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電梯奇遇

　我是上帝視角的分界線

　幾乎在少女因缺氧而昏過去的同時，男人一手摟著她，一手飛快地探進西服內層掏出手槍，瞄都不瞄直接對著空無一物的牆角開了一槍，槍響過後，一縷詭異的黑煙緩緩升起，逐漸消散在空氣中。而之前一直感覺到的危險氣息也跟著徹底消失了。

　利落地收回槍，男人低下頭，眼神深邃地看著懷中昏迷的少女，白皙的臉頰因之前的親吻而緋紅一片，嘴唇櫻紅，長長的羽睫在眼窩處投下陰影，睡著的樣子乖巧精緻的像個芭比娃娃。

　男人輕鬆打橫抱起少女，步履悠閒地踏上樓梯。

　想起少女所說的“魔鬼的祝福”，男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與其說是祝福，倒不如說是詛咒。

　本就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卻被賦予了讀心術這樣詭異的能力，雖然的確很有用，不過……

　男人皺了皺眉，經常接觸那些黑暗骯髒的思想和污濁的心靈，總不是一件會令人高興的事。

　然而奇怪的是，拜魔鬼的“祝福”所賜，他能輕易讀懂任何人的思想，但惟獨聽不到少女的心音—

　雖然那個笨蛋只是看表情也能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比如踏進一樓時，就算他眼睛看不見，從少女渾身僵硬的姿態和時不時偷瞄身邊的動作，以及如影隨形的危險感覺，也能明白必定又是那種東西跟上來了。

　以前不是沒有遇見過。身為殺手對危險的直覺，很容易便發現那些東西。只是，活人都不怕，死人就更加不屑一顧了。強大如他，對這些東西從來沒有絲毫在意。

　從那個大霧瀰漫的鬼地方回來後，少女身上時不時就會帶著那種東西的陰冷氣息。平日裡看她自己也能處理的很好，他便沒有多問。

　面對今次的鬼怪，雖然他舉槍就可以輕鬆解決掉，不過看著少女為了不讓他察覺到，明明害怕得臉色都變白了，還得想法設法維持若無其事的模樣，他不動聲色地享受著少女的傾力保護，在少女提出她那愚蠢的腦袋能想出的最好辦法時，抿唇微笑。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機會品嚐到被人全心全意保護著的滋味的，真是非常有趣。

　帽簷的陰影擋住了他的眼神，只看得到俊朗的男人愉悅地勾起嘴角，抱著少女走向通往回家的路。

　我是小沙視角的分界線

　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們已經回到了家裡，自己正趴俯在reborn腿上，而reborn坐在沙發上，將我的頭髮纏繞在指間把玩，黑眸沉沉，帶著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愫靜靜注視著我。

　對視三秒，我“蹭”地想跳起來，“對不起，我嘶~”

　剛撐起身體，頭皮就被扯得生疼，我倒吸了口涼氣，才注意到是我反應太突兀，他手上纏著的頭髮都還來不及放開，他順勢揉了揉我被扯痛的那一塊腦袋，薄唇微掀，嘲諷地輕笑，“蠢沙。”

　……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是~是~”反正從小到大我做的蠢事多的去了，被你見到的也不少。

　我跪坐起來打算下沙發，腦袋卻被他的手穿過髮絲牢牢扣住，疑惑地轉頭看去，正對上他深邃的黑眸，宛如一潭幽深的泉水，幾乎讓人沉溺其中。

　他說，“做我的女人，小沙。”

　……

　……

　……

　……

　我愣愣地看著他，覺得這句話每一個字我都明白，但組合在一起……怎麼就這麼令人費解呢？

　“呃，”我恍然大悟，剛才是錯覺吧，“我幻聽了，呵呵。”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可是連我夢中都未曾期待過的場景啊，真是太過逼真的夢了。

　他冷笑了下，“我再說一次，給我聽好了。小沙，做”

　“等等等等！”我連忙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阻止他的話—再來一次，我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有木有！？

　我深呼吸，“好吧，我聽到了，聽的也很清楚，可是”一臉怪異地瞪著他，“reborn，你要開玩笑也不用拿這個唔”

