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頭男孩

　而從那天之後，我驚異地發現，reborn對我忽然各種溫柔體貼有木有？！

　具體來說，就是偶爾會到我打工的便利店接我下班—第一次他把車停在便利店外等我時，我被驚嚇得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然而……多來幾次也就淡定了。

　我淡然的表示，八成是他最近沒接到什麼工作，所以閒的發慌給自己找事做吧。

　至於回家時會帶一些我喜歡的甜點—反正公寓附近才開了家甜品店，他回來順便帶一些也很正常，不需要大驚小怪的。話說我以前小的時候，他到世界各地不也會偶爾順手買些當地的土特產寄給我麼。

　所以我也沒有當回事。

　可是……誰能告訴我，為什麼牽手也一下子多了起來？

　“rrr、reborn……”

　他悠閒地走在我面前，我低著頭，嘴角抽搐地盯著兩人向相牽的手，腦子真的有點混亂了：尼瑪隔三差五來接我就算了我會努力勸慰自己那不過是順便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可是兩人肢體接觸的頻率越來越高好不好！

　以前的話，除非必要時偶爾手腕會被他抓住，不過很快也會放開，他向來不喜歡和人肢體接觸；

　可是現在每次接我下班後，他都一副再自然不過的樣子牽住我的手帶我回家，偶爾還會搭肩摟腰什麼的。搞得我現在他一靠近我就緊張，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有心想要掙脫吧，他會握緊後冷冷瞥你一眼，我就立馬老實地不敢動彈了。

　看著面前穿著黑色西裝的頎長清瘦背影，我咬住嘴唇，滿心惆悵：如果對我沒有那樣的感情的話，就不要做這種會讓人誤會的事啊！我也是的，明明知道不該奢望，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眷戀著彼此雙手緊握時的溫度……

　走進公寓，我瞥了眼電梯前立著的告示牌，知道今天電梯又在維修了—話說最近公寓唯二的這兩部電梯老是出故障，我們只能走樓梯，現在正是晚上八點過，這個時刻樓道幾乎沒有人，而對於我現在的身體來說，爬15層樓表示完全沒壓力，腰不酸腿不疼，就算這個時候來一群鬼魂我也可以大戰三百年—

　“！！！”

　我渾身一抖，目瞪口呆地看著四樓拐角陰影處蹲著的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無頭小男孩—

　你說沒有頭我怎麼知道那是男孩？小孩子不都是平胸麼！

　親，你看看他手裡捧著自己的頭顱就一目瞭然了啊啊啊啊！

　我內心一萬頭草泥馬咆哮啊，叫你丫得瑟，叫你烏鴉嘴，你看這不就現世報了嗎？！

　reborn彷彿察覺到我的僵硬，回頭看了眼我，我立馬回神，想起經常會聽到的一句話來：信就信，不信則不信，半信半疑最是危險。

　雖然我知道reborn是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的，可是經過寂靜嶺的事情，多少還是有點影響的吧？

　半信半疑最是危險……

　我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reborn察覺到鬼怪的存在。

　我若無其事地朝他笑笑，“剛才一陣風吹過，有點冷。”

　話音未落，小男孩抱著自己的頭緩緩站起來，面向我的方向，沾滿血污的小臉上表情天真爛漫，“大姐姐，你看到我的球了嗎？”

　幾乎是瞬間，我想起了都市怪談中很有名的另一個故事—

　一個在天台上玩足球的小男孩，不小心將球踢出了陽台，他下意識地跑到邊上想要接住球，卻整個人翻了出去，從幾十層高樓上重重墜下，而且頭先著地，摔得粉碎。

　那他的球卻不知道掉在哪兒去了。

　從此以後，就時不時有人看到一個捧著自己頭顱的無頭男孩出現在樓道里，如果他發現你能看見他，就會天真無邪地望著你，問你有沒有見過他的球。如果你回答沒見到，他就會抬起手中捧著的頭，對你說，你明明看到了卻撒謊，這不就是我的球嗎？撒謊的孩子可不乖。於是果斷擰斷你的頭。

　如果你回答見到了，指著頭告訴他這就是他的球，他則會發瘋似地念叨“我的頭怎麼斷掉了，把我的頭還給我！”然後那顆頭顱會露出猙獰凶殘的表情，果斷擰下你的頭，給自己按上後，於是裝在他幼小身軀上你的臉上會浮現天真無邪的笑容……

　臥勒個大槽！這根本就是無解的問題！！！

　要是以前我還會懷疑都市怪談的真實性，可是經歷過那麼一次之後，我比誰都清楚，尼瑪這些怪談都是比真金還真啊！

　而且上次我霸氣全開才堪堪震住了幽靈車上的冤鬼，這一次reborn在旁邊，一來我不想讓他發現端倪；二來，這次這個小鬼給我的感覺和上次那些完全不同！！

　如果說之前幽靈車上的鬼魂們還屬於爛大街類型的路人甲的話，尼瑪我面前這個就是一小boss級別的存在！

　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陰寒恐怖的氣勢，還沒靠近就能感覺到，而他注視著你時，臉上明明是純潔無暇的天真笑容，大大的黑瞳裡卻是濃到快要溢出來的怨恨不甘，只是被看著，就忍不住從心底發冷顫慄—

　不行，這個小鬼的氣場太強了，我壓不住！

　reborn敏銳的直覺似乎察覺到了這股突如其來的陰寒，目光掃了眼小男孩的位置，我心裡一緊，生怕他看到了，幸好他只是在小男孩的方向頓了頓，隨即漠然的轉開—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reborn看不到。

