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別發呆了啊船長……」

艾勒知道是自己的存在讓伊德遲鈍了，雖然很高興自己對伊德有這樣的影響力，但也不希望伊德就這樣陷入危險之中。

伊德微微的紅了臉，但可可色的肌膚看不太出來他的臉紅，他也知道自己今天過度失常，而失常的原因全都是因為艾勒。

不行，要冷靜，他可是塞壬的船長，怎能因為這樣就動搖失去判斷力？

伊德深吸了口氣，逼自己正視那些敵人，只要把這座華美的宅邸當成船隻就好了，他在心中如此告訴自己。

他迅速的起身轉過身子，朝那些即使手受傷也仍未放棄追擊的傭兵們開槍，而那些在之前也領教過他厲害的傭兵們，因為他再度的反擊而稍微退後，但並沒有退後太多，因為他們都在等著伊德手中的槍沒子彈的時候。

而這情況並不用等上太久，伊德雖然成功的射傷幾個追兵，並阻止了他們的行動，但他槍裡的子彈不是無限的，很快就彈盡援絕。

就在此時，他們原先準備逃脫的方向也來了一批傭兵要夾殺他們，這讓伊德瞇起雙眼，眼中流露出一絲殺機。

從被人發現他們似乎偷了什麼而追擊開始，他們主要也就是順著老早記牢的宅邸內部構造設 計路線準備退離，原本是可以順利在計算的時問內逃跑，反擊也頂多讓敵人昏倒而不用擊斃他們，儘量將傷害降至最低，只是沒想到會殺出奧斯塔皇后這個意外，讓他們遲了那幾分就失去先機，也讓艾勒因此受傷。

那些人見伊德的槍已經沒有子彈，從兩個方向舉起槍枝瞄準他們，似乎想直接將他們擊斃，不過就在他做出下一個反擊之前，更讓他驚異的畫面已經先出現在他眼前。

在此起彼落的槍聲響起瞬問，艾勒突然伸手去抽下一直以來纏綁在他腦後頭髮上的銀繩，然後一甩，眾人只覺得眼前閃過幾抹亮晃晃的銀芒，接著就錯愕的看見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

那條靈活的像是有生命的銀色繩子，居然像蛇纏住獵物一樣，將那些子彈纏定在半空中，好像突然被靜止一樣，接著那銀色繩子又縮回艾勒手中，那些子彈也掉落地面，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過於詭異與不可思議的畫面，無論是敵人或是伊德，幾乎都無法反應過來那是怎麼一回事，那瞬間伊德想到的其實是維吉尼爾的特殊能力，讓物體暫停幾秒鐘，無論是人或物，或在半空中，只是維吉尼爾此刻並不在卡布里大宅，而是在外頭準備接應。

那是艾勒做的……？

腦袋停頓了幾秒才回神，並理解剛剛那一幕是怎麼回事的伊德，還沒來得及問艾勒是怎麼做到的，就突然被艾勒給欄腰扛起，讓他愕然地瞪大眼。

等等等等……現在是什麼情況？伊德想大喊卻沒機會，因為下一秒他的眼角只看見艾勒又旋動右手甩動那條銀繩，而這次的「結果」更是徹底讓所有人、包含伊德全都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隨著那條繩子末端的落點，一聲轟的巨響，堅實華美的牆壁居然被那條銀繩給打出一個大洞，還可以不時地聽見有賓客尖叫的聲音。

……那到底是什麼繩子，居然有這麼可怕的破壞力……那如果打在人的身上，豈不是瞬間就把人給打成肉醬？這恐懼的認知讓所有追兵在那一刻再也跨不出步伐。

直到看見艾勒就這樣扛著伊德從那個大洞、足足有三層樓高的位置往外跳下去時，他們才恍然同神地衝擠到那個大洞旁，然後看著艾勒將那銀繩甩出，纏繞在窗外那不算遠的大樹枝幹上，像鐘擺一樣的盪到地面並站穩，而那條銀繩也在他落地的瞬間像是有生命般的從纏繞的枝頭上縮回。

