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回 驚見一片炮灰
秋娘紅著眼眶回了蔻香苑,蓉姐兒正在裡屋睡覺,她一見紅綃就直淌淚,兩人好歹相伴多年,也算得上患難姐妹,便相互拉著手去側廂房說話。
「叫妹妹瞧笑話了。」秋娘抹著淚水,不盡淒然,「都是我的不是,累得老爺叫人說閒話。」
紅綃心中暗譏『被說笑的明明只有妳一個』,嘴上卻熱乎道:「這哪能怪姐姐呀?老爺和姐姐是自小的情分!老爺待姐姐也與旁人不一般,夫人一時哪裡明白?姐姐也別往心裡去,夫人不也說了嘛?老爺就是在夫人面前也是不住的誇妳呢!這是多大的體面呀。」
秋娘含淚嘆氣,過了良久,才道:「我都人老珠黃了,難道還會與夫人去爭?不過是想看看老爺過得好不好,夫人到底年紀輕,我怕她有個照管不周,委屈了老爺可怎麼好……」
「誰說不是?咱們都等了這麼多年了,還能有什麼二心?夫人也是多心了。」紅綃跟著一道嘆息,陪著秋娘垂淚訴說了好一會兒,才各自回屋。
「她走了?」一個梳著雙鬟的丫鬟起身,迎上去,只見她眉目靈秀,俏麗可人;紅綃進屋後,直歪在美人榻上半躺著:「回去抄經書了,五兒呢?」
金喜笑著給紅綃沏茶:「還能去哪兒?大約是找人閒磨牙去了。」
「……要說這位秋姑娘,也是個極有趣的人。」紅綃兩眼微瞇,端著茶盞,面上露出一抹玩味,「要說她蠢,那是極蠢,居然瞧不出如今的老爺早不是當初的二少爺了,還一進府就去尋賴媽媽問門路,可要說她乖覺,卻也慣會裝傻充愣,一副厚道呆蠢的樣子,這麼多年來竟也平平安安的待住了。」
金喜低聲道:「是呀,不然我們姑娘也不會容下她了。」
紅綃面露譏誚:「就是以前,也不見得老爺如何喜歡她,不過仗著自己是打小服侍的貼心人,擺出一副憂心主子的忠婢樣,老爺念著舊日的情分罷了,可這些年過去了,早變天嘍!聰明的,這會兒就該趕緊去巴結夫人,還當是以前呢?」
秋娘畢竟不是搞文字工作的,又不敢亂寫一氣,進度未免有些磕磕巴巴,即便奮筆疾書,也過了兩日才罰抄完畢,第三日捧著作業去給明蘭請安,明蘭提點了她幾句『注意行止』,話說到後來,連自己都覺得沒意思,這事就算揭過了。
第二日,明蘭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煩躁不快,原來是親戚上門了。
丹橘照例架起小沙爐子,用紅糖熬了藥草茶給明蘭灌下去,小桃去葛媽媽那兒炒了一袋滾燙的熱鹽巴,用幾層油紙和布袋細細包了,最後裹上厚厚的絨緞讓明蘭捂在肚子上。
足足兩天,明蘭都懨懨的靠在軟榻上,遠遠望著風景如畫的窗口,眼神憂鬱,宛若臨湖蒹葭,姿態優美嬌弱……呃,如果手上捧的是本詩集而不是賬冊,就更好了。
身子不適,賬冊也看不出什麼花,明蘭想起另一件要緊的事來,因前陣子流言鬧出風波來,廖勇家的含蓄的來提醒明蘭,綜合大意是:府裡曠男怨女多了,不利於團結穩定。
按照萬惡的封建身契制度,澄園的僕眾,無論有否父母兄姐,其婚配都需經過主人同意,明蘭吩咐下去,凡有親長的,都可各自報了婚配。還剩幾個沒人管的,明蘭叫丹橘捧了卷宗來,加上廖勇家的解說,比對了差事和人品,照資源優勢配置的原則,搭起對子來。
才說了幾句男婚女嫁的話,丹橘就羞紅了臉,躲閃出去了,小桃倒是興致勃勃的想繼續聽,被翠微兩記白眼打發出去了。
「這丫頭!還跟孩子似的。」翠微看著小桃出去的背影,搖頭嘆氣,轉頭與明蘭道,「夫人,旁人都還無妨,咱們屋裡的幾個,您心裡可有數?」
