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悠憐再現
夜風涼,輕拂吹亂了站在營帳後空曠地方的岳予鴿的秀美長髮。看著天恩帶著人在營帳中尋找霓裳的身影,她不禁抽搐了下嘴角,不知道是苦笑還是無奈的笑。
「快,雪狼一定就在軍營之中,每個地方都給我找遍,一定將它找出來。」天恩焦急且帶著怒意的聲音從遠至近的傳來。士兵們皆應聲,而後分散開來去找霓裳。
天恩目光從遠處投射而來,岳予鴿不禁退了一步,立馬轉身要離開。
他卻快步追了過來,拉住了岳予鴿那身雪白的裙裳,怒道:「霓裳在什麼地方?」
岳予鴿想要甩開他的手,卻怎麼也甩不開,任由他抓著自己,「它走了,不會回來了,除非我的呼喚。」
天恩粗魯的將岳予鴿拉近,讓她看著自己,讓她感受到此時此刻他的怒和恨:「為什麼放它走?你明知道蘇子葉需要它的血!」
「知道又如何?任由你將它殺死嗎?你知道這麼多年來,身邊沒有人照顧的我,都是它陪伴在我身邊的嗎?你知道它於我來說比親人還重要嗎?」岳予鴿帶著哭腔說著:「蘇子葉對你來說很重要,霓裳亦是對我很重要。」
天恩因她這哽噎的聲音而心軟了下來,抓著他的手緩緩的鬆了開來:「我知道……這麼多年你獨自一人,有它陪伴才不覺得孤單。可,你也不願看到蘇子葉這般痛苦的樣子,為什麼就不能幫她一下?」
「不是我不幫。因為你要的是霓裳的命,我堅決不會讓你取了它的命的。」岳予鴿抹去了兩頰的淚,轉去身緩步前行:「因為喜歡你,所以比你還希望蘇子葉能夠解除痛苦。但我還沒有不理智到用霓裳來博取你的憐愛。」
天恩愣住,她一直很單純不是嗎?今日她有些反常。
「子葉說過,得到一個人的真心,並不需要做違背原則的事兒。霓裳於我來說如親人,我不會、也不能背叛親人,而讓你將它殺死。」
天恩徹底明白,她一是在表白,二是依然堅持不准任何人傷害霓裳。「岳予鴿,我並無意傷害你,但是子葉此時的狀況如何,你也看到……如果沒有可以緩解她體內蠱毒帶來的病痛,如果不控制毒素的蔓延,她有可能死在這裡,死在家門口。」
「子葉不會死,你放心。」岳予鴿淡然說道:「她已經飲血,霓裳的。」說罷,她便離開。
天恩隨後跟上,「你已經將霓裳……?」
「我說過我不會殺死霓裳,絕對不。」岳予鴿恨,為什麼只有殺了霓裳才能減輕蘇子葉的痛苦呢?為什麼他就不能理智一點想別的法子?
天恩再一次拉住岳予鴿:「你做了什麼?霓裳呢?」岳予鴿忍住痛意,笑道:「霓裳受傷了,子葉不再痛苦了,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明白……」天恩怔愣片刻,而後深邃的眸子閃過驚喜:「莫非你只是……」
「放開我,我累了需要休息。」岳予鴿頓覺身心疲憊啊,一直尊敬為老師,喜愛為親人的天恩,卻也有這般遲鈍的時候。
天恩笑了,拉著她的手柔和了起來,又覺不妥便放開了:「我送你回去。」岳予鴿也不反對,快步前行,心裡卻十分矛盾。子葉還說過:有時候耍一點點的小手段讓男人臣服於你的石榴裙下還是有必要的。
可是,她真的不忍將霓裳做籌碼博取他施捨的東西,更沒有想過他會因為一匹狼而對她產生愛意,即使有必然是假象。這樣得到天恩的憐愛,完全不是她想要的。
「為什麼不早說?」
「你對我發脾氣。」岳予鴿委屈的說:「長這麼大,你是第一個對我發脾氣的人。」
天恩不自然的道:「抱歉。」
岳予鴿倒是大方,「不必道歉,你有不同的身份,對任何人發脾氣都是理所當然的,我會學著適應。」
「適應?」天恩蹙眉:「不需要適應,亂發脾氣的我也不是正常的我,你別放在心裡。」
岳予鴿不語,她很期待天恩說些她想聽的的,可又擔心他說些無關緊要的。「不必送我了,營帳到了,你回去吧。」
天恩側目看了眼,果然幾步沒到就到她營帳了……他點點頭看著她進營帳。
她入了營帳,一直在反思自己方才的話說的是不是有問題,擔心他聽出來沒有。卻又擔心他聽出來又當做什麼都沒明白的樣子……
天恩站在岳予鴿的營帳外許久才離開。他不知不覺中嘴角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似是幸福,又似是放心。他自己都迷茫於此時的心情為什麼那麼好。
或許是因為得知蘇子葉今後的痛苦會減少,也或許是因為她的那幾句話。
還沒有不理智到用霓裳來博取你的憐愛……
博取你的憐愛……
你的憐愛……
憐愛……
天恩驀然停住了腳步,他竟找到為何讓自己心情愉悅的兩個字了,是憐愛!