一切的動作都像一氣呵成的乾淨俐落，絲毫不拖泥帶水，轉眼問，兩人的身影就沒入黑暗的花園林木之中。

「該死、快追！」

其中一個傭兵低咒，他們才像大夢初醒的跟著用各種方式從那破洞處溜滑下來，這對受過專業傭兵訓練的他們來說並不難，只是剛才那狀況太過震撼讓他們一時反應不過來。

而在他們紛紛消失在內中庭的同時，也有一個人繃著臉，死死地盯著他們兩人消失的方向，纖細的手指還緊指在欄杆上。

不……這怎麼可以……

艾勒扛著伊德，動作迅速地奔跑著，速度一點也沒因為暫時甩開追兵而慢下，也沒因為扛著伊德而顯累贅，那靈敏的速度與動作幾乎讓伊德難以相信這是艾勒，滿滿的困惑充斥在他腦海中，幾乎讓他無法思考其他問題。

然而他並沒在這問題上打結太久，因為艾勒的速度所帶來的冷意，還有夾雜在那空氣中鑽進他鼻端的淡淡血腥味，讓他赫然想起艾勒剛才還幫他擋了一槍，他記得那一槍是……

伸手往艾勒扛著他的左肩摸去，果然在他左肩衣服上摸到一片溫執一的溼意，雖然在月光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但伊德太清楚血液的手感與黏度，一想到艾勒傷處在如此危險的位置上，還扛著他跑這麼遠的距離—─

該死！伊德忍不住低咒自己。

「艾勒！放我下來讓我自己走，你現在有傷在身！」伊德輕拍著他沒受傷的右肩，提醒他已經夠了，不用再這樣扛著他。

但艾勒恍若未聞般，速度也不曾放緩的奔走著，可伊德卻確信他有聽到，因為在他喊著要艾勒放他下去的時候，攬在他腰問的手略收緊了些。

該死，這樣下去反而會讓艾勒失血更多的啊！盯著艾勒的頸項，伊德腦海中浮現是否要打暈他的念頭，只是他又怕萬一自己要是將艾勒打暈，他等等可沒辦法扛著比自己還高大的艾勒逃出去。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艾勒已經扛著他來到圍牆邊，那堵左右都看不見盡頭的高牆起碼也有五層樓高，一般人想攀爬也不是那麼容易，更別說還扛著他。

「在那邊！」

遠處傳來高喊聲，讓他們知道追兵已經接近。

「艾勒！」伊德低吼著，不認為艾勒現在的狀況可以帶著他越過這道牆，還不如放他下來，這樣艾勒比較沒有負擔。

「……沒事的，船長，不用擔心。」艾勒的聲音中還帶著幾分餘裕的笑意，這次他沒有再強制破壞地突破，手上那條銀繩又靈活地向上飛鑽，在卡到某物體之後，艾勒借力使力地踩踏了牆面一下，在牆上隱藏的雷射防禦系統啟動發射之前，像是飛躍起來一樣，就這樣輕易地閃過那些雷射激光的攻擊，翻越過高牆消失在追兵眼前。

對於艾勒如此「奇蹟」的身手，伊德更是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尤其是當艾勒擺盪飛躍過高牆，然後動作輕盈俐落地踩踏上地面的瞬問，就又飛射出步伐，連一秒都沒有多緩衝停留的奔馳出去，完全不像是一個受傷的人。

只是伊德並沒有被艾勒的冷靜與絲毫未減的速度給欺騙，因為溫熱的血液仍不斷的從傷口滲出。

再這樣下去，艾勒會因為失血過多而……

但艾勒並不認為只要從卡布里大宅離開就能放鬆，因為他知道一旦停下來就會立刻有追兵追上，這裡不比海上，沒那麼容易逃脫。

而且他們兩人這樣若跑到大街上也極為顯眼，所以艾勒也儘量沿著小路跑。

當他們來到與維吉尼爾約定好的接應地點時，卻沒看見他的人影，這一帶昏暗的街道也沒什麼人跡，這時艾勒才將伊德放下，只是左手仍緊緊牽著伊德不放，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四周。

