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事出有因
蕭颯卻是大手一揮;「這些事再說有何用!」
任翔苦笑著望向蕭颯。
「既然這樣,我有個小建議。」蕭颯笑望著任翔。
任翔目光一凝。
「你回太倉去,和沈四姑娘把婚退了。」蕭颯的表情淡淡的,身姿筆挺,看任翔的目光非常專注,有一種勢在必得的壓迫感,讓人不得不靜心斂氣地聽他說話。「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想點買賣,你要是有興趣,不如來幫我如何?」
任翔吃驚過後面露狂喜,朝著蕭颯作了一揖:「多謝蕭兄提攜!大恩不敢忘!」
沈穆清倒是眉腳微挑。
這是什麼生意?竟然讓任翔這樣的感恩戴德,一副已經發了大財的模樣?
「要是太倉的認問起來,你就說,沈四姑娘在京都」,蕭颯繼續道,「由大伯父做主,兩人解除婚約。」
任翔也乾脆,道:「反正我在太倉也沒有什麼人,既然和蕭兄合夥做生意,我看,我就暫時離開太倉吧!這樣一來,解除婚約的事就可以說成沈四姑娘瞧不起我的出身門第,寧死不嫁好了——反正我人也不在太倉。我也會讓手下的小弟兄大肆宣揚,不會讓沈四姑娘的名聲受損的。」
汪媽媽大喜過望:「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沈穆清則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能化干戈為玉帛,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二叔那裡也這麼說嗎?」沈穆清卻擔心她那個二叔。
任翔猶豫了一下,道:「姑奶奶放心,了不起多捨些錢財。」
沈穆清聽著臉色一紅。
好在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一起約下了再見之期。蕭颯打發任翔:「你在外面等我,我還有些話和姑奶奶、媽媽說!」
任翔想到自己的處境,笑著應聲而去。
汪媽媽就很警惕地站在了沈穆清的身前。
蕭颯眼神一沉。
沈穆清也覺得汪媽媽這樣做的太明顯,輕輕推開了汪媽媽。朝著蕭颯笑道:「是不是還有什麼事要交代我們?」
蕭颯見她推開汪媽媽,眼前一亮,嘴角不禁翹了起來,俊朗的面容就有了月色的輕柔。
「沈四姑娘已經失蹤好幾個月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相比沈大人身陷囫圇,當務之急,還是應該放在沈大人身上才是!」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汪媽媽和沈穆清不約而同地點頭。
「至於沈四姑娘那裡……」他沉吟道,「東西那麼多,不可能走陸路,得從水上下功夫。只是我沒有這方面的熟人,等歐陽先生回來了,看能不能讓他幫著找些關係……人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失蹤了吧!」
汪媽媽很是贊同:「歐陽先生已經往家裡趕了……這兩天就會到。到時候,我會跟歐陽先生說的。」
「戴貴那邊,我們也不放棄。人不可貌相,誰又敢說他是個表裡如一的人呢?」
沈穆清心頭的怪異更是強烈,她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
「你要說什麼??」蕭颯很敏銳地感覺到了她的心思,「有什麼話,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你看,今天如果不把任翔找來,我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且,也不可能這樣順利地就解決了任翔。」
沈穆清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還是猶豫了一會,才道:「我想,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戴貴?」
「嗯!」沈穆清抿了抿嘴,「我是見過他的,一點也不像你說的那樣!我實在是懷疑……」說到這裡,她又有了幾分猶豫,「懷疑我見到的那個人,不是真的戴貴!」
汪媽媽道:「不會吧!當時他姐姐秦夫人也在場……」
「可當時那種情況太特殊了……」沈穆清反駁,「你想想,去相親,誰不會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
「相親?」蕭颯微微蹙眉,輕輕地重複著那兩個字。
沈穆清沉浸在自己的猜測裡,根本沒有注意蕭颯。她凝聲道:「而且,我還懷疑陳姨娘……家裡一向門戶森嚴,那紅寶石的耳墜難道十自己飛進來的不成?」
