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蕭恩一直到隔天早上才有答案,幸好他過去就常常熬夜,兩、三天不睡都不覺得怎麼樣,所以當隔天早上天亮,臥室內的聲音終於稍微安靜下來時,他吩咐了宮女準備一些盥洗用具,稍微敲了一下門之後也不管裡面有沒有回應直接進入臥室。
修的臥室很大一間,一國之主的臥房怎麼可能會小,但此刻這麼大的一間臥室裡卻到處都彌漫著性事的氣息,基本上對於非參與者來說,那並不是多麼讓人欣賞的氣味,因此蕭恩微微的揚了揚眉梢,沒有開口將心裡的意見發表出聲。
原本乾淨的寶石藍色床單此刻到處都是兩個人留下的痕跡,某一種液體附著在上面的痕跡特別明顯,兩具堪稱完美的身體稍微高一點的壓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蕭恩可以看見底下的夜已經完全睡著,一頭黑色的長髮淩亂無比,因為大量滴落的汗水,不但黏在臉上,鋪散在整個床單上,還沾在兩人赤裸的身上,這樣不會被扯到不會痛嗎?
以蕭恩跟修之間的情誼,沒有什麼是好特別對他隱瞞的,所以他看見蕭恩進來後,也沒有想要遮掩什麼,就那樣赤裸裸的一手抱著夜,一手輕輕的幫夜將黏在臉上的髮絲還有身上壓到的那些一絲一絲給撥開,動作是那樣的輕,仿佛怕稍微重一點就會吵醒對方一樣,那種無比的溫柔,讓一邊很快準備好盥洗用具的蕭恩已經看出了一點什麼,只是他們向來精明無比的國王陛下,自己意識到了嗎?
「先盥洗乾淨吧!我讓人準備好床單更換。」
修起身,將夜整個人抱了起來,臥室有一扇門是連接著一間浴室,但修平常並不在這一間浴室盥洗,這一間浴室比較小,他平常習慣在宮裡另一間專用的浴室裡盥洗,那間浴室的浴缸大得可以在裡面游泳不是問題,他常這麼做,這是他成為國王後唯一可以算得上奢侈的行為,因為夜也喜歡,有時候他們兩個會在那超大的浴缸裡花半天的時間洗澡也無所謂。
不過夜變成人形後,他們還沒有那樣做過。
蕭恩準備好的盥洗用具全部都已經在這一間浴室裡擺放好,水的熱度也剛剛好,舒服不燙人。
修抱著人進入池子裡,感覺到熱水泡在身體上,夜微微的睜開眼睛,確定目前是怎麼樣一個狀況,沒有什麼危險後,他又睡了過去。
這一場幾乎可以說是一整天的性事,真的把他給累壞了,平常再好的體力都沒有用,誰讓他之前受過傷體力沒完全恢復,而且還是身體敏感無比的精神體,在這種事情上因為感覺到的高潮比人類還要強烈,因此花費的力氣也就更多,就算他已經很努力忍耐,還是比修泄了更多次,有一種完全被榨幹了的感覺,所以只要確定沒有危險,他現在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蕭恩在一邊看著,修需要什麼就遞給他什麼,男人之間沒有什麼特別需要避諱的,而且修很清楚蕭恩在這種事情上沒有多大的興致,對男人更沒有半點興趣,泰爾以前就常常因此故意笑蕭恩性冷感,所以他不是很介意蕭恩在一旁看著。
「你想說什麼嗎?」
蕭恩會在一旁幫忙遞這個遞那個絕對不是沒有原因,他是一個負責任的總管事,但絕對不是一個連這種小事都要管的雞婆管事。
「沒什麼。」
看了夜一眼,原本他的確是想說些什麼,但剛剛夜的反應讓他決定晚一點再說,夜現在只是沒有多餘的體力懶得動而已,並不是真正的昏睡不醒,所以他們說的對話,很可能會全部被聽進去。
蕭恩簡單的一眼,修就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夜的身體很漂亮。」
以前在軍營裡,一天到晚都可以看到男人的身體,他看過最勻稱的……應該是里昂的,陛下的身體也相當的修長幾乎完美,但以男人的眼光看來,偏瘦了一點,至於泰爾,整個就是橫著長,沒有半點美感可言。
就算男人喜歡自己的身體強壯充滿肌肉,但也不代表每一個人都會欣賞泰爾的那一種,至少蕭恩就很不欣賞,整個人壯得連進出大門都要確定門的寬度高度夠不夠,超出一般標準太多。
夜幻化的身體跟陛下的有點類似,而且又更瘦一點,照理說不是他羡慕的那一種類型,但是夜的整個體態卻給人一種完美的感覺,就像他的原形那樣,明明瘦的地方很瘦,卻讓人可以感覺到藏在裡頭的巨大力量。
