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叱吒念狼
一狼當先開路行。
高傲的霓裳仰著頭,『喔』的低沉嚎叫一聲,嚇煞了軍營中的一干人等。
白狼身長近一米五,頭大且身細而柔美,一雙水般浸澈的泛著綠光的眸子正不知危險還是單純的看著他們……
眾人皆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匹雪白的狼優雅的走來,雪白色的它和漫天飛雪融為一體,他們以為狼仙下凡。如不是,狼怎麼可能美的讓他們移不開眼。
有人一眼便看出這是極其少見的雪狼,立馬便通報營帳中的叱吒將軍,因為雪女身邊的雪狼象征吉利,有吉兆出現。
叱吒將軍聽聞雪狼出現,立馬下令不得射殺,他帶上弓弩,便出了營帳。
雪悠悠揚揚的落了下來,覆蓋了整個軍營,操練場上三人站立,其中著白色狐裘的俊逸男子,看似有些眼熟,他抱著一通身雪白的沉睡女子,她墨色髮直洩而下,隨著風在空中飛舞,完美的直教人移不開眼。
另外一個男子帶著銀色面具,感覺竟比冰還令人戰栗,他一手緊緊牽著一邊身著棕褐色大氅的女子,白皙的小臉露出大氅,倒是顯得十分可愛以及嬌俏。
令叱吒將軍注目的還是那匹雪狼。
如果能將雪狼收服,他叱吒將軍帶著這匹狼上戰場,必是另一番的凜凜之狀。
叱吒將軍緩步走至雪狼前二米開外站著,眼眸直盯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道:「據說四位是來投軍的?」
蘇子葉將叱吒將軍打量了一番,高高瘦瘦,挺拔堅毅,面容俊朗威嚴並不猙獰,年齡應該和天恩差不多,手緊握弓弩,他的眼眸如星卻帶著警惕。說話聲音渾厚,比不上盛春悅和天恩好聽,卻也不算太一般。
將其打量完後,蘇子葉又想象其他抱著頭被舉著掃帚的妻子追著跑的時候……
想象到他被其妻子拎小雞似得抓回來的時候……
又想象到他在床上被妻子壓成肉餅的時候……
好吧,想到這些,蘇子葉不厚道的笑了。
盛春悅知道蘇子葉又『胡思亂想』了,他緊了緊蘇子葉的手,輕喝:「胡鬧。」
蘇子葉看了眼盛春悅吐吐舌頭,正了正容,又看向叱吒將軍。
叱吒將軍一直等著他們的回答,等來的卻是女子的輕笑聲,她的笑聲帶著好笑,帶著戲謔和玩味。
叱吒將軍怒了,眼眸凌厲了起來,面容最後一點溫和也消失,冷言道:「軍營之中女子不得入內,違令者斬,來人啊!」
「在!」叱吒將軍左右兩側的副將立馬上前高應。
「慢著。」天恩淡淡的開口,看了眼懷裡的人,而後冷眸送給叱吒將軍。
叱吒將軍驚雷一泓閃過腦殼,腿頓然有些顫抖,凌厲的眸子立刻變為不思議的看向那個有些眼熟的男人,這個聲音!這張臉,這雙眼!不正和京城中高高在上的天恩皇帝一模一樣嗎?他方才怎麼沒有看出來!
手中的弓弩被他扔開……抬步走了兩步,雪狼也前走了兩步,叱吒將軍停住腳步,顫抖的開口:「皇……」
「將軍,多年未見啊。」眼見著叱吒將軍就要叫出『皇上』二字,盛春悅適時的出口阻止:「這些年來可還好?」
叱吒將軍眸子緩慢驚疑的從天恩身上轉移到銀色面具人身上:「你……」看到被取下來的面具後的那張成熟很多的臉,蹦躂出兩個字:「傻子!」
蘇子葉怒了:「喂,你憑什麼罵人,找抽啊你!」竟然罵她親親相公是傻子!
叱吒將軍猛一拍頭,道:「非池!」
盛春悅點頭:「傻了一陣,幸得將軍你沒有忘了我。」而後目光轉移到天恩身上,鄭重的彎腰作揖道:「叱吒這廂有禮了。」叱吒將軍身後的士兵皆是不解的看著叱吒將軍的舉動,他們的將軍從來沒有再人前給誰這般重重行過禮,眼前這個人是什麼大人物?