明蘭半撐起身子,來了些精神:「我已打聽了,公孫先生知道幾個家境貧寒的年輕人,似乎不錯,老爺手底下也有幾個得力的軍士,還有府裡幾位老管事的兒子,這回他們都沒報上來要婚配,我預備給院裡的丫頭留著呢。」
翠微覺著好笑,輕笑著:「夫人如今果是不一樣了,唉,這幫丫頭算是有福氣了……」說到這裡,她似想到什麼,忽話頭一轉,壓低聲音道,「夫人,您得多留心若眉那丫頭。」
「哦,她怎麼了?」明蘭奇道,若眉向來自詡清高,從不愛和眾丫頭混著玩鬧,為了表示避嫌,只要顧廷燁在,她是連面都不露的。
翠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說起來,若眉年紀是這屋裡最大的。我好幾次瞧見她老往前院湊,還常與外書房服侍的丫頭小廝熱乎來往,我瞧著……她怕是起了心思。」
明蘭吃了一驚:「是外書房的那些相公書吏?」
翠微無奈道:「若眉那丫頭您是知道的,她素來愛擺弄個詩詞文墨的,府裡的……她怕是瞧不上。」她看明蘭有些發愣,連忙又道:「先不論外頭人是否願意討個丫頭做媳婦,但給不給恩典是夫人您的事,在這之前,咱們可容不得私相授受那一套!一個不好,要壞了一屋女孩和夫人的清譽。」
明蘭才想說笑兩句,但見翠微一臉緊張的模樣,便趕緊點頭道:「我雖覺得她們千好萬好,但也得遇上明白人家,好罷,橫豎還有幾年,慢慢看著。回頭妳去說若眉兩句,還有丹橘,這丫頭老毛病又犯了罷,她們住隔壁屋的,定是早知道若眉這事,不過為著姐妹情分,又心軟瞞下了,回頭我去說她。」
翠微臉色微微不自在,苦笑著:「夫人,您心裡清楚就好,唉……」
說話間,庭院裡響起一陣『老爺回來了』的聲音。
隨著一陣風聲鼓動,簾子被打起,顧廷燁闊步昂首邁進屋內,翠微福了福,道聲安後便告退了,明蘭想起身,卻被按了回去,顧廷燁見明蘭面色蒼白,低聲道:「妳歇著,別起身。」
明蘭也不堅持,只叫了夏竹來幫著更衣,她斜斜靠著,見男人眉色飛揚,顯是心情愉悅,便微笑著問道:「老爺這麼高興,莫不是……?」
顧廷燁挺立間,紫金高冠上鑲嵌的暗紅寶石閃爍璀璨,錦袍玉帶更顯成熟英武,氣質出眾,他轉頭就瞧見明蘭睜大一雙期待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明亮。
他當即瞪眼笑罵道:「不是升官發財!」
明蘭被看穿了,訕訕的笑了笑,又無精打采的靠回軟榻,顧廷燁換上一身石青色銀紋薄縐緞家常服,揮手叫夏竹下去後,坐到明蘭身邊,摸摸她肚皮上的暖包,問道:「還疼嗎?」
明蘭垂下軟軟的耳朵,搖搖頭:「只是沒力氣。」
顧廷燁輕撫著明蘭的臉頰,慢慢湊過去頭挨頭並排靠著,他的皮膚被日頭曬得微微發燙,微沙的粗糲,刺刺的鬍茬,貼在明蘭柔嫩沁涼的臉頰上,輕輕摩挲著,過了許久,夫妻倆同時輕嘆一口氣,不約而同一起開口,內容卻截然相反。
「還是晚些生孩子吧。」
「還是早些生孩子吧。」
話一出口,兩口子愕然相視,彼此目光俱是驚異好笑,顧廷燁先開口了:「妳個傻丫頭,先好好調理身子,生孩子有什麼好急的?日子且長著。」
明蘭臉帶紅暈,白膩之極的肌膚上如染出一層絢麗的胭脂:「才不是呢,過來人都說,生了孩子後,小日子就不難過了。」
「是嗎?」顧廷燁頗有疑慮,「不是懷孩子太早太急會傷身子嗎?」
「誰說的?」明蘭失笑道,「老人家都說過的,只消身子調理妥當了,就好生孩子了。」