而且因為是精神體的關係,整個身體別說是體毛了,連一顆痣一點疤都沒有,搭配著像白玉一樣的膚色,天生就有一種魅惑的力量。
怪不得之前那兩個侍衛會受不了,夜的人形從頭到腳都好像會散發出吸引人的力量,光是靠近就有一種危機感在自己理智裡不斷嗶嗶作響。
「是很漂亮。」
修也喜歡夜的身體,不管是看著還是抱著,尤其是抱過的人就更可以感覺到這身體真正的魅力何在
「比蘭的漂亮。」
蕭恩加了這麼一句,他看過蘭的身體,沒有瘦到見骨,後來在里昂的培養下也有一點點的肌肉,但是,整個看起來就像是還在發育中的青少年,當然,對喜歡男人的人而言,一定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在,他就聽說有人比較喜歡那種發育青澀的身體,畢竟每個人的審美觀都有差異,但是對一個軍人的眼光來看,整個就是不及格,大大的不及格。
「你留在這裡看我洗浴就是為了說這些?」一開始不覺得,但是當蕭恩開始稱讚夜的身體時,修發現自己心裡竟然不太舒服。
「是,也不是,我只是好奇,什麼樣的身體能吸引您忘記今天早上還要上朝的事情。」
一針見血。
要知道,修可是一個責任心非常強的人,常常為了這些身為一國之主的責任,弄得自己連一點休息時間也沒有。而且從他成為君王開始,沒有哪一次的例行開會他會遲到或是未出席。
但今天很明顯的,就算修用最快的速度把兩個人都整理好,也絕對來不及參加今天的會議。
「現在你知道了?」紫色的眼睛裡有非常危險的光芒。
「現在我知道了。」
將手中所有需要用的盥洗用具放好,把乾淨的毛巾披掛好等修兩人盥洗完後可以使用,然後非常從容的走出浴室前往會議廳告知所有大臣今天陛下可能會遲到,甚至是不出席的事實。
走出這個臥室之前,他不禁在腦海裡去想剛剛修的每一個反應每一個表情……明明就已經是很明顯的事實了,為什麼陛下卻還不能好好看清楚呢?
修等蕭恩出去後,才慢慢的幫兩個人身上的一些痕跡給清洗乾淨。
如同蕭恩所說的那樣,夜的身體很漂亮,雖然現在整個人懶洋洋的癱在他的懷裡,但該有的線條卻一直在,沒有因此而軟趴趴的。
「好看嗎?」
有點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帶著笑意問著,修轉過頭,看到那一雙綠色的雙眼懶懶的半睜著看他,明明就是一副很想睡的樣子,卻又死撐著想要笑。
「好看。」一聽就知道,他絕對把他跟蕭恩剛剛的對話都聽進去了。
夜呵呵的笑了幾聲。「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我可是想了很久,但是還差一點點,幻形不是真的想怎麼變就怎麼變。」一副很不滿的神情,但在修的眼中看來,卻有點可愛。
「這樣就很好。」真的,這樣就好,這樣的身體就已經很危險了。
「那……你是因為我的身體很吸引人,所以剛剛才跟我上床的?」
「如果我可以因為身體很吸引人就跟人上床,那麼我現在宮裡會有一大堆的情人,也不會有那麼多大臣一天到晚在我身後叨念繼承人的問題。」
修淡淡的回答,將一邊準備好的清洗皂角抹在兩個人的身上,讓原本就已經非常光滑的肌膚,更有一種滑不溜手的觸感。
「所以不是因為身體的話,是因為什麼?」他當然知道修不是那種會因為外在漂亮就什麼人都可以的人,但他想聽真正的答案,他很高興,真的,他很高興,雖然現在全身上下累得半死,但是體內還有著修曾經在裡頭的感覺,那種感覺,讓他覺得終於真正的擁有了眼前的這個人,讓他覺得,承諾終於可以不再只是承諾。
但修卻沒有回答。
他手中的工作也沒有停,仔細溫柔的將兩人全身上下都打理乾淨,然後抱著夜從浴缸裡起來,隨手抓了剛剛蕭恩披掛在牆上的大毛巾,包裹在兩人身上,甚至還使用了一點魔法的力量,一下子就讓兩人全身上下的水滴消失不見蹤影,乾乾淨淨的走出浴室。
「回答我有那麼難嗎?」
修將夜輕輕的放在床上,夜抓住想要起身離開的他。
「讓我想想好嗎?」
一句話就讓夜放開手,他記得自己告訴過自己,不要為難對方,也記得老先生跟老太太的故事,所以心裡儘管有哪麼一點點的失望,可他還是放開了手給他時間。
目前為止已經夠了不是嗎?