喀嚓，一種金屬摩擦撞擊的聲音響起，在此時聽來格外明顯，也讓神經緊繃的伊德迅速地扭頭看向聲音來源。

然後他們看見一個男子斜倚在巷口點煙，微捲的漆黑長髮有些零亂地披垂著，臉微偏著直視前方，像是在深思著什麼，臉上尚有些凌亂的鬍渣，雖然衣著邋遢卻又可以看出他身材修長，但最顯眼的是他右眼上配戴著一個黑色眼罩，給人一種浪蕩狂野的形象，伊德甚至覺得對方或許比塞壬船上任何一個人還適合常海盜也說不定。

他們看了那個人幾秒，突然對方轉頭和他們對上視線，讓他們心中打了個突，只是對方臉色未變的抽著剛點燃的煙，對他們那顯眼的衣著打扮視而不見。

怎麼沒看到維吉尼爾呢？沒有盯著對方太久的伊德一邊思考一邊張望，卻發現艾勒還盯著那個男人直瞧，那過於專注的眼神讓伊德有點不高興起來，因為那是在兩人相遇以來，艾勒的視線第一次不在他身上，而在別人身上停留這麼久的時間，這不免讓他有些吃味起來。

正當他想開口拉回艾勒視線的時候，艾勒突然就這樣拉著他的手往那個男人的方向跑去，這讓他錯愕不已。

「等、等等，艾勒……」

不知道艾勒為何有此舉動的伊德忍不住喊著，但艾勒就這樣拉著他跑向男人……或者該說是那個男人身後的巷子，而男人在他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微微側身，像是有意要讓路給他們逃跑躲藏。

黑暗凌亂的巷子裡只有一個用來扔垃圾的子母垃圾車，還有一扇陳舊且掉漆、充滿鐵屑的鐵門，巷底是圍起的死路，完全不像是可以逃脫的路線。

伊德皺了皺眉，打算開口要艾勒再找別條路時，隱隱約約聽見遠處似乎傳來一陣陣奔跑的聲音，而且為數不少的樣子。

這下糟了……正當伊德這麼想的時候，就看見艾勒極為突然地拉開那扇鐵門，毫不猶豫的就衝了進去然後關上。而他們衝進去之後，發現裡面還有一個少年樣的孩子，被他們突然闖入給嚇了一跳，錯愕的看著他們，這讓伊德心中暗叫不妙。

雖然他們在海上早就目無法紀慣了，但也知道在陸地上可不是能像在海上一樣任性妄為，這樣私闖民宅，萬一對方一叫引來外頭那群追兵可就不妙。

要把對方打昏嗎？伊德如此思考著，但對方的反應卻出乎他意料的，在最初的驚嚇之後，那張秀氣可愛的臉就冷靜下來，然後視線移往他身邊的艾勒。

「他……受傷了嗎？要不要先處理……？」少年看起來雖然還是有些不安的樣子，但還是力持鎮定地詢問。

伊德因為他的反應愣了愣，才轉過頭就看見艾勒那高大的身軀微微一晃，接著像是斷線傀儡般地倒下，讓他嚇了一跳。他立刻伸手去接住那比他想像中還要沉重的身體，讓艾勒不至於就這樣摔倒在地。

糟糕！看著艾勒本來就白哲的臉此時更加慘淡無血色，伊德不禁有些慌了手腳，與此同時，少年突然伸出食指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伊德也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臉色一凜，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外頭的動靜，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那個站在巷口的男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很快的就將那些人給打發離開。