　話沒說完，他的臉在我面前驟然放大。嘴被堵住，我唔唔直叫喚，手腳使勁掙扎，被他索性拖過來抱在懷裡，毫不客氣地禁錮住我所有動作，我又不敢真的使出大力氣萬一傷到他怎麼辦，猶豫間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腦子裡暈暈乎乎的，待到他終於放開，我無力地縮在他懷裡，氣喘吁吁。頭頂傳來他帶著點急促而壓抑的喘息，過了片刻，他的呼吸調整回了正常的頻率，我的下巴卻被一把攥住，被迫仰頭望著他，我咬著唇，不知所措。

　“我沒興趣吻不喜歡的女人。”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下巴，他沉聲道。

　……拐彎抹角真的夠了！不過就算你直譯過來，我也不見得會信好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再裝傻也沒意思。我手腳利落地從他懷抱裡爬起來，跪坐在他身邊，看著他認真道，“reborn，我說實話你可能會覺得我矯情，可是我還是想說。在寂靜嶺的時候我是真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了你，才會說出那樣一番遺言的。”

　“所以……現實的話，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在一起。”我姚沙沙又不是沒人要，何必滿腹委屈留在不愛自己的人身邊？

　“只要得到他的人就好，心我不在乎”什麼的痴情女給我見鬼去吧，我沒作踐自己的愛好！

　況且……

　他玩味地盯著我，“你在害怕？”

　我一噎，你這思維是怎麼跳躍的—

　沒錯，我就是害怕了怎麼樣。一直暗戀的人某天主動接受你說要和你在一起，正常人第一反應就是這不科學吧！要喜歡的話，早就喜歡了。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並不相信當年毫不猶豫地拒絕我的告白的人，轉眼就會被我感動到。

　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他是認真的……可是我也是真的害怕，沒有得到過就還好，但得到之後再失去，以我的性格，肯定痛不欲生。

　……在未來的某一天，再被拋棄一次的代價，我可承受不起。

　“那麼，在我拋棄你之前，你可以先拋棄我。”

　彷彿看透我的心思似的，他語氣玩笑似的，輕描淡寫說的一句話徹底震驚到了我，我睜大眼不可置信，他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嘲諷笑容，眼神卻深不見底。

　“這算什麼？”我怔忪在原地，腦子裡一團亂，reborn從來都是強勢的一方，絕不允許別人違背他的意願，我其實都做好了被他強迫然後我一巴掌扇過去咱們一拍兩散的準備，可是……這樣甚至可以說是放低姿態的請求話語從他嘴裡說出來，尼瑪我頓時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

　我咬著唇心中天人交戰很久，最終鼓起勇氣，“我……”

　眼神接觸到他的目光，心口一跳腦袋一熱，婉拒的話就拐了個彎—

　“我考慮下。”

　回到房間，我把自己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裡，悲憤得淚流滿面，考慮個毛線啊！明明打算乾脆拒絕的，我立場真是太不堅定了！！

　可是，那個時候他凝視著我的眼神……

　是我從未見到過的專注和溫柔。

　“反正我都說考慮了……也沒說考慮多久，這事先放一邊吧……”我底氣不足地安慰自己，隨後抓狂地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小鬼，再遇到該怎麼辦啊啊！”

　然而我很快發現我想多了，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有遇到過抱著自己的頭問你要球的小男孩，取而代之的是……

　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夜晚，我打工結束，走到公寓樓下等電梯。公寓裡總共有兩台電梯，但最近不知道為什麼，老是故障修理，電梯總是時不時地卡在半空，又或者是電梯門打不開，有好幾次把人困在裡面，索性營救及時都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物業也派人來修過好幾回，可是也檢查不出有什麼問題，只能隔三差五地修理。我15層都還好，可憐那些高層住戶每天樓上樓下爬的氣喘吁吁，這棟房子本來就是大部分讓出租出去的，有很多房客實在受不了乾脆選擇退租，於是原先還住的滿滿噹噹的公寓眼看著就空了大半。

