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只是當時已惘然...

　　當時的李府大少，風流年少，翩翩少年，不知引得多少下溪的哥兒動了春心。多少大戶小門裡的哥兒，在街頭無數次經過，就是為了得李大少的一眼。

　　但是李大少卻是很苦惱，已經到了適婚年齡的他，已經被家裡逼婚，但是他總是沒有碰到那個人。那個一見就會讓他感覺此生為此人不可的感覺。周圍的少爺都笑他，你身邊的哥兒數不勝數，花團錦簇的，還找不到一個。

　　李少爺只是笑，他們不能明白的感覺，事實上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他只是不想就隨大流娶個夫郎，然後生個娃。家裡人只是想找更多的哥兒來給他看，希望他能喜歡一個。李少爺歎氣，怕是下溪是沒有了。

　　一群子狼朋狗友約著李少爺去城中寺去遊玩，說是正好是初一，許多哥兒要去廟中燒香許願。也許能碰上一兩個好的。李少爺想，反正是閒來無事，不如去看看。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的人生因為今天要改變了。

　　周家哥兒出現的時候，李少爺正是百無聊奈想要回家的時候。來上香的哥兒多半是見過的。要應付這些明裡暗裡送過來的秋天的菠菜，也是很累人的，這時，周家哥兒出現了。

　　說老實話，周家哥兒並不是很漂亮，驚為天人的那種，但就是那種寵辱不驚的淡定氣質，把李少爺給擄獲了。李少爺看著周哥兒流口水，有同伴發現了，就跟他說，「怎麼，看上周家哥兒了！哥們，你先看仔細了，這種人一看，就是不允許爺們納小亂來的人。你要想清楚啊！」

　　李少爺擦擦口水，「要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在家裡，我納什麼小，亂什麼來。」當天，李少爺就是全程跟著周哥兒流口水。

　　怎麼那麼美，彎腰跪拜的時候美！側頭微笑的時候美！與人交談的時候美！就算是發現自己不悅的皺眉的時候也很美！李少爺想，他終於找到那個他想要的人了。當然他沒有貿然的就上去搭訕。

　　這個哥兒可不是那些隨時想要巴到自己身上的哥兒，要花心思，費力氣才能抱的佳人歸。當然，佳人也值得這樣的待遇不是嗎？

　　當天回去，李少爺就跟家裡說了，他找到自己的夫郎了，是周府的哥兒。李家嬤嬤想了一會，行，周府也算是門當戶對，周家哥兒，坊間傳聞不多，不過這也證明這個哥兒很居家啊。說著，那麼明天去提親。

　　李少爺說不行，現在這樣貿然提親肯定會被拒的，先等我和他搭上線，他首肯了再去提親。李嬤嬤隨他去了，反正到時候有夫郎進門就是行了。

　　李少爺不得不說是個天生浪漫的人。自己呢也有點小才華。寫了一些詩歌托人帶給周家哥兒。周家哥兒剛看到信的時候是不屑一顧的。

　　畢竟，給他寫信的人多著去了，看多了也實在是沒意思。無奈李少爺托的這個人還有點份量，周哥兒給他面子，看了一眼。這也得說李少爺的聰明，他沒有一開始就表現出自己的企圖，只是小小的誇讚一下周哥兒的美貌，順便進行文學交流。

　　周哥兒看這個人還有意思，於是兩人信來信往的算是筆友了。周家大哥聽說自己的弟弟在和李少爺交往時，還是擔心了一下。周家哥兒很淡定的對自家大哥說，別想太多了，他也許根本就對我沒意思呢，你看我們通了這麼多封信他都沒有說什麼。

　　周家大哥很焦慮，就是這樣才讓人擔心，哪個爺們會無緣無故對哥兒這麼上心。周哥兒笑，既然他對我如此用心，那嫁給他也沒什麼，反正是要嫁人的不是嗎！周大哥抹汗，可是他不會珍惜的。周哥兒一句輕巧的，難道我隨便嫁的人就會珍惜嗎？

