一下紫紅色的頂端。
「呵……」玖朔看著只有在他面前才會展露如此積極的柳唯,手滑到柳唯的腿間,感覺到他的慾望也已經興奮甦醒,便替二弟解開褲頭,讓它解放而出,「你想做什麼就做……」
在玖朔視線的鼓舞下,柳唯一手圈著玖朔的性器,恣意地在周圍舔吮,用柔軟滑溜的舌頭感受上頭每條突起的線條,至於空下來的另一手帶著玖朔的手指愛撫著自己的硬挺。
「嗯……呼……大哥……」柳唯恍惚地喊著,一邊將面前的硬挺含入,轉動頭部讓口腔的每一吋都被炙熱侵犯著。
「呵……你真淫蕩啊,柳唯……我很喜歡你這樣喔……這副模樣……只能給我一個人看……」
「嗯……」
車內充斥的喘息與吸吮聲隨著越來越放浪的行為逐漸加重凌亂,汗水從柳唯的臉頰滴下,滲入玖朔的長褲。
玖朔的手放在柳唯頭上,愛憐地摸著,「柳唯……」
柳唯的體內有股無法排解的渴望在叫囂著,他仰起頭看著玖朔,唇舌眷戀不已地在被唾液覆滿的慾望上來迴游移,唇角沾著透明的液體,讓他看起來更淫亂,「大哥……可以嗎……」
「我說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柳唯,做什麼都可以。」
柳唯轉頭自車子的置物櫃中取出潤滑液——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在車內做愛——咬開蓋子,在自己手指、玖朔的性器倒上透明的液體。
「大哥……」柳唯跨騎到玖朔腳上,圈著兩人緊貼的硬挺,背脊靠在後方的方向盤上,擺動著腰讓它們摩擦,「看著我……」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後穴進出,沾滿潤滑液的手指靈活地抽送著。
「我在看喔,柳唯。」玖朔扶著柳唯的腰。
「你需要我嗎……大哥?」
「我只要你。」
「真的嗎……大哥……我……」柳唯抬起腰,把玖朔的慾望放進體內,「嗯……很……我很……高興……」他迫不及待地扭動身體,感受玖朔的熱度。
玖朔瞇著眼,勾起一個曖昧的笑,「柳唯,我們是兄弟。」
「我知道啊……大哥……」
眼中笑意更濃,這個回答讓玖朔非常滿意,「但是你做這種事……會很開心。」
「啊、嗯,很……舒服……」柳唯抱著玖朔的頭,主動把唇貼了上去,「唔……」
「柳唯,叫我的名字……好嗎?」玖朔環抱他的身軀,從下往上頂著。
竄起的酥麻讓柳唯仰起頭,身體的擺動更加狂亂,「啊啊……嗯、好……好棒啊……玖朔……」
「再來……這名字是屬於你的……多叫一點……」
「嗯,玖、玖朔……」
劇烈瘋狂的渴求燒灼著內心,兩人緊緊糾纏的身軀與唇舌都不夠表達對彼此的慾望,狹窄的車內充斥淫靡的肉體拍擊聲與最原始的呻吟。
感覺體內的硬挺越來越熱,柳唯像是急著把裡頭的情慾搾出來似地收緊肉壁,「給我……玖朔……全都給我……」
「嗯,只要是你要的……我全都會給你……」
我的心、我的身體、我的名字、我的意志、我的未來……
整個『徐玖朔』的存在,全都屬於你的。
只屬於你,我的柳唯。
「啊啊!」在玖朔達到極限、在他體內釋出時,柳唯也高聲叫出屬於高潮的歡呼。
你要什麼,我全都給你……
你要兄弟,我就給你疼愛你的兄弟;你要家庭,我就給你和樂的家庭;你要情人,我就給你深愛你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