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春悅哭妻
「娘子哎,誰整你成這樣了?你是不是再也醒不過來了,別呀,娘子你醒醒!」盛春悅一股腦兒的在蘇子葉耳邊呼喚,不一會兒便變成了嚎叫。盛春悅完全無視在一邊的鳳子禎和顏君予、太醫、宮人。
一邊除了鳳子禎顏君予,其他人皆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一身錦衣的英俊男子竟是這般荒唐哭妻的。且不說他一臉抽搐的表情,就說他那口氣,讓人詫異不已,能嚎成這樣,都得有技術。
「娘子,娘子……你說不離開春悅的,你怎麼就這麼死了呢……」盛春悅依然嚎叫,有一種忘我的境界。然,就在他奔進門眼飄過鳳子禎的時候,就已經將這個黑物打量了一番,歸類為危險之物。
和天恩有一點關係的人,皆不為善類。
「原來,子葉看上的人,就是他。」顏君予將趴在他床上的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最後送出一個鄙夷的眼神,面部表情早已是小孩子常有的那種嫌惡之態,「子葉的眼,果然瞎了。」還有,蘇子葉什麼時候死了?他哪兒得知的,就胡說!
「大皇子,話怎可這般說,有違皇室體面。」鳳子禎單挑起眉,側眼睨著顏君予道:「該這般說『蘇小姐眼明,看上了一個與眾不同之人』。」
顏君予恍然大悟點頭:「丞相說的是。子葉眼明,眼明。」
他們雖是小聲說話,卻全數入了盛春悅耳中,看著蘇子葉那張緊閉雙眸痛苦糾結的臉,他心抽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怒,卻很快遮掩。他自己也意外,他竟會因他們的話兒產生了一絲的怒意,果非正常。
「娘子,娘子……大夫,大夫呢?幫我看看娘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一邊的太醫汗顏,忙蹣跚著走至床邊,給盛春悅拱了下便慢慢悠悠的伸手給蘇子葉把脈,沉吟了片刻,說:「盛少爺,令夫人無礙,只不過昏厥。」
說著伸手要去掐蘇子葉的人中,卻被盛春悅阻止了:「你要幹什麼,你要毀屍滅跡!」盛春悅一把將太醫那個小老頭給推開,幸好一邊的宮人及時將太醫扶住,不然太醫避免不了和大地的擁抱。
「老臣要救令夫人,怎麼是毀屍滅跡……」老太醫哀怨的說著,這冤枉勁兒可全部都給『推』了出來:「老臣一輩子做醫者,怎奈你如此詆毀!」
盛春悅睜著大眼,護著蘇子葉,就是不讓任何人靠近,口中說:「不管我娘子怎麼了,你們都不准靠近,娘子是我一個人的!」
老太醫汗顏:「誰搶令夫人,荒唐!」
盛春悅那護短的架勢可算是發揮的淋漓盡致,一邊看戲的人皆是一副好笑的瞅著盛春悅,有人低語,有人掩嘴。鳳子禎和顏君予一大一小,面無表情,眼眸中卻有不同的神色,一個戲謔一個惋惜。
「那……那你要做什麼?」盛春悅不確定的瞅著太醫,小聲的開口。
太醫恨恨的說了句:「救人。」他竟這般沒有面子的被這個傻子推開,以後出去被同行笑話可怎麼掛得住臉!
