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日常（二）

　“喵嗚！”雪色小貓揮舞著四爪，非是他不想反抗，但自家爺爺作為一個活了幾萬年的神獸，浩瀚的仙力不是他一個剛剛飛升的貓仔抵擋得了的，在爺爺的威壓下，不得不變成了原型。

　大老虎叼著小貓一躍而起，莫天寥立時爬起來，用神木斂息之法隱去周身仙氣，迅速跟了上去。

　浮島非常廣闊，大老虎帶著小貓越過一條小河，穿過密林，來到一片開闊的空地上。莫天寥一路行來，已將浮島上的地形印在腦中。島上沒有高山，只有一些低矮的土山，長滿了碧草綠樹。在綠樹掩映處，有許多精緻的小屋。

　按照老混蛋的說辭，這島上除了白虎族人再無其他，那麼應當有個華麗的仙府才是。

　然而，沒有。

　一堆一堆毛茸茸的大老虎，堆積在空地上之，懶洋洋地曬著太陽。看到爺爺叼著小貓仔回來，所有的老虎都支起腦袋，瞪著亮晶晶的眼睛看他們。

　莫天寥化作一棵樹悄悄立在一邊。

　小貓仔被爺爺叼著，左看右看，試圖在林中找到莫天寥的身影。化成大樹的莫天寥抖抖葉子，示意貓仔自己跟著呢。

　看到那棵傻兮兮的樹，清潼才算放心，垂下四爪，可憐兮兮的喵嗚出聲。

　一隻與爺爺差不多大的老虎竄了出來，照著爺爺的腦袋就是一爪子：“吼——”快把我的乖孫放下，沒看都嚇到了嗎？

　爺爺被打了，也不敢還手，老老實實把口中的小貓放下。小貓仔剛一落地，就快速跑到樹林邊的一顆青皮樹下躲起來，看爺爺要追過來，就蹭蹭蹭地爬到樹上，抱著一根小樹枝不撒手。

　“你看看你把我孫子嚇得！”那母老虎竄上來，一爪子把爺爺拍倒，結結實實地揍了他一頓。

　“吼——”

　小貓蹲在樹上，悠閒地晃晃尾巴。

　小樹枝慢慢卷過來，摸了摸小貓腦袋。

　奶奶收拾完爺爺，又把爺爺扔給太爺爺，讓他繼續收拾。

　莫天寥這才發現，這些大毛球是疊著睡的，因為爺爺被扔過去的關係，毛球堆自動挪了挪，露出了裡面一隻巨大的白虎。

　那白虎足有三丈長，碩大的腦袋上有一雙銅鈴大的眼睛，正是白虎族現在輩分最高的，清潼的太爺爺。

　太爺爺接住被媳婦扔過來的兒子，抬起大爪子象徵性地拍了兒子一巴掌，而後便把兒子抱在兩個爪子間，伸出大舌頭給他舔毛。

　爺爺掙扎了片刻未果，便認命地趴在那大爪子上，接受親爹的愛撫。

　清潼是在人間長大的，覺得自己早就是個大老虎了，沒料想到了天界，卻變成了幼崽中的幼崽。原本家里長輩見到他太新鮮，寵著哄著玩耍了幾天，今日才提出來，他該去上稚子園。

　奶奶大老虎走過來，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纖細優雅的仙女，朝樹上的清潼伸手：“乖孫，到奶奶這兒來。”

　“喵！”清潼堅決地抱著樹枝，他才不要去上什麼該死的稚子園，丟死人了，要是被玄機看到，肯定把殼都笑掉。

　“幼崽都要上稚子園的，你看你三叔、小姑，每天都去，”奶奶說著指了指那一堆毛毛球，兩隻小老虎被推了出來，那小老虎也就有大貓那麼大，長得圓滾滾的，雪色的毛毛中有清晰的黑色條紋，確實是老虎的模樣無異。

　清潼瞪大了眼睛，三叔都已經三千歲了，還上稚子園！

　兩個小老虎跑過來，企圖爬到樹上去，奶奶也一躍而起，打算把小貓抱下來，卻撲了個空，只因那大樹瞬間消失了。

　“嗷嗚！”爬了一半的小老虎掉下來，摔了個四腳朝天，愣愣地蹬了蹬爪子。

　莫天寥化作人形，抱著小貓落地，試圖逃開，卻發現自己被巨大的威壓壓得飛不起來，只得在地上打了個滾。覺得頭頂的光線昏暗了不少，莫天寥緩緩抬頭，就見周圍沾滿了毛老虎，一隻特別大的擋住了陽光。

　“你是誰？”奶奶蹙眉問道。

　爺爺趁機變成了人，掙脫太爺爺的大爪子，捋了捋被弄亂的頭髮，輕咳一聲道：“這小子想抱走潼潼。”

　“吼——”所有的老虎齊齊朝他呲牙。

　清潼化作人形，護在莫天寥身前。“不得傷他，他是我的……”清潼本來想說道侶，卻被莫天寥握著手晃了晃，抿了抿唇改口，“我的抓板！”

　莫天寥暗自鬆了口氣，原本在凡間，清潼幾百歲才跟他，已經不算早，但沒想到在白虎族，清潼還是個幼崽，如果讓人家爺爺奶奶知道，自己把人家珍貴的幼崽給吃乾抹淨了，今天估計是別想活著走出白虎島了。

