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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高門的男人》第3章
  第二章

  隔了不到一刻鐘,門鎖再次響了,門口出現了穿黑色暱大衣的修長男人,正是貝律清。

  他一進門,貝律心就從樓上衝了下來,路小凡見前一刻還濃妝豔抹妖姬打扮的貝律心,不過幾分鐘就換上了白色的毛衣套衫,淺靛藍色的牛仔褲,活脫脫一個清秀的鄰家女孩。

  「哥,你回來了!」

  貝律清脫下自己的大衣,將自己脖子那條圍巾也取下,道:「是!」

  林阿姨將菜端上桌子,道:「快吃飯,快吃飯,冷了就不好吃了!」

  路小凡跟貝律心向來是分坐在桌子的兩端,而貝律清將衣服掛好之後隨意地在路小凡的身邊抽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路小凡能感覺到貝律心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貝家除了肉,米油蔬菜全部都是部隊特供,在那個年代食品安全還沒有成危機的情況下,特供也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徵,還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

  「沒有湯啊!」貝律清隨口問了一句。

  「有,有,番茄蛋花湯!」林阿姨笑著回答。

  貝律清問過了一聲,但看起來卻沒有要碰這湯的意思,對於南方人來說,那種要煲上三四個小時湯才算湯,像林阿姨做得滾湯根不能叫湯。

  而這種湯貝家也只有路小凡才會做。

  過去路小凡聽說廣東香港人愛喝這種煲湯,便猜測貝律清也愛喝,特地買書學過,所以全貝家只有他會,也只有他有這分閒情跟閒功夫去熬這種要費上三四個小時的湯。

  他有多久沒熬過這種湯了,連路小凡自己都有一點記不太清了,他看了一眼貝律清,用試探的口吻道:「明天我去給你熬點湯!」

  「嗯,會不會太麻煩?」貝律清修長的手指從碗裡的青菜中剔了一根黃葉出來,林阿姨眼尖立即便看到了連忙道:「哦喲,凡凡撿菜撿得來就是不乾不乾淨!」

  「不麻煩,不麻煩!」路小凡連忙道,他正有求於貝律清,正愁不能投其所好。

  吃過了晚飯,林阿姨自然知道貝律清不會無緣無故回家吃飯,還特地通知了貝律心,所以早早說回家有一點事就早走了。

  貝沫沙是在老上海長大的闊家少爺,非常喜歡那種帶點西式風格傢俱,所以貝家的沙發是一套西式的沙發椅,款式典雅裡透著一種低調的奢華,一張三人椅,二張單人椅,旁邊的茶機上還放著一隻老款的留聲機,一進來便會知道貝家的底子跟其他的高幹家有一些不同。

  眼看著經濟開放的路線越來越明確,貝沫沙也是典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這兩年乾脆把家裡重新裝修了一下。京城裡的高幹的房子即然是國家的,自然裝修也會有各式各樣的國營單位來搶著買單,這些房子的裝修共同的特點就是不計成本,活務必要做到完美,有一點點的誤差都會拆了重來,像貝沫沙家裝修光光用來做輔料的板材就拖進來一大卡車。

  所以高幹家裡樸實那僅僅只是一種風格。

  家裝換成了西式的,以前那套西式的沙發椅也就保留了下來,貝律清翹著修長的雙腿坐一張單人椅上,貝律心乖巧地坐在三人沙發靠貝律清的那頭,這讓路小凡頓時有了一種過去開沙龍的感覺。

  貝律清就讀的R大是出了名聚集高幹子弟的地方,那個年頭高幹子弟很喜歡舉辦沙龍,沙龍跟Party的區別就在於,Party是以娛樂為主,而沙龍是以闡述觀點為主。貝家經常舉辦的是英語沙龍,這些外交系政治系的高材生們用英文來發表一些見解,有著香港讀書經歷的貝律清能說一口非常流利的英文,常常是沙龍的焦點。