至少兩人又更進了一步。
這一次,修不再只是成為旁觀者在一邊「幫忙」,他們從昨夜到今天,始終是纏繞在一起,他一直在自己的身體裡,讓他感覺到那一份切實的存在感。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召喚獸不會說謊也不懂得什麼叫做害羞,他可以很大聲的告訴每一個人他喜歡昨天跟修在床上所做的一切,就算一整夜下來被折騰得累壞了,但他的確喜歡,喜歡那種情欲沖刷整個身體,甚至失去理智的感覺,喜歡修緊緊的抱著自己,喜歡他激烈的咬著自己,讓自己全身都留下屬於他的痕跡,痛但是卻也快樂。
「我很喜歡我們昨天做的事情。」雖然修沒有給他答案,但是他誠實的想跟對方說出每一分自己的感受。
在穿著衣物的修頓了一下,然後轉頭看著夜。
「我也喜歡。」他只是猶豫,只是不曉得該怎麼厘清他跟夜之間那種複雜的情感關係,但並不代表他會對夜說謊,他同樣享受昨天的整個過程,或者該說,昨天是他這一生來,感到最滿足的一場性事。
修的回答讓夜笑了起來,懶洋洋的把自己給埋在已經整理乾淨的被單上,兩排黑睫像扇子一樣在鼻樑的兩側搧呀搧的。
先這樣就好……
雖然他還沒有辦法給他真正的回答,但是先這樣就好……他喜歡跟自己在一起,喜歡跟自己那樣的親密,親密得沒有一絲距離。
修看著似乎已經在床上漸漸入睡的人,心裡在這一刻是柔軟的,連他自己都可以感覺得到,硬是把注意力拉回自己的身上,將身上的衣物確定都打理好,離開臥室前的那一秒,他幾乎是無意識的又回到床邊,輕輕的替夜將被子給拉起蓋好,明明知道精神體不可能因此而感冒,但就是會擔心……
就是會忍不住關心……
早上的朝會,修遲到了有一段時間,但是因為有蕭恩幫忙主持,因此當修到達的時候,所有的程式依然可以非常順利的進行下去,沒有拖延到半點時間,讓朝會可以在正常的時間下結束,讓所有的臣子可以準時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進行他們今天該做的事情。
朝會結束後,修沒有馬上離開會議大廳,而是等到所有人都離去,剩下蕭恩一個後,他才看向蕭恩。
「你想要問什麼?」
他沒有忘記剛剛在浴室的時候,他一副想說什麼,卻又顧忌著夜的模樣。
蕭恩確定會議大廳裡的人都已經離開,最遠處大門站崗的侍衛應該也沒那個膽子去想辦法聆聽兩人的對話,儘管他要說的事情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機密,但一個國王陛下的私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想問,讓夜當皇后不好嗎?」
整個大廳在這樣的一句問句結束後,整個安靜下來,會議大廳是皇宮裡一間非常大的房間,用一個比較容易理解的概念,大概是可以辦一個五百人宴會的場地那麼大,所以蕭恩說話時聲音會有一點點在空間裡回蕩,一旦安靜下來,會給人一點點過於沉默的壓力感。
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這一個座位很大,可以整個人很舒服的躺在裡面,甚至把全部的身體都窩進去也沒問題,但自從修坐上了這個位置之後,從椅子上面的絨布長久壓痕就可以看出來,他從來沒有將身體靠在椅背上過,就連坐著,也只是坐前面的那一部分。
一個連平常坐姿都是如此嚴謹的人,此刻卻整個人往後一躺,將手肘靠在椅把上,雙手交握,一雙眼睛看著前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也讓蕭恩感覺到一絲的疲累。
他幾乎沒有在修的身上看過疲累這樣的姿態,這還是第一次,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而已不是嗎?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態?
