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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筒裏的血已經發黑黏稠,很可能什麽都驗不出來,但無論怎樣,拜郁知道也只能勉強一試。
原始社會和現代沒有誰好誰差的問題,但醫學落後卻也是不爭的事實,既然能用光腦分析血液,找出感染源頭,即使心中總有種不該打亂這世界發展的不安,但為了休、和這雖然格格不入卻無法否認十分純樸可愛的部落,他明白自己該這麽做。
從空間戒裏把被自己冷落已久的光腦拿出,將血滴到差不多硬幣大的光腦主體,就見光腦突然投射出立體光幕,數字飛速的在上頭跑著,拜郁一看便知是光腦開始分析,剩下就等分析結果出來就行了。
休知道拜郁身上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會飛的鞋子、發光的手環,還有猜不透怎麽做出的衣服,他從開始的驚愕到後來不管拜郁再拿出什麽也能淡定以對,只是這次對方的舉動完全超出了想像!休不明白拜郁做的事,但他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只不過這驚世駭俗的舉動還是讓他微微皺眉。
拜郁察覺了男人眼底的困惑,把他按到凳子坐下,垂下眼睫,低聲說道:「在我的故鄉,很少病不能治癒,只要用我剛才的方法,抽出血液,然後滴到這東西上,很快就能知道染病的原因,所以不用擔心,沒什麽事解決不了,部落裏的人都會非常好。」
休對拜郁的話沒有懷疑,無論內容再怎樣詭異他都會完全信任,而事情能解決當然再好不過,但他卻皺了眉搖頭道:「你不開心。」
沒想到竟然被看出自己複雜的情緒,他笑了笑,「當然不開心,部落發生這種大事,而且我也擔心你的傷,要是開心得起來那我真的不配當人。」
休聽著眉頭還是沒鬆鎖,拜郁卻對他安撫一笑,此時「叮」的一聲響起──血液分析結果出來了。
其實拜郁也不確定光腦派不派得上用場,畢竟是兩個迥異的世界,生物演化自然也會朝著不同的方向進行,所以看光腦的分析結果出來,他還是有一定程度的詫異。
掃過光幕上一行行的文字,他眉頭越擰,直到看到文字最後,拜郁眼底已經是深沉一片……沒想到竟然會是萬羅病毒,在摩貝大陸不算什麽的病,但這邊的醫學程度根本沒辦法做到抽取分離,怎樣制出特效藥?
「鬱。」休驀地低喚,拜郁的神色像是包含許多令人不安的東西,他心中一下湧上不好的預感。
拜郁不知該用什麽表情回應,臉肌僵硬無比,「已經知道結果,這種病我故鄉稱做萬羅病,是透過齧齒類的生物傳染,可能是部落裏闖進了灰鼠或是樹鼠,然後有人接觸到它的排泄物而受到感染,有藥可治,所以別太操心。」
休直覺事情絕沒拜郁說得那麽簡單,但他對這些事全然不懂,自然不會知道到底有多嚴重,於是想了想當前迫切需要知道的問題,他接著問道:「用什麽藥能治?」
「有一種花可以做成藥,就是我昨晚從森林摘回的那種,只要用那花做藥,病很快就能痊癒。」拜郁語氣自然的說著,卻是完全沒提到要如何做成藥,花要到哪摘,休不知道拜郁心中的彎彎拐拐,便也點頭,總算沒開始的擔憂。
拜郁望了眼死去的雄獅,再看向思考中的休,輕輕的垂下眼睫。
雄獅已經死亡有一段時間,很快就會腐爛,再留著也沒什麽用處,於是讓休繼續待著,拜郁獨自扛著獅子到春神大樹所在處,在附近挖了個大洞把獅子埋入,然後把土掩好後又回到了石屋。
屋內,一早出去探消息的人已經全都回來,休早在拜郁回來前就說了這種病是拜郁故鄉發生過的,所以他能治療等等。
於是一見拜郁進屋,強長老就先忍不住著急道:「你知道哪里有那種花對吧?我和索能馬上去摘,快告訴我們!」
拜郁搖了搖頭,「我沒辦法說出正確位置,很久前的記憶了,我能想起的只有些片段。」說著他垂下眼,「至於能找不找得著,我也不敢保證。」
除了知道實情的休外,其餘人眼中都流過憐憫,早知道他是被休從森林帶回部落,卻沒想到他會沒回去自己的部落全是因為忘記回家的路,不過想想也對,像他這麽美麗的雌性一定是他原來部落的珍寶,怎麽可能性格這麽好,原來就是因為失憶!