眾人目光都投向了天恩,他輕咳一聲,微微頷首,優雅的回道:「將軍不必多禮。請軍中軍醫來幫把手,朋友疲憊過度需要調養一下。」
叱吒將軍忙小聲命令副將請軍醫來,而後他想上前去將他們請進營帳,卻見雪狼正危坐於他面前,以至於他不敢前行,忙朝盛春悅招手:「非池,進營帳進營帳,外面冷……」收服狼的事兒啊,沒再想了。
營帳中,軍醫幫岳予鴿把脈後,寫了個調養身子的方子後給了天恩道:「只需按這個方子給這位姑娘調養一段日子,月事時疲勞過度不利於身體。注意忌受冷、忌食涼物。」
天恩點頭,其實心裡有些納悶,在軍醫眼中他和她是順理成章的一對,而蘇子葉和盛春悅遠遠的和叱吒將軍站在一起,盛春悅還和叱吒嘀嘀咕咕說著些什麼……
似乎,岳予鴿的事兒就得全由他來料理似得。送走了軍醫,天恩欲對蘇子葉說什麼,卻見蘇子葉撫著額頭,靠住盛春悅,呻吟著說:「哎……哎呀……春悅,我我好累哦……站不住腳了。」
和叱吒說話的盛春悅忙扶住自己的愛妻,焦心道:「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叱吒給我們准備一個營帳,不需要太大,獨立的就成。」說著橫抱起蘇子葉,往營帳外走。
叱吒亦是心疼的看著蘇子葉,他最是喜歡女人柔弱的一面,江南女子那般柔弱令人為之疼惜……見蘇子葉如此,他滿心的憐惜泛濫,心裡也在想如果自己的妻子也這般柔弱,還不得幸福死,說著也跟著出去了:「好,立馬吩咐下去。」
天恩還沒有開口,便轉回頭看床榻上的岳予鴿再也不想開口了。蘇子葉說累,說難都是裝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她是想把照顧岳予鴿的事兒交給他!
天恩歎息,她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想起來,他的眸子越發的暗了下去,深沉不可見底。
盛春悅抱著蘇子葉出了營帳,笑著在蘇子葉頭頂說,「你這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
蘇子葉『呵呵』一笑道:「哎,別這麼了解我啊,我這還不是為了天恩好!」
隨後跟出來的叱吒驚訝的看著盛春悅懷裡的女人,剛才還一副柔弱模樣,此刻卻語笑嫣然,一點病態都沒有,還直呼營長內人的名字!「非池,管管爾妻,莫要直呼皇上名諱!」
蘇子葉朝叱吒將軍吐吐舌頭道:「叱吒將軍什麼時候不怕妻,我便什麼時候不直呼皇上名諱啊。」
叱吒紅著臉不說話了,這個女人真是太大膽了。他家裡的那個哪兒有這麼大膽?只在見到他的時候凶的跟老虎似得而已。
投軍事宜便這般塵埃落定,軍中禁止女人入內的規定是叱吒將軍自己定的,為了是阻止他家裡的母老虎沒事跑來看他。
這麼多年,他回家次數少之又少,很多人懷疑他妻子的娃是不是他的,其實他心裡明白,都是他的。因為他的女人想他的時候會光顧軍營,一待起碼半月之久,回去必然是帶著一肚子種子……生娃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兒了。
爾今他因天恩和盛春悅又將這個規定作廢了,軍中有妻兒的士兵皆是高興的歡呼,來看他們的妻子不必在軍營外苦苦相望而不得入內了。
盛春悅將京中所發生的事兒且與叱吒將軍說過後,叱吒將軍舉槍欲殺京中偽皇帝!被盛春悅攔住,歎叱吒那魯莽的性子還是沒有消磨掉,他將自己和天恩的計劃告知於叱吒,只聽叱吒『好』的一聲大喝,「此計一定能將偽皇帝打下台!」
天恩和盛春悅皆沉默,能否將顏氏天下奪回還是個未知數。
叱吒將軍見他們沉重,他也便不在激憤,而是聽隨他們的安排,他只管帶著幾十萬的人馬聽從便是。
