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人殊途

　小澤光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秒，而被揭穿所有偽裝，她反而變得鎮定下來，不顧摔在地上時被磨破了皮滲出血絲的手肘，徑直撐在地上慢慢站了起來，她理了理粘著灰塵的衣服，把披散下來的頭髮撩到耳後，抬頭冷冷對視著我，抱著一種破罐破摔的語氣道，“我就是利用她們，怎麼樣！國中時期，我的成績明明是班上最好的，可是每次選班級委員，就算紗織沒有申請，幾乎全班同學都會投她的票。憑什麼！就是因為她比我長得好看、家裡有錢！？她無心做什麼幹部，我發現了這點，便主動接近她，曲意奉承討好，呵，”她冷笑了下，“她還真是天真呢，我裝可憐她都信。滿目同情地說要做我的朋友，讓我不再孤單……”她握緊了拳頭，臉上滿是憤恨，“每次看到她彷彿施捨乞丐一樣的憐憫目光，我就噁心的都要吐了！她以為自己是誰，是拯救世界的美少女嗎！？”

　我的心直直地下沉，她心中的怨恨比我預想的還要深。

　而她還一個勁兒地說著，整個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還有櫻井梨！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就和男生勾勾搭搭，一點都不檢點，跟個□一樣！”

　“……”小梨要知道你內心這麼想她，鐵定兩巴掌給你呼上來。不要說她了，我現在都手癢難耐啊！好想扇人！

　“從加入她們到現在，我幫她遞了多少封情書，數也數不清！那些男生都會把情書給我拜託我轉交給她，甚至連我喜歡的男生都這樣做！”

　她揪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眼裡滿是淚水的質問我，“你知道我心口有多痛嗎！？”

　我直覺膝蓋中了一箭一軟，囧著一張臉趕緊扶牆，妹子，我們不是在演窮搖劇，你真的夠了！

　“我真是恨啊……每次看到她的臉我就恨不得撲上去撕碎！！可是我不能……”她搖搖頭，語氣逐漸悠遠飄渺，“我留著她還有用呢……”

　“紗織從來不想當幹部，但我只要委婉地表達我想的意願，她就傻兮兮地利用自己的好人緣來幫我造勢；櫻井梨也是，她在男生中可是很有號召力的，呵呵。”

　呵你妹！我沒好氣地對她豎起中指，“小澤光，中國有句古話，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你就算沒能力，靠著自己的努力拚搏一把我都佩服你，但你這樣做，我打從心底看不起你！”

　“不需要你看得起！”她煩躁地一揮手，怒視著我，“你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個留學生而已，又有哪裡比的上我們了？整天一副冷豔高貴的樣子，請你幫個忙還推三阻四！你到底是有多了不起啊！”

　……你讓我幫你在留學生聚會中幫你做競選宣傳，我答應了也做過幾次，但打工比較忙，加上最近老是見鬼嚴重影響我心情，婉拒也是很正常的吧！還有高貴冷豔……

　我夾著尾巴做人多少年了，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了，還被說成高貴冷豔，我真是一口老血沒噴出來啊！

　“所以，我權衡利弊了很久，才下定決心把dvd給你，”她看著我，臉上閃過一絲狠厲，“你活著對我一點用處沒有，還把紗織的注意力分了過去，害得她都不全心全意地對待我了。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聽著惡毒的詛咒，望著面前滿目猙獰扭曲已經徹底黑化了的女人，我無聲地嘆了口氣，鬼魂雖然恐怖，但好歹本能地畏懼著比自己更加強大的力量；而迷失了本心陷入羨慕嫉妒恨的人，才是最恐怖而愚蠢的……

　“那麼真是抱歉了，我還好好地活著，而且”我別有深意地一笑，“至少我會過得比你滋潤。你真的以為我會全無準備地來這裡和你相談麼？”

　她敏銳地抓住了我話裡的意思，睜大了眼睛，“你是什麼—”

　“意思”兩個字被卡在喉嚨裡，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手中拿著的一支筆，轉瞬明白過來，“你、你居然！”

　我悠哉地轉著手中的錄音筆，瞥了眼臉色蒼白的她，勾起嘴角，露出嘲諷不屑的笑，“被憤恨沖昏了頭腦的你，實在蠢的一比那啥。”

　好舒爽！從來都是被嘲笑愚蠢的我終於有一天可以理直氣壯地嘲笑別人了！！這種爽翻天的得瑟感覺……救命我怎麼越發鬼畜了！！

　她撲過來想要奪回錄音筆，我輕鬆地一個轉身躲開，順便踹了她小腿一腳，她“啪嘰”一聲姿態不雅地撲地了，狼狽地撐起來淒厲地尖叫，“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說的很清楚了，”掃了眼從某隔間裡向著小澤光爬出來的女鬼，我把目光移回到她身上，“轉系或者退學，總之最好一輩子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還有……自己找個合適的理由和紗織她們斷交，不准說出實話讓她們傷心。否則的話，”我危險地眯了眯眼，“這份錄音就會出現在校園廣播裡，到時候別說競選學生會長了，相信身敗名裂令人不齒的你連個容身的地兒都找不到。”

　“你太過分了！”

　“唔，比起你做的那些事兒，”我摸摸下巴，“我覺得我仁慈善良簡直堪比天使╮(╯▽╰)╭。”

　她一噎，似乎朝我翻了個白眼，緩和了語氣竭力柔聲對我道，“小沙，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不必了，”我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你只要告訴我你的二選一，你選哪個就ok。”