是敵？是友？伊德不敢大意的看著少年，然後過沒幾秒就聽見外頭那道悠哉緩慢踱回的腳步聲，方才那個站在巷口的男人叼著煙打開門，看見倒下的艾勒，眉頭明顯的挑了一下。

「夏里爾！那個……」那少年邊喊著男人的名字邊跑到他身邊，而男人也很順手地攬過少年，並在對方額上溫柔地一吻。

……咦？看著他們兩人那種自然的態度，讓伊德既意外又訝異，畢竟他們兩個都是男性吧？這麼自然得彷彿兩個男人做出這樣的舉止一點都不算什麼，幾乎要讓伊德以為這世界其實對於同性早已如同異性般看待，但事實上，即使是在這個時代，世界上仍舊有許多人對於同性相戀抱持著負面的眼光。

「去拿醫藥箱過來吧！我放在客廳桌上。」男人對那少年說完，少年點點頭，一溜煙的就跑走了。

男人在少年消失於他們視線中時，也轉回視線望著他們，然後朝他們走近，但沒幾步就停下來揚了揚眉，因為伊德此時此刻正拿著一把槍指著他。

雖然眼前的男人幫了他們，但伊德並不相信對方會幫助一個非親非故的陌生人，他對陌生人的防衛心一向很強，唯一的一個例外則是他懷中的艾勒。

「你不用這麼緊張防備啊，伊德船長，我可不是壞人。」男人一點都不緊張，反而還用那種輕鬆又悠然自得的態度喊出伊德的名字。

被一個陌生人點出自己的身分，伊德盯著對方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繃緊的指尖隨時都會扣下扳機。

「你是誰？」伊德戒慎地看著對方，而此時那個少年也拿著醫藥箱跑進來，看見伊德拿槍指著男人的時候還嚇了一跳。

「夏里爾，職業是蜘蛛商人，維吉尼爾應該有跟你提過吧？」男人也不囉嗦或搞神祕，只是簡單的回答了伊德的問題。

聽見維吉尼爾的名字和對方說他自己是個蜘蛛商人，讓伊德稍微放鬆了一些，只是他仍帶著幾分戒慎與懷疑的看著對方。

「……維吉尼爾呢？」

「他們提早回去做撒離準備了，我留下來代替他做接應……反正我也要借搭你們的船一陣子，可以說利害關係一致，你大可不必擔、心。」

夏里爾悠哉的抽著煙一邊說著，一點都沒有被槍指著腦袋的緊張感，而伊德還是感到半信半疑。

見伊德似乎還是不太相信他，夏里爾也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咬著煙朝艾勒的方向努了努下顎。

「不管你相不相信，現在最重要的是處理你男人身上的槍傷，要不然他遲早會失血過多而死……他身上的子彈位置可不太妙喔！」夏里爾提醒他，現在已經陷入昏迷的艾勒可還是受傷狀態。

伊德愣了愣，低頭看懷中的艾勒，本來就不是很黑的膚色此時失了血色，看來更加的蒼白了，這讓他心臟整個揪緊起來，他突然有些 後悔自己的任性，如果不是他想要那張地圖，也不至於弄成這樣吧？

趁著伊德分神的時候，夏里爾從伊德懷中拉出艾勒，然後動作俐落地褪下艾勒上半身那繁複的禮服，露出他血跡斑斑的背脊伊德完全沒有阻止他的機會與時間，就看眼前的男人動作迅速地從醫藥箱裡拿出手術刀做完刀子消毒、挖出子彈、縫合和上藥的過程，彷彿這些他已經做過無數次，那種熟練度，連那少年都發出驚嘆的聲音。