  而在那個年頭的高幹子弟通常有權但還不是那麼太有錢,當時這些經常在一起舉辦沙龍的高幹子弟還沒有發展成利益共同體,不過由於眼界的不同,他們已經能感覺到經濟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適合他們的舞台要到九零年年底上海證券行第一聲響鑼才能到來。

  九十年代初期正是香港投資內地高潮期,擁有雙重背景的貝律清毫無疑問成了這個沙龍團體的領導人。做為一個久經沙場的政治家貝沫沙顯然很重視這個由高幹子弟組在一起的沙龍會,難得在家吃一口飯的貝沫沙還會時不時地光顧一下這個學生沙龍會。林阿姨則是糕點準備充分,即便連晚上跟白天是倒著過的貝律心也會打扮適宜乖巧地坐在一邊。

  只要貝律清在家中舉辦這種沙龍,路小凡就成了全家最不受歡迎的人,從貝沫沙到貝律心都不太希望他出現在客人們的面前。林阿姨自然向著貝家人,一到周未就凡凡啊過來幫我做這個,凡凡啊過來幫我做那個,差使著路小凡在廚房裡面忙得團團轉,她自己就倒茶遞水,絕對不會給路小凡有機會拋頭露面的機會。

  路小凡有一次給林阿姨出去買酒,一不小心沒有繞道走,沙龍裡一位年輕的瘦高個,模樣帥氣的男人看見了,連忙招手道:「哦喲,律清,你們家還有新成員哪,從來沒見過啊!」

  這個在貝律清的圈子裡第一個跟他打招呼人正是林子洋。

  路小凡頓時面紅耳赤,囁囁地說不上話來,貝律心一看見路小凡那臉色好像叫人潑了盆狗血似的紅,倒茶的林阿姨連忙抬起頭來朝著路小凡使眼色,讓他快點進廚房。

  路小凡是想走的,但覺得屋子裡齊刷刷的目光把他釘在了那裡,愣是挪不開腳步,只把林阿姨急得拿眼睛直瞪他,貝律心的眼睛裡更像在噴火的樣子。路小凡本能地覺得自己闖了一個彌天大禍,背脊上一陣陣地冒冷汗,突然聽到貝律清插了一句話,他說的是英文,但是路小凡還是聽懂了當中一個單詞:Brother。

  他整個人突然就因為這個單詞而覺得精神抖擻了起來,他握著拳頭目光灼熱地看著貝律清,假如說之前他對貝律清是好感是仰慕,那麼在貝律清說了這個單詞之後,他就成了他的信仰。

  ◇◆◇

  貝律清掉頭對他道:「小凡,過來坐吧!」

  路小凡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走了過去,沙龍雖然是團團圍坐著,但還是能看出居中的貝律清單獨坐著一張西式沙發椅,跟他別人的身邊擠滿了凳子相比,他的這種空不是不受歡迎,而恰恰是一種地位的象徵。路小凡看了一眼貝律清身邊的坐位,到底沒敢坐過去,撿了一張凳子放在邊上筆挺地坐在上面。

  還是林子洋率先熱情洋溢地打招呼:「我叫林子洋,初次見面,您多關照啊!」

  他話音一落,弄得屋子裡其他的人都笑了起來,有人笑罵道:「子洋就是個萬金油,跟誰都要插上一腳!」

  林子洋笑道:「你這話就不對了,我還是有追求的,這不是貝師兄的家人麼,貝師兄的家人哪個不值得交,就是跟他們屋親近一點的林阿姨的深度也夠我深思啊,我熱情一點那絕對是有的放矢啊!」

  他一番話把林阿姨逗得笑不攏嘴,道:「儂嘴巴甜得來……」她一掉頭道:「凡凡啊,快點回廚房去,看看我燒的糖醋排骨怎麼樣了?」

  路小凡對這位林阿姨也是滿懷敬畏的,貝家的人不在,他就是林阿姨的一個下手,拎菜打雜,在林阿姨一句又一句戇頭戇腦裡過日子,但是今天貝律清的一句單詞讓彎著腰做人的路小凡像是一下子直起了腰。