汪媽媽聽了一怔,立刻道:「要不要問問陳姨娘?」
沈穆清就望向了蕭颯。
蕭颯沉思了片刻,道:「我的意思,還是問問。要是你們怕驚動了太太,問問她貼身的丫鬟也可以啊?」
這又是一道難題。
沈穆清無奈地道:「湘蓮如今還被關在大理寺的詔獄裡呢!」
一時間,這件事陷入了僵局,屋子裡瀰漫著股失落的情緒。
蕭颯挺直了脊背,笑道:「欲速則不達。大家也別急,我聽說這段時間閔先生一直和沈大人的門生聯絡,看能不能想辦法給在詔獄裡的沈大人遞張條子進去。論謀略,我們這麼多人加起來不如一個沈大人。如果能聯繫上他老人家,這事就好辦了!」
沈穆清和汪媽媽連連點頭。
她捏了捏衣袖裡的銀票,吩咐汪媽媽:「你先出去,我和蕭七有些話要說。」
汪媽媽玩著沈穆清,磨磨蹭蹭半天,見她面色越來越嚴肅,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了下去。
屋子裡沒有了人,沈穆清就把銀票拿了出來:「用錢的地方太多了,你先拿著。要是差,就說一聲。」
蕭颯望著那白如瑩玉般手掌捏著的一疊銀票,沉思片刻,笑著接了過去:「要是差,再跟你說吧!」
沈穆清大大鬆一口氣。
她最怕那種自尊心超強的男士,常常幹些打腫臉充胖子的事——送走了蕭颯,沈穆清和汪媽媽去見李氏。
當然,理由就變成了沈穆清擔心李氏,特意回來住幾天的。
李氏忙吩咐汪媽媽做沈穆清最喜歡吃的煎小黃魚,又叫陳姨娘給沈穆清收拾房子。
沈穆清笑著攔了:「有英紛,還有明霞,何必要麻煩陳姨娘——她這段時間照顧大捨,也辛苦了!」
李氏沒有再堅持,陳姨娘就朝著沈穆清感激地笑了笑。
吃完了晚飯,李氏讓英紛和明霞陪著沈穆清到處走走:「看看家裡還缺些什麼,也好添些。」
沈穆清也想看看,應聲帶著英紛和明霞到處走了走。
外院的客廳、書房都已擺上了傢俱,院子裡也種上了花樹,不過「樹小牆新畫不古」,總是有幾分生硬,不如原來的高雅大方。
她略略看了看,就回了正屋。
抱廈裡只有一個守夜的婆子,看見沈穆清進來,忙起身要去稟報。
沈穆清攔了她,帶著英紛和明霞進了屋。
東梢間的羅漢床旁的立式羊角宮燈散發著讓人溫暖的昏黃光芒,李氏一身丁香色的通襖長袍斜倚在嶄新的大紅色迎枕上,手裡托長長的黑漆煙桿,滿臉的陜意地吐著煙圈。
她怔住。
有多長時間了?她沒有看見這樣全身放鬆甚至帶著點享受表情的李氏——沈穆清輕輕放下門簾,鑷手鑷腳地走了出來。
清冷的空氣打在她的身上,讓人皮膚驟然緊繃起來。
沈穆清如不勝風寒般地蹲在了地上,摀住臉無聲地哭了起來。
知道了李氏的心思,沈穆清就會在她要抽煙的時候找個接口迴避。
只是第二天的晚上,突然下起雨來。
沈穆清坐在花廳裡,聽著雨打在屋簷上的?裡啪啦聲,靜靜地等待著時光的流逝。
如彩霞般絢麗的大紅色錦綢衣裙也不能趕走她眉宇間的寂寞。
三少奶奶在想什麼呢?
以前她做姑娘的時候,從來不坐在窗邊聽雨,下雨的時候,她總是把大家招到她屋裡玩簸錢,玩投壺,有一回,甚至在屋子裡殧鞠——總是熱熱鬧鬧,從不孤單——臨窗坐著聽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好像是嫁入梁府以後——英紛在心底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喊了一聲「三少奶奶。」
沈穆清回過頭來。
「有個叫蕭七的,要見您!」
沈穆清很是驚訝,「蕭七?這個時候?」
英紛點了點頭。
她還記得,這個蕭七,就是那個住在柏樹胡同裡的蕭公子。
「快讓他進來!」沈穆清的表情變得凝重。
蕭颯不會無緣無故地在這個時候見她!
出了什麼事?
是沈月溶有了消息?
就算如此,也不用這樣的急切啊!
念頭閃過,蕭颯已大步走了進去。
雨很大,他身上已換了件石藍色錦緞直?,下擺濕漉漉的,「滴答」落下水來。
沈穆清急步迎了上去:「出了什麼事?」
走的近了,才看見蕭颯烏黑的頭髮上有朦朦水汽。
「歐陽先生還沒有回來嗎?」他的語氣很急切。
沈穆清心中一跳:「沒有!出了什麼事?」
蕭颯臉色一陰,失望的表情在他臉上轉瞬即逝,很快,他道:「你能不能讓我同閔先生見上一面!」
沈穆清望著窗外傾盆大雨,眉宇間有毅色:「你和閔先生又不是不認識,為何要我做中間人?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老爺出事了,需要閔先生幫忙,又怕閔先生不信你,所以才來找我的?」
蕭颯長噓一口氣,苦笑道:「有時候,女人太聰明了也不是件好事——獄吏上折子,說沈大人病重,王公公卻私自把它扣下——」
沈穆清立刻明白。
有更厲害的人物,或者是更大的利益,讓王公公轉變了方向——「我知道了!」沈穆清很冷靜,「我這就讓英紛陪你去閔先生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