「我以為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也許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我現在卻回答不出來。」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以為您可以很容易去分辨。」
「我可以很容易分辨自己喜歡或是不喜歡,只是卻沒有辦法厘清是什麼樣的喜歡,換做是任何一個人,即使我並不確定,我也可以隨便丟一個答案出去,因為如果錯了,我可以直接告訴對方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自以為是,其實我根本就不曾真正喜歡你,我可以跟對方說,或許之前我是愛你的,但是現在當時間久遠,我覺得那一份感情已經很淡,因此我沒有辦法像過去那樣對待你。」對於任何人,就算是真正愛過的人,他也有自信能做到說斷就斷,但他沒有辦法那樣對夜。
說好就要永遠在一起……
為了那樣簡單的一句話,他可以這樣漫長的等待,漫長的陪伴著他,這麼多年的時間裡始終不改,那讓他怎麼不去想,要是他喜歡夜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愛,要是昨天晚上的激情,其實不過是一瞬間失去理智的錯覺時,他要怎麼對夜開口?
「我明白了。」
因為太過重視,反而讓一切都變得困難,本來蕭恩還在想,他們的國王陛下並不是那樣優柔寡斷的一個人,怎麼這一次會讓人覺得做起事來那麼彆扭。
現在他明白了。
陛下之所以難以下決心,一切都只是因為他太重視夜的感覺,他希望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都不讓夜感覺到受傷。
「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許換成是自己,也會跟陛下一樣頭痛吧!
「所以陛下到現在依然不覺得自己對夜,是所謂的愛情嗎?」
蕭恩覺得這世界上有愛情,但他卻又不是很信這一套,他覺得愛情這東西,是陪伴了數十年後,依然可以手牽著手看著孩子成長,那才是真正的愛情,跟一些年輕人嘴巴裡說的我愛你,所以我會如何如何的那一種不同,他明白陛下也是同樣的想法,因此沒有那麼容易去說這一句像是枷鎖一樣的情話。
「有時候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點,但有時候又有一種不是的感覺。」
「那昨天的事情,是一時衝動?還是因為不忍心,我知道之前夜受傷的這件事情讓您感覺到心疼,所以當他再一次邀請您時,您就沒有辦法拒絕?」
要是蕭恩知道夜這時候就在會議室的門口外,他不會開口問這些,但只能說有時候誤會就是那樣的巧合,而很多回答很多問題,即使能忍耐著聽下去,得到的答案只會更痛而已。
夜本來很高興的,他覺得自己跟修之間又更進了一步,距離他想要得到的老先生老太大夢想是那樣的近。而且他其實昨天夜裡還偷偷做了一件修不曉得的事情,本來想繼續瞞著,但這件事情要順利的話瞞著修根本就不可能達成,因此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修一聲,反正他生氣了他也不怕。
所以雖然他很累,休息了半天的時間他還是覺得不太舒服,再加上他有些問題想要得到答案,又不想直接問人,因此決定先去找點人類的書來看看有沒有辦法得到答案,然後順便過來看看修他們開會是不是已經結束,他要跟修把該說的事情說清楚,沒料到正好就在門外聽見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宮裡的每一個房間其實隔音都很好,但卻沒有比他的聽力好,不遠處的侍衛可能不明白他們說了些什麼,但是他卻可以清楚聽到。
「也許是有一些,看著他的眼睛,好像可以看見我給他的傷,讓我想起這些年來夜對我所付出的一切,那一瞬間,我沒有辦法拒絕,我不想要看見那一雙漂亮乾淨的眼睛,再一次的被傷害。」
所以不是因為喜歡嗎?
所以,只是因為不想要我受傷害才陪我一起?