憐愛,也是一種感情,一種愛的表現嗎?
他又開始矛盾了。
月夜下,他清俊的面容此時柔和的如水一般,雖然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帶著點點的糾結,卻怎麼也掩蓋不了此時他內心的活動。
他心裡有喜悅和淡淡的一絲愜意。
或許,是因為她。
他快步往盛春悅營帳走去,看過蘇子葉安然便離開。此時卻有下人通報說有一名女子前來尋找盛春悅……
女子,找盛春悅。
天恩不由蹙眉,莫非盛春悅在外面有女人?
「將她帶到主帥營帳中。」天恩放下話便往主帥營走去,什麼人會找盛春悅?
當那名女子挺著肚子站到天恩面前的時候,他怒了。這個衣著樸素的女子顯然身懷六甲,且看起模樣似乎是來找孩子的爹……
「你是何人?」天恩冷靜下來,如果盛春悅背著蘇子葉在外面有女人,那麼他第一個不放過盛春悅。
來人不客氣的找了椅子坐下,目光投向天恩,笑道:「只為情而放棄天下的男人是沒有擔當的人,只為情而去奪取天下的男人是沒有能力擔當的人。」她頓了頓,繼續道:「這句話說的便是你和鳳子禎。」
「你是何人?!」他那雙如寒潭般的眸子沉了沉,冷箭射向她,隱忍著說。
她微微一頷首,道:「鳳子禎想要得到的女人。」
「你是鳳子禎的人,來找盛春悅何由?」
「盛春悅是我想得到卻未得到的男人。」她倒毫不顧忌的說。「今日我來的目的是想告訴盛春悅一個秘密,你可願讓我見他一見?」
天恩搖頭:「休想。」想要得到盛春悅的人,那麼必然是會影響到蘇子葉幸福的人,他絕不會讓她靠近盛春悅。「你所謂的秘密,對現在的我們沒有什麼用處,請你在我起殺你之念前離開。」
「關係到香宛國的未來,你真的不願讓盛春悅知道?」她側目問。
天恩耳朵動了下,眼眸驟然緊縮一下,寒光射向端坐著的孕婦:「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牽動鳳子禎心神,卻被盛春悅牽走心魂的女人,澤瑞國七公主。」
天恩驚訝,卻很快掩飾掉了自己的詫異,道:「你來找盛春悅是想讓盛春悅放過鳳子禎吧?因為你懷中之子是鳳子禎的。」
楚悠憐眸子暗了暗,低下頭看自己隆起的肚子,不片刻嘴角倒是揚了起來:「是,我請求你們放過鳳子禎,如果你們同意我便讓澤瑞隊撤離。」
「澤瑞國?」天恩似是得知意外之消息,忙問:「你的意思是澤瑞國的軍隊已經來到這裡?」
楚悠憐點頭:「如果放過鳳子禎,我便讓澤瑞國撤兵。」
天恩將信將疑,點頭:「你在軍營中住下,待我查明再考慮。」澤瑞國想趁此機會要將香宛國吞並了嗎?他天恩再無能,也不會將自己的國家拱手讓人。
「來人,帶楚夫人下去。」天恩清冷的聲音呼喚帳外的士兵。不片刻士兵便將楚悠憐請了出去。
楚悠憐被留在了營中,並不是客而是囚。
她挺著肚子離開,天恩才收回目光,垂頭低低的冷吟:「放過鳳子禎?不可能!」
如果沒有鳳子禎,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如果沒有單宗澤,一切都還會是原來那般平淡無奇。
可,這世上偏生有那麼兩個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