　“大姐姐，你有沒有看到我的球？”

　沒有得到回答，男孩固執地又問了一遍。我的表情扭曲了下，果斷決定把他當做空氣—

　只要裝作看不到就應該沒事吧。

　但我很快發現我想的太簡單了—

　得不到回答的無頭小男孩尾隨在我們身後走了一層又一層樓梯，一遍遍喋喋不休地追問，“大姐姐你有沒有看到我的球？”

　“大姐姐你看到過我的球嗎？”

　“我的球大姐姐你看到過嗎？”

　從四樓到八樓，他就把這三句話翻來覆去地在我耳邊念叨，我感慨“同樣的字不同的組合你在造句麼”，話說語言真是門博大精深的藝術，同時內心憋屈的都要抓狂了—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球，球球球，球你妹啊！尼瑪到底是要頭還是要球！？

　我握緊了reborn的手，極力想要裝作看不見小男孩，而久久得不到回音的男孩耐心似乎逐漸告罄，稚嫩的童音開始變得尖銳淒厲起來，“把我的球還給我！”

　我終於忍不住了必須要做些事情轉移注意力才行，不然惹毛小男孩就糟糕了。我抬起頭對reborn道，“reborn我們來聊天好不好！”

　不等他回答我就自顧自地說下去，“嗯說些什麼好呢？啊對了，明天吃什麼呢？我覺得咖喱不錯，冰箱裡還有些燻肉……”

　reborn不發一言，只是微微翹起嘴角，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被他的目光一掃，我連忙心虛地移開視線，以前就覺得reborn敏銳地彷彿能洞察人心，這種感覺在寂靜嶺回來後越發明顯清晰了，每次與他目光相對，就會覺得心裡所想都被他知道一般。

　“把我的球還給我！”

　我忍耐著耳邊男孩聒噪的吵鬧聲，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聊天上，“澤田光你知道吧，就是我以前跟你提到過的我的一個大學同學，目前正在備選學生會長，所以我和紗織明天得去廣告店幫她取宣傳的圖冊……”

　“我的球我的球！”

　“打工的便利店的大叔那天請我吃了個冰淇淋，有兩個球—”注意到男孩眼神忽然變得怨厲起來，我才驚覺自己剛才說了什麼，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還在說什麼球我腦子也糊塗了麼！

　我表情生硬地頓住，連忙轉開話題，“紗織叫我下週末去她家玩，櫻井梨澤田光也要去”

　“球球球球球！”

　“她說做最拿手的炸蝦球—”

　tat

　不行！思維完全被他影響了！耳邊和腦海裡翻來覆去地儘是“球球球”，我咬緊嘴唇不敢再繼續說話，reborn卻忽然頓住腳步，向我瞥了眼示意我看前面，我有些遲鈍地盯著雪白牆壁上貼著的樓層數字“14”，等等，我記得剛才好像有路過14層啊！

　我明白過來，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我就說怎麼感覺今天的樓梯特別漫長，感情我們遇到了鬼打牆，在這一層瞎轉悠呢！

　而這時，男孩追問的聲音也變得尖銳高亢起來，“把我的球還給我！”

　淒厲的呼號彷彿一柄小刀來回刮著耳膜，一陣刺痛，我忍無可忍了，抬頭對reborn認真道，“我知道我這樣的請求很突兀，不過以後有機會我再給你解釋緣由。現在，可以麻煩你打暈我嗎？”

　reborn挑了挑眉，“你要做什麼？”

　我嚥了口唾沫，“打暈我之後你帶著我徑直回家就是，如果還不行的話，就掐醒我—別問為什麼，先這樣做好不好？”

　我祈求期盼地看著他，他垂眸，抬手拉了下帽簷，我只看到逆著光的他嘴角勾起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容，“蠢沙，比起被打暈，還有更好的方法—”

　“什唔”

　腰猛然被強勢扣住的同時，後腦也被他一把按住，嘴唇上傳來微暖的溫度，與他近在咫尺四目相對，我震驚之下微微張開了嘴，結果被他趁機而入，只覺得一抹濕暖瞬間席捲口腔，所過之處點燃熾熱的火苗。

　“轟”

　我的腦子猛然炸開，一片空白，唯有感官清晰而忠實地記錄下這一刻的感受—

　扣住我腰的大掌隔著我的襯衣安撫地輕緩摩挲，掌心傳來的火熱溫度沿著肌膚傳遍四肢百骸，燒的我身體都有些發熱無力；我偏頭無措地想要躲避他的親吻，後腦勺卻被牢牢按住動彈不得，只能被迫與他交纏，雖然他吻得極盡溫柔卻讓人感覺到不容拒絕的強勢，我忍不住輕輕顫抖，卻彷彿不經意間觸動了他的情緒，扣住我腰的手掌猛然一發力，我整個人被迫緊緊貼住他的身體，沒有一絲空隙；隔著兩人薄薄的衣料，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身體熾熱的溫度。親吻一下子變得兇猛而激烈起來，濕暖柔軟靈活地在口腔中肆意吮吻舔吸，我只覺肺裡的空氣越來越少，喘息艱難，想要掙開他卻被他敏銳地察覺到我的意圖，反而錮得更緊。

　於是……

　下一秒，我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咆哮是—

　原來小說裡寫的被吻的暈過去是真的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