索本來不待見這個情敵,但由於從小被教育的觀念使然,聽拜郁一說,也不禁覺得不該以情敵的方式對待這可憐的雌性,於是他放輕了聲音道:「我載著你找比較安全,說不定途中你就會恢復記憶。」
「我載鬱去就好。」休開口道,索看他眼裏的堅決,心中一痛,卻沒出聲反對。
由於已經黃昏,後來從拜郁口中得知目的地是森林,所以兩人決定明天一早再出發,於是和巫醫交代完該如何防範和處理,拜郁和休便回家養好精神,準備應付明日的硬仗(巫醫認為)。
躺在獸皮上,拜郁嘴張了張數度,卻是不捨休一天勞累,心中 嘆息,緊摟著他終究一同睡去。
隔日,天才剛亮沒多久休便迷蒙的眼醒來,手往旁邊一探拜郁竟是不在,走到後院,拜郁已經是烤好了肉正打算拿到屋內。
兩人打了個照面,拜郁顯然很高興,執起休的手親了口,然後便牽著他一同回到溫暖的屋內吃早餐。
咀嚼了幾口咽下,肉香隨即充滿了口腔。肉是一般的肉,烤得也普通,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調味放錯的原因,休總覺得肉裏有些怪味,不過倒不是不能忍受,只能說他舌頭太敏銳,一有不對馬上就能察覺。
拜郁吃進了兩串便不再吃的看著休,見大半盤已經被休解決,他心臟彷佛被掐緊般,生生疼著。
全部吃完後將盤子拿到後院刷洗,走到屋內見休手撐著桌想站起身,但他的身體似乎非常沉重,不停地站了又坐、坐了又站都完全不見成功,馬上走到男人身後一把摟過他攙到獸皮上,對上莫名驚惶的眼,拜郁撫上他冷峻的臉輕聲說著。
「我不是這世界的人,我想你應該猜到了,在那個世界我是一個國家的王,嗯……國家就是幾百個部落合併成一個的稱呼,王是共同的族長。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到這裏,我想了很久,還是沒想通。」
休眼皮越來越沉重,一股睡意忽地湧了上來,就算再怎樣傻他也知道是剛才拜郁烤得肉有問題,何況休還不是真傻,所以更知道拜郁是刻意為之,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麽對方要做這種事,思考到壞處,他努力望向拜郁,眼中溢滿著無措。
「我現在總算有些明白,我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放心,不是壞事,只是我不能讓你一起去,你還傷著需要休息,我知道你會想跟,可是我捨不得看你難過最後一定會答應,所以我只好拿些睡草讓你乖乖休息。」
休腦袋已經開始昏沉,能繼續聽拜郁說話全靠意志力強撐著,他終於明白拜郁是想要獨自前去,那地方一定非常危險不然他不會下這種決定,不過想阻止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怕是下個眨眼他便會直接入睡。
攢足力氣微微移動了手,摸了上去卻只抓到拜郁的小指,不過下刻就被一把反握。
拜郁苦澀的笑了笑道:「如果我一個月沒回來,那就當我死了,要是真的發生這種事我很抱歉我救不了救患病的人,你也不要等我,不值得。」
休腦中有很多話想說,不過終究敵不過沉重的睡意,緊蹙著眉,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