盛春悅被太醫這一聲吼,嚇得縮了縮脖子,讓開了:「那,大夫您一定要死馬當活馬醫,一定要救活我的娘子。」太醫聽這話,嫌惡的撇了眼盛春悅,拂開盛春悅欲伸過來討好的爪子,伸手就去掐了蘇子葉的人中。
「唔……」
蘇子葉慢慢清醒過來,盛春悅大喜,又一次推開了老太醫,立撲蘇子葉道:「娘子,娘子你還活著……你沒事,沒事了。」
蘇子葉的頭被盛春悅抱住,一手還拍著蘇子葉的背口中念念叨叨:「娘子,那個大夫是神醫,他救活你了。真好真好。」
蘇子葉翻了個白眼,緊緊蹙著眉,痛苦出聲:「相公,疼……」疼死了,她的腰一定是斷了,不然怎麼那麼疼。
盛春悅遲鈍的反應過來,抱著蘇子葉的手鬆了來,小聲的在蘇子葉耳邊說:「相公來救你。」之後放開蘇子葉,雙眼可憐兮兮的看著蘇子葉震驚的眼神,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娘子,娘子你真的活過來了!」
蘇子葉頓然忘了疼了,方才盛春悅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一點也不孩子氣,反而如正常人般認認真真對她說,而且口氣還有些笑意,她不得不震驚,不得不懷疑:「春,春悅……」
「娘子,娘子……」盛春悅又一次抱住蘇子葉,就跟幾十年未見似得,捨不得放開她。殊不知,他這是為了掩蓋蘇子葉那露出破綻的震驚表情。
蘇子葉有些反應過來,什麼疑問都回家再問,「春悅,你怎麼進宮來了……」
盛春悅搖頭,瞅了眼門口,果然有幾人邁著大步子正往內走。
不是別人,正是高高在上的天恩皇帝和皇商單宗澤。
「皇上叫你來的?」蘇子葉蹙眉看緩步臨近的人,轉頭對面色帶懼的盛春悅小聲說。他見到天恩就僵直了身子,他是怕天恩還是另有其因?
天恩滿面笑容,單宗澤滿面愁容一前一後進門,皆是盯著床上那對相靠之人。
「怎麼?朕不可請盛春悅入宮對弈喝茶?」天恩受了眾人禮,而後揮退了些許宮人,瞅了眼鳳子禎又道:「抑或,朕沒有資格見盛春悅?」
蘇子葉『呵呵』的笑了聲,忍著身上的疼痛,緊緊靠在盛春悅身上:「民女並非此意,請皇上莫猜測。」
幾個天恩身邊得用的宮人皆擔憂的看著蘇子葉,這話可說的有些大不敬。
天恩眼神冰冷,嘴角卻含笑,道:「嗯,朕便不猜。」頓了下目光投向盛春悅,道:「今兒召盛春悅進宮,並無何大事,只不過想召來幾位醫者看看盛春悅的身體。」朕,要的是當場點破。
蘇子葉心有喜意,卻發現自己靠著的盛春悅抱著她的一手收緊了,令她肩臂有些疼,她看了眼盛春悅笑道:「皇上,您召醫者為我診治才對,民女現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的。」心,也疼,因為盛春悅此時的狀態,令人擔憂。
天恩對蘇子葉雖有些憐惜,但這回卻狠下心來說:「子葉小傷無礙,盛春悅這傻子大病令人愁。」說著揮手,一群的太醫院醫者進門,一股腦的往盛春悅和蘇子葉身邊來。
蘇子葉見盛春悅有些警覺起來,不由的她也隨著察覺危險來臨。為什麼盛春悅會怕天恩今次領來的太醫院醫者?