「……我都不知道你還可以兼當密醫耶，夏里爾……」少年用充滿不可思議的語氣說著，似乎比他這個外來者還意外對方的技能。

「……我實際操作過的次數大概五根手指頭算得出來呢！」男人驚人的發言著，讓伊德瞪大眼，因為他也看得出來對方技術確實非常精準，一點都不輸他們的船醫。

「米歐，先帶伊德船長去換掉那身衣服吧！就昨天拉爾德的弟弟拿來的那些衣服給他。」男人將艾勒沒受傷的右手那一邊環繞上自己肩膀，輕鬆的將人給撐站起來。

「好！伊德船長，這邊。」米歐來到伊德面前朝他伸出手，似乎想拉他一把，而他這麼近的距離看著伊德，忍不住為那張深邃美麗的臉龐讚嘆，有點羨慕對方明明擁有如此容貌，身材卻又不像他這麼嬌小。

伊德盯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手，第一次覺得這樣的液體讓他恐懼，明明在海上的時候，雙手早已浸染無數次的鮮血了，同伴們受傷的次數與程度比艾勒嚴重的比比皆是，但他卻是第一次如此惶然不安、恐懼。

「沒事的，雖然夏里爾看起來好像不可靠了些，但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喔！」少年用著介於青澀與成熟之問的嗓音說著，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戀人看起來不太容易讓人信任。

伊德看著眼前少年單純的眼神，覺得就算那蜘蛛商人看來不太可靠，但起碼這少年似乎沒什麼危險性，也比較可信的樣子，有這樣的孩子在身邊，應該也不會是個太壞的人。

而且他現在，大概也只能選擇相信了吧？想到這裡伊德不由得在心中輕嘆。

出乎伊德意料的，這男人比他想像的還要乾脆俐落，當他換掉那身禮服、再度看到艾勒時，那男人居然也已經幫艾勒換好衣服，就連頭髮上的染劑都已經洗掉，恢復那原本的紅豔，這讓他萬分訝異。

因為，這代表男人清楚知道艾勒剛才的模樣是偽裝的……他會不會在什麼時候偷偷洩漏出去關於塞壬的祕密呢？

不過在訝異與擔憂之餘，其實伊德更不滿的是當自己發現艾勒身上的衣服被換下時，那種漲滿內心的忌妒，介意對方將艾勒的身體給看光……

……他的症狀好像越來越重了，伊德閉上眼努力地平撫自己的忌妒，告訴自己對方應該沒有那種念頭。

「……放心吧伊德船長……你和他都不是我的菜，我比較喜歡我家小貓的。」

似乎是知道伊德在介意什麼，男人悠哉地對他說著，然後換來少年紅著臉拍打他手臂，一邊低喊「你在說什麼啊！」的反應。

男人很快的就做好其他準備，帶著伊德和艾勒，還有那個少年，用停在車庫裡的一輛破舊老車來到了臨市的一個小海港。話雖如此，但當他們來到港邊時，港邊已經帶著些微薄光，再不久就要天亮了。

而就如他所說的，他們的偽裝船已經停在那裡，看起來隨時準備出航的樣子。

「夏里爾，謝天謝地你們終於來了……咦……」在船邊一邊點著一些要補上船的貨物，維吉尼爾在看到他們的時候先是鬆了口氣，但又在看見受傷昏迷的艾勒時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他替我擋了一槍，雖然已經由這位先生做過處哩，但還是先找沙利歐來替他看一下吧！」伊德抿著唇說著，雖然語氣盡力地保持平淡了，但維古尼爾還是總出他聲音裡的自責。

維吉尼爾點點頭，幫著夏里爾將艾勒給扛上船，然後一邊吩咐其他船員幫忙少年將他們的行李都帶上船。

「大家都回來了嗎？」伊德揉揉眉心，語氣略帶疲憊的詢問，他指的大家是那些一同潛入卡布里宅邸的船員，因為他們分散行動，他和艾勒主攻那張地圖的藏匿點，其他人則是當誘餌分散注意力。