他以為是因為他終於發現他拒絕不了自己,他以為是因為他終於發現他對自己也有激情。
就算只是放縱也好,就算他今天聽到他說,一切都只是因為單純的情欲,那也不會讓他覺得那麼傷。
手裡還抓著那本剛剛從書房裡找到的書,原本帶著笑容的神情變得漠然,如果近一點看,就會發現那一雙眼睛裡,全是修不願意看見的傷。
他真的不懂,為什麼只是想要得到對方的相守會這麼難,他一直以為這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一件事,喜歡,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應該要很簡單的……
沒有驚擾到那些侍衛,如同他是怎麼樣偷偷過來的,他一樣從長廊的上方,不驚動底下的守衛,很快的離開。
修不知道夜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以夜的身手,就算蕭恩跟修本身都是頂尖的高手也沒用,根本察覺不了他的到來他的離去。
他回到臥室的時候夜已經不在床上,他知道夜的體力很好,雖然經過了半天的折騰,但是稍微休息一下,要移動去哪裡做自己的事情並不困難。
因此對夜不在臥室的這件事情,他也沒有太大的介意,只是忍不住看著那一張曾經淩亂,曾經兩人在那上頭打滾了半天的時間,曾經互相擁抱著喘息的大床,心裡竟然有一種類似滿足的情緒。
他喜歡夜在床上時的狂野,沒有那種稱之為害羞的情緒,而且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想辦法占上風,奪走他的節奏,讓自己成為操控兩人情欲的那一個。
就像在戰場一樣,那種找到對手的實力相當讓兩個人都盡興,讓兩個人最後都疲累到找不到半點力氣,其實不在乎最後到底是誰控制了誰,如此賣力的原因,只為了看對方為自己瘋狂時的神情。
他喜歡這樣的夜,為自己瘋狂的夜。
這個答案是非常明顯的,即使在他仍不太明白自己對夜的感情究竟是親情多一點還是友情多一點,又或者是愛情多一點的時候,他依然清楚自己喜歡在床上那一個狂野的人。
在每一個人都以為他可能會喜歡一個知書達禮,溫柔大方的物件時,他已經發現,他想要的其實應該是一個可以在每一個方面都不輸給他的人,一個不會跟他爭權奪利,但總是跟他走在同一個位置的階梯上的人。
這樣的人才會讓他不用走一步就想要回頭去顧慮對方到底跟上沒有,也不用放慢自己的步伐擔心對方能不能跟自己走到最後。
他想起小時候一天到晚跟自己惡作劇的夜。
不管是在他回家的路上,還是在去跟老師學習的路上,雖然有時候根本看不到半點影子,但只要他注意,就會發現那一隻黑色的身影就在自己的身邊,會發現自己跑得再累,那一雙綠色的眼睛依然在一旁用像是嘲笑一樣的眼神盯著自己,仿佛在告訴他永遠都甩不掉對方一樣。
依稀,想到了什麼,走到臥室最角落的一個櫃子前停步,櫃子是非常堅實的木頭製作而成,靠外頭的那一面是兩扇玻璃門,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裡頭擺放了一些難得一見的酒,但這個櫃子最重要的,從來就不是裡頭的酒。
伸手打開兩扇玻璃門,將最旁邊一個像是擺飾品一樣的陶瓷微微移動,然後櫃子的後面傳來什麼東西在移動的聲音。
當他退後一步,這一個堅實的櫃子也跟著移動,露出了後面的一個小空間,空間不大,頂多可以躲一個三歲孩子的大小,裡面放了一些更重要的物品。
在一些檔跟珠寶上頭,有著一個木雕,不是他跟夜一天到晚在搶奪的那一個。父親已經去世了太多年,沒有辦法再從他手中拿到一個木雕,而且父親也沒有看過夜變成人形是什麼模樣。
不大的木雕上刻了一個人,那個人懶洋洋的半倚著什麼東西,漂亮的臉龐似笑非笑的,在他屈起的腿彎,有只看起來像是小貓一樣的生物,小貓小小的臉龐,有著跟那個人一模一樣的表情。
這是他刻的,原本是要給夜的禮物,但他一直忘了送出去,而且總覺得跟父親的那一個比起來,好像少了什麼,他一直想要圓滿它。
但雖然覺得這個木雕還不夠完美,他自己卻很喜歡,喜歡自己用手刻出來的夜,喜歡他臉上的神情,仿佛只要這小小的木雕人兒願意,隨時都可以睜開那一雙半睜的眼睛看著自己,然後從此就只放得下他一個人的身影。
還是先將這個木雕送給夜吧!
至於沒有圓滿的那一部分,隨時都可以從夜的手中取回來補上,他很想要看見當夜收到這個禮物時,臉上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會是開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