  他站了起來,面色頗為凝重雙手握住林子洋手,搖了搖,嚴肅地說:「多關照,多關照!」

  他這麼一手,場裡面的人頓時被鴉雀無聲,貝律清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貝律心是被臊得面紅耳赤,林阿姨也是額頭要出汗的樣子,倒是林子洋反應最快,一聲大笑道:「律清,沒想到你們家的人都這麼幽默啊!」

  這場沙龍過去之後,貝律心足足臥床稱病了二天,林阿姨更是不停地講:「哪能拎勿清咯啦,給你這麼多眼色,就是叫你快走,戇頭戇腦,律清是客氣呀,你還真過去,面子啊都被你丟光了!」

  是啊,路小凡後來才明白城裡人有一種親密不是親密,它不過僅僅是叫客氣。

  貝律清坐在椅子有一會兒才開口道:「律心,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貝律心一聽貝律清開口問她做什麼頓時有一點慌張,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地就是貝律清對她失望,她吱吱唔唔道:「跟小姐妹看看有什麼生意可做!」

  路小凡聽見他們兄妹說話也從亂七八糟的回憶裡清醒了過來,連忙嚥了嚥唾沫等著貝律清說正題。

  「喜歡做生意可以去幫媽媽的忙!」貝律清淡淡地道。

  推行商品房之後,做珠寶生意的沈吳碧氏便跨行做起了高檔住宅,說起這個女人現在幾乎很少有人不知道的,比起貝沫沙那可有名氣多了。

  路小凡從沒聽說過沈吳碧氏跟貝沫沙離過婚,聽林阿姨的口氣,似乎她還是貝沫沙的太太,但這個貝家的女主人從來不進自己的家門,每次來京城都是在五星級的酒店裡面召見自己的子女。

  路小凡與貝律心結婚之後,沈吳碧氏倒是見過一回這個女婿,地點也設在某個五星級賓館裡,路小凡就好像是晉見女皇一樣去見了沈吳碧氏。當時的路小凡想想如果不是貝律清,他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沈吳碧氏冷淡又鋒利的笑容面前,整個腳軟掉從椅子上滑下去。

  像沈吳碧氏這種養尊處優長大的富家千金原本應該有一種對世俗優雅的不屑一顧,不知道為什麼,她接受了無產階級再教育以後,優雅的不屑一顧就只剩下了不屑一顧。

  「媽媽想要的是你幫忙,又不是我!」貝律心小聲地嘟噥了一句。

  貝律清淡淡地道:「你沒試過怎麼知道!」

  貝律心不答,但顯然並不是很贊同自己哥哥的話,貝律清也不勉強,話鋒一轉道:「你跟姐妹做生意也需要錢吧!」

  貝律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這也難怪貝家供她吃穿不愁,可是沒供她吃喝玩樂,沈吳碧氏對兒子好像更在意一些,而且她雖然很有錢,但也是一個將錢看得很緊的女人。

  路小凡跟她第一回見面,她給的紅包裡也不過就是區區十張十塊錢,而且五年來也就給過這麼一回,坦白地講還不如貝沫沙來得大方,所以路小凡相信貝律心在沈吳碧氏那裡也不可能要到很多的錢。

  貝律清站起身,走到門掛衣服的地方,在他的黑色暱大衣裡掏出一個信封,然後走過去將信封遞給自己的妹妹道:「先拿著用吧,能做一點正經事總是好的。」

  「謝謝哥哥!」貝律心脆生生地道。

  貝律清接著坐下,道:「你能想到做事情那就證明你長大了,過兩天小凡的媽媽要來京城,這也是她老人家第一次來京城,你要好好替哥哥招待她,知道了麼!」

  路小凡這才明白貝律清繞那麼大一個圈子其實就是為了送錢給貝律心,讓她好好招待路媽,他不由抬頭感激地看了一眼這個男人。當然,現在他僅僅是感激而知道不應該有其他非份之想。他跟他,就是雲泥分別,白饅會不慎掉在煤渣裡,而貝律清跟路小凡是沒什麼可能和光同塵的。