「皇上,民女腰疼,十分疼……您還是讓醫者先幫民女看一看吧。」不管怎樣,蘇子葉知道,這時候的盛春悅不想讓那些太醫來診斷他,她感覺的到。
「娘子……娘子你怎麼了?」盛春悅摟著蘇子葉,只見她蹙眉,一臉煞白痛苦的模樣,說話口吻完全是帶著哭意。
天恩雙手撐著雙腿,因蘇子葉這痛苦而又小的呻吟聲,他的雙手慢慢捏緊了膝蓋,說:「先幫蘇子葉看看,莫要落下什麼病根了。」
眾醫者中走出一個瘦乾瘦乾的小老頭,兩鬢斑白一把子白色鬍鬚及胸口了,那雙老乾老乾的手有些顫抖,走路都似不穩,蘇子葉瞇著眼觀察了下著醫者,這才放心讓他靠近。
這人雖老,卻十分精幹,兩三下就捏好了蘇子葉的腰。蘇子葉腰不疼後,十分好奇的看了眼這個被自己心裡鄙視了好一會兒的人,「就這般好了?不需要吃點什麼藥,或者貼個什麼狗皮膏藥的?」
老醫者一副深沉的模樣搖搖頭:「夫人不過扭了下,並不很嚴重,如及時拿捏便不會疼痛很久。」
蘇子葉點點頭,原來不過按摩手法,看來這個醫者救人的醫術也不過如此了,這樣的話……「那您順便幫忙看一下盛春悅吧,他只是頭腦有些遲鈍,看有什麼法子能夠讓他恢復正常。」對他,完全不抱希望。
「好,待老夫把脈之後定奪。」老醫者伸出顫抖的手,欲搭上盛春悅的手,只見盛春悅縮回去了自己的手,被在了身後:「娘子,這人醫術不行。」
蘇子葉心笑,原來盛春悅也看出來了,看來他們二人可真是心有靈犀。「春悅,沒事,就把個脈,如果他不行後面還有很多醫者。」
盛春悅心中嗤笑,這麼多醫者不過掩人耳目,眼前這個乾瘦老頭才是有能力的人。不過,這個老頭是誰?這麼老,如果一直在太醫院,他不可能沒有見過。
但,盛春悅還是伸出了手。老醫者搭了下盛春悅的脈搏,不一會兒也就放開了,直直搖頭:「沒得治沒得治。」
盛春悅心中越發的懷疑起來。
蘇子葉憂傷的歎息,盛春悅真的沒得治了嗎?
「盛春悅可以走了。」天恩揚起嘴角,雙眸盡是陰光閃爍。單宗澤雙眸盡是光明,經張野診斷,盛春悅真是傻子,那麼他有了充足理由了……
鳳子禎依然置身事外的模樣,不予言語,靜等好戲。
盛春悅起身,打橫抱起蘇子葉,傻傻的出口:「娘子,皇上讓我們走了,咱們回家。」
蘇子葉勾住盛春悅的脖頸,看著這張英俊的臉,心中莫名預感浮現。
「盛春悅,你一個人走。」開口的是單宗澤,既是知道他沒得治,絕不會讓他們一起多呆一刻鍾。
盛春悅完全無視單宗澤的存在,只是看了他一眼,再低頭眸子淡然無情的對著蘇子葉,開口:「娘子說過,我們要生死與共,不可以丟下另一個人先走。」
蘇子葉臉一紅,盛春悅這時候的記性可真是好到讓她頓有成就感,「皇上,民女明日再入宮吧,今兒摔了一跤,回去壓壓驚。」
其實,蘇子葉沒有抱多大希望,都准備安撫盛春悅,讓他先回去來著,天恩的話傳了來:「回去吧,好生將養。」
「謝主隆恩。」蘇子葉怕天恩反悔似得,立馬謝恩。
盛春悅就這麼抱著蘇子葉大搖大擺的走出顏君予的寢宮。
而顏君予的寢宮中,閒雜人都被退了出去,就連顏君予這個並非閒雜的皇子也被打發出去。顏君予滿是不情願,蹲在門口偷聽。
鳳子禎開口:「他很正常,再正常不過。」
天恩不語,單宗澤急了:「你何以說盛春悅正常?」正常?代表他真的不能奪回自己的表妹了嗎?
「不過直覺,宗澤兄不必緊張。」鳳子禎揚嘴一笑,他最是不屑男子癡情。
天恩道:「張野,你說。」
這房內的第四人,便是聖醫張野。天恩不惜大筆資金找到了聖醫,勢必要知道盛春悅真假癡傻。
張野,就是方才那個被蘇子葉把脈的乾瘦老頭。
他躬身向天恩回報:「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盛春悅此人,言語行為皆如孩童,然他唯一一點破綻便是那雙眸子。」
「如何說?」單宗澤迫不及待問。
張野回答:「就算傻子,眼神也不可能清澈到如死水。傻子也是有感情的。」
天恩點頭,徹底確定盛春悅非真傻,該謀計讓他自己露出尾巴,服拜他的龍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