應該說,這男人在床上雖然很生猛,但有些地方卻很體貼。自打明蘭照著賀老夫人的簿子開始調理起,她就委婉的提出要求,每個月能不能休戰那麼幾天,最好等兩輪湯藥吃完了再懷孩子。提出這個要求時,明蘭本有些惴惴不安,這個時代講究越早有孩子越有福氣,誰知顧廷燁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反覆吩咐明蘭要好好調理身子。
「鰥夫當一回就夠了,還指著妳多撐幾十年呢。」當時顧廷燁如是玩笑道。
當然,體貼的結果是,剩下的日子裡戰鬥格外激烈,直殺得天昏地暗,熱情四溢。
聽了這話,顧廷燁微微鬆開眉頭,揉著明蘭的小手,寬慰道:「妳自己當心些,在外頭時……」他頓了頓,很欣喜道,「我曾聽說有些莊戶人家的婦人,到了五十還能生孩子呢。」
明蘭大是羞惱,發力的擰了一把男人的臂膀,不料碰上硬碩的肌肉,反倒弄得手指發麻,她佯怒著低罵道:「你羞也不羞!」
夫妻倆調笑了一陣,愣愣的才想起來一開始在說什麼話題來著?明蘭又問了一遍,顧廷燁面上喜色道:「常嬤嬤明日要來。」
「我的佛,總算來了。」明蘭笑著雙手合十,「嬤嬤再不來,我都要找上門去了。」
自從顧廷燁回京後,常嬤嬤便帶著寡居的兒媳和孫子孫女,從京郊搬到了貓耳胡同住下,常嬤嬤因獨子過逝要服三年齊衰,到顧廷燁成婚那時還差一兩個月的孝期,為著怕沖了新婚夫婦的喜氣,便一直避著不來。
「常嬤嬤也忒多慮了,哪那麼多講究的?」明蘭對這位常嬤嬤一直狗仰威名。
顧廷燁笑道:「嬤嬤是鄉下大的,最信這個,她性子又執拗,反正不差多少日子,便依了她罷,明日她來時我若還未回府,妳且留她一留。」
明蘭微笑著應下,夫妻倆又挨著絮叨了些私話,這時外頭丹橘傳報:「秋姑娘來了。」
顧廷燁怔了一怔,濃墨般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
明蘭趕緊把男人推開,整了整剛才親暱時弄亂的衣裳鬢髮,才發話:「快請她進來。」一邊還要下軟榻,卻又被顧廷燁按了回去。
秋娘挽著個小包,一身秋香色的束腰紗軟襖,款款緩步而來,見到明蘭坐躺在軟榻上,顧廷燁雙手搭膝,端坐榻旁,她趕緊低下頭,先福身請安,明蘭笑著請她坐下。
「妳來有什麼事?」顧廷燁耐著性子道。
秋娘滿臉盡是溫柔,微側著臉頰,抬頭看向顧廷燁,柔聲道:「眼見著日子愈發熱了,我記得老爺素來苦夏,新做了幾件涼快的夏衫褲袍給老爺送來,還有幾個小香囊,我放了老爺喜歡的沉水香,還有驅蚊蟲的松香和艾蒿。」一邊說著,一邊把手裡的小包袱抖開來,輕輕往前一送,可是顧廷燁卻一動不動,秋娘有些尷尬。
明蘭看氣氛不對,趕緊解圍:「妳去拿過來,回頭我瞧瞧這針線,丹橘……出去看看午飯可好了。」還是少叫人看著比較好。
丹橘接過包袱,輕輕的放到一旁的翹几上,恭敬的出去了。
秋娘怔怔的瞧著顧廷燁沉靜的神情,輕輕道:「老爺…我…」
顧廷燁只看著秋娘,明蘭看著他俊挺的側臉,眼底是深深的沉思,他看著秋娘,緩緩道:「這些東西,妳可給蓉姐兒做了?」
秋娘呆滯了一刻:「我我、我預備著做完了您的,就給蓉姐兒做。」
「妳回府至今,可有給夫人做些針線?」顧廷燁再問。
秋娘趕緊站起來,朝著明蘭就跪下了,惶恐道:「是我的疏忽了,這幾日忙著抄經書,只來得及給老爺做了。」
因為沒有丫鬟在場,所以沒人去扶秋娘,明蘭只好微笑著勸慰道:「這沒什麼,妳照看蓉姐兒要緊,趕緊起來吧。」
秋娘卻不敢起來,膝蓋朝著顧廷燁的方向挪了挪,張口欲言,顧廷燁抬手打斷了她,忽問了一句:「今早妳給夫人請安了嗎?」
秋娘連忙道:「這是自然的,奴婢如何敢忘了本分?」
「那妳為何不在今早把東西交給夫人?」
秋娘聽了這句話,不敢置信的猛然抬頭,見顧廷燁目帶責難,甚至還有幾分暗諷,她張口結舌,什麼也說不出來,眼眶一紅,眼看著就要掉淚。