  貝律心是個聰明的女子,豈有猜不出來哥哥的意圖,原來哥哥難得回來吃一次飯又是為了路小凡,仔細算算,似乎每一次路小凡有什麼事情,哥哥都會出手幫助,完全不同於對自己的不理不睬。

  貝律心有心想要將手裡的那個信封丟掉地上,硬氣地說我不要這錢,我也不招待路媽。

  但是,在貝律清的面前放肆,住在貝家屋簷下的人似乎都沒這個本事,可貝家的人稍許有一些不同的是,貝律心的喜怒哀樂差不多都是放在臉上的。

  貝律清淡淡地道:「路媽是你的婆婆,又是五年沒見,如果你能把她招待周到,那麼我就會仔細看一下你那份生意的計劃,給你參謀參謀。」

  貝律心似乎頓時便轉怒為喜,路小凡相信貝律心才不在乎做不做什麼生意,但是討論一個商業計劃那可不是短時間的事情,這幾乎給了貝律心一個理由經常去找貝律清。

  貝律清見目的達到,便起身穿衣戴上圍巾出門,路小凡將他一直送出了門。

  「我叫老吳送你回去?」路小凡知道貝律清一定是讓林子洋送來的。

  「不必!」貝律清掃了一眼路小凡,道:「天這麼冷,出來穿多點。」

  「好的。」路小凡連忙應道,他抬眼看了一下貝律清,貝律清正在街上抬手打車。貝律清是那種很適合穿黑暱衣戴圍巾的人,他的個子很高,暱衣略長剛好可以突顯他修長的身材,並且令他的氣質更顯優雅。這樣的男人幾乎走到哪裡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而且他還是貝律清。

  貝律清似乎專心地地打車,路小凡便多看了兩眼,他發現貝律清的白皙的中指上似乎少了一圈東西,一隻鐵戒指,一隻貝律清從來不離手的戒指。路小凡不禁心想應該不會是掉了吧,難道是壞了,總之路小凡不認為是貝律清把它丟了,因為即便是那個人的一隻戒指在路小凡看來,對貝律清來說那比他路小凡這個人都重要的多。

  「你最近過得怎麼樣?」貝律清的語調還算溫和。

  路小凡連忙收回目光道:「挺好的。」

  路小凡的生活自然也許好,也許不好,但好跟不好自己的事情都沒什麼值得跟貝律清說的,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懂得有的時候別人問你一句,那並不是真得關心,有可能只是隨便問問。

  貝律清果然很淡的嗯了一聲,又道:「還喜歡爬香山麼,我最近倒是有空。」

  「哪裡用得著浪費哥的時間。」路小凡笑道:「哥您忙您的,我都很久不爬了。」

  貝律清隔了一會兒,又道:「晚上林子洋搞了一個國際聯誼會,有很多老外學生,你去不去瞧熱鬧?」

  「不了……」路小凡看了一眼貝律清,不好意思地道:「哥你知道,我不太會說話,英文也一般。」

  貝律清聽了半轉過頭來,路小凡手一指道:「哥,出租車來了。」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他的跟前,路小凡把車門一開,貝律清便轉過頭坐了進去,路小凡替他將車門關好,站在原地彎腰對著窗口道:「哥,你走好。」

  「小凡,明天你來?」貝律清上了車突然搖開窗戶問了一聲。

  「來,來!」路小凡這麼一答,貝律清已經把玻璃搖上,車子便開走了。

  路小凡站在街口一直恭送到出租車消失才掉頭回去,貝律清是個大忙人,以前跟他住一起的時候,路小凡也並不是能天天見到他的面,這兩年就更少了。每一次路小凡都是有事解決不了才會硬著頭皮去見貝律清。自從他從貝律清那裡搬走,他也有想過,不會再去貝律清那裡了。只是等家裡的事情來了,他才知道除了去找貝律清,他根本也找不到其他的法子。