「大家三個小時前就都回來了，就只剩你們……我差點以為你們被抓了，還好你們沒事。」

在伊德和艾勒他們上了船之後，他們的船就迅速撒離，而且航行前，夏里爾還特別吩咐他們要往什麼方向走，而這一路上也沒有任何追兵與盤查，順利的在中午前離開凱布利海軍的守備範圍。

過沒多久艾勒就開始反覆發燒，大家為了艾勒而忙了一整大，也沒空去理會那個男人與少年，直到他們到了換船地點，登上塞壬之後，維吉尼爾才有空介紹夏畢爾給眾人認識。

「這位是夏里爾，是個蜘蛛商人，這次幫了我們不少，他會在我們船上待上一陣子。」

當維吉尼爾介紹完，就看見大夥和伊德都還是帶著不太信任的表情看著夏里爾，他不是不能理解大夥的心情，畢竟他當初對於艾勒也抱持著同樣的懷疑心情看待。

更何況夏里爾的外表一點都不像他們印象中總是無比神祕的蜘蛛商人，邋遢頹廢風格的外表甚至比他們還像個海盜，這會讓他們忍不住懷疑對方會不會是哪來的間諜，而不是蜘蛛商人。

而在眼睛掃過塞壬的及成員之後，夏軍爾輕浮地吹了聲口哨。

「真是有趣的一艘海盜船，這成員……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夏里爾意有所指的言詞幾乎要讓所有船員跳起來攻擊他。他的語氣裡透露出他知道他們身分的意思，這對他們並非好事。

「放心吧……都說了要在你們這艘船上待上好一陣子，不會把你們的事情敗露出去，那對我也沒什麼好處。」夏里爾擺擺手，一副他們的資料沒什麼價值的表情。

伊德雖然對他也充滿不信任，但看在對方幫了他和艾勒的分上，也只能接受對方在塞壬待下，而且他想對方帶著的少年看來沒什麼危險性，也確實笨拙的不會任何防身技巧，如果對方真要做什麼，這少年會成為人質……他想夏里爾應該也明白這點的。

不過出乎及人意料的，是最先接納夏里爾成為他們船上一分子的，竟然是船醫沙利歐。因為他對夏里爾精確地取出子彈並縫合傷口這點非常感興趣，雖然他也擁有豐富醫學知識，但跟夏里爾探討一些知識之後，不由得感嘆夏里爾不是個專業醫生真是太浪費了。

在艾勒昏迷的幾天常中，都是夏里爾跟沙利歐交換照護他，伊德雖然只要一有空就會跑回房間看艾勒，但他畢竟是塞壬的船長，不可能放著船務什麼也不做，只能將照顧艾勒的事情交給別人。

這期問，夏里爾的小情人也不免小小吃醋，對戀人似乎過於關心艾勒這件事感到有些不滿，但夏里爾不知道偷偷的跟他說了些什麼，他才接受了這樣的情況。

在反覆低燒昏迷五天之後，第六天艾勒終於恢復正常體溫，傷口的復原狀況也算良好，只是還沒清醒。

看著夏里爾幫艾勒換藥，一股自責的心情再度湧上，伊德忍不住轉身離開房問，到甲板上去透氣並讓自己冷靜。

「伊德？怎麼了？」正在甲板上縫補一部分船帆的科瑞特，看著表情有些迷茫的伊德，忍不住關心的問。

「……我只是……第一次為自己的任性感到生氣。」靠在船舷上的伊德沉重的吐了口氣，如果艾勒真有什麼萬一，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科瑞特放下那些船帆，走到他身邊，突然用力的仲手搓揉他腦袋。

「你啊，會懂得思考反省這些就夠了，但也不用太自責，大家都是自願的不是嗎？我們還是很喜歡你的任性，如果沒有了反而也不習慣……而且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今大也無法在海上如此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伊德這個人，他們這些船員也不會聚集在這艘船上，更不會像這樣無條件接受伊德的命令。

「嗯……」

正當他張口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聽見船艙內傳來一陣聲響，他微微一頓之後，立刻本能的衝向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