屋裡一片安靜,明蘭萬分尷尬,很想溜掉算了,偏偏半幅裙子叫顧廷燁坐住了,動彈不得,只能微偏開腦袋,撿起軟榻旁的一本山海志,假作看起來。
「妳若不想留著,我可置份厚產於妳,叫夫人給妳尋個好人家,妳出去好好嫁了便是。」顧廷燁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不!」秋娘厲叫起來,滿臉驚恐,連連磕頭,淚水簌簌而下,「我對您絕無二心,我的心意、我的心意……老爺如何不知!我我……我就是立刻死了,爛了屍首,化了膿,燒成了灰,也絕不出去!」
明蘭滿身不自在,恨不得捂起耳朵,這樣淒厲堅決的表白,她上下兩輩子都是第一次聽見,她心頭發麻,忍不住側眼去看身旁的男人。
「這世上的事豈能盡如妳的意思?」顧廷燁毫無所動,似還有些悵然,眼神滄桑悠遠,不知想到以前的什麼事,他緩緩接著道,「妳的心意我知道,我原當妳也知道我的心意,看來是我錯會了。」
秋娘低低抽泣起來,明蘭幾乎把頭埋進書冊裡去。
顧廷燁語氣肅穆,卻十分平靜:「妳這幾日上竄下跳,不知禮數,出醜賣乖,我看在往昔的日子,一句話也不曾說,莫非妳真當自己是正頭主子了,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秋娘顫著嘴唇,冷徹心扉,再不敢仰視男人,趕緊低頭。她自小服侍顧廷燁,素知他性子剛戾,如今雖穩重許多,但骨子裡卻沒變過的,他要嘛不發作,一旦發作就是極狠的。
這也是明蘭頭一次見顧廷燁發作,這樣平心靜氣,這樣字字見血,一片和風煦日,卻隱隱含著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
「妳跟了我這麼多年,素來忠心周全,該妳的體面和富貴,我不會少妳的,百年之後,也會有人供妳一碗飯。」顧廷燁愈發淡然,「可妳也當知道惜福,我把蓉姐兒託付於妳,妳該當如何待她,不用我來教妳罷?妳若不會,有的是人會。」
秋娘跪在地上,忍著眼淚,不敢抬頭。
「下去罷,好好想想本分。」
顧廷燁說了這句後,秋娘一邊拭淚一邊低頭出去,到門口時,顧廷燁忽又叫住她,秋娘滿臉希冀的回過頭來,卻聽顧廷燁道,「以後妳再有東西,直接交給夫人。」
這句話是最後一根稻草,秋娘瞬間面如死灰,踉蹌著出去了。
屋裡的兩個人都沒話說,過後良久,明蘭長長嘆了口氣:「你就算要訓她兩句,也該叫我先出去,這樣子……她面子上豈非下不來?」多尷尬呀。
顧廷燁微一後仰躺下,腦袋枕著明蘭的大腿,簡短道:「她貪心了。」
明蘭心裡默認,秋娘把過去多年的患難之情,錯以為可以發展成男女之愛,作為一個通房妾室,這何止是貪心?可惱,也可憐。
顧廷燁看似狠心,其實卻也是為了她好,一個大男人,居然對著一個通房這樣苦口婆心,也是念情分了,比起寶玉把丫頭們寵得無法無天,然後女孩們落的淒慘下場,這樣似乎反倒好了許多。
「妳憐憫她?」顧廷燁看著明蘭,輕輕問道。
明蘭點點頭,又搖搖頭。
人是社會型動物,比較才有結果。
明蘭以前老覺得自己投胎很憋屈,活得猴累猴累的,但是如果和那些丫鬟小廝還有食不果腹的窮苦人家比,卻已是不錯了;秋娘的確可憐,但是和很多不得善終的通房丫頭比,卻又很走運的,因為她的主子到底有些擔當。
盛家已算是積善人家了,盛長楓也算個多情種子,但可兒死了就死了,根本不會有人指責長楓薄情什麼的,長楓身邊剩下的通房們也是命如浮萍,端看將來的主母如何發落了。