  自然,他走了,貝律清也不挽留,來,貝律清也沒把他拒之門外。所以路小凡很知趣,他從來不把晚上偶爾跟貝律清發生關係的痕跡帶到白天來,那就像過了一夜,不管他們在床上有多親密,到了白天,他不會以為自己跟貝律清的關係會有什麼不同。其實一直都沒有什麼不同,只是現在比以前,路小凡覺得自己更清楚這一點,貝律清的世界沒他路小凡什麼事情。

  ◇◆◇

  路小凡一直等到恭送到貝律清的出租車消失在街頭不見才回轉來,貝律清是一個話非常少的人,他的意思通常要人猜一猜,太白的話他不會說,太笨的人他也不屑多理會,可惜路小凡似乎不是個聰明人。因為他連開頭都沒猜對,所以現在的路小凡也不猜了,總之記得要客氣,識趣就對了。

  貝律心見了他進來,給了他一個白眼,才騰地起身,通通地上樓去了,好像她專程等在下面就為了給路小凡一個白眼。對於路小凡來說,貝律心他理所應當的家人,就好像路爸跟路媽一樣,倘若跟貝律心的關係能稍許正常一點,路小凡覺得這日子也就很好了。

  其實貝律心那個來歷不明的孩子不慎流產時,他們也渡過一段蜜月期。那時的貝律心正處於低潮期,覺得沒有未來,渴望別的關懷,路小凡替她端茶倒水,溫腳暖粥確確實實也算是打動了她。

  可是等她好了,原本完全脫離的社會又重新掛起了鉤,路小凡的平板跟平庸又迅速讓她的熱情降了溫,畢竟絕大多數女人寧願去伺候一個自己崇拜的男人,也不願意被一個自己瞧不起的男人伺候著。

  當然,貝律心是那種張狂有傲氣的女子,心中不滿也不會鬧騰,致多也就是不理不睬,給個白眼,而對於像路小凡這種人,消化別人的白眼比消化食物的功能還要好,這大約也算得上是人類生存的本能吧。

  路小凡又回到廚房,把剩下的碗筷洗乾淨,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將公文包當中新買的證券報拿出來,將報紙裡面的內容,股價,甚至夾縫裡的各類期貨商品價格都仔細看了一遍。

  路小凡看著那些一個又一個的代號跟數字,憑著路小凡在貝家,在京城的這幾年的見識,他知道要想在這個裡頭賺錢,確實有貝沫沙一個口風就能辦到。這是一個形形色色的權錢相加的投機市場,能在這裡翻江倒海的人很多都跟管理層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路小凡不由又想起了貝律清的沙龍。

  第一次參加沙龍路小凡被林阿姨訓斥過後,低頭認罪的態度倒是很好,但是下個星期的沙龍一來,他又讓貝家很丟面子地坐過去了。事實上以後貝律清的每個沙龍路小凡都嚴肅認真地參加了,儘管他能聽懂的單詞有限,但每個有限的單詞,他晚上還都記上了筆記。

  貝律心跟林阿姨也只好在背後責怪,客人來了自然也不好叫他走,路小凡每次搬起凳子坐過去,參加沙龍的高幹子弟們也會客氣的跟他打個招呼,這在路小凡看來就是歡迎他的意思,這讓路小凡更加熱情高漲,百折不撓地堅持參加沙龍一場不落。

  至於貝家每個月給的三十塊零用錢,過去路小凡都是一拿到手就立即將紙票子一張張用手抹平然後藏起來,那錢到了他手裡就跟石沉大海似的再無影蹤。可是一天林阿姨發現路小凡跑出去買了一大疊書籍回來,裡面有英文書,筆記本,還買了一隻卡帶機。