　她臉上表情一變，冷笑，“你是怕我告訴紗織她們真相讓她們傷心吧，可是我告訴你，如果你現在不把錄音筆交給我，我回頭就告訴她們去！”

　“威脅我？”我不屑地搖了搖手指，“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可以在看過dvd後安然無恙？”

　“那只能說明傳聞是假的。”她狡辯道。

　“是不是假的，你敢讓你男朋友看嗎？”面對我的質問，她無言以對。

　我聳肩，“實話告訴你吧，我可以見到些特別的東西—你懂得我說的是什麼。”

　她盯著我的眼睛逐漸睜大，倉皇搖頭，“不可能，你怎麼會……”

　“人生總是充滿機緣巧合，總之我就是能夠看到鬼魂，並且還有一點能力對付它們。”嘆了口氣，我看著她道，“當初如果你對我直言的話，看在我們的交情份上，我也會想方設法地解救你，可是你選擇了轉嫁詛咒的方式來保全自己。”

　她茫然地看著我，“可、可是！我跟本就不知道你有辦法啊！”她臉上浮現似哭似笑的表情，“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也不會用這樣的方法！背負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是多麼沉重罪孽，我那幾天也是掙扎猶豫了很久才決定的……”

　“掙扎猶豫，那又怎麼樣？”我攤手，“很可惜，我在意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當你選擇把dvd給我的時候，你就已經喪失某些基本的人性了。而睚眥必報的我，也絕無可能原諒差點傷害了我重要的人的你。”

　我把話題轉回來，“所以不要妄想我會受你威脅。你確定，躲得過這一次鬼怪，躲得過第二次？”

　“你什麼意思？”她臉色一白，驚慌地瞪著我。

　我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小澤光背後緩慢站立起來的白裙女鬼，“我不僅能見鬼，還可以與他們無阻礙交流。如果你不按照我所的去做的話，說不定，某天會有些恐怖的東西去你家拜訪你哦！”

　她惶恐地轉身向後看，但理所當然什麼也沒能看見，便更加驚疑不定地瞄著我。我盯著那個弓著背，頭髮把臉都遮完了的女鬼抬起指甲尖利的手指對著她，語氣輕鬆地描述，“你聽過一個傳聞吧？以前藝術系有個女生因為留在教室太晚，結果被人□而導致懷孕，她受不了同學老師的鄙夷嘲諷，在女廁割腕自殺。”

　“那只是傳聞而已！每個學校都有這種類似的傳聞，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她搖著頭不願相信。

　“是真的哦，”我指了指她背後，“她就站在你身後，指甲尖利的兩隻蒼白的手慢慢向你伸來—你感覺到了吧，背後傳來的陰森涼氣，還有她呵在你脖子上的冷風……”

　“不要！！”

　話音未落，小澤光發出一聲驚恐絕望的尖叫，滿臉淚水跌跌撞撞地從女廁跑了出去。我瞥了眼她在走廊遠去的背影，回頭抱著雙臂，盯了一眼女鬼，她正一臉慾求不滿地表情瞪著我，怨恨我打擾她好事。

　我沒什麼歉意地道，“抱歉啦，隨便借用了下你的地盤。但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傷害人。”

　女鬼不甘地衝我嘶叫了一聲，快速地向我奔過來—

　“砰！”

　一聲巨響，我收回腳，不爽地看著被我一腳踹飛貼到門板上的女鬼，挑了挑眉，“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確定要這時候來惹我？”

　女鬼默默抬頭看了我三秒鐘，“嗖”地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回之前爬出來的隔間裡，使勁甩上門，我彷彿還聽到連馬桶蓋子都蓋上的聲音？

　收回目光，我轉頭看著大鏡子前的自己。這段時間思慮過重，再加上全身濕透地在夜風裡站了大半宿，回來之後才發現有點感冒，精神不太好，此刻頭頂慘白的燈光照下，越發顯出我眼瞼下一片厚重的青影，眼神死氣沉沉，皮膚蒼白如紙。

　摸了摸臉，老實說，我覺得自己這樣還比較像鬼……

　話說剛才，我有把小澤光狠狠嚇到吧！我就不信她不按照我說的去做。

　那麼，這件事算是解決了；之後就是下午去看房，合適的話就搬過去。

　以後就再也見不到reborn了吧……

　沒關係，我傲嬌地揚起腦袋，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不要

　……

　……

　tat怎麼辦還是好想哭啊！

　盯著鏡子裡自己眼眶泛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連忙拍拍臉，努力扯出一個笑容，給自己加油打氣：沒關係的小沙，天煞孤星又怎麼樣，大不了以後一個人生活。大學畢業後我就去環遊世界，先去美國找貝拉麵基，接著到巴黎來一個浪漫的邂逅，找一個英俊浪漫的法國男人來一場一夜情，反正我絕壁不要一輩子都是處啊！

　等等，我驀地反應過來，既然都是找男人來一發，我幹嘛要找陌生人？reborn不正好麼，又是我喜歡的人，推倒他吃乾抹淨女票了我就逃之夭夭，這是多麼好的主意啊！

　不過……他不是那麼好推的，我得去買點□之類的……不知道對他有沒有用？

　忽然醒悟過來我思維已經發散到該去哪家藥店買藥，回去該下到飯菜裡還是咖啡裡了。喂喂！我絕望地摀住臉，誰、誰來抽醒我，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推倒reborn的一百種方法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