　我今天運氣不錯，一台電梯修理中，另外一台還在正常運行。與國內不同，日本公寓的物業幾乎都沒有保安，所以國內應該安裝在電梯內的監控器，在這邊卻是設置在電梯門外的牆壁上。

　我仰頭瞟了眼監視器，裡面顯示正在從樓上降下來的電梯內空無一人，也是，這個時間點沒人很正常。

　一個男人停在我旁邊和我一同等電梯，我掃了眼，覺得這人似乎有點面熟但也沒太在意，此時“叮”的一聲，紅色按鍵燈熄滅的同時清脆的提示音響起，電梯門在我面前緩緩打開，而看清裡面情況的瞬間，我徹底僵硬了—

　電梯內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男女老少彼此緊緊靠在一起沒剩一點縫隙，此時他們全部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著我，眼神死寂，皮膚陰白泛綠，整個電梯內寂靜無聲，氣氛詭異而沒有一絲生氣。

　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掃了眼監視器，顯示的畫面電梯內的確是空無一人—

　尼瑪！我嘴角抽搐，曾經我以為和一群喪屍共乘電梯的經歷就足夠*的了，結果這次更驚悚，裡面是滿滿噹噹的死鬼啊！

　而我旁邊的男人彷彿壓根沒看到裡面密密麻麻的鬼魂，還帶著點疑惑地看了眼僵直不動的我，他邁步走了進去，電梯門就要合上，他連忙按著開門鍵，靜靜等待我進去，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看著我露出疑惑的表情，電梯門緩緩關閉，在即將合上的瞬間，我清楚地看到裡面原本面無表情的鬼魂們，不約而同地看著我，臉上露出了陰沉詭異的笑容—

　“不！！！”

　一種極端危險的直覺讓我猛地撲過去想把男人拉出來，但為時已晚，電梯門已經徹底合攏，看著牆壁上的數字鍵亮起變紅一層一層的往上跳，我拽著領子，感覺到心口砰砰直跳，嚥了口口水，努力安慰自己：鬼魂笑一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是我想多了，這段時間我雖然遇到各式鬼怪，可是都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傷害啊。所以鬼魂應該傷害不了人的—

　然後下一秒，我眼睜睜地看著原本升至最頂層的電梯彷彿鋼索斷裂似的，以極快的速度往下墜落，顯示樓層的紅色鍵一路飛快跳躍，電梯從一樓經過的時候，我分明聽到裡面有人淒厲絕望的慘叫“啊啊啊啊啊啊！！”

　“砰！！！”

　電梯重重地砸在地下停車場發出轟然巨響煙塵四起，整棟樓都被震得劇烈一顫，我腳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呆若木雞，過了好一會兒才在路人紛紛驚叫聲和救護車尖利的鳴笛聲中回過神來，顫抖地抱緊雙臂……

　我想起來了，我曾經有次和這個男人一同搭過電梯，內向靦腆，說句話都要臉紅，我當時還在心裡嗤笑過他真是個怪人。

　而現在，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大活人在我面前被冤鬼害死！

　第二天的新聞裡就播出了這起嚴重事故。警方調查是電梯鎖鏈斷裂、保護裝置同時失效所致。高空墜落的巨大慣性使得他當場死亡，新聞裡也簡單介紹了死者生平，那人名叫山崎週一，他大學畢業後因性格內向不擅交際，找不到工作後就長期宅在家裡，之後父母因車禍去世，他靠著保險金勉強度日。

　這次事故之後，更換了新的電梯，可是莫名其妙的的依然經常故障，於是更多的人搬離了這棟樓房，現在不是上下班時間，樓道里幾乎見不到一個人影。

　我再三勸告reborn不要坐電梯，自己也再不敢靠近。

　過了幾天，新聞裡又報導說，電梯事故意外死亡的山崎週一因為沒有任何親屬朋友前來認領屍體，所以他的遺體很快被火化葬在某所公墓裡。

　因為些許的愧疚，頭七那天我買了香燭和紙錢在電梯門口燒給他，願他安息。但是—

　沒錯，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一旦可是之類轉折詞出現了，必然意味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肯定讓我抓狂咆哮—

　你妹！！我燒香是想讓你安息，不是讓你纏上我啊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