  林阿姨看著路小凡抱著一大疊書一溜煙地跑進去,愣了半天,才在背後講了一句:「伊當真一樣!」

  路小凡除了對學習英文充滿熱忱以外,他還突然喜歡上了煲湯,特地買了一本叫廣式經典湯式的書回來照樣煮,煮好了就拿保溫盒裝上騎上自行車給同樣在海澱區讀大學的貝律清送去。

  當貝律清看著穿著新買藍襯衣,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手提保溫盒站在自己宿舍門的口的時候確實愣了一下,路小凡不但送上湯,還將貝律清來不及洗扔髒衣服一股惱都包上了帶回去。

  不過從那以後,貝律清的妹夫給他送湯就成了校園裡的一件眾所皆知的事情,路小凡送湯給貝律清,就跟他每次參加沙龍一樣,用同樣聽貝律清發表觀點時敬仰的眼神看貝律清喝湯。對於路小凡來說,能得到貝律清對湯的首肯,哪怕只是挺平淡的點一下頭,都是對他整個人莫大的肯定。

  有一天傍晚,路小凡剛將做好的湯放在保溫盒裡裝好,林阿姨便接到貝律清的電話說是回來吃飯,讓路小凡不用送湯了。路小凡其實很高興貝律清能回來吃飯,因為無論如何貝律清是他到了京城以後跟他關係最親密的人,甚至遠勝過他名義上的妻子。

  貝律清以後回家吃飯的次數逐漸增多,路小凡的湯麼也不用再往學校裡送了,而且有的時候貝律清還會在家裡住宿,在路小凡看來都是因為貝律清喜歡喝他做的湯的緣故。

  這跟刺激了路小凡學習廣東廚藝的熱情,他不但學會了煲湯,還學會了煲粥,魚片粥,瘦肉粥,貝律清回家每回路小凡都會翻著花樣給他煲湯熬粥。

  為了煲個粥,他特地買了一個二手的煤球爐子,大清早起來就生火,半生煤坯的青煙正對著貝律心的窗口,每每惹來貝律心的氣呼呼地罵聲。路小凡連忙賣力地用莆扇往另一個方向扇,一個冬季下來,任是把路小凡的兩隻胳膊扇出了兩個小肉球。

  貝律心流產之後,路小凡的處境變得尷尬了起來,貝家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他這個便宜女婿該何去何從呢。好在貝家倒也沒有過河拆橋的意思,貝沫沙說這樣也好,沒孩子你不如就專心複習重考大學吧。對於路小凡重考大學,貝律心只冷哼了一聲,沒有表示反對,林阿姨則不停地提點路小凡要記得貝家的大恩大德,並聲稱像貝家這樣的厚道人家那實在是不多的。

  路小凡自然連連點頭,倒彷彿他不是這家的女婿,而是這家請來的長工。

  真正讓路小凡精神抖擻的是貝律清支持,他上完復高回來,貝律清還特地每天都回來給他補習。這讓路小凡的成績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尤其是英文,路小凡的水準是一日千里。

  最後一次模考,路小凡超水準發揮,得到分數居然能進R大,這幾乎讓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鏡,不但貝律心的白眼少了,連林阿姨的戇頭戇腦也少了幾句。

  路小凡信心倍長,那個週末貝律清的沙龍會,他特地搬了一張凳子坐到了貝律清的身邊,並且發表了自己幾個見解。大家也似乎都含笑聽取了大家的意見,路小凡覺得人生就跟張滿了風的帆一般鼓鼓地一路順風,為了能上這些高幹子弟們的思維,他特地買了不少報紙加以研讀,把自己要發表的意見寫下來。

  可惜這些意見他很少有機會能派得上用場,因為每一次開沙龍的時候,貝律清都會遺忘了吩咐林阿姨買什麼東西,比如豐年灌腸,再比如全聚德的烤鴨。

  路小凡當仁不讓,立即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興沖沖地去購買,可惜每到周未買這些東西的人都特別的多,他每每排隊買回來,沙龍會也到了尾聲,大家吃兩口他的東西,說兩句小凡辛苦了,也就散了。