　　通信了通了快三個月的時候，李少爺開始約周哥兒出來，兩人在下溪的大大小小的地方留下足跡。周哥兒玩的非常爽快。這樣痛快淋漓的生活，是無數哥兒想過但終生都不可能實現的。

　　兩人的感情在遊玩中大幅度的提升。所以在周哥兒的默認下，李少爺小手也牽了，小嘴也親了。然後李少爺上門提親了。周家也應允了。

　　當時的成親場面是壯大的。下溪兩個大戶的結親，不氣派怎麼行。李少爺坐在高頭大馬上，回頭看花轎。笑的志得意滿。

　　成親後的生活不是不幸福的，兩人本身已有感情基礎，自從結合後更是蜜裡調油，兩人天天黏在一起，舉案齊眉，恩愛非常。

　　在這樣的環境下，懷孕是很簡單的事情。進門不到半年，周哥兒就有了身子，只把李嬤嬤笑的合不攏嘴。李少爺也非常開心，每天端茶送水的好不慇勤。

　　漫長的懷孕期間，年輕的爺們哪能忍住房事的誘惑，於是李少爺想，要不出去耍耍，不見著人可能不會那麼想。那些個朋友，因為成親也疏遠了不少，都約出來見個面喝個酒吧。天地良心，李少爺這會絕對沒有想什麼要對不起周哥兒的事。

　　約在一家酒樓見面，朋友們都笑李少爺，鬧著要他罰酒，一來二去的李少爺就喝醉了。大家商量著反正是喝醉了，現在回去反而不好。就把他睡在酒樓了。

　　結果，第二天醒來，李少爺發現自己的身邊有個赤裸的哥兒。李少爺當時就驚了。扔下一筆錢就匆匆走了。那本來睡著的哥兒，睜開眼，面色複雜。

　　回到家的李少爺覺得自己不是人，怎麼能自家夫郎懷起孩子，他卻要去外面玩，還不小心就背叛了愛人。李少爺覺得很心傷。於是整個懷孕期李少爺再沒出去，整天的陪著周哥兒。

　　周哥兒覺得自己真的是幸福的不得了。然而他不知道，幸福總是短暫的。

　　很快臨盆，周哥兒生了一個哥兒。李少爺寶貝的不得了，天天都摟在懷裡，周哥兒玩笑說他都要吃醋了。然後就在這其樂融融的時候，有下人來通報，說是有個哥兒要見少爺。李少爺皺著眉出去了。

　　周哥兒覺得心下不安，等了一會兒後，不顧大家的反對，拖著還在月子裡的身子出去了。然後一出去就是一個晴天霹靂。

　　「我懷了李少爺的孩子……」一個人如是說。

　　周哥兒瞬時覺得天就塌了，他站不穩，腦袋也暈暈的，他只抓住李少爺，盯著他的眼睛問，「是不是真的……」李少爺很害怕，周哥兒的這個樣子太讓人害怕了。李少爺扶著周哥兒，「只有一次，我喝醉了，但是我發誓，我絕度沒有沒有想要背叛你。」

　　周哥兒來不及回話，他發出一聲悲滄的聲音，軟綿綿的倒下去了。

　　周哥兒的天已經塌了，他整天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的看著遠方，李少爺說了什麼，李嬤嬤說了什麼，其他七大姑八大姨的說了什麼，周哥兒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

　　最後還是他的隨嫁侍郎采萍把新生的哥兒塞到他懷裡，娃娃大聲的哭，侍郎在一旁說，「你要是真那麼想死的話，就帶著小主子一起去死吧！我也跟著，到了地底下我還是伺候你。」於是周哥兒抱著自己的孩子環著采萍，三人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第二天，周哥兒神色普通的跟李嬤嬤說，要納小就納吧。李嬤嬤很開心，然後李少爺很忐忑的上前，想要握住他的手告訴他他最愛的還是他。然而，周哥兒拍掉了他的手，神色冷漠的說，「別碰我，我嫌髒。」