哪個了不起的人曾說過,第三世界的人們沒有愛情。這個社會等級分明,身處低位的人,似乎也沒資格追求奢侈的情感,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
顧廷燁見明蘭一言不發,面色有些古怪,他又問:「妳生氣了?」
明蘭搖搖頭,再點點頭。
顧廷燁皺起眉頭,扯住明蘭的耳朵,沉聲道:「說話。」
明蘭只好嘆道:「明明是該尚書替皇帝幹的差事,一個小小的郎中卻處處搶在前頭,把心都操去了,你說尚書會高興嗎?」不被貶官免職才怪,而身為通房妾室,若表現得比主母還關心熱戀那個男人,那就是在找死。
顧廷燁忍不住失笑:「這個比喻不錯。」
他想了想,忍不住又道:「看妳心慈手軟,我還當妳會『大度』的勸我去她屋裡。」
明蘭立刻把頭搖成撥浪鼓,反問一句:「若你是衛青,可會把帥位讓給似李廣一般一輩子落寞的老將?」
顧廷燁沉吟片刻,緩緩搖頭:「不會。別說這樣不妥,再說,軍功是我自己一刀一槍拼來的,憑什麼讓給別人?又不是我叫他一輩子『難封』的。」
「太好了,我也是這個意思。」明蘭拍手,笑得一臉璀璨,「一來不是我叫秋娘做通房的,二來不是我叫她等你的,三來,我一輩子就嫁一個夫婿,憑什麼叫我拿自己的男人去貼補她?!」
就算拿老公當老闆,請問哪個CEO會容許一個暗藏居心的行政助理在董事長面前和自己爭寵別苗頭。拜託!敬業一點好不好?
就算在古代,也要講職業道德的,哪怕裝也要裝出很緊張男人的樣子來。
顧廷燁爬起來,瞠目而視明蘭,明蘭無辜的看回去,兩人互瞪了半天,然後一齊噗哧的笑了出來,兩人直笑得滿臉通紅。顧廷燁重重壓在明蘭身上悶笑,震動的胸膛傳到明蘭身上,兩人的鼻子互相抵著,熱氣濡濕了面頰。
男人低低道:「妳最後一句,說得極好。」
明蘭眨著眼睛:「哪句?」
眼看著顧廷燁一瞪眼,就要去呵她的胳肢窩,她連忙嬌聲討饒,鬧了半晌,兩人氣喘吁吁的躺在榻上,明蘭喘勻了氣,把臉貼在男人胸前,悠悠道:「除了一個人,誰也不能叫我讓出自己的男人。」
顧廷燁笑問道:「誰這麼厲害?」
「你。」明蘭苦笑著嘆息,如果男人要變心,那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要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早早考慮對策才是真的,生活總是要繼續的。
女孩明眸澄淨如清空,玩笑著打趣的樣子,眼底卻是隱然無奈。
顧廷燁靜靜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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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蒹葭(ㄐㄧㄢ ㄐㄧㄚ),荻草與蘆葦。
相公,(1)舊時對讀書人的敬稱。(2)原為對宰相的尊稱,後用來泛指官吏。
縐(ㄓㄡˋ),表面有皺紋的紡織品。
齊衰(ㄗ ㄘㄨㄟ),一種喪服,次於最重的斬衰(用最粗的生麻布製成,不縫邊緣)。以粗麻布製成,因其縫邊整齊,故稱為「齊衰」。衰,通「縗(ㄘㄨㄟ)」,用粗麻布做成的喪服,服三年之喪所穿。
猴,應該是「好」的粵語發音。
李廣難封,本指西漢名將李廣,抗擊匈奴,屢立戰功,聲名顯赫,卻始終未能封侯。後比喻為功高不爵,時運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