  能為貝律清做事情,對於陸小凡來說,那是不能叫辛苦的,那是一種榮耀,一種信任。

  有一天他去買烤鴨,剛巧碰上了老吳,老吳在那輛黑色的轎車裡衝他招手,得知路小凡要給貝律清的沙龍買只烤鴨,連忙道:「這多大的事兒!律清怎麼不跟我講?!」

  老吳讓路小凡上車,領了他直接找了全聚德的大堂經理,一番寒暄之後,就有服務員提著一隻油光剎亮的剛出爐的烤鴨過來了,皮片切好裝盒,從頭到尾也就老吳跟大堂經理淡笑風聲幾句話時間,一點也沒耽擱。

  經理親熱地道:「以後這種事打電話說一聲,我叫人送去就好了,還讓你跑一趟!」

  老吳笑道:「我這不找機會偷懶,出來透透氣不是!」

  等老吳把路小凡送回家,那烤鴨還是滾燙的。

  路小凡提了鴨子見林子洋正跟貝律清和一些男生在院子裡抽煙談笑,林子洋笑著對貝律清道:「你們家那路小凡到底是你妹夫,還是你媳婦,又送湯又熬粥還帶洗衣服?」

  貝律清笑了笑,道:「他從鄉下來,在我家總要找到一個平衡點,他願意做就做唄!」

  「我可跟你說啊,律清,再這樣下去,可嚴重影響你在我們學校風雲人物的形象啊!」林子洋大笑道。

  有一個男生笑道:「其他也就罷了,他每次在沙龍會上開口,我都要憋到內傷才能不笑!一個晚上要聽他講至少十遍politic,你精明的觀點,我精明的觀點,奶奶的大家都精明的觀點。(註:路小凡把政治的Political發成了politic精明的。)」

  他又捏著嗓子轉頭對另一個男生道:「我覺得我們國家的形勢還是很嚴峻……」

  其他的男生被他說得一陣又一陣的爆笑,另一個男生憋著笑跟他握手道:「國際形勢同嚴峻……」

  「行了,至於麼,看把你們浮燥的,那還不許我們偏遠鄉村地區的老百姓發表對國際形勢的精明的看法了!」林子洋笑罵了一句,他轉頭對貝律清道:「前一陣子卓新他有一個親戚,哪個開發區外經委處長的兒子也想來我們沙龍。人家鑽營了好久,給幾個人都打過招呼,結果卓新自己否決了,就是怕這種層次的人帶累咱們的沙龍。你妹夫要再來咱們沙龍搞笑,傳出去……這咱們自個兒得瑟,好像格調很高,結果鬧了半天人家覺得咱們就是一搞笑沙龍……」

  貝律清懶洋洋地說了一句:「至於麼,天鵝群裡混隻鴨子,也不會帶累你就成鴨子,只要你自個兒不本來就是隻白鴨子就成。我這不圖新鮮麼,新鮮一陣就完了,知道不是一層次,你們還計較!」

  貝律清開口了,大家呵呵笑了幾聲也就轉了其他的話題。

  路小凡蹲在門口,這是他在京城上到的第一課,優越感有很多個表達的方式,不是每一種都像林阿姨那樣放在臉上,也不是每一種笑容都代表歡迎。

  皇城根下的人的傲慢是在骨子裡的,高幹子弟們的優越感是存在於內心的,他們也許對你很客氣,很有禮貌,但是那種客氣跟禮貌僅僅是因為他們覺得跟你根本不在一個層次,連不屑都不屑於給。

  路小凡還懂得了城裡人有一種親密叫作客氣,比如貝律清對自己,他對自己很親密,其實是很客氣,因為在他的眼裡,自己不過是一隻混入天鵝群的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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