***
士兵們振臂高呼的聲音從操練場傳來,岳予鴿無法入睡,她從床上起來,往營帳外走。午後,微弱的寒風吹動,陽光卻是明媚的。站在營帳門口的岳予鴿閉了閉眸子,感覺幾日未見的太陽十分的刺眼。
待適應後,她才揚起小臉遠望東邊操練場的雄偉氣勢,有些被嚇著,第一次見那麼多人。他們一個個鎧甲著身,亮刀配身,偶爾呼喊時候表情狠厲猙獰,岳予鴿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
身後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扶住:「怎麼?是不是又覺得暈了?」是天恩。
近期,一直是他照顧她,她已經習慣被照顧了,輕微搖搖頭:「沒有,只是看到那麼多人,有些怕。」
天恩了然,岳予鴿見過的人少,初次見這樣的場面難免怕,他微笑:「別擔心,他們都是自己人。」
岳予鴿了然問:「你們要做些什麼?是打仗嗎?」
他眼眸中閃過厲色,目光投向遠方,不冷不淡道:「三國立,紛爭戰亂在所難免。」
「很好奇,大家可以相互謙讓,何必要打仗呢?」父親說他是因當年香宛國和西戎國打仗而流落為西戎國牧童……他一直想要回到香宛國,卻至死沒有得以實現。
他歎息,淺淺說了句:「人心不足。」
「哦。」岳予鴿似是了然,又帶著點迷茫。
風漸起,吹亂了她的髮,「進去吧,外面風大。」天恩強制扶著岳予鴿轉身,「莫要不聽話的出來,如果覺得悶,便看書。」
岳予鴿點頭,他不在身邊照顧的時候,她就是看書啊,可是很多字不認識……問霓裳,它也不知道,看到最後她會覺得煩躁的。「我……我不識很多的字,你會覺得我很沒用嗎?」
天恩一愣,搖頭:「不識字的人很多。」
「可是,子葉說我才識一籮筐的字,太少了,是笨的表現。」岳予鴿傷心的低著頭。
天恩見她苦悶心一軟,脫口而出說:「沒事,有空我教你。」話說完,天恩便後悔了……他怎去教岳予鴿寫字,他這輩子就只教過一個女人,怎可能還有心情去教她以外的女人?
「好呀,真是謝謝你。」岳予鴿欣喜的抬頭,兩眼放光的看著天恩。一瞬間,天恩覺得這雙眸子和她很像,卻又比她更明澈。他晃神了片刻,轉移目光,放開岳予鴿去開門:「進去吧。我還有事兒,晚上再來照顧你。」蘇子葉沒日沒夜的跟在盛春悅身邊,完全不理會岳予鴿,將這個需要照顧的病人留給繁忙的他,氣人。
二人進了營帳,躲在別處營帳後面的人便淡定的呼叫了:「YES!天恩和岳予鴿這一對一定能成了!」
在她後面的盛春悅翻白眼,冷冷的說:「爺擔心他們熟了,我們生了。」
「嘎?生了?我還沒懷呢,生什麼生啊!」蘇子葉紅著臉轉頭,嬌羞的看著一臉陰晴不定的盛春悅。
盛春悅別了眼她轉身往自己的營帳走去:「爺的說的是生疏的生,不是生孩子的生!」
「嘎?到頭來還不都是一個字。」蘇子葉跟上他的腳步。
「我說了,他們能否成功就看岳予鴿,你老是跟在他們屁股後面幹嘛?看戲很好玩嗎?」盛春悅些許惱怒,外人看似他們兩如膠似漆,可誰又知道他心裡的苦呢?他們從西戎國來到天憧關至今,他們圍繞的都是天恩,被蘇子葉拉著跟在天恩身後,完全沒有了自己的私人生活。誰人夫妻兩個偷偷摸摸的只顧著別人的?
蘇子葉聽盛春悅這口氣,笑了,這怒中帶著抱怨意味著什麼呢?她主動從後抱住盛春悅,糯糯呢喃:「相公,對不起嘛。」他眼裡只有她,也不愛管閒事兒她知道啊。可岳予鴿的終身大事兒她覺得還是有必要幫忙下的嘛。好,她決定下次自己行動,不拉著盛春悅了:「不管了不管了,他們如何我不管了。這樣好不好?」
盛春悅面色才緩和了一些,道:「進帳。」
蘇子葉被他拖著進了營帳:「今日懲罰,你懂的。」
蘇子葉臉已經緋紅,碎步跟著進了帳:「不懂不懂不懂……進帳咯進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