　太爺爺歪頭看了看莫天寥：“吼？”竟然是神木之體？

　“上稚子園也可，但要他跟著。”清潼用下巴指了指莫天寥。

　莫天寥立時變成了本體，一棵光禿禿的、沒有葉子和細枝的不盡木。

　大老虎們驚奇地看著這棵樹，頓時眼前一亮，抓板！多麼好的抓板！

　三叔和小姑這兩個小老虎迫不及待地跑過來，抓著不盡木就開始槓爪子。清潼立時變成雪色小貓，一爪子拍飛一個。小小的貓仔，力氣卻很大，三叔翻了個跟頭，趴在地上。

　三叔和小姑是出生在仙界的，因為仙界的環境太過平和，白虎一族又溺愛孩子，導致他們至今法術平平，不像在人間險惡環境中成長的清潼，一隻貓打十個老虎不成問題。

　莫天寥變成人形，朝著幾位長輩拱手：“晚輩莫天寥，剛剛飛升上界，先前跟清潼在人間一起生活近千年。”

　“爹，這抓板不錯。”爺爺根本就沒聽他說話，而是興奮地趴在巨虎的耳邊，跟太爺爺討論不盡木。

　大大虎坐起身來，用後爪蹬了蹬耳朵：“吼！”

　“這樣，你以後就還做我們潼潼的抓板，陪他去稚子園，每月給你三千功德點。”奶奶擺擺手，給清潼帶上一個漂亮的鐲子。

　清潼蹙眉，看看那娘兮兮的細鐲子，抬手就要捋下來。

　“這是去稚子園要吃的零嘴。”奶奶說著，給三叔和小姑的脖子上套了同樣的細環。

　清潼捋鐲子的動作一頓，想了想，還是捋下來，塞到儲物手環裡。

　就這樣，莫天寥得到了來天界的第一份工作——白虎族的抓板，月例三千。

　清潼也不知道稚子園在哪裡，就跟著三叔和小姑走，這兩個小老虎顯然已經很熟悉路，揚了揚爪子，招來一朵祥雲，興高采烈地跳上去，往東邊直奔而去。

　莫天寥也抱起不願走路的清潼，駕起雲跟了上去，越走越不對勁，直到眼前出現了宏偉的浮島，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青龍的浮島嗎？

　兩個小老虎毫不停留地直接飛上了浮島。

　青龍島與白虎島相差不大，整個島上開滿了奼紫嫣紅的花。三叔一落地就撲進了花叢，驚起無數的蝴蝶。

　小姑不屑地瞥了兄長一眼，變成一個美麗的年輕女子。

　“小姑，稚子園就在這裡？”莫天寥落地了也沒把清潼放下來，反倒讓他變成小貓揣進懷裡，看情況不對好趕緊跑。

　“對呀，稚子園就是青龍開的，”小姑順口答道，旋即愣了一下，“你叫我什麼？”

　莫天寥從護腕裡取出一個傀儡老鼠，塞給小姑：“這是給小姑的見面禮。”

　小姑好奇地看了看手中的老鼠，覺得好玩，立時默認了莫天寥對他的稱謂。

　繞過外圍的青山，一座華麗的仙宮便出現在眼前。

　青色的仙石為墻，晶瑩剔透的九天琉璃做瓦，大門敞開著。院子裡鋪著厚厚的軟墊，一條巨大青龍伏在軟墊上。

　兩隻小老虎看到大青龍立時撲了過去，抓著鬃毛爬到結實的脊背上蹦跳，已經有很多小孩子聚集在此。

　大青龍抬眼，看到了抱著貓進來的莫天寥，頓時眼前一亮，化作人形迎上來：“木頭，潼潼！”

　“師尊。”莫天寥低頭行禮。

　隨著青龍走來，一群幼崽也跟著跑過來，這裡面有各種神獸的幼崽，比如天狗的幼崽天琅……也有人形的幼崽，比如天帝的兒子太子爺……

　天琅飛升之後，就被自家老爹——天狗，給叼走了，天狗堅持認為天琅還是個幼崽，但是自己每天忙著食月顧不上帶孩子，就把孩子扔給他原來的師尊青龍看著。

　不巧被天帝看到了，覺得自家太子每天沒個玩伴，少年老成，就把太子給扔過來。

　南極仙鶴看到了，便把自家吵吵嚷嚷的一窩小鳥也送過來……

　於是，青龍浮島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成了稚子園，而白虎族的人雖然完全有人手看孩子，但看別人都去，認為上稚子園是必須的，便強制把自家的虎仔也送來。

　莫天寥看著圍在青龍腳邊那一群吵吵嚷嚷的小傢伙，不由得有些同情，把自家貓仔放到天琅的腦袋上，以防被那些小傢伙踩到。左右看了看，沒見丹羲。

　青龍跟朱雀分離了八千年，感情那般好，不應該時刻黏在一起嗎？難道出了什麼問題？

　“他……”正拿著零食喂孩子的溟湮抬頭，指了指院子裡的搖椅，忽而一愣，那搖椅如今空空的，丹羲去哪裡了？

　“啾！”一聲清脆的鳴叫聲從腳邊傳來，溟湮低頭，就看到一隻特別胖的紅色小胖鳥，炸著毛茸茸的小翅膀，擠開一群小崽子，張著嘴巴要吃的。

　莫天寥：“……”

　溟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