　　於是，曾經恩愛的兩個人如同陌路。周哥兒拒絕李少爺再在他房裡留宿。剛開始的時候李少爺還想用強。而周哥兒，就只有默默的流淚。李少爺也只有退讓。他也留著淚，哀鳴著：「你要怎麼才能原諒我，我是真的愛你的！你要怎樣才能原諒……」

　　周哥兒沒回話，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他就是心中有顆刺。就算他原諒了，但這顆刺也會把他和李少爺之間的感情破壞的一點不剩。他不想那樣！

　　姨太太生了一個雙棒兒，李嬤嬤因為有了金孫，大肆的舉辦了滿月酒。周府的人想上門去鬧，想把周哥兒接回來。周哥兒都給拒絕了。

　　他也不知道這樣活著是為了什麼。但是他就是這樣在李府裡呆著。新太太明裡示威暗裡下套，他都無所謂，不過是逼急了，他就搬出了主院，自己獨立的院子住起來，不用李府的錢也不用李府的下人。

　　李少爺努力的修復兩人的關係，但是沒有辦法，知道周哥兒已經不再屬於自己，甚至他愛若珍寶的小哥兒，他也沒在抱過。

　　李少爺頹廢了，整天游離於勾欄，新太太自從進府，他就沒去正眼瞧過。更別說圓房了，甚至生了個雙棒兒的時候，他也只是在主院的院子裡念詩。念那些他曾經寫給周哥兒的詩。他的孩子從來只有小哥兒一個。

　　後來周哥兒獨立一個小院了，李少爺知道自己是不受歡迎的，於是他也是只在院子外駐足。聽聽裡面的聲音，有時候可能一點聲音也沒有，但是李少爺就覺得好像是有周哥兒側頭說話的聲音，微笑的聲音。

　　小哥兒長到10歲的時候，周哥兒終於不行了，常年的憂鬱已經拖垮了他的身子，他沒有請大夫，只是讓人把李少爺找來。

　　李少爺在喝酒，聽說是周哥兒找，酒杯子一扔就跑回來了，連馬車都等不及坐。到了那個院子，見到了一直想見的人，容貌依稀還在，只是清瘦了不少。李少爺忍住眼淚，卻猶豫要不要上前。

　　周哥兒笑，讓他靠近一點，然後主動伸出了自己的手。李少爺捧著那隻手，跪在他床前，泣不成聲，難道真的，他想要的原諒可以在有生之年達到。

　　「延年，我可能要死了！」周哥兒如實說。李少爺睜大了眼睛。周哥兒依舊是溫柔的笑，「所以臨死前我想見你一面。」李少爺不置信。

　　周哥兒溫柔的說話：「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李少爺看他，周哥兒以為早流乾的眼淚又濕潤了眼眶，「但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你相處。」

　　李少爺把臉埋在周哥兒的手裡。周哥兒說：「延年，我們來約定，下輩子要在一起重來，到時候你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我也不再倔強。」李少爺發出悲鳴。

　　周哥兒讓李少爺看著他，「答應我，你會活到壽歸正寢的那一天，然後來下一世和我相聚。」李少爺搖頭，「你不能這麼殘忍。」

　　周哥兒笑，「一定要答應我，你這輩子欠了我這麼多，一定要下輩來補償我。」

　　李少爺搖頭，「你要我怎麼度過沒有你的幾十年？現在就算你不理我，我還是知道你在，我還能幻想也許你明天就願意和我說話。但是你要是不在，我要怎麼熬下去。我要怎麼活。」

　　李少爺一直在說，聲音裡的悲傷不容置疑。周哥兒也在哭，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們這麼的互相痛苦。周哥兒說，「我死了這個要求你都不要答應我嗎？那你走，我也不要和你約定，下輩子我們也不要再見面了。」

　　李少爺死死抱住周哥兒，「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周哥兒也抱著他。兩人在時隔十年後終於再次擁抱，而這次擁抱後卻是永別。

　　周哥兒死的時候，李少爺很平靜，下葬的時候也很平靜。後來一直沒變化，依舊是醉生夢死，只是每次呆立的地方從小院子的門外，到了周哥兒的墳前。

　　所有的人都不關他的事，他的心早已跟著一個人到了地下。

　　記得，等我……